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是秦漉的来电。
眼前的季元珣已然摇摇欲坠,喻绶十分轻松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接起了电话。
“喂?”
“阿绶,阮老爷突发疾病,现在在中心医院,你赶紧回来,我们一起过去。”秦漉的声音难得急切。
“我知道了。”喻绶连忙答应,“我现在马上过来。”
自听到话筒那面的声音开始,季元珣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眼看着喻绶毫不犹豫地答应,心中本就脆弱不堪的堡垒随即开始崩塌,他竭力遏制不断发颤的躯体,“阿绶……”
喻绶放下手机,再抬头看向季元珣时,已恢复了方才的冷漠。
Alpha侧身退后,躲开眼前男人试图再次抓住他的双手。
“不巧,我的妻子现在很需要我,我可能没空再与您进行这场无意义的对话了。”他戴上冷酷绝情的面具,像个残忍的刽子手,给予季元珣最后一击,“您好好考虑一下吧,季总,我先告辞了。”
语罢,便趁着季元珣怔愣的功夫,推着行李箱离开了。
下午,中心医院VIP病房。
“阮老爷生了什么病?”喻绶拎着一大堆保健品,向身边人问道。
秦漉依着信息中的指示,边走边解释,“慢性肝炎,其实是老毛病了,一直控制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复发了。”
阮老爷与秦老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如今他住院,于情于理,他们这些小辈都应该前来探望。
“咚咚咚——”确认病房号后,秦漉敲响了房门。
“请进。”
是阮杰茵的声音!
喻绶猛地瞪大了眼睛,既然阮杰茵在,那刘盛海会不会也在?
秦漉应声推开门,简洁的病房瞬间一览无遗。
喻绶朝里望了一眼,发现除了病床上的阮老爷外,房内只有阮杰茵和阮绵两个人。
可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多少,若说喻绶对刘盛海是彻底的痛恨,那对阮家母女的情感就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或许她们也是被刘盛海蒙在鼓里,但她们的存在,的的确确间接导致了喻绶的家破人亡。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迁怒,更没有办法做到对她们笑脸相迎。
“阮爷爷,茵姐。”秦漉对他们一一打起招呼,喻绶跟在后面点头。
“你们来啦。”阮杰茵不顾身子重,帮着喻绶把带来看望的礼品都放在桌子上。
阮老爷探出脑袋,“都带了些什么啊?”
期待的嘴角瞥见那熟悉的鱼油包装,顿时耷拉下来,开口抱怨:“怎么又是这玩意儿,你带些咸鸭蛋来都比这东西好。”
闻言,喻绶不假思索,“咸蛋黄是腌制的高油发物,您肝不好,不能吃那个……”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怎么能直接说如此高位的长辈身体不好。
于是连忙笨拙地找补:“鱼油护肝,对您的身体比较好。”
“这东西好我能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阮老爷倒似是根本没生气,“工作好几年了都没点眼力见。”
明明是训斥,说话的时候却眼带笑意,只让人觉得是在调侃。
大抵是从未遇见过此番情形,喻绶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
“你欺负人小喻干嘛?”阮杰茵适时出来解围,她状若生气道:“他说的哪里有错,你本来就应该多吃些鱼油,之前的是不是都偷偷扔掉了?”
说着,就拆开包装拿了一板给他,许是要盯着父亲吃完。
阮老爷露出嫌弃的表情,“我不吃,一股子鱼腥味。”
“医生说了,你这次肝炎复发非常危险,要是控制不好以后就会变成肝硬化,到时候每天住院插管子看你怎么办!”
阮绵也来帮忙,小小的身子一下坐到病床上,掰开一粒喂到阮老爷嘴边,语气严肃,“爷爷,吃掉。”
宝贝孙女发话,纵然是高高在上的阮老爷也得遵旨。
他顺着手吃完了那颗极其难闻的“好东西”,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爷爷听话,爷爷吃。”
完成任务的Alpha立刻抬头看向一旁的母亲,大有邀功之意。
不知是不是喻绶的错觉,他总觉得阮绵似乎也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心情大好,这才想起来病房里还少了一位糟心人士,不禁板起面孔,“刘盛海呢?”
“他工作忙,在甘市出差,得下礼拜才回来。”阮杰茵语气温柔。
“他那个工作有什么好出差的?”阮老爷瞬间皱起眉头,十分震怒道:“你月份都这么大了,他不在沪城每天守着你,还跑去外地,成何体统?!”
他特地给刘盛海安排进土地局,就是为了把他困在沪城,好方便照顾自己的女儿。
这女婿倒好,老婆怀孕期间还成天往外跑。
越想越怀疑,阮老爷握起拳头,“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你说什么呢爸!”阮杰茵无奈解释道:“他们局长快退休了,盛海这次有望冲一把,正是关键时刻,自然要好好表现。”
阮老爷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
当初女儿偷偷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心思不纯。
三十好几的人了,条件尚可却未婚未育,怎么看怎么可疑。他又派关系网查了详细背景,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因为实在信不过这位凤凰男,他借权力施压,考察了刘盛海好几年,才终于在女儿生下Alpha长孙女后,才松口让他们领了结婚证。
如今结婚才十年,看自己即将退休,刘盛海怕是心思又野了。
阮老爷语带敲打,“我看他最近有意攀附霍司令,你盯着点,霍家是个虎狼窝,我们不要去趟浑水。”
霍家子嗣繁多,又在政中盘根错节,其中关系,不是他们这种局外人能轻易理清的。
更别提现在的家主霍爻,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所谓伴君如伴虎,当“君”已然变成了“虎”,适度远离,才是上策。
阮杰茵认同地点了点头,“爸,我明白的。”
毕竟只是尽礼数,简单的寒暄之后,秦漉和喻绶便离开了。
走出病房后,两人倒也没急着离开,此处也是秦漉定期复查的医院。
来都来了,索性把本月的肺部检查做完。
喻绶仍记得过年时,秦漉那呼吸困难的模样,心中后怕极了。
他一直知道眼前人身体不好,但对这个所谓的“不好”,其实并没有确切的概念。
直到现在看到那厚如字典的历史检查单,喻绶才突然意识到,Omega真的很脆弱。
看着纸上晦涩可怖的专业名词,喻绶连忙拿出手机。
“别查百度了,都故意吓人的。”秦漉笑着按掉了他的屏幕,“只是呼吸道的慢性遗传病,只要控制得好,活个二十几年不成问题。”
这明明比百度描述的还要严重!
望着他一脸知足的神情,喻绶着急又不解,“你现在才几岁!”
又不是七八十岁说自己再活二十年就够了,秦漉如今才二十七岁,正是大好青春年华,怎可这么悲观。
“人各有命,再说我前半生过的顺风顺水,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秦漉却像是已经习惯了。
语罢,他顿了顿,随后弯起嘴角,语气坦然道:“就算……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准到时候还能看到你哥哥。”
“你别说这种话。”喻绶不禁有些负气,“如果我哥知道,他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想。”
鲜少见到面前人这般严肃的神态,秦漉弯起鹿眸,欣慰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知道了,那你要记得多让你哥哥来看看我,他已经许久没来我梦里了。
虽然喻绍也不常来他梦里,但喻绶还是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特需门诊3号请前往专家诊室。】
中心显示屏上跳出了秦漉的名字。
“我进去了。”
“嗯,我在这里等你。”喻绶目送秦漉进了诊室。
Omega似乎需要进行很多项检查,喻绶在座位上坐了快一个小时,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转过看向窗外,两月的天仍然暗得很快。
不过才傍晚五点多,外面已是灯光绮丽,夜景璀璨。
“叮——”
喻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低下头,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一个人的名字——季元珣。
喻绶顿时愣住了,他中午说了那样的话,季元珣怎么还会给他打电话?
直觉这通电话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也并不想听醉鬼发疯。
喻绶摩挲着手指,静静地等他自动停止。
很快,电话便因长时间未接挂断了。
可是下一秒,熟悉的名字就再次闪动跳出。
季元珣又打了一个电话来,大有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
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直到第三次来电响起,喻绶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季元珣应是也没料到他会忽然接起,良久都未曾说话。
喻绶听着对面粗重的反复呼吸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
又在没事找事!
“没事我就挂了。”喻绶秉着礼貌。
“等等!”对方顿时变得急切:“我……”
支支吾吾半天,仍是没说出半个字。
喻绶有些失去耐心了,“有事赶紧说,秦漉还等着我。”
许是话语中的某个字刺激了他,季元珣的呼吸声猛然又加重了。
过了几秒,听筒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苦涩与释然:“……我愿意。”
“什么?”莫名其妙来一句这个。
“我愿意……做你的地下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绶:他是不是疯了?!
季总:反正还没结婚,我才不算小三呢
本文唯一反派——刘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