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一百零三年, 地球飞船派在宇宙中流浪第一百年,我们来到了奥罗斯的边境,彼时奥罗斯还是奴隶制帝国,也因此, 我们与星际帝国起了第一次冲突……
新历二百三十六年, 地球联盟经历过漫长的争端,在旧主星确立成立, 并且与母星地球取得联系……
新历四百六十八年, 地球盟军偶遇虫族, 由此爆发了第一次虫族侵略战役,同年奥罗斯爆发革命, 废除奴隶制度……
……”
美艳凌厉的红发元帅在讲台上讲述着地球联盟发家战争史,凤眸凌厉如出刃的刀,寒风过境一般刷刷甩到下面。
原先兴奋抢到陵光元帅军事历史选修课的学生们一个个低着头,像一排一排的矮蘑菇, 老实的安安静静。
可见陵光积威之甚, 如寒冰笼罩,美丽冻人。
陵光在台上讲着军事历史, 眼神偶尔瞥向教室的最角落。
在没人坐过去的最角落, 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雌雄莫辨,长裙曳地, 满头的珠翠伴着艳丽的花朵妆点着发面,点缀着珍珠的唇角不笑而弯, 上挑的美人唇点着艳丽的胭脂。
他身上有着旧时代最艳丽颓靡的缩影, 一身倒大袖清汉女斜领长衫, 缘边用五色的丝织就美丽的织锦, 如水绣一般华丽的白绸从袖口垂落, 遮住一双手,一路垂到脚下。
随着风吹动裙摆,用玉石、珍珠点缀的绣花鞋在裙下若隐若现。
没有人注意到他,就连阳光投入屋内,在他身上都映照不出色彩,反而蒙上了一层古旧的灰蒙。
他,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贵物。
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牢牢地锁在陵光身上,偶尔见他目光瞥来,总要如大家闺秀一般抿唇一笑。
端的是粉面桃腮、清丽动人。
“……好了,下课。”
在下课的铃声响起时,陵光放下手中的书,干脆利索的放课。
忍受了两节课冷眼的小崽子们一个接一个,心有余悸的迅速离开,一刻都不敢多留。
——当然,也很可能是急着去抢饭吃。
陵光的餐点由副官亲自送过来,他并不着急,悠悠的拧开了水杯。
“你不走吗?”陵光坐到那个少年的身边,他支着腿喝了一口茶。
因为姿势问题,腿快岔到了少年身上,把他堵在角落堵堵严严实实。
陵光头微侧,红眸中流露出冰冷的恶劣,一只手钻进少年的衣袖。
“我的课,你也敢穿奇装异服,叫什么名字?我要找你班导。”他故意问着,手在袖子底下胡乱摸索。
入手是如凉水一般冰冷的白绸,紧接着,少年的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少年眸子微转,转过头时满头的珠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带了满头的珠翠,各种各样的装饰流苏垂到肩膀,艳丽的多瓣鲜花点缀在发髻中,胸前挂着华丽的金圈璎珞。
他像是把一整个国家的富贵都穿在了身上,古今中外最华丽的首饰头面只配在他的头顶占据一角。
“老师。”少年粉面微红,竟面露羞怯之意:“您知道的,我并非这所学校的学生,只是恋慕老师的学识,想来此一观。”
少年最有古老东方风韵,若说审美那是千万人不同,可看他眉眼,便只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东方极致绝色,再看他一身装扮,像极了一千多年前那个日薄西山却靡烂至极的东方大国。
他温声细语,率先认下错来:“一切皆是因我恋慕老师,有诸般不对,无意冒犯,还望老师指教,切莫生我的气。”
陵光盯着他看了许久,伸手拨弄他胸前的璎珞:“你是什么东西?”
“像你这么漂亮的旧物,我已经很久没见过。”
是的,漂亮。
陵光都不得不承认的颓艳漂亮。
可是肌肤蒙上了可怜的旧色,连身上的珠宝都仿佛蒙上了亡国的阴霾。
又漂亮,又颓靡。
能漂亮到这个地步,一派旧时代的风采。
陵光一眼看出它是什么器物成精,多半来自千年前那个罪恶又颓靡的朝代。
在百年屈辱之中,有太多的东西流失在海外,陵光并不全数知晓。
陵光手并不老实,毫不客气的钻进少年的衣摆,摸到了裙腰。
少年满脸羞怯,却并不阻止,反而抿唇一笑,温柔答话。
“我是供奉在皇宫中的偃偶,名唤岁和,取自时和岁丰之意。
老师说我漂亮,我却觉老师风采,见之难忘,可谓文质彬彬性温存,含情脉脉意深长。
与君初见,我心欢悦,意彷徨,忐忑不安心慌张。”
岁和吴侬软语,语调柔和,轻声念着唱词,端是婉转深情之态。
情态绵绵,缱绻动人。
陵光却冷了脸,他一把掐住岁和的脖子,猛然惯上桌子,拖拽他在桌子上滑过。
漂亮的珠翠因此散落一地,岁和的黑发散开,懵懂凌乱的飘在脸侧。
他满脸无辜,隔着碎发懵懂又温柔的注视着陵光。
“一个星期前,你在我家,对吧?”陵光垂下头,他冷冷的逼视岁和,语气逐渐暴戾:“你把我家搞成那个样子,还把我的骨头巫妖劈碎了。”
“你这个混蛋!”
他语气逐渐染上了哭腔,咬牙切齿的怒骂。
陵光恨不得把岁和掐死在这里,他一回家发现他的巫妖变成了一堆碎骨,连头骨都被劈开塞进了花盆里。
还美其名曰,送他的礼物。
陵光现在没掐死岁和,那都算他是真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陵光最搞不懂这一点,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极端。
如果不是新的匹配很快刷新上来,陵光差点没疯。
可他眉眼偏执狠厉,反而让岁和不高兴的抿起唇角。
他眸色深沉,天真无邪的勾起唇,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他阻拦了我。”
“他不肯把身体给我,那我只能自己抢了呀~”
岁和和别的人设最大的不同,他的力量或许算不上最顶尖,但是他是亡国之物,蒙上亡国灭种之怨,深沉海底千万次轮回。
他的人设卡,拥有极大的污染力,披上他的人设卡,相当于将身体拱手相让,没有人可以从他的人设中清醒。
不成文的传言中,抽中岁和的扮演者获得了死神的门票,是主神清扫扮演者的工具。
扮演者和玩家其实没什么两样,扮演者可以获得人设卡扮演boss杀戮玩家,同时他也在被人设卡同化。
当同化程度达到百分百,他就再也不能走出副本了。
除了敖青。
在敖青之前,从未有人能从岁和的污染中活下来,活着走出副本。
所有扮演者闻风丧胆的人设卡,敖青是故意被选中的。
他需要岁和的能力反抗主神,他要离开无限世界。
他要……
敖青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从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在无限世界里,他当过玩家,所谓的通关只是一个谎言,他通关成为了扮演者,还是在主神的控制中。
他想要离开,他……
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
在岁和的副本中,敖青污染了岁和,岁和也污染了他。
不同于其他人设卡安安静静的躺在卡面上,像是件衣服可以随时被穿上、脱下。
岁和染上了敖青的颜色,他相当于衍生出来的第二人格,岁和可以透过眼睛看向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将其他人设卡挤下去。
岁和又是一副羞怯的模样,羞羞答答的看着陵光。
他轻声补充:“我只是想和老师见面而已,他不让我和老师见面。”
“所以,我杀了他呀。”
岁和眉眼弯弯,漂亮的不成样子。
他扬起头向陵光讨巧,满眼都是“快来夸我”的自得欢喜,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特别好的好事。
“当然,我也有实现他的愿望呀,把他做出花瓶,让他永远陪伴在老师的身边,是不是很棒呢?”
陵光唇角都在抖:“你这个……变态!”
mad!
mad!
“变态!神经病!”陵光恶狠狠的骂他,把他摔在地上。
“哗啦”珠翠掉了一地。
岁和也像是无法动弹的玩偶,发丝凌乱的摔在地上,满身狼狈至极。
陵光把那些玩意踢到他身上,不解气的踹了几脚,眼眶微微泛红。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把岁和拆了,重重的踩着地板转身就走。
哒哒——
脚步声一下比一下重,陵光攥着拳头,又恶心又难受。
真是打也不好打,骂也不好骂。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温柔的唱腔。
缠缠绵绵的词正诉说着满心的爱意。
岁和坐直身体,他甩着水袖,眉目含情,温柔的唱道:
“今日多情人一见了有情娘,着小生心儿里早痒痒。
占位迤逗得肠荒,断送得眼乱,引惹得心忙。
……
待扬下教人怎扬?赤紧的情沾了肺腑,意惹了肝肠。
若今生难得有情人,是前世烧了断头香。
我得时节手掌儿里奇擎,心坎儿里温存,眼皮儿上供养。
当初那巫山远隔如天样,听说罢又在巫山那厢。
业身躯虽是立在回廊,魂灵儿已在他行
……”
作者有话说:
“今日多情人一见了有情娘,着小生心儿里早痒痒。
占位迤逗得肠荒,断送得眼乱,引惹得心忙。
……
待扬下教人怎扬?赤紧的情沾了肺腑,意惹了肝肠。
若今生难得有情人,是前世烧了断头香。
我得时节手掌儿里奇擎,心坎儿里温存,眼皮儿上供养。
当初那巫山远隔如天样,听说罢又在巫山那厢。
业身躯虽是立在回廊,魂灵儿已在他行
……”
——《西厢记》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