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默衍租的房子正好位于茶白柏家楼下相对应的一户，茶白柏进门时，发现这里面的装修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点破破烂烂的，掉皮的墙壁，发霉的墙角，破损的家具，一看就没有重新翻修过。
难以想象，商默衍一个看上去如此高贵的男人，会愿意住在这里面。
男人一无所觉，径直走向厨房，将温着的菜品一一端上餐桌，顺带周全地拉好凳子，随后冲茶白柏笑了笑:“快过来吧。”
茶白柏双唇嗫嚅，顶不过男人那充满希冀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既然来都来了，再客气也没意思。
落座后，他看了眼满桌的饭菜，疑惑不解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就是前段时间，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就学学，今天不正好用上了吗？”商默衍在他身旁跟着坐下，干净的筷子率先夹了块炸得金黄喷香的排骨放进茶白柏碗里，语气可谓是小心翼翼:“小柏，你尝尝……？”
茶白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夹起来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
男人不自觉肩背紧绷，一双眼睛紧紧黏在茶白柏的唇上，犹如第一次做菜想要得到夸奖的小朋友:“味道……还可以吗？”
“嗯。”
茶白柏点点头，很给面子地假装回答:“还不错吧……”
就是太咸了，肉也炸得有点老。
不过这对于一个厨房新手来说，卖相还不错的，等以后熟能生巧，八成也是大厨一个。
而商默衍得到茶白柏的肯定，紧抿的唇渐渐松开，缓缓上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真的？我也是这两天刚学会做，只要你喜欢就好……”
茶白柏手持筷子，除了一直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是放不下那份拘谨。
好在商默衍话还挺多，自顾自把氛围带动起来，“再尝尝这条鱼，可能做的不太好，今晚第一次做糖醋，有点生疏。”
“你自己不吃吗？”茶白柏看着他道，“我自己会动手的，你也快吃吧。”
时隔多年，两人还能再一次坐在餐桌上，男人的兴奋可想而知，商默衍已经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愉悦了，可他实在太高兴了，连话都比往日里多了一倍。
“好，那我们一起吃。”
商默衍捧着碗，修长的手夹个菜都显得十分有家教涵养，他的优雅是骨子里自带的，也许是家庭教育的原因吧，在茶白柏的印象中，男人吃饭的样子怎么都好看。
“尝尝你做的菜。”茶白柏淡淡道。
“好。”
商默衍听话地夹了块排骨，刚咬一口，硬邦邦的口感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再咬一下，咸不拉几的口味让他吐了出来。
“好难吃……”
男人放下筷子，有些失落地和茶白柏道歉起来，“对不起小柏，等我再学学，今晚我点个酒店的外卖，先让人送上来可以吗？”
茶白柏突然有些好笑，“点外卖干嘛？”
“这些菜没法吃。”
“没事的。”茶白柏回答，“做都做了，别浪费了，你这个排骨腌的时候别放太多盐，鱼也是，太甜了，下次你记得把控下调味的量，其他都还可以的……”
“好，谢谢小柏。”
男人虚心受教，“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这些打包起来我明天吃吧，今晚先给你点别的。”
说着，他真就起身收拾饭菜，把茶白柏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商默衍……”茶白柏哭笑不得，“你想现在饿死我吗？”
“可是……”
“别可是了，先吃吧，我真的饿了。”
茶白柏阻止他，“其实你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不用太在意。”
商默衍自责不已:“抱歉，我太没用了，没能让你吃上一顿好的。”
他只能重新坐下来，看着茶白柏毫无芥蒂地把那些菜塞进嘴里，心里既难过又感动，果然小柏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怎么能吃得下这种糟糠？
不过茶白柏吃得不多，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已经饱腹，气氛重新陷入了僵硬。
男人收拾好碗筷，提议道:“你想看电视吗？我最近买了一些碟片……”
茶白柏坐在沙发上，低头凝视着手机，怎么路燃还没有一点回应啊？往常他一个消息，路燃应该秒回才对，不会是出事了吧？
但转念一想，路燃去了学校，也可能是学业繁忙，不是说学医的都很累吗？或许是没来得及看手机吧。
没办法，他只能窝在沙发上，跟着商默衍看起了电视。
两个人各坐一端，几个小时下来一句话都没讲过，仿佛都在认真观影，其实心怀各异，商默衍原本说吃完饭就送茶白柏回去，这会儿却连个屁都没放。
茶白柏更是时不时盯着手机，却始终没等来路燃半个消息。
一直到十点多，商默衍终于起身问，“小柏，你还要回家吗？”
茶白柏面露难色:“这……路燃还没回来，我没有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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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商默衍表面遗憾，其实心里乐开了花，那什么鬼路燃干脆消失一辈子好了，这样小柏就是他的了。
“实在不行，你今晚在客房先住一下？”
茶白柏一愣，“你这里有房间？”
“嗯，客房一直空着。”商默衍笑道，“里面有自带的浴室，我现在去给你买新的浴巾和牙刷吧，小柏你可以先洗澡，我一会儿就回来。”
“诶——”
茶白柏来不及阻止，商默衍就已经出门，直奔楼底超市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环顾一圈，但还是不敢随意走动，毕竟这是别人家，万一有什么东西丢了可就说不清了。
不过男人行动迅速，短短十来分钟就冲回了家，把一大袋东西交到茶白柏手里，顺便领着他进了客房的门，“床都已经铺好了小柏，你可以安心地住一晚。”
说罢，商默衍还特正人君子地关上了门。
无奈，茶白柏只能先进浴室了。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商默衍也没有再进来过，两人似乎心照不宣，互不打扰，毕竟商默衍不是卿玖，不会随便动手动脚，不然当初他俩交往了两年，也不会床都没上过了。
对于商默衍的人品，茶白柏还是很信任的。
大床干净舒适，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他躺在上头没几分钟，困意席卷而来，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外头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一阵阵响亮的闪电和刺耳的雷，直接把茶白柏给吓醒了。
他起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外面的雨很大，甚至从窗内往外看都看不清任何东西，时不时有几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际，黑夜瞬间亮如白昼，吓死个人了。
茶白柏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开了门，摸着黑往客厅走去，想要取点水喝。
结果刚走到饮水机旁，不远处一道黑影忽然晃动几下，把茶白柏吓了个半死。
“啊——”
大半夜的，这一幕别提多渗人了，茶白柏更是吓得脚步一个踉跄，直直往地上跌去。
那道黑影瞬间冲了上来，焦急道:“小柏，你没事吧？！”
茶白柏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接着男人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你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茶白柏惊魂未定，连带着语气也十分不好，“你也知道吓人啊？我差点没被你送走……”
商默衍十分自责，紧紧搂着他，没忍住在他脑袋上亲了下，“是我的错，我就是有点失眠，所以想出来散散心……”
“失眠？”
“嗯……老毛病了，自从我俩分手后，我就一直失眠，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失眠啊？”
“也许是因为不安心吧……”
男人的嗓音在黑夜里痛苦不堪：“小柏，我只是太害怕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死去，久而久之，压根睡不着觉，不过今晚你在，其实我睡了一会儿，后来打雷的时候醒了……”
“我本想看看你，却又怕打扰你……”
男人开了灯，抱着茶白柏落座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堆着一打厚厚的纸张，茶白柏疑惑问：“这是什么？”
“是我这几年在医院的文件，病例报告CT之类的……”
茶白柏一愣，随手拿了几张起来看，一堆长长的专业疾病术语看得他沉默下去。
原来商默衍真没说谎。
“抱歉，我现在收起来。”商默衍道：“你不要不高兴。”
“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惊讶……”
“对不起，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沉浸在生病那些年的痛苦里……”
“商默衍……”
茶白柏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你现在不好好的嘛？”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商默衍如此脆弱的一面，心下也有些不忍:“别总想着以前，都过去了。”
“嗯，小柏，真的谢谢你。”
男人埋在他的脖颈里，几滴热泪滑落，掉在茶白柏的锁骨上。
“其实我才是最卑鄙的，做了那种事情，还来找你，我知道你心软，以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没有啦……”茶白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真的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那以后，我们还能一直这样相处吗？”
“嗯，可以哦。”
“好，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噗，要不要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