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小霸王和美先生(GL)>第51章 偷吻

  “你又是何人!”大汉被身后几个男女手忙脚乱地扶起来, 见夏无心是个半仙,忽然变了脸色,鼻子嘴向前伸长, 黑脸密密麻麻长出刺挺的茸毛。

  原是一群成了人形的黄鼠狼精,怪不得一身妖气, 夏无心更是怒火丛生,左手抱紧怀中的宋逾白,右手一掌推出, 仙力化成气流, 重重撞在大汉胸口。

  大汉后退几步,忽然昂头发出尖利刺耳的咔咔声, 随后, 一股黑气从他口中冒出,其余妖怪也一拥而上。

  夏无心立刻屏息, 用手勾住宋逾白腰肢,将她搂着送到自己身后, 随后身体化为一道流光,冲进妖怪堆里, 索性仙力都不用了, 一拳一个, 直打得众人嘴歪眼斜。

  几个妖怪并不知道一个半仙哪里得来这么大的力气, 等反应过来,早就摔成一片,吱吱乱叫,黄鼠狼的嘴脸暴露无疑, 惹得街头行人纷纷尖叫, 没一会儿就跑了个精光。

  夏无心这才回到原地, 急切地拉过宋逾白手腕,低头瞧她身上的伤。

  秋风吹过,半条街道都空无一人,只余下一些包过食物的破烂纸张,竟被风卷出了些萧瑟之感。

  这么近看去,宋逾白的伤口更是多得离谱,活像是在无数刀尖上滚过一般,虽都不深,却也还是划破了衣衫,勾出几片血丝,故而笼统看去,她衣裳黑一片红一片,狼狈至极。

  夏无心方才涌起的怒火,揍了黄鼠狼一顿后不仅没消,反而更为汹涌,语气也不太温和:“你去哪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

  宋逾白如今好容易喘过气,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问,呼吸便又急促起来,扬手挣开夏无心的束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夏无心知道她脾气,原地跺了跺脚,连忙赶上去,伸开双臂将她拦住,用手替她擦去脸上污渍。

  “先生,我并非怪你,而是担心。在意一个人,自然害怕她受伤。”夏无心有意放柔声音。

  少女的手很软,热热的,滑过额间,一阵酥麻,宋逾白就是再赌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垂眸不言。

  这脾气来得没来由,更多的是对自己再次狼狈出现在夏无心面前的羞赧和气急败坏。

  此事她没脸说,本想替夏无心取件趁手的法器,圆了她没有法器的遗憾,也当做次次救命之恩的回报,谁曾想回来时正遇见了往日她除过的妖族余孽。

  也幸好这些妖都是喽啰,妖力并不强,否则根本等不到夏无心赶来。

  夏无心正还想说什么,便见苏斜月几人相继出现在她身旁,看见她没事,纷纷松了口气。

  “宋先生!”一边的池摇连忙上前,还没等触碰到宋逾白,就被夏无心如临大敌般横挡开了。

  一旁的苏斜月见状,轻叹一声,缓步上前,看着宋逾白一身的伤,也吸了口冷气,蹙眉道:“宋先生这是……”

  “无妨。”宋逾白出言打断,她不敢抬头,生怕暴露自己眼底的红霞,她一向干净整洁,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竟被当众看到,顿觉十分丢人。

  夏无心虽然做事大条,但心思却很细,看出了宋逾白的困窘,便装作无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她,笑道:“师姐,都是这些黄鼠狼精作乱,让师兄收了便是。我们用膳的那家酒楼,好似有供人休憩的屋子吧?”

  苏斜月一愣,连忙点头,拉过池摇在前面带路。

  唯留下燕桥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一地化为原型的黄鼠狼抓耳挠腮:“夏无心,自己惹的乱子,为何不自己收拾!”

  酒楼确实有供人休息的地方,装潢雅致,地上铺着席子,席子上放了张矮桌,茶水的浓香蒸腾而上,隔壁还有琴声潺潺,余音绕梁。

  夏无心正好进门替宋逾白疗伤,便被池摇拖住,凤眼圆睁,叉腰道:“宋先生是女子,你一个男人,懂不懂何为避嫌,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夏无心一把推开她,正要开口,却头一次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池摇所言有理,忽然产生了想要换回女儿身的念头。

  池摇见自己占了上风,长发一甩便要上前,夏无心哪里肯,只见拎着她衣领,将人提了出来。

  “你也不许!”夏无心整个人拦在门前,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最后,还是苏斜月挺身解围,她将夏无心和池摇皆拉出门外,随后木门半掩,半是无奈半是责备得看向夏无心:“你们二人怎么和孩子一样,这事也要争。去给先生买件衣裳,越快越好。”

  说罢,大门便关了个严严实实。

  临安城不负盛名,各种店铺琳琅满目,光是成衣店就纷纷攘攘开了半条街,更别提布匹丝绸,全摆在街道两旁,花花绿绿惹人注目。

  夏无心负手绕了一圈,便总有小二站在门口冲她吆喝,热热闹闹,体现出此地的富庶,她看不懂何为好料子,便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最大的铺面,抬腿迈进。

  一身锦衣长衫的小二见来了客人,捧着个木盒迎来,脸上堆满笑容,躬身道:“客官里面请,此处是全临安最大的成衣铺,您是要瞧您的?”

  “不,这里可有女子穿的衣衫?白色为上。”夏无心摆了摆手。

  小二一听,便好像懂了什么,朗声笑道:“客官是为娘子挑选罢,正好刚来了一批上等绸缎,都是给宫中娘娘的,您来得巧,若是再晚点,可就不剩什么了。”

  他转身上楼,翻找了好一气,又抱着几件衣裳艰难走下,一股脑放于柜上:“客官您瞧,可有中意的?只是爱穿白色的不多,故而店中多是绣了花样的。”

  他摸了摸脑门儿,忽然想起什么,将搁置于一旁的那个木盒拿来,轻轻打开。

  里面是件月白色的罗裙,裙摆外还罩着一层轻纱,细细看去,真的像是月光一般,泛着珠光宝色,夏无心忍不住感叹一声,将罗裙拿起,水雾般轻薄的布料顺着她手臂滑落,露出上身。

  这衣裳落有云肩,淡金色的云肩又像是日光,配合着祥云状的金丝绣样,典雅华贵,又静谧高洁,莫名便与梦中的宋逾白交叠在了一处。

  那位天界帝女,想必就是穿着这样美的衣裙吧,夏无心想。

  随后,她又记起凡间的宋逾白,向来都是件宽松到看不出曲线的衣袍,随后心口一疼,怜惜得紧。

  夏无心掏出了浑身所有的银两,又解了腰佩,这才将这衣裙换来,满意归去。

  与此同时,酒楼雅间,血腥味已然盖住了房中熏香的气息,遮光的纱帘纷纷垂下,将天光过滤得柔和昏暗,宋逾白背朝窗子,衣衫解了一半,正阖目一言不发。

  若是没有狰狞的划痕,她的背便像是最为莹润的白玉,细腻得看不出毛孔,只是如今上面布满了血痕,令人头皮发麻。

  苏斜月本就心软,如今便红了眼眶,正凝聚仙力,一点一点替她修复伤口。

  “先生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会弄出这么细密的伤?”她忍不住问。

  宋逾白没说话。

  苏斜月轻轻抿唇,一阵无言,却还是细心拂过她肩背,过了许久,才又打破沉默,柔柔笑道:“我真的不曾想过,原来先生就是帝女。”

  “那日,多谢。”宋逾白忽然道,声音清冽淡漠。

  苏斜月一愣,才反应出她说的是劝她不跪之事,莞尔道:“我虽心疼无心,却也明理,何况先生肯听我讲那些女儿心事,我一直感激在心。”

  听她这样说,宋逾白心一沉,不由得捏紧了怀里那个小小的荷包。

  “那你还……”

  “自然,我对无心的感情,是日日年年累积的,哪会轻易动摇。”苏斜月笑着,眼神带了一丝试探,犹豫道,“只是无心对先生,似乎也是我这般情感?”

  宋逾白双肩微抖,没有回话。

  苏斜月眼明心细,立马了然,贝齿慢慢咬住下唇,后又收起哀伤,继续说:“可惜先生,似乎志不在此,也是,您是九天上的龙凤,总有一日要回到天宫,哪会纵情在小小的凡间。”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宋逾白反应,只是对方正背对着,唯有轻颤的肩和手,能显露出她内心的挣扎。

  “可无心如今听您的话,远远胜过听我的。所以,我能不能斗胆拜托先生,若是有机会,帮我将这难以启齿的心思,透露一番?”

  “不要。”她话音未落,宋逾白便冷声回答,与此同时,披衣起身。

  她转过来时,眼波如同刚化开的冰水,带着凉意弥散,看得苏斜月后背一凉。

  宋逾白似是有什么话要说,饱满如莲肉的双唇翕动了一会儿,淡淡吐出几个字:“你若想,自己说便是。”

  说罢,她移开目光,道了声谢,转身便要出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夏无心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曜石般的眼眸晶亮,笑得开怀道:“先生,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说罢,她便将那衣裙拿在手里,往宋逾白脸上晃了晃。

  “正巧,疗伤也好了,都是皮外伤,不必担心。”苏斜月笑眯眯说着,伸手推开门,走过夏无心身边,轻轻勾住她手腕,语气柔和似水,“无心,让先生换上罢,我们去叫人,再上些热菜。”

  夏无心被她拉走,唯留下一团布料在手中,宋逾白低头看着,忽然觉得眼前蒙上层雾气,随后忿忿将门关上,独自站在昏暗的屋子里,愣神良久。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她声音极轻,喃喃细语。

  她衣裳换得很急,似乎在害怕什么,几乎没注意到,自己穿的并非男子的衣袍,而是一件罗裙。

  门外,夏无心刚唤来小二上菜,门就倏地大开,一道微风绕耳,抬首间,恍若隔世。

  乌发披散在身后,眉眼清淡,却胜过一切浓墨重彩,云肩撑起一团日光,将肌肤衬得白里透亮,月白的布料包裹着纤细的腰肢,下裙上部的蜀锦围着腰缠了几圈,露出一片凤尾纹样,放下清清淡淡的白,像是云烟薄雾,倾斜而下。

  夏无心脑中忽然冒出句宋逾白教过的文词:“佳人佩明月,笑语含春姿。”

  只是她不笑,她想。

  “你怎么拿了件,件衣裙给我。”宋逾白脸颊一片粉色,轻声责备,她早有百年没穿过女子的衣衫,如今换回来,还有些不适应。

  “这多美。”夏无心说着,竟嘿嘿笑了起来,脸比宋逾白还要红。

  后面闻声而来的苏斜月和池摇,也愣了一瞬,半晌说不出话来,虽说面目没变,但换上女子衣衫后,原本笼罩着她的仙法尽破,才是将她原本的容貌,一分一厘地展现出来。

  “先生,快,快坐。”池摇磕磕巴巴道,说罢,连忙捂脸,不敢再看。

  宋逾白移开目光,绕过夏无心落座。

  夏无心不知宋逾白这是怎么了,但也不计较,开开心心坐下。

  幸好窗外实在热闹,吆喝声喧闹声不绝于耳,又来来往往的多是衣衫华贵之人,故而四人齐齐往外看,倒也省了尴尬。

  临安城最有名的并非白日的坊市,而是暮色降临后的夜市,太阳一落山,众多白日不开门的铺面也纷纷开店迎客,华灯陆续点上,远远望去,犹如碎星落了满地,同天边星辰交相辉映,甚至隐隐有超过之势。

  酒楼下的空地,此时最为热闹,河水潺潺,莲花灯从源头飘来,星星点点的火光将水面照亮,桥上挤满了看灯的人,熙熙攘攘,全是人头。

  “师姐,我们何不下去瞧瞧?”夏无心看得津津有味,又指着远处飘向天空的几片亮光问,“那是何物?”

  苏斜月抬眼一看,轻声道:“孔明灯,传说写下愿望,便能被上天看见。”

  夏无心一听,便来了兴趣,撩起衣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苏斜月和宋逾白对视一眼,一言不发,起身跟上。

  夏无心正找卖孔明灯的货郎买灯,谁知一摸衣袖,吐了吐舌头,张嘴便要赊账,谁知身后伸来一只手,掌心放了两块碎银。

  她转身,正看见宋逾白的侧脸,冷若冰霜,绝代风华。

  连那货郎都看直了眼睛,连忙双手接过碎银,陪着笑,多给了好几个灯。

  夏无心看不惯别人这般眼神,忙抢过他手里的孔明灯,拉着宋逾白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气鼓鼓骂道:“瞧他那眼神,难看极了。”

  宋逾白则神色如常,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所以,我不愿穿这个。”

  夏无心一愣,环顾四周,只见凡是路过的百姓,就没有一个不频频回首侧目的,顿时一阵后悔,道:“本来想着,先生已经恢复了女子身份,就不必再打扮成那副样子。早知如此,我将随便买个农妇布衣,给你穿上便是。”

  “农妇,亏你想得出来。”宋逾白皱眉,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孔明灯,轻声道,“快放吧,等会儿放的人多,满天都是,便找不到了。”

  夏无心闻言,连连点头,捞起一个,也不打火,只弹了个响指,那蜡烛便已燃起了火苗,原本还软塌塌的孔明灯,逐渐鼓胀。

  她又找货郎借了支笔,放进嘴里舔了舔,一脸认真地写了起来。

  她的字实在是难看,宋逾白认了好久,才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顿时有些失望,道:“想要法器?除去法器,便没有别的了?”

  “只想到这个。”夏无心摸了摸头,扬手要放,却被宋逾白劈手夺过,随后五指微张,一个小小的荷包躺在她掌心,已经被不断的揉搓,折腾得皱皱巴巴。

  夏无心拿过荷包,满脸疑惑。

  宋逾白神色有些不自然,小声道:“打开看看。”

  夏无心双手拉开荷包,忽然金光闪过,一个硕大的物件从里面掉出,险些砸了夏无心的脚,亏得她眼疾手快,弯腰将之捞起。

  只见那东西通体金光,呈现莲花的模样,花瓣皆可收缩活动,一旦露出,便如同长了数个刀刃。此物拿着似乎有千斤重,底部本应长着花茎的地方,如今是一串金色锁链。

  “流星锤?”夏无心瞪大双目,忍不住伸手抚摸,一阵喜悦直直冲上头颅,似是要将天灵盖掀翻,“给我的?”

  宋逾白颔首。

  夏无心险些原地蹦起,她拎着流星锤,猛然扑上前,单手抱住宋逾白,又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撒手,却仍然收不住脸上笑意。

  宋逾白冷不丁被她抱住,接触少女温热的躯体后,身体已然僵直,心脏的跳动却逐渐加快。

  “所以今日先生离开小瀛洲,便是为了替我取这流星锤?”夏无心声音都有些发颤。

  “顺便罢了。”宋逾白轻描淡写,说着,慢慢收紧手指,藏在身后。

  她不愿让夏无心知道她为找到不知落入何处的流星锤,而深陷荆棘丛中的狼狈,为此还求助了太白星君,这才求了个荷包,能将这死沉的莲花锤带出南屏山。

  不过即便如此,她今日也足够丢脸了。

  一身泥泞,狼狈逃窜,慌不择路地扑进夏无心怀里,还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苏斜月,想起苏斜月的话,她心中更是火烧火燎,忍不住搓起了衣角。

  夏无心啊夏无心,她因为她,当真是把往日不会做的事,通通做了一遍。

  夏无心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如今正乐得找不着北,她将莲花锤绕着手指转了几圈,千斤重的流星锤,在她手中就如同缎带一般轻盈,同时虎虎生风。

  宋逾白咳嗽一声,责备道:“大庭广众下,成何体统。”

  夏无心闻言,连忙看向四周,红着脸,恋恋不舍地收起莲花锤,重新举起孔明灯,眼看着蜡烛燃了一半,忙写上“我要成仙”四个大字,随后松手。

  忽明忽暗的孔明灯,便缓缓上升,汇入一条灯火的河流。

  宋逾白眼睁睁看着她写下祈愿,恍若被浇了一盆凉水,心中冰冷一片,又涌起大片的失望,这失望如潮,冲得她眼底酸涩。

  “你再没有别的愿望了?”她睁着一双充斥着水汽的琉璃目,攒眉道。

  难不成她满心乱麻,夏无心却根本就是将她当做儿戏?虽说理智告诉她不可能,鼻头却还是越发酸疼。

  “有啊。”夏无心踮起脚,冲着自己的孔明灯挥手,粲然道,“我还想和先生携手成仙,几生几世,在九重天逍遥快活。”

  “孔明灯会落下,烛光也会烧尽,愿望写于东西上,总是容易破灭的,倒不如藏在心底,只要人在,希望就不会灭。”少女扬声说道,声音穿过鼎沸人声,飘摇上了天。

  宋逾白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昏,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覆盖在脸上,试图吸去源源不断的燥热。

  笑意却忍不住浮现,随后缓步上前,一面捏紧衣衫,一面微微扬起下颚。

  无边的羞臊和窘迫将她包裹,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宋逾白活了上千年,还是头一次,因为个不大的小仙,而险些冲昏头脑。

  罢了,反正她最狼狈的模样,全部被夏无心看了去,再落入尘埃,又有何不可。

  这么想着,她忽然紧紧阖目,将一对饱满柔软的唇瓣,凑近了夏无心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