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说谁?”
“我……席鸿……谦和我……”说的人不够确定,听的人自然也会不相信。
徐飒阳站起身,往窗边踱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徐术,像是不满,但更多的是质疑,“他怎么和你说的?他亲口说的?”
徐术想了几秒,选择性地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亲口说的。”
徐飒阳又看了徐术几秒,很轻易地就察觉出徐术羞于言表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但还是恨铁不成钢道:
“你别被骗了,他们家都是什么人?”
而徐术马上就反驳了,语气肯定,“他不会。”几秒后又加了句“……我也没什么好骗的。”
“你——”徐飒阳看回窗外,“我当初就不应该找周礼承来帮你……”
说完,徐飒阳低低骂了句什么,徐术没听清,但也知道不会多好听,毕竟徐飒阳没少骂过这位周姓同志。
“和他也没太大关系。”尽管说过很多次,徐术依旧重申道,“他的方法还是有用的,我觉得也挺好的。”
徐飒阳皱着眉,但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又问,“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徐术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元旦后还要回去。”并赶在徐飒阳质问前,成功补充道,“那边项目还在走,我得去跟完。”
“他让你去的?”
“没有,但我肯定要过去,换别人也不太合适。”
徐飒阳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你就傻吧,我管不了你。”说着又走回诊桌前,脱下白大褂搭到椅背上,示意徐术,“走了走了,晚上想吃什么?还是那家?”
“他说…来接我。“徐术回道,几秒后,不太熟练地笑了笑,笑容里是一种无师自通的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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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徐术和席鸿谦搭乘同一航班回到了明东。
公司年终总结会议定于12月31日召开,原本,徐术是预订了这周三的机票,提前两天倒也合理。
但刚下飞机不久,席鸿谦就收到了梁辉的留言——需于今日出发,去首都参加一场年度行业峰会。受邀者原是席闫明,此次却临时指派其长子席鸿谦参会。
于是,二人只能在机场匆匆告别。
席鸿谦将行李箱递给徐术,用有点无奈的样子开了口,“我又要走了,这几天真是飞怕了。”
徐术接过登机箱,看着席鸿谦,觉得自己应该做出回应——类似“辛苦了”、“早点回来”等诸如此类的话语。但他从未说过这些话,因为没有需要说这些话的对象,所以不习惯也说不出口。
或许是徐术的纠结太过明显,席鸿谦看了几秒,便无声笑了,又喊了徐术的名字,说:“想早点回来。”接着又轻声补了句,“因为你在这里。”
说完,果然看到徐术愣了神,不过,耳垂倒是迅速泛红。
席鸿谦举起手似乎是想去碰,但最后只是将手搭到徐术肩上,轻轻按了一下,带着笑意,“去吧,司机在等了,周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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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术站在医院门口的转角处,看了会儿单行道的入口,又去看手机。
手机屏幕解锁后,还停留在他和席鸿谦的对话页面。
席鸿谦在临登机前发来消息——会议终于结束了,之后又问起徐术下班后的安排。
得知徐术要复查后,席鸿谦便说下飞机时间应该刚好,可以去接他。
会议有严格的保密机制,全封闭管理,与会人员同外界完全隔离。而徐术一回到明东,就和梁辉前前后后跑了几趟会场,处理公司年终总结大会的各项事宜。
整个综合处都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周四这天,准备工作才基本告一段落,然后他就被徐飒阳抓到了医院复诊。
因为忙,回到家简单洗漱完倒头便睡了,也没时间想七想八。
这会儿终于闲下来了,徐术站在街角,看着天边的行云和落下的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席鸿谦,想起那场烟火和冰面上的对话。
机场到医院有段距离,又碰上晚高峰,堵车在所难免。
徐术习惯了等待,况且等的人是席鸿谦。他退出与席鸿谦的聊天界面后,随手往下一滑,就误点进了同赵昭的记录。
- 12月25日 上午07:02 -
【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等我回来】
【圣诞快乐】
【好】
- 12月25日 下午22:21 -
【赵昭,我下周要回趟海明】
【明天走】
对话便停在了这里,徐术发完消息,赵昭没有再回。
这显然不是赵昭的风格,因为每回徐术和她聊天,最后结尾的肯定是赵昭。大多是些小动物的图,徐术一直觉得她有数不清的表情包。
徐术在这个界面停留了两秒,很快退出了。
他想,并且在心里希望,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意思。他的朋友很少,赵昭算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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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尽头出现了辆漆色哑黑的商务车型,一个漂亮的甩尾后,便驶入单行车道,又稳稳停在了青年的身前。
“等很久了吗?上车。”车窗很快被降下,席鸿谦将手伸到副驾的方向,朝徐术招了招手,示意道。
徐术回完“不会”,一两秒后,打开了副驾门。
“检查怎么样?有问题吗?”席鸿谦确认徐术系好安全带,才开了口。
徐术将手把住安全带的背条,直视向前方,简单复述了检查结果。
露出的手背上贴有白色防水贴,席鸿谦扫了几眼,“是抽血了吗?”
“抽了,抽了两次。”
“要抽两次吗?”席鸿谦行车顺利汇入主干道,表情平静,语气却像是对医院的检查流程产生了明显质疑,似乎只抽一次血,才是合理的检查。
徐术将自己的手背翻过来,低头看了眼,还是决定替那个圆脸小护士说句话,“是我血管太细,所以抽了两次。”
说话间,车开上了城区高架。
过分熟悉的沿线,即使徐术不大认路,依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是去渝子西的路。
可惜正值晚间饭点,车位紧缺。
“好像没位子了。”徐术指向停车场上方的计数屏,显示为零。
“没事。”说完,席鸿谦将车开向入口,“我提前订了,有预留。”
短暂滴声后,闸门正常放行。
车停好后,他们从地下通道走,E口一出,就是红艳醒目、带着川渝味道的大字招牌。
徐术抬头盯了几秒,“换牌子了。”
“刚换,上个月——”
“哟,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原来带人了。”还没进店,有人举高了手朝他们挥了辉,就笑着往这边走来。
“渝子西的老板,姓庄。”席鸿谦低下头,贴着徐术耳语。
距离过近,徐术下意识想避开,所幸很快回神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耳垂彻底变红前,他点头问了好,“庄老板。”
“别客气,叫我老庄、庄哥都行。我可记得你,我家老熟客。”庄老板回完好,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不过,好久没见你了。”
徐术看了眼席鸿谦,回道,“我……去外地了。”
“难怪。”庄老板拉长音,抑扬顿挫地回了句。
席鸿谦平平地看了过去,没有开口,一两秒后看回徐术,温着声,“进去吗?是不是饿了?”
徐术的“还好”没出口,就被庄老板两声“来!来!”热情带进了门。身后,庄老板笑眯眯地追问,“还是那几样?”
“上三个新菜,微辣。”席鸿谦没有停顿地加了句,“还有炖罐。”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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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明东却还算不上冷。
徐术平躺在床上,尝试着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前额处,想象出一团轻软的棉花,慢慢地规律呼吸。
这是当年那个心理医生教过他的方法,说是能助眠。但和当年一样,显然没有奏效。
太响了,心跳得像行板上的鼓点。
徐术感觉出身体也在发热,特别是手心,他想起晚餐的鸽子汤,或许是有点太补了。
而晚饭后,席鸿谦又带他去取了订做的西服。
周一飞机落地,他一进公司就跟着梁辉去了休息室,说有师傅上门量裁数据。徐术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公司的安排。
而席鸿谦领他到店时,尽管徐术不太关注品牌,也迅速认出了店门的Logo——是远远超过公司员工福利范畴的价位。
很快有人迎上来,将他们邀进了二楼的试衣室。
屋内装修偏法式,铁艺装饰的吊灯和落地镜,壁纸花纹繁复,贴墙立着两架衣撑,均为平驳领暗纹西服套装。质感被暖灯衬得尤其丝滑,应该是用了同款面料,不过左边那套看着会小些。
席鸿谦走过去,将外套衬衣一一取下,回身递给徐术,“试试看合适吗?”
“席总,这……”徐术伸出了手,但没有接过,到底会因为过于贵重而觉得困扰。
“去吧。”席鸿谦将西装放到徐术臂弯里,摁开墙侧的隐形试衣隔间,微微笑着,“都是你的尺寸,你不穿就浪费了。”
徐术只好过去换上。
入职的第二年,徐术就在自己能承受的最大限额内,为自己购置了两套正装,供出席重要场合使用。
那两套西装质地、剪裁也算得上优良,却根本比不上这一比一量身定制的。
徐术进了隔间便没了声响。席鸿谦垂眼无奈笑了笑,伸手轻扣隔板,“徐术,好了吗?能穿吗?”
徐术赶紧应道“可以”,深呼吸了几秒,就推开了隔间门。
徐术一出来,席鸿谦就拉上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落地镜前,微俯着身替徐术规整领口。
席鸿谦捋平领尖后,又扫视了一圈,从镜子中与徐术对视上,轻声说道,“这样穿很好看。”
“不过——”席鸿谦垂手顺了下衣服的腰线,“好像宽了点,这两天又瘦了吗?”
“应该……没有吧……”徐术下意识回道。
席鸿谦看着徐术,应了声好,然后拿起矮柜上的木盒,翻开显出一对轻钢色的镂空袖钉,花枝图形。
“这是配套的,明天别忘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