正式入夏以后，不知怎么，徐术的胃口变差了许多。
早晚席鸿谦看顾着还好些，而午餐徐术基本在酒厂里解决，监督不上。
席鸿谦见识过徐术糊弄三餐的本事，也从徐飒阳那里听闻过一些，是能用两片压缩饼干配水顶一天的人。
但厂子临近市郊，来回接送也不方便，于是午休时，徐术会接到来自席鸿谦的视频通话。
第一次接到视频请求时，徐术还以为席鸿谦点错了，毕竟他们没有视频的习惯。
接通后，屏幕里出现的是盏顶灯，看起来应该是席鸿谦办公室那盏，而扬声器中传来的交谈声，听着不太友好。
几秒后，徐术听到席鸿谦语气不算重地喊了声“梁辉”，又说“你先回去，再说。”
梁辉彻底离开后，席鸿谦才拿起手机，出现在镜头里。
“点错了吗？”徐术看着屏幕，问道。
席鸿谦很快笑起来，眼尾浮现淡淡纹路，说，“没有，看看你。”
前置的镜头会边缘缩放面部，一般需要调整角度才上镜，席鸿谦却似乎没有这样的困扰，甚至因为聚焦了五官而更具冲击力。
虽然徐术没说过也没表现出来，但他其实一直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席鸿谦，要比他记忆中的学长，更难以招架。
徐术艰难地收回视线，向前看了眼落好的门锁，又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会突然出现。
不是徐术谨慎，主要是席鸿谦每个工作日，如果没要紧事都会来接，实在有点太高调了。
别的员工徐术没怎么接触，看过也就罢了，但稍微熟的那几个，特别是小邱，每回下班碰见就会对着徐术挤眉弄眼。
因此对外，徐术没有公开他们的关系，他是空降来的，席鸿谦又是幕后老板，想必会被编排得非常精彩。
徐术觉得这样不方便，委婉地提过几次，刚好也有同事顺路可以捎回市区，席鸿谦笑笑就没了，第二天还来。
“吃过了吗？”席鸿谦维持着那个角度，自然地询问起徐术食堂今天的菜色。
“刚打好，正在吃。”说完，徐术切了下镜头，让席鸿谦看他的餐盘。徐术是独立办公间，位置离食堂也很近，因此都回办公室里吃，一个人清静些。
画面里，席鸿谦扫了眼镜头，忽然问徐术，“食堂菜做得怎么样？”
徐术回了句挺好的，席鸿谦就点点头，对徐术说“吃完早点休息。”
徐术“嗯”了声，拉开抽屉拿支架固定好手机。
或许是不适应视频通话，徐术吃得慢，动作幅度也小，席鸿谦微笑着看了会儿，提起了阳台改造的事儿。
公寓阳台面积不小，日照时间适宜，改造成宠物房正合适。把猫接回来这事儿也是席鸿谦提的，说忙完了这个月刚好去滇南接猫。
席鸿谦告诉徐术，木工师傅早上来过了，在墙上钉好了爬架，散味儿再散几天就行。又说自己在网上预订了个月牙形状的猫窝，很可爱。
“但他们说，猫不睡猫窝。”徐术顿了顿，似乎不太忍心打破席鸿谦的美好设想，但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
“这样吗？”席鸿谦笑笑，“没事，买都买了。”
渐渐的，徐术被养出了午休时间定点视频通话的习惯。
席鸿谦还是忙，不过抽空学做了青芒沙拉，酸甜清爽，很合徐术的口味。但性味偏凉，其实不会让徐术吃太多。
而上周末，阳台也彻底改造好了。
预定的月牙猫窝发货了，实物确实可爱，被徐术摆到了最正中的位置，期待奶圈儿的赏脸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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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总，今天一个人啊。”
暗砂粉的半敞篷跑车刚飚过几米，就唰地倒退回来，将将停在徐术面前。
车窗一降，露出妆容精致的小半张脸，唇线勾勒清晰，往上是浅紫片的圆框墨镜。邱霖钰抬起手，用食指尖抵了把摇摇欲坠的镜框，笑嘻嘻地问徐术坐不坐车。
徐术回了个笑，礼貌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没事，约了车。”
“这大周五，得排半小时吧。”邱霖钰呲着口刚做完冷光的牙，热情拉客，“来吧，小徐总，上回你请聚餐，我还没谢过呢。”
酒厂位置确实偏，徐术刚点开过打车软件，等了有十来分钟，依然是等待接单的状态，更别说前面还排了两个号。
小邱性子爽朗，徐术也不再推脱，谢过后又补了句，“过了高架把我放下就行。”
“行，听您的。”小邱踩下油门，两个急转就出了厂，车技不止娴熟，甚至还有闲工夫搭话，“怎么样小徐总，这车坐着还行吧。”
“我拿二手自己改的，花不了多少钱，但就是好用能唬人，运回国费了不少功夫，上周才到。”小邱侧过脸，朝徐术扬扬眉，“我今天开这辆跑客户，十拿九稳。”
“确实不错。”徐术笑着评价道。
车底盘很稳速度也快，但上高架不久后，他们汇入车流，被迫放缓了速度。
“这也太堵了吧，前两周都没这么堵。”小邱小声抱怨道。
徐术笑了笑，伸手往后指了个路口，“下回可以走那条道，应该会快点，他们都往那开。”
小邱点点头，说“下回试试”，说完单手摘下墨镜，朝徐术扇了扇睫毛，八卦道，“今天那位怎么没来接？”
徐术愣了几秒，才回，“昨天出国了。”
小邱抑扬顿挫地“哦”了声，说“难怪”，又对徐术提议，“我今晚刚好约了老庄，要不一起去搓他一顿？”
徐术犹豫了几秒，很快想起席鸿谦早上发来的菜单，让他选几样，晚餐周姐会提前做好。于是徐术艰难地拒绝了小邱，说晚上家里安排好了。
“出国还管着你啊”，小邱感叹道，“爹系啊这是。”
徐术再次笑了笑，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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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架上车流越来越缓，开到半程后，似乎彻底凝滞住了。
这天一直是阴天，日落前后天际处才消散了些，光线漫射向斑驳的云层，透出股血色。
再往上依然是密布的积状乌云，生成烈火浓烟的错觉。
“挺漂亮的。”小邱探出身子，举着手机左右来了几张。
拍摄效果还算可以，徐术看着小邱稍微修了下色调，点开朋友圈就发了出去。
发完照，小邱习惯性刷起了手机，突然“啊”了声，说“前面出车祸了”，说完急急将手机递给徐术，“你看，群里发的，我就说怎么这么堵。”
应该是在现场不远处随手拍的，画质不太清晰，但能看得出，是货车侧翻压上了辆轿车，水泥管滚了一地，挂车大梁也被压弯了。
说话间，不远处陡然一声鸣笛，徐术愣了愣，心跳漏了半拍。
车内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小邱示意徐术，“还好，群里说没伤到人。”又笑着提议道，“就是看样子还得堵会儿，我们听会儿广播吧。”
车载频道没有调过，还是她之前在国外常听的电台。
女主持进播后，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流利地播报起当地新闻和热点话题。主持人发音纯正，她在国外时很喜欢，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学。
但这会儿可能是天太阴了，又或者等了太久，她听着异国口音和语言，只觉得有些困。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是徐术。
徐术的声音似乎被什么哽住，问得很轻，“这是哪里的……新闻？”
“圣顿西区的。”小邱顺口回道。说着她看向徐术，才发现徐术脸色白得异常，瞳孔却很黑。
像突然缺氧了一样。
小邱快速地回忆着新闻内容，期货价格波动、税率征收、气象预警……中段插播了两则实时交通事故，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新闻。
这时，广播结束，切进歌曲过渡。
改装过的车载音响，声线通透，低唱着属于前世、不可缅怀的记忆。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come between us】
【Sometimes the dreamers finally wake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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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人总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