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初醒来第一件事就去看司诀有没有回他消息。
没有。
但是他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的好友申请。
学院的学号是根据入学时间、入学考试、所属学院等等有效星系组成的，可是这个学号里的入学时间却是十年前，属于早就毕业的学生。
这种学号也有说法，属于论坛上的‘废号’，通常用作小号。
延初使劲儿扒拉这个小号的资料卡，可它所有的资料相关都是一条横线，唯一有一点可靠信息就是它的头像，像是一片小花园。
他盯着那片花园看，越看越眼熟。
“打开司诀的学友圈。”
尾音有点轻颤。
司诀的学友圈非常简洁，只有一张一年前分享过的照片。
应该是在他家里拍的，地面上有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而照片的右下角，就是一片小花园，跟无名小号的头像对得上。
延初心脏砰砰跳。
是！司！诀！的小号！
果然对他有意思，还非要换个小号来，闷骚！
延初等着对面发消息过来。
十分钟后，第一条消息过来了。
“你好鸭。”
“我是已经拿到白兰学院入校资格的保送生，想提前了解下学院，所以去买了个小号，随便添加了几个学长好友，只有你同意了，你真是个好人鸭。”
一来就把故事编好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还很会卖萌。
顶级闷骚！
延初跟这个小马甲友好相处，他说自己是想提前了解下学校，但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带着延初玩‘机甲驾驶游戏’。
这些机甲驾驶游戏是将原本枯燥的实操课变得非常有趣，还有人一直陪着他，一直鼓励他，延初好几次感动得快哭了。
“我要休息咯，你也要懂得劳逸结合，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辣。”
“没事没事，你去吧，不耽搁你时间了。”
延初回复道，而后又去做了四个小时的体能训练，再进行了一遍实操训练，最后又一次从模拟舱爬出来。
自从他开始恶补实操课，每天都是这样的状态从模拟舱爬出来的。
就连躺在地上让按摩机器人拉伸肌肉时，也不忘复习和预习。
三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一周了。
延初在S院见到了差距，如果他不努力，一台顶级机甲放在他面前，除了喊一句‘哇哦’，什么都做不了。
在不懈的努力下，他实操课成绩直线上升，终于在‘三月之约’还剩下一周的时候，从婴儿车的水平到了脚踏车，尽管如今的脚踏车只存在于博物馆的陈列柜里。
不过延初还是决定向司诀表达感谢，顺便把上次的PK补上。
看司诀的状态，他们S院在今天有一场比赛，延初想去围观，他给司诀发了消息。
小马甲没有回复，便转到了大号上。
司诀很快给了回复。
“可以。”
延初除了简单的洗漱，基本上不会在自己身上花时间，但今天他花了五分钟弄发型，又在身上喷了一点点的香水——他并没有香水，用的是净化空气的香氛。
喷完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闻起来像朵招摇的野花。
延初只好重新换了一套制服，快速出门，含着甜甜的彩虹水果糖出门。
这段时间他来过好几次S院，虽然没有再跟司诀一起，但艾恩都回来门口接他，为了洗去之前见面变成球的屈辱，之后几次艾恩都盯着巨星埃伦斯的脸，但今天艾恩又变成了机械人的模样。
延初便知道今天是‘三人行’，他有点替艾恩感到委屈，但更多的情绪是兴奋，一走进科技馆心脏就砰砰跳。
为了压制这种情绪，延初只好安排自己去关心艾恩。
“艾恩，我能问下为什么学长不让你变成拟人态吗？”
【因为他不相信人类有永恒的情感，又不看不起人工智能这种‘虚伪’的永恒，虚伪是加引号的。】
延初说：“肯定只是表面如此，内心里还是已经承认你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那当然。】
虽然艾恩的声音没有感情，但延初还是听出了一些小骄傲。
到了科技馆，延初径直走向代步机器人——在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对学生免费开放。只要进了这个门，就不用花一分钱。
【这边。】
艾恩在前面引路，为了保证延初的安全，他像个绅士一样让延初挽着他的手臂。
速度渐渐加快，延初看到脚底下的初级教室已经缩成了很小一团。
还在继续上升。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十分钟，可能更久，延初终于看见了一片漆黑的星空。
看着有些熟悉，是之前见过的虚拟训练场！
它看起来是一颗巨型的透明玻璃球，足有半座城市那么大，运算系统可以随意改变其中的场景，通过数据模拟，还原度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延初到的时候，就看见它一片星空，变成了一片海。
海面波涛汹涌，巨浪能将海面上的轮船拍得粉碎。
延初在训练场外感受不到飓风，却依旧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被这风和浪掀翻在地。
【倒计时十秒，双方准备入场。】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只见两个飞行器从发射口弹射而出，在高速运转的情况下，变形成两只黑色的人形机甲。
这在S院的训练场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动作，但实际上在实操课上的却是一道‘大体’。因为飞行器被发射出来的时候，内部的驾驶员同时也处于完全失重的状态，就像坐在翻滚的汽车中——而机甲不管是前进或者是翻滚的速度都要比汽车夸张许多。
【开始！】
一声令下，延初见到司诀的黑色机甲像箭一样射了出去，有翼的光剑直击敌人面门！速度之快，分析系统也没有捕捉到，只跳出了他的行动路线。
对方也不赖，早早蓄力光盾防御，勉强抗过了这一击。
但蓄力防御盾之后，必然有一半的身体是动不了的，那么攻击范围就缩小了许多，司诀凭借着这一点预判了好几次攻击。
战斗打到了延初面前，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巨大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
他眼前有驾驶舱内司诀的脸，无论是多快的速度、多重的压力，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掀翻巨型机甲的力量也无法撼动一根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机甲之前的真实战斗太过激烈酷炫，延初情不自禁张大了嘴，流出了长长一条‘眼馋’的哈喇子。
【战斗结束，红方胜。】
最后司诀一记粒子炮秒杀对手，黑色机甲回到了发射口。
延初合上失控的嘴，眼珠四处打量。
“他从哪儿出来？”
艾恩指了个方向，延初见到就在他身后不远突然出现了一条通道，司诀就从里面走出来，披着黑夜，踏着星辰。
延初抓着艾恩的手腕开始使劲儿，暗示它赶紧过去看看他的主人到底如何了。
艾恩是个心思聪慧的人工智能，带着延初到了司诀身边，在这个过程中，它已经变回了机械人的样子，三人并行往休息室去。
司诀身上的战斗服自动脱离，原本的制服纤尘不染，一丝褶皱都没有，整个人一点都不像是参与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倒更像是弹了一首钢琴曲回来。
休息室内已有好友等候，给他递了杯能量水。
“不愧是你啊，擂台赛，对面十八个上完了，我们这边就上了你一个。”
哦，是十八场激烈的战斗。
延初悄无声息地抬头，终于在司诀额头处观察到了一点汗珠。
好友见司诀不出声，深意的眼神从延初身上扫过，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出去之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一切喧闹，充满未来机械感的银色调休息室里，只有司诀喝水的声音。
延初尽量让自己四处打量的表情动作看起来优雅一些，他看着面前的银色沙发。
“我可以坐吗。”
司诀眼神微垂了下，延初就把它理解成了可以。
他选的位置角度很巧妙，刚好就在司诀对面，由下往上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司诀上下滚动的喉结。
额，一瓶能量水全喝完了。
看起来消耗还是有的，只是在强撑嘛！
“学长，你要不休息一会儿？我保证不打扰你。”
司诀半个身体的重量依靠着身旁的数据收集台，双手垂落在身侧，探究的眼神看向延初。
“你过来，有什么事？”
延初十分激动地开口：“向您表示感谢啊！”
“谢礼呢？”
额。
延初才发现他好像全部的心思都在惦记‘即将见到司诀’这件事，根本没有给其他事情留下任何空间，谢礼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于是延初很不要脸地咧开唇角。
“我给您带了个笑容。”
司诀轻哼了一声，像是笑了，而后很快，他闭了下眼睛，好像状态很差似的。
延初起身，双手在空中无措地比划了半天，还是小心地落在了司诀的胳膊上。
“您先坐下来歇会儿。”
司诀在延初坐过的位置坐下来，手握住了他一截手腕，他很瘦，纤细的骨骼外面，仅有一层薄薄的皮肉，摸着温热柔软。
延初挣扎了一下，司诀滚烫的手便往下划了一寸，刚好捏住了他的半个手掌，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某种暗示索求的意味很明显。
“学长？”
司诀没出声，艾恩已经贴墙化成一块瓷砖，只有‘眼睛’还在闪烁：易感期。
“易感期？”
“你现在是在易感期？就一个人打完了十八个人的擂台赛？”
司诀哼了一声，说这次的比赛比较重要。
延初想起来了。
期末考结束后不仅有升院考，还有十大名校的联合军演。
“那也用不着你上吧，你最后压台不行吗。”
司诀没说话，深邃的灰色眼眶始终看着他面前的人，憋得眼眶都微微泛红。
延初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终于在司诀帅气的脸上捕捉到了除冷漠以外的表情。
延初开始背小时候学过的课文。
老师说过，进入成年期的alpha每月会有两到三天的易感期，身体素质会下降，情绪方面也会更低落，想要求安慰、求拥抱，匹配指数高的Omega信息素会让此时脆弱的alpha得到巨大的安慰。
他一手张开，展开怀抱想拥抱面前这位暂时脆弱alpha。
司诀却在同时松开了他的手。
“你先出去。”
“……”
延初停留在空中的胳膊显得无比尴尬。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来，从沙发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司诀看着他拉开的距离，皱了下眉，却并未说什么，身体往后一后，胳膊搭在了眼睛上。
有脚步声响起，但并不像是离开。
他刚想拿开胳膊看一眼，身上多了一团重物。
延初勇敢一跃，扑到了司诀身上——其实这不是他本来的想法，他本来想走到他面前去，在距离他耳朵很近的位置悄声说一句：学长，还是我来安慰安慰你吧。
结果他脚滑了，准备好的台词只剩下一个字。
“啊。”
他察觉到司诀的手落在他肩上，似乎是想要将他推开，他第一反应就是双臂圈紧进了青年的脖子，脸也埋在他颈侧。
“……”
司诀的手从他肩膀处挪到了颈后，覆盖在一个十分危险的部位。
延初身体发着颤，老师还说过，这个阶段的alpha会变得很有攻击性，而他唯一的‘猎物’就是未被标记的Omega。
他这时倒是有点怕了，抱紧司诀脖子的手松开了，撑着沙发想要爬起来，却始终未动。
因为落在他颈后的手也未曾有过其他逾越的动作。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时间过去了几分钟。
司诀忽然问。
“什么味道？”
“糖。”
室内的灯光早已经被艾恩调到适合睡觉的昏暗，延初胆子也大了一点，悄悄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你要不？”
“来一颗。”
能量水很难喝，此时正嘴里一股苦瓜味儿。
延初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冰凉的指尖擦过微热的唇，触电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在发热升温。
司诀闭着眼，好似未曾发现他的异样，闭着眼睡着了一般，呼吸也渐渐平复。
延初觉得他应该打起精神来，好好记录下这些难得的分分秒秒，记住每一刻是何种感受，结果司诀胸膛的起伏也传染到了他身上，他很快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