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腥甜的液体落在洁白的被单上。

  直挺挺的站在床上,被剥去脸皮的人茫然的看着从自己脸上滴落的鲜血。

  这里是哪?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是谁?

  男人僵硬的转动脖子“咔吱、咔吱”断裂的颈骨互相摩擦的声音听的人牙酸。

  男人用力的转了转头,然而他没有看到身后。相反,他身体在空中猛的荡了起来。

  像一个老旧的秋千。

  男人黑色的眼瞳上翻,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几乎眼里全部翻成白眼样子,看到了那根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绳子的尽头紧紧勒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僵住了几秒“啊啊啊!”随后他开始咆哮挣扎。

  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拼命挣扎,磷粉和蝶翼不断的被折碎。

  男人哀嚎着疯狂的抓挠着脖子上的绳子,稍长的指甲划破一层层皮肉,鲜血带着碎肉落在被单上。

  被子里的人睡的极不安稳。

  “还真是毫无防备,年轻人,到底是入世不深。”蹲在床头一直看着男人挣扎和夜来梦呓的陈叔,不无感叹道。

  “太松懈了,就这么走,我都不放心。”陈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站起身抓向悬在夜来床上的男人。

  “老娘的撤职令还没下来,你这个废物未免太过放肆,鬼爪都伸到我的地盘儿来了。”

  那根任由男人怎么挣扎都挣不来的绳子,在陈叔手上就像一根蛛丝,他没怎么费力就连带着男人一起拽了下来。

  男人被陈叔甩在地上,脖颈严重扭曲的倒在地上。

  “滚,离开这里!”陈叔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顿了顿,他看着陈叔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发出一声咆哮。

  那是他的皮!还给他!还给他!

  “上面就是派你这么个废物来的?”陈叔闪身躲过扑过来的男人,一手猛的后伸掐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嗬、嗬”无脸的男人剧烈的挣扎着,甚至把夜来的床头灯都打翻在了地上。

  可是夜来就像被梦魇缠住了一样,怎么也不醒。

  陈叔不知使了什么方法,手上一个用力,那个男人就化成了一堆枯骨烂肉。紧接着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当镇长的时候贪心不足蛇吞象,死在了我手里,现在做了鬼还想报复?”陈叔嫌弃的拍了拍手,仿佛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真当我的交易是能毁就毁的?笑话!”

  原来刚刚的无脸男才是前任镇长,陈景。

  当初陈景招惹了这片活地里的大凶之物,被折腾的活不了几天了。他临死前竟然起了跟厉鬼恶魔做交易的想法。

  于是他找了“陈叔”,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交换,换的却是他那可笑的名声。

  他想让镇里的人都称颂他,却不提及自己的妻儿。也没有想过他死后,他年迈的父母该如何。

  “陈叔”答应了他,杀死他并且取走了他的脸,以他的身份活着。

  后来镇上的人都知道,前任镇长为了镇子的太平舍己为人的去守北山的公墓,阻止公墓后面荒坟里的鬼怪出来祸害人。

  那阵子,不少人给陈景歌功颂德。

  当然,好鬼做到底,“陈叔”还顺便把他的妻儿老母也给照顾了。

  结果陈景现在却想单方面毁约?呵,真以为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怪物就可以和她平起平坐了?

  嗤,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她头上的土!

  “你这个小娃娃倒是睡的香,心真大。”陈叔点了点夜来的额头。

  “最后的礼物,就当是你陪我这么长时间的回报了。”一个黑色的鬼脸出现在夜来额头上被点过的地方。

  “你该庆幸你的性子合我胃口,不然老娘才不帮你。”陈叔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再见了,小鬼。”陈叔沉默了半响,又道“活着回来。”

  说完,诡异的一幕突然从陈叔的脸上发生。

  陈叔脸上苍老的面皮一点点脱落,露了出猩红的血肉,甚至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在起伏跳动。

  他的身子也一点点干瘪下去,倒是身高渐渐拉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干瘪女人就出现在了夜来床边。

  女人抓起一边的纸箱,自己躲了进去。

  “撕拉、撕拉”的声音响彻屋子。

  无人使用的胶带居然自己动了起来,把纸箱封死。

  重新回归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从夜来床边延伸到纸箱的一串血脚印,以及那一地散碎的人皮外,几乎没有变化。

  ……

  “陆先生,有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百多层的商业楼顶层,一个快递小哥正拿着一张单子,等待着对面那个年轻的总裁签收。

  “好的,麻烦了。”陆总裁很好说话,人也特别亲和。又是个年轻有为不传绯闻的帅小伙,那简直就是国民老公的典范。

  “路先生再见。”签完单子,小哥把脚下的大纸箱子交到陆总保镖的手上。

  “唔!”那个看起来几乎大了快递小哥半圈的保镖,差点被那个纸箱子拽到地上去。

  “?”快递小哥纳闷,有这么沉么?

  他拿的时候,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啊。

  陆总裁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那个,要我帮忙么?”小哥好心的问保镖。

  “谢谢,不用。”保镖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硬挺着把越来越沉的纸箱子搬了进去。

  “你出去吧。”陆总裁等保镖把箱子搬进来,就指挥着屋里的保镖们出去。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陆总裁着重的强调了一下“任何人”。

  没办法,最近家里找的那个相亲女人实在太烦人了。

  “出来吧。”

  屋子里空无一人后,陆总裁扯下勒的自己难受的领带,毫无形象的倒在躺椅里说道。

  “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上面派去的执行者给弄得魂飞魄散的。”

  “呲——”闻言,纸箱动了一下,随后尖利的指甲划在了纸箱上。

  扭曲在纸箱里的女人浑身是血的爬了出来。

  “啧,我就说你能不能下次带一身皮来?”陆总裁十分嫌弃她。

  “次次都弄得我这一地的血。每次清扫工都以为我这是凶杀案现场。”陆总裁黑着脸,这鬼女人给自己填了多少麻烦了都。

  “你就不会说你亲戚到访么?”女“人”不理会陆总裁的抱怨,带着淋漓的鲜血就一屁股坐在了米白色的沙发上。

  沙发瞬间被鲜血着上了艳色,甚至那血红有不断扩散的趋势。

  仿佛女“人”是个庞大的血库,不停的流淌着鲜血。

  “老子是男人!开什么大一码!”陆总裁黑着脸甩给女“人”一张画,恨声道“给我披上张皮!”

  要不然他这屋子一会儿就得被血水淹没了。

  “怪我么?谁让那个负心汉是把我活活剥皮剥死的,要不然我做鬼也是个闭月羞花的大美女好吗?”画皮嫌弃的抖了抖那张画。

  还不是当年她眼瞎。好好的公主不做,非要嫁给一个山野村夫,被人剥了皮不说,还把她的皮拿去给了那只狐狸精入药。

  笑话,她皇族的人就算死了变成厉鬼,地府也要让三分好么?

  敢拿她的皮入药,她就剥了那只狐狸精的皮做围脖。

  “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放不下。”陆总裁看到画皮眼底不易察觉的伤,有些无奈的叹气。

  “这世上好男人多了,总有喜欢你的。你能不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哼,你说的简单。”女人撕下画中的人物,拎着手上那张透明的雾气披在身上。

  顷刻间一个二次元小萝莉就出现了。

  “陆盼,你也忒变态了吧?”画皮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小萝莉。

  “这么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画皮的视线里满是□□裸的蔑视。

  “什么玩意儿?这是动漫,二次元人物懂吗?已经成年了好吧!”堂堂的妖精军师梅比斯·维维亚米利欧,居然被说没成年,过分了啊画皮。

  “嘁,好意思说我。大龄处男,你不也没找?”画皮无视陆盼的鄙视,转移话题道。

  “再说了,我是鬼。人鬼殊途,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动的人,结果一不小心把他吓死。”画皮嘟囔道。

  “我又不是白蛇,没她那么大的本事去救许仙。”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孩子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陆盼嘲讽画皮。

  “连上面的人的话都敢不听,亏得我知道你是画皮没皮,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皮痒了欠削呢。”

  “那孩子哪都好,就是太脱线,脑子有坑。”画皮想起夜来那副2B样,抽了抽嘴角。

  “真担心他活不到见大人的时候。”

  “这你就别操心了,自然有人护着他。倒是你,又是教人家数术,又是给他半身挡灾的,你打的什么主意?”陆盼察觉到画皮少了一半的道行。

  现在夜来的身边一定还有一个画皮在替她守着夜来,保护他。

  “那孩子是个痴情人呐——”画皮感叹。

  “这年头痴儿不多了,人鬼殊途在他面前就像个屁一样,放了都不带响的。”画皮一拍手,爽朗道。

  “这样的人,我喜欢!”

  “……你做公主时候也这样?满嘴的大脏话,跑火车?”陆盼简直没眼看她,好好的公主怎么这么粗俗。

  “这不是跟了村夫一阵子么?有什么好奇怪的。”画皮翘起了二郎腿。

  “说正事,这次上面又派谁去了?”新上任的执行司还没从绳上下来,就被她给KO了,肯定得再派。

  “是六耳。”陆盼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道。

  “奥,那他死定了。”

  “谁?”陆盼闻言一顿。

  “六耳呗。”画皮翻了个白眼儿,就六耳那点儿小聪明还想跟夜来斗?

  玩不死他!

  “噗!”陆盼一口咖啡喷出老远。

  丫的,画皮你这么咒同僚真的好么?

  你做为一只大凶厉鬼,有可能诅咒成真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