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肠胃炎的事, 随玉也不敢不吃正餐了，只是跟着林牧青去食堂之后才傻了眼，他的饭卡里还有十块，而学校食堂, 一荤两素八块, 也就是他饭卡里的钱只够他吃一次食堂了。
林牧青看着他在刷卡机面前犹豫, 说：“等学校开学了，就有工作人员上班可以充卡。”
随玉啊了一声, 现在是能不能充卡的问题吗？现在是有没有钱充卡的问题！
那一千块钱, 现在只剩一百了，而他, 要在这个学校里待整整一个学期，一百块, 一个学期，可能吗？
随玉把餐盘交到林牧青的手里，自己跑去食堂外面的小道上打电话去了。
“哥，爸真的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吗？”
电话那头的随旌像是正在开会，说了句稍等之后才回答他：“是。”
随玉哼了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了？我还有虞哥给我的卡！”
“也停了。”
随玉：！！！
“不可能，爸怎么可能停虞哥的卡！”
“你虞哥去国外参加研讨会了, 爸联系他的助理停的。”不知道怎么随旌语气有些幽怨。
“哥, 你最好了，我现在只剩一百块了, 饭都吃不起了。”
“我听爸说了，每个月给你饭卡充五百块, 现在是20号, 下个月一号你卡里就有钱了，乖, 好好学习，不要再考倒一了。”
“我们家是破产了吗！”
随玉哀嚎出声，结果随旌已经挂掉了电话。
处理完餐盘出来的林牧青，正好听到了破产两个字。
所以是破产了，又想一直维持自己的形象，所以才穿山寨的吗？只是现在花钱还大手大脚，真的没问题吗？
没过两天，林牧青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因为随玉又不去吃饭了，想他可能是因为饭卡没钱才不去的，说自己可以帮他刷卡，但随玉坚决不同意，问就是我不饿。
林牧青只能强制地把他带去食堂，因为实在不想再把人抱去医务室了。
随玉站在食堂窗口前，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让林牧青去打饭，自己去找座位。
林牧青打完饭回来，就看他坐在自己的对面：“我不是很饿，就跟你分一份饭行吗？”
林牧青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去给他重新拿双筷子。
再后来，林牧青专门给他买了个小碗，刚刚打好的饭会分一点给他，随玉直摆手：“不用，我吃你剩下的就可以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牧青觉得自己后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最后随玉每天捧着自己的小碗，跟在林牧青身后，分他一点饭吃。
终于开学了，随玉终于拥有了一张有五百巨款的饭卡了，他高兴得快哭了：“林牧青，我请你吃饭吧，你不是说开学了就有小炒了吗，咱们去吃小炒吧。”
林牧青想说不，但看到随玉对小炒很是向往的样子，还是带他去了，只是点菜点得很克制，一个苦瓜炒蛋，一个宫保鸡丁，一份苦瓜汤。
都是林牧青点的。
随玉皱着鼻子刷了卡，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吃苦瓜，生活都已经这么苦了，还要吃苦瓜做什么？
*
高三的课程繁重，随玉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课听得他有些晕，他的生活费又在15号就花完了，这下又是他的小碗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随玉发现林牧青在班里的人缘特别好，很多同学一下课就会给他递上自己做的笔记，他扯了扯林牧青的袖子：“你成绩不好吗？”
林牧青点头：“我爸说只要我不考倒数第一，寒假他就让我自己出门旅行。”
随玉心下了然，天下的家长一样黑，都是唯成绩论。
“我给你补习吧，你老是请我吃饭，我给你补习就当是饭费了。”
虽然随玉在自己以前的学校都是倒数垫底，但那是因为学校的教学水平太高了，在高手云集的班级里他不行，总不能这个县一中还能卧虎藏龙吧！
有了补习这个理由，他吃林牧青的饭吃得也不那么忐忑了。
来接他的刘老师，看见随玉几乎课间都是跟林牧青一起埋头钻研课业，心想林牧青成绩虽然在班上垫底，但教一个随玉还是绰绰有余，这才松了一口气跟随爸打电话。
“我就说，我们安乐县一中，从来没有不好学的学生，我们学校每年80%的重点大学升学率也不是闹着玩的，您放心吧，把他放在我们学校，一定是您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月考，是检验随玉教学成果的时刻，他跳起来拍了拍林牧青的肩膀：“好好考，别紧张，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林牧青嗯了一声，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考试考两天，结果在第四天就出来了，随玉看着公示栏上的成绩排名，如遭雷击。
他排全校的倒数第一，而被他教的林牧青，倒数第二，分数比他高了三十分，随玉恍惚地从公示栏走开，耳边听见的是同班同学的嘲讽。
“笑死我了，这是我本年度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补习。”
“我还以为转学生来的有多牛呢，结果，就这？”
“听说是走关系进来的，怪不得。”
剩下的话随玉没听见了，因为他的脑子嗡嗡的，也不想再披一张好学生的皮了，径直回了宿舍。
他捧着手机，想跟谁倾诉一下都找不到对象，最后还是打给了远在国外的虞哥。
他们之间有时差，涂虞这会儿应该是在睡觉。
“玉儿，怎么了？”
随玉的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但他没有哭出声来：“没事，我就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世界最了解也最熟悉随玉的人就是涂虞了，他立刻翻身坐起来：“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涂虞一关心他他就忍不住了，哭泣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我给你的卡也停了？你别怕，我一会儿就给你转钱，先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
随玉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啊？”
“很快，等我回国，我就立刻来接你。”
随玉挂了电话，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见林牧青站在他的床边，他连忙扯出一个笑脸：“恭喜你呀，你爸爸能答应你让你放假自己一个人旅行了，不过他不会食言吧，你一定好好好跟他抗争，大人说话……”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林牧青大步一跨，走到他的面前弯腰抱了抱他，这一抱，随玉的眼泪就真的控制不住决堤了。
“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害你一起被嘲笑。”
“对不起我还吃了你那么多饭……”
林牧青一只手搂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在他的发心拍了拍：“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吧。”
“好。”
他们翻墙出了校门，吃了一顿随玉已经馋了很久的火锅，吃饭的时候随玉才看到，他的唇角有一点点青。
“你的嘴巴怎么了？”
“不小心蹭到了。”
随玉便没再问。
回学校的时候刘老师等在他们的宿舍门口，训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把假条，又把林牧青拉去单独谈话，好久才回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随玉抱着被子霸占了林牧青的床，林牧青也只是沉默地分出了一半的地方给他睡。
随玉的额头抵在林牧青的肩上，看着窗外月华如流水，他叹了口气：“我这个成绩是考不上大学了，你呢，你有什么想去的大学吗？”
“不知道，没想过。”
林牧青还记得今天下午随玉打电话，问什么时候来接他，是要走了吗？
随玉自说自话：“不过你努努力，应该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吧。”
“你家在京城吗？怎么来了这里？”林牧青还是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随玉没太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成绩太差被发配到这里来的，说出来会让他想起这一个月的补习事件，太尴尬了。
“来投奔亲戚。”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马上就国庆节了，你放假是去你亲戚那里吗？”
随玉这才意识到国庆假期马上到了，而他连去处都没有：“国庆，不能住宿舍吗？”
“不能，大概五号才能住。”
随玉啊了一声，然后说：“我去投靠我的亲戚吧。”
他这话说得有些心酸，林牧青不免想到了他去的那个亲戚家里，或许不会给他饭吃，或许还会对他冷嘲热讽，或许他还会受了委屈只敢一个人偷偷哭。
“你要不要，跟我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