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谁?冯向松派来的吧?”
傍晚回家,地下停车场,俞洺刚把车停好,一个身着黑衣服的高个子男人围了上来,拦截他的去路。男人表情严肃冷漠,像是受过严苛训练,替人利索办事。
“俞先生,看来您猜出来了?”男人冷哼。
“他儿子不是回去了吗?还来找我干嘛?我这可没人了。”俞洺摊开手,他故作镇静,实际后背已经一身冷汗。
“是,但冯总交给我的任务不是来领少爷回家,而是教训你。”
话音刚落,男人一个拳头挥上来,沉沉击中俞洺的下颌,俞洺连连后退,靠在身后的车头上,不至于让自己摔倒而处于下风。
“这么无赖吗?!”俞洺双眼怒瞪,他捂着侧脸,一股血腥味从牙齿缝隙里涌出,疼痛感滋滋升上来。
男人走上前:“拿钱办事罢了,俞先生,对不住。谁叫您之前一直不放冯少爷回家,冯总怒了,你也知道后果。”
“你也不怕蹲牢?”俞洺细微向后撤着步子,想要与之周旋,“这监控多得很,被拍下,你可当心点。”
男人扯嘴角不屑道:“给保安塞点钱谁不会?也不劳你费心。”
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俞洺的衣领,伸出拳头狠狠朝侧脸砸去。
脑袋混混沌沌,眼眶开始泛红,俞洺自知上半身动弹不得,弯曲膝盖,朝对方的裆部顶去,见有效,迅速抬起腿踢过去。
“操!!”男人满脸狰狞,腿软地往后跌了几步。
俞洺吃痛地捂着太阳穴,急急按下车钥匙,在车门打开的空档,身后的男人发疯似地扑过去,贴到俞洺后背,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车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俞洺的脑袋撞到车门,滑落到地面。
刹那间,俞洺昏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状,男人不慌不忙站起身,拍打落在衣服上的灰尘。跨步过去,将俞洺的脑袋翻过来,伸手去探俞洺的鼻息。
还有呼吸。
“记住,我姓宋。”男人嫌弃地朝俞洺跺了一脚,而后离开。
俞洺是被一位回家的车主发现了,立即送往医院。
当时俞洺还存有意识,叫医生拨打小徐电话,再之后醒来就是在云城了。
……
十分钟后,冯加霖回到病房,见俞洺入睡,他移到床边,却看到床头桌子上他带来的早餐一点没吃。
冯加霖正思索要不要叫醒,俞洺侧过头来:“等输完液,带我去洗澡。”
“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那么快。”
“早餐吃了吧。”
上午输完液。
几天没下床,都快不会走路了,冯加霖撑着他慢慢挪,待俞洺穿好鞋,跟搀扶着双腿不利索的人似的,尽职尽责。
“行了,我还是会走路的。”主要挤一块热,他推开冯加霖,只用一只手搭在冯加霖身上。
洗手淋浴在一间内,不算特别宽敞。
俞洺右手有伤口,不能碰水,外加脑袋、脸颊都被纱布缠绕,扭头不便,所以就喊了冯加霖一起。俞洺心想,若不是还要输液,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压根不会喊别人。
病号服被一点点褪下。
在将裤子脱下时,俞洺大腿外侧一片淤青,刺了冯加霖的眼。
“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人踹的。”
俞洺说得云淡风轻,冯加霖喉咙一紧,想要问个究竟,话却被堵得说不出来,漫延到心口一阵钝痛。
冯加霖打开淋浴,浇在小臂上试了半天水温,温度适宜,才往俞洺身上淋。
周身湿润后,冯加霖开始打沐浴露,双手揉搓,掌心起泡后,覆到俞洺后背和胸膛上,反复多次,直至全身都打上泡沫。
俞洺一边用左手在给自己擦洗的同时,还在放空地盯着冯加霖。
他将冯加霖拽起来,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给我说?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冯加霖嗓子一哽:“没、没什么。”
“冲了吧,有点冷。”
身子迅速洗净后,冯加霖去外面拿衣服,是他这两天抽空回家装的自己的衣服,估计不太合身,但至少能穿上。
黑色宽大的短袖套在俞洺身上,下半身是露小腿的短裤。
出了闷热的洗手间,俞洺抖抖肩,浑身清清爽爽,只是脑袋还潮乎乎的,因为有伤,没法碰水。俞洺坐回床沿,看着冯加霖在洗浴间内外进进出出拖地,都打理完毕,才拉来板凳在床边坐着。
“哥,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肚子里还是中午吃过的饭,俞洺摇摇头:“晚上再说。你确定心里没藏事?”
冯加霖笑了笑:“没事啊,看你现在慢慢好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对了,有个东西还没给你。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梁姐来过一趟,捎了一封信,写信的人说是你高中同学,哥,你看看。”
冯加霖从柜子里放的包里抽出一个信封。
“高中同学?”
“嗯,但我忘了叫什么了。”
俞洺接过,将信封翻个瞧,抿了抿嘴道:“是孟小玥啊,我现在不想看,你还是放起来吧。”
冯加霖没问为什么,接过重新塞回包里。
“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
“还得上个一周的药,出院也得看伤势恢复如何。哥,我会一直在这陪你,别急。”
说好一直陪,在晚上冯加霖买完饭后,因为一个电话,再次离开。
俞洺靠在窗沿看城市夜景。
他想,等出院了,得好好逛逛现在的云城。
躺床上休息的时候,冯加霖微信给他说,晚上十点多会回来,俞洺不想让他折腾,嘱咐说回家好好睡一晚,明早来也无妨。
一直到半夜十一点,冯加霖都没回消息。
俞洺不放心,直接电话打过去,不出意外,响铃半天,对面才肯接。
“为什么不回信息,没事吧?”
“......”
“说话啊。”
“哥...”冯加霖声音闷闷的,快要哭出来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俞洺猛地坐起身,忙问:“你现在人给哪呢?”
“车里。”
“车在哪?”
“医院。”
俞洺二话没说,穿上鞋,拿好手机,去护士站给值班护士招呼一声,飞速奔向电梯。
到了负一层停车场,俞洺愣住了,他不知道冯加霖把车停到哪了,既可能在室内,也可能在室外啊。
他再次打电话过去。
“喂冯加霖,你把车停哪了?!”
“哥,我已经上来了。”
俞洺转身看另一个电梯显示的数字,对应的楼层刚好是自己病房所在的位置。
他无语地挂断电话,重新坐电梯上去。
经过护士站,值班护士好心提醒了下他要找的人已经回来了,俞洺点头道谢。
推开病房门,一声声“哥”将俞洺彻底惊醒。
“冯加霖,你是傻瓜吗?”俞洺打开灯。
光亮布满房间,冯加霖正扒着床铺哭泣,他扭头一看到俞洺,便不管不顾像个小孩一样寻过去,脚下被板凳绊了一下,却也跑过去紧紧拥抱着。
冯加霖从未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你去哪了?”
“还问我去哪,我除了去找你,还能去哪?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让我担心。还有,为什么一直坐车里不上来。”
一连串问句把冯加霖问蒙了,他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于是结结巴巴:“我、我看到信息,已、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我一直在车上是因为,因为...也没什么,哥,你回来就好了。”
俞洺推开:“你竟然说没什么。那你到底为什么哭?是谁骂你了、揍你了?”
冯加霖浅笑摇摇头,拿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抹了下,说:“没事了哥,我不是回来了么,咱睡觉吧。”
俞洺蹙眉,听到冯加霖说睡觉也无动于衷,手伸过去安抚冯加霖的脸。
“到底为什么哭,不说清楚,不睡觉。而且医生说了,病人一旦不按时按点睡觉,伤口就愈合的慢,你想让我一直好不了吗?”
冯加霖静静摇头:“不想。”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
气氛凝固,安静了将近一分钟,冯加霖缓缓抬眸:“如果我没回国就好了,如果我回国了没去青邻市就好了,如果我去青邻市没找你就好了......当时我在初中,你没带我出去玩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不会因为受伤而昏迷好多天,你也能继续安稳的工作,不用时刻心惊胆战工作上会有人陷害......”
心口揪起来,俞洺上前,扣着冯加霖的后脑,额头抵着额头,他仔仔细细去看冯加霖的黑眸,以及长睫上沾的泪水。
“我现在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不要回想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后怕,只要想到这件事,就后怕......”冯加霖肩膀微颤,眼睛跟着不断地眨,脑袋随着恐惧往胸口缩,“这件事我忘不掉...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俞洺鼻头酸的不行。
冯加霖再次痛哭,抱着俞洺,深深埋在颈窝,仿佛雏鸟终于归巢,心里的不安传递至双臂,只好抱得越来越紧。
冯加霖哭的失声:“我差点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