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烛从微开的窗棂中倾斜下来。
容娇一张俏面逆着光, 隐约能瞧见眼尾眉梢的甜俏,愈发添了朦胧之美。
也愈发叫采月咬牙。
采月眯了眯眼睛,一双眼怀着恶意、细细地打量着容娇。
看到那一双含情期盼的春水, 采月心中冷冷嗤笑了一下。
她今日来到这, 便是觉着有些不对劲。
采星同她说了,最近几个月, 每到夜晚,御膳房附近就会少上许多人,只有侍卫队在附近巡逻。
而她连续几次白日里去御膳房, 都没见到容娇。
如今瞧了容娇倚窗眺望的模样,采月心中蓦然有了一个猜想。
容娇不会是,和某个侍卫,在夜晚偷偷私会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 采月整个人都有些沸腾——秽.乱后宫, 足以让容娇送掉这条小命!
只要她抓住了切实的证据,就能将容娇踩在脚底下!
等容娇一除, 那唐公公的采选中必定会空下一人。
采月想到这,不由摸了摸自己清秀的面颊。
她自诩容貌尚可, 说不准到时候毛遂自荐一下, 唐公公就能看中她呢?
再说不定, 皇上就喜欢她这样小家碧玉的呢?
那等到了时候,她就可以一跃成为主子娘娘了。
幻想着众人跪伏,高呼“娘娘万岁”的场景, 采月不禁吃吃笑了起来。
略略笑了一阵,采月就准备蹲守在这儿, 好生看一看容娇与那一名“奸夫”是如何私会的。
但不想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更有男子疑惑的声音:“谁在那儿?小陈, 你去看一看!”
采月偷窥不成,赶紧做贼心虚地跑了。
哼,等她下次做足了准备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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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
“辛苦老国师了。”沈陆离揉了揉额角:“众位爱卿们也辛苦了。”
在御书房筹谋了半天,老国师原先挺直的腰背不由弯了下来。
“皇上也辛苦了。”虽是累极了,老国师眼中却充满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只要一切顺利,不怕除不掉这朝堂的毒瘤!”
其他肱骨朝臣的面上也带着微笑,纷纷点头附和。
沈陆离弯起凤眼,面上一派意气风发。
冯家在朝堂上荼毒已久,幸好此次为争抢族长之位起了内乱,才给他们抓住了错漏。
也是冯氏一族行事跋扈嚣张惯了的缘故。
如今这切除冯家的第一刀,就从冯家老三开始罢。
沈陆离有十分的把握,至多一两个月,就能逼得冯家弃车保帅,将一切罪证扣在冯家老三头上。
冯太后也会抓紧时间,找准了借口,带着冯家剩下的人回宫。
届时,就是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了。
瞧见沈陆离面上的疲惫,老国师率先说了告退。
其余大臣也纷纷告了退,准备下去布置今天商议完的事宜。
“皇上,可要奴才去准备热水?”盛长福一边收着茶盏,一边循例询问沈陆离。
沈陆离摇了摇头,将茶盏中、滴了花露的茶水喝尽,随后吩咐道:“为朕更衣。”
盛长福微愣,然后应了下来。
“皇上,今天夜色晚了,奴才吩咐大力宫人们抬了轿子,送您过去吧?”盛长福望着浓稠的夜色,皱了皱眉,大胆询问道。
“事发后,唐公公便一直盯着紫宸殿。”沈陆离的嗓音极为冷淡:“朕若是坐了轿子出去,他必然是要查个清楚的。”
“朕要步行过去,你就待在这儿,准时灭了灯,装作朕睡了就行。”沈陆离淡淡道:“你派人好好盯着唐德——冯太后离京,留下唐公公,必然是吩咐了要做的事情。”
“还有江尚宫那边,你也要随时找人接洽。”
盛长福赶紧一一应下。
随后就服侍着沈陆离换了衣裳,将早便准备好的小盒子递了上去。
“皇上,这是按您吩咐准备好的樱桃。奴才刻意撒了水的,现在还很是新鲜。”盛长福道。
“嗯,朕知道了。”沈陆离的话语中带了点笑意。
娇娇肯定是喜欢吃樱桃的。
可惜如今未表明身份,他只好给整个御膳房都赏下了樱桃。
估计分到每个人手上,只有一点点。
但是娇娇,必然值得有一整个大份的樱桃吃。
沈陆离在去御膳房的路上,碰见了路蕤。
“你怎么又在这儿等着?”沈陆离挑了挑眉:“这回我可是没有好东西给你了。”
上次路蕤拦住他,坑了他一个金镶玉玉佩,这次用同样的手段,可是行不通的了。
路蕤直哼了一声:“我是那样只贪着那些身外之物的人么?我来是要来告诉你,今日有个宫女,在御膳房外头偷看你的小宫女呢——依我瞧着,可是满脸都充斥着恶意的。”
沈陆离的眼神略冷了冷:“你可看清楚了那宫女的脸?”
“灯光太暗,瞧着像是个清秀的,往尚宫局那边的方向跑了。”路蕤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
沈陆离的目光愈加冰冷。
对娇娇有恶意?
那得将这个人好生查出来才行。
“多谢你告知了,回头你歇了夜班的时候,去找盛长福带你去私库罢。”沈陆离拍了拍路蕤的肩膀。
谁想素来喜欢宝贝的路蕤,竟是拒绝了。
不等沈陆离开口询问,路蕤自己先有些扭捏地说道:“我上回拿的够多了,暂时不要这些的……你只要告诉我,上回那一位宋小姐,现今如何了?”
自从上回那日慌乱的见面之后,路蕤不知为何,就时时想起宋玉墙来。
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
不是痴嗔多情的,而是有冰雪一般冷凝的恨意。
让路蕤久久不能忘却。
故而有了今天的一问。
沈陆离诧异地瞧了一眼路蕤,
路蕤与宋玉墙素不相识,只有那先前的一面相见,怎的今日问起宋玉墙来了?
“宋小姐照旧呆在太傅府里头,但是少见人了。”沈陆离将得知的消息一一道来:“宋太傅的那一位正妻,正在和宋太傅一块儿,和承恩公府雇佣的媒人接触。”
“冯蝽不是被禁足在国子监了么?”路蕤皱眉道:“他竟是还肖想着宋小姐么?”
“他是被禁足了,但他的小厮没有。”沈陆离垂下了眼帘:“顾蒙的事情,我也要担上一部分的责任。宋太傅夫妇最看重利益、又鼠目寸光,十有八.九会应下这门婚事。”
“宋小姐囿于父母之命,恐怕无可奈何——朕打算,在人品才学俱佳的青年才俊之中,挑一位为宋小姐赐婚。”沈陆离道。
“自然,我会先问过宋小姐的意见,若是她不想出嫁,朕也可以以为国祈福为名,将她封为郡主,先去寺庙里清净一段时间。”
只是宋玉墙的性子,恐怕不会同意第二种方案。
路蕤的眉皱得更紧了,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沈陆离又拍了拍路蕤的肩膀:“你不必烦忧,我必然会为宋小姐尽可能地安排好一切。”
等处置完冯家老三的事情,他就找由头,召见宋玉墙一次。
“我知晓了。”路蕤点了点头:“我回头和我母亲说一声,她与宋太傅夫人也有几分交情,先劝一劝宋夫人,拖着那冯家的媒人。”
“我继续巡逻去了——你快些进去罢,你的小宫女等你许久了。”
沈陆离颔首,整了整衣衫,缓缓向御膳房走去。
今日的御膳房中,格外地热闹。
两个蒸笼争先恐后地冒出热腾腾地热气,雾雾地聚拢在居灶的旁边。
叫容娇窈窕显瘦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沈陆离轻手轻脚地搁下手中的盒子,静静地望着容娇。
不想下一瞬,容娇就转过了身。
“陆离?”容娇惊喜地眨了眨眼:“嘿,我方才心中一动,感觉有人来了,就猜是你,没想到一猜就中了。”
“你来了都不出声,是不是想故意吓我呀?”容娇轻轻哼了一声,软软糯糯地质问沈陆离。
沈陆离当场就失笑认错,又打开盒子,展示里头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樱桃:“我错了,现在将这美味难得的樱桃奉上,还请容娇不要生我的气。”
容娇一眼瞥去,当下就张大了嘴:“好多樱桃!”
不仅有她下午洗的玛瑙含珠,还有金红含珠、红灯含珠与紫金含珠,个头俱有大拇指的大小。
“皇上仁心,也给侍卫队下发了樱桃。”沈陆离眼神一闪:“我们队中有几人对樱桃过敏,都给了我,我又不爱吃这些,就带过来给你吃了。”
这一番解释,未免有那么点刻意。
而这解释的内容,又有些过于巧合了。
但容娇浑然未觉,欢欢喜喜地向沈陆离道了谢。
“你给我留了樱桃,我也给你留了樱桃。”容娇笑得绵软,将自己珍藏的那十个樱桃拿了过来,又有些丧气:“不过只有一点点,个头也小……”
沈陆离伸手接过,一双凤眼含笑盯着容娇:“原来容娇这样贴心,知道我不喜欢吃樱桃,才留了这些樱桃给我。”
说罢,沈陆离就将一颗樱桃放入嘴中。
“嗯,不愧是你选的,比旁的都要好吃很多。”沈陆离细细品尝了一番,只觉得这樱桃酸甜多汁,的确比往年所吃的都要好吃。
若这话让旁人说出来,必是要被觉得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可沈陆离生得便疏冷俊美,说这话的时候,夜色一般的黑眸中,是全然的真诚笑意。
让人见了,就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的话。
容娇面儿红红,往自己嘴中也塞了一个,圆鼓鼓地在颊边咀嚼。
看上去像足了小兔。
沈陆离微微笑着,正想开口,忽地有一阵极浓的肉香传来。
这肉香浓郁,闻着却并不腻人,反倒有股酸甜果香伴着,勾起人的胃口。
“我做的樱桃肉快好啦!”容娇挥了挥手:“陆离,快来帮我一把。”
沈陆离应了一声,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一揭开蒸笼的盖子,那股子特殊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已经染上红色的樱桃肉,正安安静静地呆在盘子中央。
长时间的蒸制并没有让樱桃肉变得软趴,从而塌陷下来,足可见切肉之人的刀工上佳,在剞肉时保证了肉的连续性。
娇娇的厨艺是愈发进步了。
沈陆离这样想着,不由为容娇高兴。
容娇鼻尖溢出了一点兴奋的汗珠。
她抬起手,将两份准备好的料汁倒入两份樱桃肉之中。
一份是倒入江南做法的深红肉汁,一份是用新鲜樱桃打出的果汁。
虽然是不同的做法,却是一样的嫣红色泽,光亮油润,在灯烛下给人以一种温润厚口的感觉。上头剞花出的肉面,在经过了焖炖和蒸煮的上色之后,已经像樱桃一般亮丽透红,乍然瞧去,盘子中当真如盛了一颗颗樱桃一样。
沈陆离不禁赞叹道:“怪道古人曾说樱桃‘色绕佩珠明’【1】,我从前看那些樱桃不明白,今日见了你所做的樱桃肉,倒是明白了一二。”
容娇仔细瞧了瞧,难得不满意道:“我做得还是不够好——你恐怕没瞧见张御厨做的,那颜色叫一个红亮,瞧着才诱人呢。若是以后有机会,我给你送一块尝一尝。”
随着手艺的进步,容娇对自己的要求也愈发高了。
“在我看来,你做得就是最好的。”沈陆离温和一笑,又捻了一颗容娇为他留的樱桃,甜甜地放入嘴中。
闻言,容娇朝着沈陆离一笑,为沈陆离各夹了半块,放入碗中:“来,尝一尝各自的味道如何——里头有一种我寻了前朝的方子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沈陆离应声,从容娇手上接过了筷子。
双手交接间,沈陆离一下子看到容娇指腹上的红色。
“这儿是怎么了?像是烫到了。”沈陆离放下筷子,反手捉住容娇想往后撤的手。
见没有躲过沈陆离的眼睛,容娇只好放弃了挣扎,吐了吐舌头:“方才拿的时候,不慎被蒸汽熏了一下,不碍事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陆离却是不停这话,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容娇没有在逞强之后,才放心下来。
“以后受了伤要及时说,不论大小,都不能自己忍着。”沈陆离拧起眉,颇为严肃地对容娇说道。
容娇乖乖点了点头,想起姑姑也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也有过受了伤,瞒着姑姑的经历,是为了不叫姑姑担心。
方才不和陆离说,也是因为这样。
但是容娇觉得,她的心情却是有些不同的。
可她一时间却是想不明白。
忽而又有一股暖风从外头吹来,带着桌上樱桃肉的香气。
容娇瞬间就被这股可口的酸甜气吸引。
诶呀,樱桃肉冷了就不好了吃了,还是快些吃樱桃肉的好。
至于那想不明白的地方……
容娇眼儿一亮:指不定她回去多看一些话本子,就能弄清楚了呢?
若是还搞不明白,去问问白术与白芷姐姐也就是了。
想罢,容娇就夹了一块江南做法的樱桃肉入口。
猪五花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早就已经软烂入味,尤其是上头的肥肉的部分,一抿即化,肥而不腻。又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蒸制,下头的瘦肉部分也变得酥软起来,半点也不觉得柴,反倒咀嚼起来柔嫩无比,让人口齿生香。
最绝的是里头酸甜口的酱汁,口味浓郁,完美地掩过肥肉可能带来的腴腻,提升了瘦肉的滋味,那股子醇香鲜美地从樱桃肉中蔓延到品尝人的唇齿之间。
传统的江南做法,大成功!
容娇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那厢沈陆离见容娇点头答应了自己的话,便也拿了筷子去品味樱桃肉。
他先吃到的,也是传统做法的樱桃肉。
的确是好吃极了。
沈陆离吃樱桃肉也吃过好几回,这次吃了容娇的,是真心觉得,比往日吃的要好吃许多。
嘴中酸甜得滋味回荡,沈陆离将目光又投向另一块樱桃肉上。
想来这一块,便是用前朝方子做的。
只光瞧着,确实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不知滋味上有什么分别呢?
这样想着,沈陆离将其夹起,放入嘴中。
仍旧是皮软肥美的口感、主打酸甜的口感,却多了一股让人惊喜的清爽果香。
和方才从肉汁中渗透出来的浓郁酱香不同,这块樱桃肉,从丰腴汁水间流淌出的,是甜适偏酸的的樱桃果汁。
“这才是真正的樱桃肉。”沈陆离轻笑道。
容娇对这口味也颇为满意:“吃起来,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好吃。不过要是细论起来,还是传统的樱桃肉更好吃——这樱桃汁比起挑出来的浓稠酱汁,虽然胜在清爽,但是到底有些单薄了,吃多了,难免压不住这肥肉的腴腻。”
沈陆离也提了一个问题:“还有一点,这樱桃汁经过加热,难免会有一些泛酸,或许可以在果汁中加入一点白糖调味。”
容娇认真地记下:“行,我明日里再去问一问御厨们,看看能不能改良改良这前朝的方子。”
“好,等你改良完,我再帮你尝一尝。”沈陆离道。
略微顿了顿,沈陆离又道:“其实若是可以,容娇你可以尝试做了菜肴,奉给皇上尝一尝,指不定皇上会很喜欢。”
“皇上肯定吃惯了山珍海味,我这手艺不精的,哪里能有胆子送给皇上品尝呢。”容娇杏眼中闪过讶异的情绪,随即便摇了头:“纵然皇上性子宽和,我也不敢拖累整个御膳房的人呀。”
沈陆离心中有了主意,便不再劝说。
视线随意瞥去,看见自己方才带来的樱桃上。
为了好看,盛长福特意在底下垫上了鲜嫩嫩的荷叶叶子。
有了嫩绿的荷叶衬托,上头的樱桃格外显得晶莹玲珑,小巧圆润。
叫人联想起美人的樱桃小口。
娇娇也有一张樱桃口。
不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都是经常笑着的。
往往嘴儿一张,便有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落到人心里。
沈陆离有些心神摇曳。
“陆离,你要不要也尝试做个菜?”容娇望着桌上一大盘新鲜的樱桃,忽然心中一动,转头言笑晏晏地向沈陆离询问。
沈陆离抬眸望去,正见容娇一双樱唇开开合合。
失神之间,竟是没听清容娇在说什么。
容娇以为沈陆离在犹豫。
“不要怕呀,不是真的做菜,算是一道甜品吧,叫蜜煎樱桃。”容娇起了兴头,向知道这做人师父、教人做菜的感觉。
“陆离,来嘛,答应我呗。”容娇声音极软,一双秋瞳中尽是期盼。
容娇的声音本就软甜,如今在求人,尾音上扬,愈发甜润起来。
让人听了就心软,想不自觉地迁就容娇。
沈陆离心头一酥,正想应下,却想起自己来的时候,已经是颇晚的时候了。
到了现在,都快到打更的时辰了。
忖度了一下,沈陆离硬了硬心肠:“可以,但是今日太晚了,等下一回吧。”
“啊……”容娇眼中有失望划过,长长叹了一声。
沈陆离眉心一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改口。
“也对,你明日还要继续值班呢。”容娇很快又扬起了笑脸:“你那儿的花露用完了没有,若是用完了,随时和我讲一声,我帮你再做一些。”
沈陆离闻言,不由轻咳了一声。
娇娇做得花露珍贵,他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舍得滴上一两滴。
哪里用得完呢?
但娇娇的花露,自然是多多益善。
“你也要值夜班,又要帮着旁人做许多的花露,就不麻烦了。”沈陆离舒展了长眉。
容娇却是立时摇了头:“不麻烦不麻烦,这回我只给你一个人做,哪里有许多花露要做呢?”
这话说得沈陆离凤眼扬起:“我以为容娇你这样善良热情,人缘又好,定是时常热心地送旁人花露。”
话语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子酸味来。
沈陆离自己也是一愣,转而有些紧张地看向容娇。
容娇正在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一遍自己送花露的对象。
数完了一遍,容娇才抬起头,对着沈陆离认真道:“我到现在呀,只送过御膳房的共事们与亲近的人——除了姑姑以外,我还没有第二次送过别人花露呢。”
“而且,蒸花露也挺麻烦的,我只愿意做给交好的人。”容娇嘟嘴道。
听了这话,沈陆离的一双凤眼绽发出神采。
原来,他是第二个收到娇娇多次花露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沈陆离含笑问容娇:“作为回报,我下回带你去吃那山楂酥球可好?”
容娇登时亮了眼,迫不及待地点头应下:“好呀好呀——陆离你最懂我啦。”
这是没听出“带你去”和“带过来”的分别了。
沈陆离弯了弯眼,并未提醒容娇。
再过上几日便是端午了,权当给娇娇一个惊喜罢。
“那我先回去了。”沈陆离有些不舍地开口。
容娇软软颔首,忽地将一截小指伸了过去:“你欠我山楂酥球和学做蜜煎樱桃的事情,我欠你好几瓶的花露,咱们拉个钩,谁都不许忘记的。”
那一截小指极好看,像汉白软玉似的,圆润的指甲泛着粉色。
沈陆离瞧了片刻,将自己的小指钩了上去。
“不忘记。”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