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后来江疑年纪大了些,便似模似样的开始给你管账。
他脑子灵光,每日吃盏茶的时间,便能把账册理顺一遍。
可见你确实也没什么银钱,你父为收买人心,御下大方,待你却颇为悭吝。即是为了给人看,也是免得你有了财力、翅膀硬了、驾驭不住。
你俩日子就总是过得紧紧巴巴。
每逢你给他添置新衣裳,买些没用的书册,江疑总是一边笑,一边又在那皱巴巴几页账册上,添加可怜的几笔。嘲笑说:“少将军怕不是家底都要空了,改明儿带我上街要饭去。”
你有点后悔让他管账了。
总是骂骂咧咧给他裹挟到床上,一只手按住他两个手腕,挠他痒痒。
他挣不开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腿乱扑腾,眼泪都出来了,你才放人。
放开了,他赤足又踹你两脚,哼哼唧唧去试你给买的新衣裳去了。
他出身贫寒,对东西爱惜得紧,新衣裳不舍得穿,书册也要好好珍藏,每到日头好、你又在府里的时候,就要差使你,把他的衣裳书册都搬出来晒一晒,怕存的久了受潮虫蛀了。
你这随从越养越像祖宗,你冷哼:“存着能下崽儿?”
他又瞪你,说这些丝绢布匹存好了,万一以后落魄了还能当了换钱。
这祖宗就不能盼你点好。
你又不高兴地去给他摊书页,晒书去了。
后来你发现,江疑管了两年帐,给你存出了私房钱。
好大一笔。
他从哪儿抠出来的,你不知道,你发现时,你的小随从已经学会做些生意补贴家用了。
而且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你忽然有些担心。
怕再过几年,就要变成他养你了。
8.
你俩有时会计划脱离你父亲。
你心里清楚,你在你父眼中,只是一把刀,不死在战场上,就要死在你父的手里。
至于皇帝老儿的位置,别说那时候的你了,连你父都是不敢肖想的,过一天算一天,占一城算一城,你替他打仗,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江疑就跟在你屁股后头搬家。
江疑的账册已经变得很厚了,他总是跟你打着算盘,小声说等存够了数,就买一支私兵,拎着包袱一起跑路。
免得在你父手下吃苦受累看人眼色。
那时你们还没想过会走上什么道路。
9
后来江疑的生意做得稍大了,便开始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你父面前,说是你的随从,也是替你打理生意的门客。
你父对待有本事的人,总是要笼络的。还有你几个兄弟,也开始贼眉鼠眼打起他的主意。
他似乎天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料子,在你如狼似虎的兄父面前周旋得滴水不漏。
他头上一支上好的檀木簪,穿着你送的朱红外裳,握着一把折扇,眉眼含笑,眼波流转间,分明是翩翩少年,倒比堂前牡丹风流。
你父甚至询问了他的亲事,想用亲事拉拢他。
你恍惚间心跳漏跳了一拍。
江疑却说自己尚且年少,家乡有未婚妻,几句话推了个干干净净。
出门时你问他:“你哪来的未婚妻。”
江疑说:“情急胡编的,你就当有罢。”
你不大舒服地轻哼:“这也能胡编么?他们要是非要见,你还真领个过来?”
他却笑意盈盈地看着你,忽得攥住你的袖子。
“那就到时候再说罢。”
有些不对,你说不出哪里不对。
10
江疑一直在护着你。
从前只是个小豆丁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你的兵器、盔甲,入口的饭食,随行的物件,你不知道你那把□□本来应该在战场上断裂,也不知道江疑几次嘱咐军中厨子,跟着屁股查他们的来历。
后来他做了生意,逐渐能出现在你父兄面前。
你身边那些糟心的事又少了许多,而你兄弟倒不知为什么,吃了许多瘪。
但你回到院里,他还是一边读着闲书,一边笑眼弯弯地问你,今天带烤鸡了没有?
你忽得想起,你在山中曾遇见一只偷了农人鸡的野狐,也是这样优哉游哉地踏过草木,远远地注视着你。
眼睛也是这样在笑。
晚上睡觉,你又惯例把他搂到床上去,他看了一会儿书,你嫌他劳神,把灯吹了。
他不高兴地踹你,你翻身把人压住了。
你说:“别动。”
他便不动。
你低头在他颈窝里嗅了嗅,是极让人安心的气息。
你像狼一样,在黑暗中审视了他许久。
最后皱眉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江疑:“……”
你借着月光,在他脸上捏来捏去:“五官似乎也变了点,从前脸上还有几分肉,现在也消了……”
江疑:“……”
最后手指按在了嘴唇上。
你想,他这张嘴从前就这样软么?似乎记不得了。
你撕了鸡肉,塞到他嘴里的时候,有像这样碰到过吗?
江疑静静地看着你。
你却忽得翻身背对着他,睡了。
“萧元骐,你想什么呢?”
他在黑暗中毫不客气地直呼你的大名。
“没想什么。”
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那一瞬间似乎捉到了什么念头,又似乎没捉到。
……曾经你想要个江疑这样的弟弟。
现在你或许没那么想要了。
你怀疑江疑在忍气磨牙。
过了好一会儿。
他从身后抱住了你。
“睡觉。”
他惯常温和的声音,含了一丝恼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条线阿凝老婆只比狗勾小一点,但阿凝个头长得晚,狗勾总觉得自己在养崽崽,人还没开窍。
但是阿凝一直是同年龄里特别早熟,看上谁就早早心里有数的。
所以,你老婆本来在期待你做点什么的。
笨狗笨狗笨狗(大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