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阎云舟的身体,这段时间,又是吃药,又是手术的,两个人的频率是直线下降,宁咎好歹也是身体好,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能忍住他这么撩拨?两人谁都不甘示弱,都不记得是怎么挤到一个浴桶中去的。

  阎云舟的手扣在宁咎的腰间,宁咎的手圈着对方的脖子,吻激烈又热切,不像是吻,倒像是在打架,攻城略地,火花迸溅,浴桶中的水都被溅出来了不少。

  一股火从下到上,这个季节的夜晚倒是还不算太热,只是阎云舟沐浴的水一般都要热一些,对关节好,再加上两人这激烈的动作,宁咎更是一头的汗,身上的火气更重。

  氤氲水汽之间,他抬眼便撞进那深俊的眉眼间,如建模一样的五官,哪怕是这样进的距离也看不出任何的瑕疵来,一个念头忽然便涌上了宁咎的心头,这样一个人被压在身下会是如何的神情?

  凭什么被压的人是他?这种念头一旦升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却还不等行动腰间便是一痛,是阎云舟微微用力扣了一下他的腰,两人的唇分开,阎云舟抬起了一只手,带着老茧的手从水中抬起,点在了宁咎的唇角。

  那双漆黑入目的眼眸定定落在宁咎的脸上:

  “想什么不着边际的事儿呢?嗯?”

  仿佛被戳破了心意一样,落了下乘的宁咎有些羞恼,同时心中的不平更甚,从前是顾忌这人半死不活的身子,他才没有争个上下,现在病也好了,他何必委屈自己?

  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落实在了手上,手顿时便凑去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只是可惜他眼前的人是阎云舟,人就在眼前,阎云舟若是还能让他得逞,那还真是白活了,还不等宁咎偷袭成功,浴桶中便“哗啦”一声,水洒了满地。

  宁咎的腰间一轻,便被人搂着腰整个人从水中被带了起来,他的手刚要不老实,一个力道便不轻不重地捏在了他的手肘上,当下手便是一麻,就这一个间歇的功夫,阎云舟已经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出了浴桶。

  “阎云舟。”

  “叫夫君。”

  “滚蛋。”

  算起来两人也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了,宁咎抱过阎云舟不少次,不过貌似这人还没抱过他呢,阎云舟将人放在了床上,两个人谁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宁咎用腿勾了一下站在床边的人,哼笑了一声:

  “算起来这好像还是王爷第一次抱我吧?”

  话音落下那人的眉眼微深,一股极深的情绪在眼底涌动,声音略带了些沙哑,他抬手将宁咎额角的湿发理到一边:

  “抱过,从王府大门一直到我们的院子,从院子到大堂,我抱着你拜堂,入棺。”

  宁咎脸上的笑意徒然僵在了脸上,心中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眼圈骤然酸涩一片,眼前似乎都能看到那个画面,阴阳相隔对他来说只是短暂的三个月,他知道自己没有死,知道他们只是被隔在了两个时空。

  但是阎云舟却是切切实实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他看着他死在他怀里,内疚于没有给他一场完整的婚礼,守着他的墓碑活死人似的过了三年。

  他一把搂过那人的身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回以了一个炙热的吻,仿佛在昭示他的存在,他的回归一样,两个人的体温都在升高,没人知道是谁先滚到床上的。

  就在宁咎感觉那人要到他上面的时候,立刻醒过来神志,腿上一个格挡便挡住了那人的动作,声音还带着一丝喘息不定: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转到我家了,王爷说是不是?”

  阎云舟现在再不知道宁咎是打的什么主意就是傻子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的人:

  “想犯上作乱?”

  宁咎一身反骨:

  “笑话,什么叫犯上?你是哪门子的上?之前那是我顾忌你半残,不忍下手。”

  阎云舟…他怎么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宁咎就挺不服输的和他干架,输了才躺平的?只不过现在他也没有戳破:

  “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宁咎却是刚要翻身而起就被一个力道给压制了回去,他再次用力,还是没起来,额角的青筋都崩了起来,整个人在暴躁的边缘:

  “你先放我起来。”

  阎云舟有些好笑地开口:

  “你都起不来还想压我?”

  宁咎这幅身子虽然是比之前那侯府小少爷的结实一些,但是到底和自幼练武,武将出身的阎云舟有本质区别的,就是从前阎云舟身子极差的时候,危急时刻他的反应和力道都不弱,还不说现在身子好多了之后。

  宁咎感觉到了阎云舟身上的火热,与从前总是体温低的时候倒是不同了。

  不似从前那人待他的温柔,这一次这人的身上带了一股骨子里难以压制的强势,阎云舟缓缓低头,却是直奔宁咎的脖颈,就像是野兽盯住那最脆弱,可以一击致命的地方一样,浑身都是进攻的模样。

  他吻在了宁咎的脖颈处,甚至用牙微微咬了一下那人脖颈上的肉,却不舍得用一点儿力气,声音却又闷又有些恶狠狠:

  “你知道我不喜欢的,却非要气我是不是?”

  宁咎愣了一下才明白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是在说什么,心里有些无力还有些好笑,这人能不喜欢什么?

  无非是不喜欢邹小虎教他骑马,不喜欢邹小虎在他身边,哦,兴许还不喜欢邹小虎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醋味儿?

  他推了一下身上的那人:

  “老陈醋,人家邹小虎可是我的心腹,再说,你也有心腹啊,什么暗玄,暗雨的,我都不介意。”

  “那不一样。”

  阎云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宁咎挑眉:

  “怎么不一样?”

  “我有抱过暗玄?还是和暗玄旁若无人的说笑?”

  宁咎一愣,合着症结在这儿啊?:

  “那种抱不一样,那叫礼节性的抱。”

  阎云舟却一把将身下的人搂到了怀里,此刻的他不是什么大梁柱石,不是什么将军,王爷,只是一个满眼只有一人的男人:

  “那你教教我其中的区别。”

  宁咎笑着开口:

  “这区别可大了,抱着的感觉都不一样,毕竟小虎血气方刚,年纪又轻…”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就听了“啪”的一声,阎云舟竟然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虽然是不疼,但是分外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

  随即耳边便传来了那人恶狠狠的声音:

  “再胡说,你试试。”

  微重的呼吸交错,阎云舟的怕宁咎受伤,每一次前面都丝毫不着急,这一次也一样,但是不同以往的是,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此刻都更胜从前,他又心里有一股子气,这一次再不是从前的温情脉脉了。

  宁咎面颊微红,顾及外面还有士兵,一声都没有吭,只是不断用目光谴责,这一次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酣畅淋漓,两个人折腾了几次,宁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腰酸腿疼。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宁咎浑身都是汗,没力气起来,阎云舟也是呼吸粗重,宁咎抬脚踹了他一下,嗓子都干的一片哑:

  “你出去叫水。”

  他可不去丢这个人。

  阎云舟笑了一下,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地下了床,披了一件衣服便出去叫人了,宁咎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如鲠在喉,这人就一点儿偶像包袱都没有吗?

  阎云舟回来的时候,宁咎已经坐了起来,一双微红的眼睛瞪着他:

  “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去了?”

  阎云舟坐在了榻边,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宁咎揉了揉腿:

  “那我还敲锣打鼓的出去啊?放心,这周围都是亲兵,再说,本王一不偷二部抢的,如何就见不得人?”

  宁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啥,这倒也是,但是这刚来的第一天就…总归是不太好的。

  阎云舟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想什么呢?这天儿也热了起来,我就叫点儿水进来洗洗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还没看那些一并来的文官呢?要水要的勤着呢。”

  那些个大人们自然是比军营中的大老粗讲究多了,在朝中还有休沐日呢,休沐是什么?就是,打沐浴熟悉,打扫的日子。

  宁咎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洗了澡,清理干净,换了干净的寝衣之后人便往一边一坐,丝毫没有去管那榻上的一片狼藉,都交给了阎云舟。

  这毕竟是在军营中,若是这会儿叫人进来收拾不是阎云舟能干出来的事儿,所以这殿后的工作阎云舟便都包了,宁咎坐在一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动作,笑着开口:

  “王爷做起这些还挺熟练的,怎么?之前有练习过啊?”

  阎云舟一边铺床一边开口:

  “自然,侯爷想学啊?”

  宁咎见他避而不答,白了他一眼,瞧着床铺好了直接便叫来了门外的小厮:

  “侯爷。”

  “你去邹副将的帐中,将他给本侯的两条墨狐皮拿来。”

  “是。”

  果然宁咎的话音一落下,刚坐下榻边的阎云舟的眉眼都深了:

  “不累?还能惦记什么墨狐皮?”

  宁咎轻轻晃着手中的茶盏,侧眼瞥了一下阎云舟那晴转多云的脸色笑了一下:

  “是啊,都说墨狐珍贵,不容易碰,好容易小虎猎了两只,说是毛色非常好,十分的顺滑油亮,做围巾最好了。”

  阎云舟靠了下来,看着故意气自己的人:

  “好,那侯爷切莫辜负了属下的一片心意,本王累了,先睡了。”

  没一会儿那墨狐皮便送了过来,宁咎确实是第一次见,这墨色油亮的皮毛确实是好看的,他看着榻上装睡的那人,特意借着烛光细细打量,嘴里还不住地赞叹:

  “嗯,这皮毛真是难得。”

  阎云舟睁开了眼睛,瞧着那人幼稚的小心思有些好笑还有些气:

  “行了,难得你就留着,明日就围出去,给你脖子上都捂出痱子来。”

  宁咎到了榻上:

  “小心眼,不逗你了,这是邹小虎孝敬我们两个人,说是这墨狐难得,正好凑了一对,而且,不白孝敬哦。”

  阎云舟抬眼瞧他:

  “说吧,晚上嘀嘀咕咕一晚上都说了什么?”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醋这两人,晚上他也看出来邹小虎应该是和宁咎说了什么。

  宁咎盘腿坐在了榻上,手一上一下地抛着这两个狐皮:

  “小虎想托我去给他提亲。”

  这话一出阎云舟顿了一下:

  “提亲?他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说是幽州知州家的嫡次女,他上面的哥哥战死了,家中也没有什么亲长在,只剩下了一个寡嫂,自是不可能帮他上门提亲的。

  左右他从前是我身边的人,现在我又刚好到了随州,由我去帮他提亲倒是也合情合理,而且也显得更重视一些。”

  阎云舟靠坐起来一些:

  “邹小虎年纪虽轻,但是有从龙之功,这两年在火器营中历练,受封武义将军,也是个从五品的武将了,倒是也配的上幽州知州家的嫡女,你说到底从前也是你历练出来的,你也确实可以替代他的亲长帮他提亲。”

  宁咎拉了他一下:

  “既然我都去了,你就和我一块儿呗。”

  阎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要拉着我一块儿给邹小虎涨声势啊?”

  “邹小虎家中也没有什么亲族,能有如今这个位置也是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拼来的,这结婚嘛,人生就这一次,还不得风风光光的?”

  “好,我便随你一同,回头叫王府出一份儿礼。”

  邹小虎的俸禄也不会太多,也就是赏赐能攒下些,家中还有寡嫂要照拂,倒是也未能出的起什么丰厚的聘礼,就冲他当初心中只尊宁咎这个公子,他也不会亏待了邹小虎。

  随州重建的事宜已经正式开工了,首要的并不是盖房子,而是按着已经设计好的图纸,规划出街道,挖通排水的沟渠,修筑整个城中的排水设施。

  这一步最是耗费人力物力,好在四月的天气还不算是太热,干起活来还没有那么遭罪,阎云舟每日都有一堆的事儿等着他,毕竟这中间的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有人往外抽银子,他若是不盯紧,空怕朝廷拨下来的银子都不够用。

  而宁咎倒是不曾和他一块儿盯着帐,他没事儿便去往工部那边跑,看他们的图纸,看一次他就感叹一次古人的智慧,这个时代明明没有什么成型的物理学,但是人家设计出来的东西就是那样的实用又精巧。

  河道,沟渠,桥梁,都被考虑到了,有一次他闲着无聊,拿了工部画的一个草图没事儿回来做了一个受力分析,还真是最优的力学结构。

  阎云舟和宁咎在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年,等一些步入正轨之后阎云舟才有些闲暇的时间,瞧着宁咎无聊,便开口:

  “从前不是说想要学功夫,学射箭吗?还想学吗?”

  建造城池,兴建水利这样的大工程,宁咎学的那点儿皮毛物理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阎云舟忙的这两个月,他便闲下来教一教当地医馆的大夫一些外伤处理的知识,倒是也乐得自在。

  见到阎云舟总算是闲了下来他自然是乐的这人陪他:

  “当然想学,你现在有时间教我了?”

  “嗯,这几日不忙,走,带你去靶场。”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到了靶场,这一次修建城池虽然是用到了随州营的兵将,但是毕竟兵将并不是劳工,也只是抽调了一部分,轮换着过去的,日常的训练还是没有落下,阎云舟在这里,也不光是看着城池建造,这随州军的训练他也没有放松。

  阎云舟身子虽然比从前好了很多,但是到底是底子差了,黄秋生的办法再管用,但是毕竟不是重新给他塑个身子,所以宁咎也看着他,不准人太累,寻常看看底下的奏报便算了,这靶场他是不常让他过来的,省的这人来了手痒老是想来几箭。

  这小半年的时间下来,虽然操心,倒是没出太大的问题,上个月黄秋生从京城过来为他诊脉,言说气血将补的不错,适当的锻炼活动倒是也有好处,有这句话在,宁咎次算是放松了些。

  靶场上宁咎随着阎云舟一块儿换了一身紧身束腰箭袖的衣服,看着兵器架那边一排的弓箭,刀,剑,长矛,算起来,他来这里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冷兵器他其实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阎云舟拉着他到了营房里面的一个屋子:

  “这些日子忙的,都忘了带你到火器库看看了。”

  宁咎看了看前面那重兵把守的小房子,那里是火器库?这一次回来已经是太平盛世,他确实是没有再见到过从前那些炸药之类的东西了。

  这一进去他才发觉三年的时间确实是不短了,屋内有些武器几乎都是火药和一些冷兵器结合的产物,有类似掷弹筒一样的装置,有大型弹弓一样的武器,还有些大口径的炮,这都是从前在战场上没有的。

  他走过去摸了摸那个口径最大的炮,那炮被架在了一个车上,成了一个炮车,能够最大程度地增强炮火在战场上的机动性。

  宁咎一样一样地看过去,阎云舟便跟在他的身后:

  “三年的时间,青羊那老家伙总算是还有点儿用处。”

  听到他对青羊道人的称呼宁咎回头笑了一下,这人倒是还挺记仇:

  “说起来我回来这么长时间倒是还没有见过他。”

  “他一个糟老头子,见他做什么?”

  宁咎凑到他身边,撞了他一下:

  “以后啊,还真是不能得罪你,太记仇了吧,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青羊做的?”

  阎云舟依靠在门口,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眼底不乏感慨:

  “没有,还有些是军中将士改造的,有了这些大梁便算是有了底气。”

  宁咎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底一阵森寒,骤然开口:

  “不,武器的进化没有终点,一时半刻的领先不会永远领先,裹足不前,故步自封,最后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曾几何时,他们的国家也一样在世界上是先进的国家,也曾是屹立东方的泱泱大国,也曾万国来朝,但是一招失失全盘,闭关锁国,不与世界接触的结果便是孩童抱金砖,终究难免被骤然发展起来的列强欺压。

  后来他们终于站起来了,奋起直追,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和他们所在的时代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是他认知之外的另一个时间线?还是平行宇宙的另一个纬度?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这里重蹈悲剧。

  阎云舟听出了他的言为之意,走上前去:

  “别紧张,优势不会永远存在的道理我懂的。”

  宁咎也放松下来,笑了一下,翻过了这一页:

  “走,比起这些,我还是挺喜欢外面那些的,我想看看我们王爷横刀跨马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