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内悄然无声,针落可闻。
头顶的暖灯再是明亮,也驱不散言钰周身的寒意。
言钰气音轻笑了一声半是讽刺半是好笑。
她望向江之涵难以置信道:“复合?江之涵,你想复合?”
“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嗓音极轻可落在江之涵心里不啻于千斤重量鞭笞捶打,闷声疼痛。
“想离婚就离婚想复合就复合...”
“我是什么?你的玩物吗?”言钰泪光闪动,嗓音哽咽轻柔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刺耳的字眼宛如刀剑,刺向本就遍体鳞伤的身躯,江之涵呼吸一窒,猛然抬眸看向她急忙否认:“不是这样的!”
“言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言钰隐含怒气,反问:“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要从前的言钰我不是,你说要离婚好我忍痛同意。现在你无缘无故又要复合来来回回的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的!”江之涵泪眼朦胧。
言钰嗓音染上哭腔:“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你要离婚的事实这个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现在你又要复合?”
她摇了摇头,一行清泪滑落眼角:“不好意思,我疼怕了,我也害怕了,我招惹不起你了...”
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早已在彼此消磨中消失殆尽。
“江小姐,离婚是你提出来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最初的所愿吗?”
是啊,江之涵扪心自问,这不就是最初想要的吗?
可是这几天的经历,丁珊的话,父亲的劝告,江安的祝福,无一不在拉扯江之涵游移不定的神经,无一不让江之涵自问,她喜欢的到底是哪个言钰。
如今尘埃落定,她终于确定了喜欢当前言钰的心,满怀一腔诚意和真心,迫不及待地回来要找她复婚,可是言钰不接受。
她知道言钰还在生气,莫名其妙被拿来和回忆中的人比较,还闹到离婚的场面,谁会不生气?
她也乐于言钰生气,从另一层面来说,生气,是不是还意味着在乎?
正式因为在乎,所以言钰才会对她的行为大失所望?
她不知道,但她乐于去赌,去赌一把,赌言钰的在乎和她的放不下。
江之涵手背擦拭脸颊上的泪水,清秀的面容上依稀残留泪痕,她异常坚定道:“我不离婚。”
下一秒又软语:“言言,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所做所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不该一直执迷于过去,而忽视了眼前所爱的人。”
“所爱的人?”言钰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残忍揭露事实,“江小姐,你确定吗?我不是你认为的言钰,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言钰!”
江之涵目光恳切,音量骤然提高:“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现在无比确定,言言,我喜欢的人是你,就是眼前的你”
不知不觉,眼眶再一次盛满珍珠,潸然泪下。
江之涵顿了好几秒,喉咙哽咽:“言言,我知道你还生气,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也知道,我不值得原谅,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让我补偿的机会…”
她嗓音喑哑,语气卑微乞求,仿佛低到尘埃里。
她从来高高在上,清冷隽雅,何曾见过这般的江之涵?
眼前的巨大冲击和立下的决心在脑中疯狂纠缠,言钰心绪不定,一时失语,顾自喃喃:“我不知道…”
“言言…”不知什么时候,江之涵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茶几,走到了言钰的身边。
温热指腹触上言钰小臂的片刻,像是被火烫到,言钰立马退后一步,抬眸望向江之涵,通红的眸子里藏着茫然的无措和惊恐。
“言言…”江之涵想再上前一步,言钰突然呵止:“你别过来!”
江之涵身躯蓦然僵住。
言言?熟悉的字眼刺痛了言钰本就脆弱的心灵,她泪眼朦胧,说:“我不是你的言言,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我的之涵,从你告诉我离婚那天开始就不是。”
“回不去了,日子回不去了,还需要什么补偿的机会?”
“江之涵,我真的累了…”言钰疲惫不堪,斩断对方的来路,也砍断自己的后路,“就这样分手,好吗?”
嗓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可还是带着无可比拟的分量压断了江之涵绷紧的神经。
江之涵掩面自泣,直直地摇着脑袋,几乎靠着意志力拉扯断了的信念,最后一次恳求道:“言言,最后一次机会,可以吗?”
只需要这一次,她会尽全力弥补言钰,告诉她,她喜欢的是她。
不是所谓的过去执念,而是如今点点滴滴和平凡日常构筑的眼前的言钰。
“不可以…”言钰长睫带泪,狠心拒绝,“我真的怕了…”
她身心俱疲,已经没有额外的精力来奔赴一场刻骨铭心的相爱了。
再一次机会又怎样,她难保江之涵不会和从前一样,回忆起和原身言钰有关的记忆,就开始追忆从前,再次忽略自己。
重蹈覆辙的戏码,不值得,也没有意义。
言钰吞了吞喉咙,似是下定了决心,嗓音喑哑道:“离婚协议书放你这,等你签好了,我会来拿。”
这一次,不等江之涵回复,言钰径直离开了房间。
房门快速合上,挂起一阵冷风,夜深露重,暖灯渐暗,言钰的离开,像是带走了房间内的唯一温度。
身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再支撑不住,江之涵软了身子,跌坐于地面,拿着言钰留下的唯一物品——离婚协议,失声痛哭。
她真的不要她了,连一次机会都不给她了。
一丝旧情也不念,一点情意也不留,过往的柔情蜜意烟消云散,如今的狠心决别言犹在耳。
黄粱美梦,大梦初醒。
现实,唯剩一纸冰冷离别。
*
夏日的天亮的早,阳光投过遮掩的窗帘细缝,漏进空荡荡的客厅内,温暖和煦,却带不来一丝温度,屋内冷寂依旧,像是被人遗忘的冰天雪地。
许是阳光灼热,江之涵手掌搓了搓手臂,慢慢从沙发上醒来,指尖揉了揉迷蒙红肿的眼眶,意识却还未完全清醒。
昨晚,她一个人睡不着,抱着言钰曾送给她的礼物,从两人的合照,言钰关心话语的便利贴,到独家专辑,一样一样慢慢细看,回忆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如影片般走马观花浮现脑海。
暧昧情动,柔情蜜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渐渐地,视线落在了那条被封存的手链上,小夜灯照耀下,手链上的钻石依旧闪耀光芒.
江之涵看着那条手链,私心想要戴上,可戴上还有什么用呢?那人不要她了,无人再欣赏她的美丽。
终是没有戴上。
江之涵泪眼朦胧,困顿袭来,不知不觉间,昨晚抱着储物盒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现在才醒。
手机八点的铃声准时响起,意识被唤回,她眨了眨眼眸,神思渐明。
起身去浴室洗漱期间,顾宁安来找她,进门看到她眼眶通的片刻,一下子被吓到:“之涵,你这怎么回事?哭过了?”
江之涵嗓音微哑:“顾姐,没事,滴点眼药水就好了...”
顾宁安担心:“你这可不是没事啊!”
眼睛都哭肿了,还能没事吗?
似是想起什么,顾宁安猜测:“昨晚和言钰谈的不愉快?”
江之涵没立刻回答,十指抹着洗手液在水龙头下细细洗着,好一会儿才回眸应她:“她没答应我的复合。”
顾宁安轻呼出口:“怎么会…”
江之涵莞尔,殊不知此刻她面容苍白,牵扯的笑容太过勉强:“她被我伤这么深,不原谅才是情理之中。”
顾宁安心疼地望着她,跟她走到卧室,忍不住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言钰站在衣柜前怔愣了好几秒,失神地摇了摇头。
顾宁安轻叹一口气,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严肃道:“既然想不出来,干脆先放一会,她现在既然不理你,你也不要去管她!”
“之涵,你别忘了,除开是言钰妻子的身份,你还是个演员,是个艺人,你还有你的事业。今天节目总监和我说了,苏景和陈芷柔早上正好从剧组回来,下午就要继续拍摄综艺了。你得收收心了!”
江之涵无力应声:“嗯...”
眼神呆滞,明显没听进去的模样。
顾宁安扶额,从前杜绝恋爱脑,那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江之涵去哪了?
有时候真不得不佩服言钰,自己改变性格的同时,还把江之涵的性子改了不少。
顾宁安抓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她对面,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和她说道:“之涵,我知道失恋的痛苦,更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但再不好受,现在还是得把情绪放起来。”
一切都太不是时候了,离婚,综艺的拍摄,媒体的关注,全部挤在同一个时段内,隐婚和离婚的事情稍有不慎,江之涵和言钰都要面临网友和媒体的口诛笔伐。
顾宁安耐心:“等拍完综艺,再好好找时间,坐下来和她聊一聊,好吗?”
江之涵抬眸望她,阴云笼罩的乌眸内并未散开几分云雾,她只能不由衷地点头。
*
早上十点,苏景和陈芷柔抵达古镇景区门口,周围旅客不多,两人带着口罩帽子,毫不避讳,手牵着手下车,脚刚一落地就看见不远处在门口等待她们的言钰。
苏景挥了挥另一只手,扬声道:“小言,这里!”
言钰闻声向她们走来,视线下移,落在了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上,故意打趣:“看来进展神速?”
苏景半拉下口罩,得意地扬了扬牵着的手:“何止神速,已经是女朋友了!”
言钰面上不露痕迹,温和地笑:“那得好好恭喜景姐了。”
“好说好说!”苏景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太阳穴了,她环顾一周,只看到言钰和丁珊两人,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吗,江老师呢?没和你一起来?”
丁珊刚想眼神示意苏景,不要提江之涵,没想到对方嘴快,一下子就说完了,丁珊偷偷瞄了眼言钰,眼神平淡,情绪稳定,比昨天回来的时候冷静不少。
丁珊偷偷松了口气。
言钰垂眸,好一会儿抬眼说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先上车回民宿吧。”
只字不提江之涵。
苏景和陈芷柔对视一眼,虽心有疑惑,但到底搁置,跟着上了回去的专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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