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桎梏【双A】>第19章

  “砰——”

  上好的红木镇纸险些将办公桌砸出个大坑。

  大抵是气到极点,季景霆撕开了以往敦厚儒雅的面具,对着座位上的男人愤声吼道:“你在干什么?!”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堆催款单是怎么回事!”

  他将手中的一打白纸径直朝季元珣甩去,轻飘飘的纸张顿时在办公室纷飞,没有上千,也有成百。

  这些都是各项工程合作方寄来的催款函,数目从几千到百万不等。

  自从五年前,他将经营权交给季元珣后,便一直退居二线,不多过问公司事宜。

  好在,他这个儿子也算争气,季璟在他手里的这几年声名鹊起,一路从普通的上市公司跃升至头部的地产集团。

  所以他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会因为公司拖欠工程款而出现在这儿。

  “到底怎么回事?催债的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来了!”

  “滨江地块的预付款被卡了。”季元珣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土地局说我们不符合开发资质,只电话告知了审批结果,退款流程却一直未启动。”

  季景霆听出了其中猫腻,“经手签字的是哪位领导?”

  “刘盛海,刘副局。”

  听见这三个字后,男人的眼神蓦地变得复杂起来。

  季元珣捕捉到了这一异常,连忙问道:“父亲你认识刘副局?”

  “不认识。”

  季景霆嘴上否认的快,心里不禁想起前不久喻绶问过他一个人,那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十几年里,喻绶因为当初火灾的事,曾托他问过不少人,季景霆一直习以为常,故这次也只是交代了秘书去办。

  季璟一向与土地局关系良好,也不曾争抢国企项目,怎会被针对至此?

  喻绶刚托他查完刘盛海,滨江地块的申请流程就被驳回了。

  这绝不是巧合。

  许是察觉到了事情真相,男人沉声道:“我电话通知你去应酬的时候,你有没有带上喻绶?”

  “本来没有,可后来刘盛海点名要见喻绶。”

  季元珣回想起喻绶那日奇怪的反应,像是早已对刘盛海恨之入骨,男人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季景霆回避了这个问题,继续严肃地问他:“刘盛海对喻绶的态度如何?”

  “处处针对,说喻绶对他不敬,还让他跪下认错。”季元珣刻意模糊了部分细节,“两人争吵得很厉害,刘盛海一气之下摔门走了。”

  “荒唐!”季景霆气地大吼,得罪了土地局领导季璟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在现场盯着,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季元珣垂下头,深知自己已然铸成大错,刘盛海一定会因私人恩怨迁怒整个公司。

  再加上滨江地块的施压,季璟这次凶多吉少。

  如今首要任务,是回笼资金,尽量补上那一百多亿的缺口,否则现有的项目都会动荡。

  联想喻绶过激的反应,季景霆心下了然,刘盛海估计就是当年的纵火犯。可是以他目前的地位,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让土地局的人消气,季景霆捏了捏紧锁的眉心,“你现在,让喻绶去给刘副局负荆请罪!”

  季元珣沉了脸色,没有应声。

  喻绶一直对十四年前的那场火灾耿耿于怀,若刘盛海真是杀人凶手,也难怪他会如此失控。

  而他竟然还逼着喻绶向杀母仇人下跪,此时若再逼他去道歉,实在不妥。

  他张口争辩道:“他们之间横着两条人命,您这样是把喻绶往火坑里推。”

  “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知道再不赔罪,季璟就完了!”季景霆怒火中烧,“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助理,牺牲整个公司吗?!”

  “怎么?舍不得?”见他一直不说话,季景霆不禁更加生气。

  “我会想别的办法筹集资金,您再给我几天时间。”

  “一百二十亿,你去哪里筹?还我给你时间?”季景霆简直都要气笑了,他厉声训斥道:“现在是我不给你时间吗,现在是整个公司没有时间了!”

  “别说其它分公司,光沪城本部就有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呢,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多少项目都在这条资金链里。现在拿地困难,别的房企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这次暴雷,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按到直接退市破产,永远别想再起来了!”

  季景霆重重地换了一口气,许是考虑到人情,他做出让步,“这样,你现在带上贺礼去秦家,去求那位被你退婚的秦小公子,让他施舍让渡与你结婚。”

  “父亲?!”季元珣有些不解,事到如今联姻还有什么意义。

  且不说季璟现在命运多舛,秦家愿不愿意还难说;就算愿意,联姻出资的规模也不可能有百亿之多。

  再者,若他真的与秦漉结婚了,那他和喻绶,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季景霆无奈地张口解释:“你以为刘盛海算什么?他就是个屁!他现在敢这么胡作非为都是仗着背后的阮家,要不是他给阮老爷带来Alpha长孙女,他得做一辈子跑腿的。”

  “秦家是世家,根基深厚,虽比不上如日中天的霍家,但也足够压阮家一头了。你只要和秦家联了姻,阮家看面子都得敲打刘盛海,让他不敢再卡资金流程。”

  只要这条路通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我知道了。”Alpha自嘲地笑了,心里却不由作痛,“我会竭尽全力,与秦家联姻。”

  季景霆松了口气,他前日试探过秦老爷的口风,对方似乎还没有退婚的想法。

  那这条路,就有很大概率走得通。

  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来处置些小麻烦。

  “喻绶不能再留了,这几天我会联系人事部处理,看在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给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让他走人。”季景霆指了指眼前人,“还有你屋子里的东西也叫他尽快清走,让秦家看见了不好。”

  有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他不会知道。

  以前喻绶作为季元珣的抚慰剂,住一起就住一起了,对于这种畸形的关系,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结婚,那便不能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男人的心脏愈发震痛,他不安地摩挲着手心,“我会让他搬走,公司就不必了吧,他的助理工作从未有过差错……”

  “没有出过错?!还要怎么出错?他都快因私人情绪让整个公司陪葬了!”说起这事他就来气,“供他读书工作,养育他十几年,竟还做出这等拖累季家,忘恩负义的事!我能让他辞职走人已经是很体面的做法了!”

  察觉到他的不忍,季景霆俯下身,鹰眸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阿珣,你是不是喜欢他,一个Alpha都能蛊得你五迷三道?”

  “不是。”季元珣否认得很快。

  他虽不知“喜欢”究竟是什么感情,但也明白不是他与喻绶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绝不是……

  “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助理。”他态度坚决地重复道。

  “那就好。”季景霆嘱咐着,“阿珣你要认清形势,喻绶,只不过是季家的一条狗而已。狗永远是狗,不能越过主人去;同样,这狗若是对主人产生威胁,那就是不忠,不忠的狗,便不能留。”

  大抵是被他说服了,季元珣顺着说道:“我明白,季家于他有恩,他做出这样的事,的确过于不当。”

  听到这话,季景霆满意地弯起嘴角,当然,一同笑了的,还有门外站着的男人。

  明明是笑着,眼角却不断溢出泪珠,喻绶捏着胸口的衣服无力地跪倒在地。

  那日因一己之私惹怒刘盛海,的确是他鲁莽了,就想着来找季元珣道歉,一起商量对策。

  却听到办公室内爆发出季景霆激烈的训斥。

  喻绶真庆幸自己留下来听完了全程,否则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自己与季家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在他们父子看来,不过是主人与“狗”。

  如今,更是因为这条狗咬了不该咬的人,便立刻沦为弃犬。

  原来,不只是刘盛海,就连季元珣,也从未平等地看待过他。

  若说那晚的下跪还不足以让他清醒,那此刻的侮辱就是蒙头浇下的冰水,叫他不得不醒。

  他好痛。

  那些高高在上的字眼像一根根利箭密麻地射向他,箭头没入心脏,矢羽剐开胛骨,刺得他遍体鳞伤,痛得他支离破碎。

  喻绶无声地嘶吼,他真的好痛,这一刻,他像是也感受到母亲与哥哥在火海里相同的痛苦,熊熊烈火誓不罢休地灼烧着他。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喻绶刚走出电梯,就见秦家小少爷正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人。

  他方才经历多番的语言□□,实在不愿再费心与秦漉寒暄,便想躲着人赶紧离开。

  谁知秦小公子是个机敏的,一眼就看到了喻绶。

  “喻哥!”

  秦漉的眼睛像是突然亮起来般,他提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生怕人跑了似的,三步并两步来到喻绶面前。

  “秦先生。”喻绶只得点头问好,“季董与季总正在开会,可能需要您稍等一会儿了,我领您去休息室吧。”

  “不用!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许是发现不对,秦漉急道:“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喻绶愣了愣,立刻抬手揉了揉眼睛,连忙解释:“没事,昨天工作地有些晚了,眼睛充血吧。”

  听了这话,秦漉才放心些,他把小盒子捧到喻绶面前。

  “ ?”喻绶迟疑地接过。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看你很喜欢吃那家店的慕斯蛋糕,我就自己做了巴斯克。这个和慕斯的口感差不多,但没有那么甜,想着你或许也会喜欢。”

  男人越听越觉得不解,“给我的?”

  “是啊。”秦漉诚挚地点了点头。

  喻绶捏着手里的袋子,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总觉得这位秦小公子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自那日他们交换微信后,秦漉时常找他聊天,不是分享自己的生活,就是询问喻绶的近况。

  甚至在他被季董警告与秦家的联姻不能断后,秦漉发消息的频率反而愈演愈烈。

  而今居然又亲手制作了蛋糕送给他。

  喻绶若不是有自知之明,简直都要怀疑秦漉是不是在追求他了。

  他又看向纸袋中的蛋糕,制作的人应是十分用心,在盒子外另包装了一层粉色的雪梨纸,收口处则用丝带绑成了精美的蝴蝶结。

  仔细算来,这好像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我很喜欢,您太用心了。”

  “喻哥喜欢就好。”见他欣然接受,秦漉立刻弯起了嘴角,“喻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您请说。”大抵是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喻绶不由地一愣。

  应是察觉到自己的鲁莽,秦漉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小鹿,秦先生太生疏了。”

  抛却他单方面的情敌关系,两人之间毕竟还存在着阶级与上下属的鸿沟。

  这样的称呼未免太折煞他了。

  喻绶本想拒绝,可眼前人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不答应马上就会落下泪来。

  他只得勉强弯起嘴角,“小漉?”

  “嗯!”鹿眸微微弯起,立刻趁胜追击,“你现在忙吗?”

  他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喻绶的去路,“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云南菜。”

  适才的寒暄已经耗光了仅存的精神,他已无力再陪小公子吃饭了。

  再者,他也有些惧怕和秦漉单独相处。

  “抱歉,我还有事。”他望了望眼前人真诚的眼神,于心不忍地说:“下次……等有空了,再一起吃吧。”

  收到拒绝的秦漉倒也不气馁,他抬头冲喻绶笑道:“那你先忙,我们下次再约。”

  尬聊终于结束,男人如释重负地走出办公大楼。

  深冬的天总是暗得特别快,方才五点而已,对面的商场便已灯火通明,霓虹一片。

  如此,衬得广场中央的那块大屏幕更加光彩夺目,引入驻足。

  上面正反复播放着一对俪人的剪影,黑体加粗的大字昭示着这绝不是普通的儿女情长。

  “季璟与秦氏签署合作开发度假村计划,或将进一步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

  喻绶:老头你想多了,要结婚的是我

  季总:都说了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和老婆感情很好,没人需要火葬场!

  秦漉:和季家的养子结婚,也算联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