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土匪似乎早有准备, 快速做出反应,与红莲教缠斗,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死伤数量基本持平。

  他是草包纨绔不假, 但读过两天书,学过“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便跳出去当渔翁, 过程挺顺利, 打的红莲教和山匪屁股尿流。

  稍作修整之后上山接驾, 却没找着人,循着她们留下的记号, 朝霖州而来。

  架不住耿忘书狡猾,去而复返, 偷偷尾随在后,趁他不备发起袭击,差点害他全军覆没, 只好没出息的跑路。

  可他不忘救驾,终是不辱使命, 到达霖州。

  听闻街上百姓议论白日官府当街抓了四个人, 描述的形象与卫燕思她们非常吻合, 于是找到知府衙门, 又一次与耿忘书狭路相逢,打得不可开交, 一步一流血地打进了牢里。

  他颇有说书的天分,讲到最后,眼泪纵横, 就差再补一句“愿为万岁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卫燕思最受不了谁打感情牌,承诺回宫后必定重赏。

  他也不客气:“真的吗?我想当个官儿。”

  “哥!”曲今影走向他,问他要不要脸。

  曲金遥求官若渴,直接忽略这位好妹妹,跪行两步:“好不好万岁?我脑子笨,读不进书,考功名考不了,您干脆就赏我个官儿做呗。”

  他沾满鲜血的手揪住卫燕思的衣摆,令卫燕思心疼这一身上好的绸缎,从他手里将衣摆解救出来:“行,回宫我问问吏部尚书,可有空出来的位置?”

  “要那种钱多活少的。”

  卫燕思:“……”

  曲今影看不下去了:“要不你来后宫给我当管事太监,我好吃好喝伺候你!”

  曲金遥仰头冲她吼:“你木有心!”

  .

  知府衙门被红莲叫屠了个干净,倒是为他们腾了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风禾认为,一行人中有皇帝有县主有小侯爷,身份个顶个的尊贵,太招摇,不宜向邻府借兵,怕朝中有人图谋不轨,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得到卫燕思的首肯后,他将所剩无几的精锐,重新编排,轮流守夜。

  有他在,卫燕思放心,守备事宜全权交由他。

  至于春来,没有大碍,全是皮外伤,卫燕思特意找了一间好屋子供他养伤。

  春来时刻不忘太监的使命,非要坚持在工作第一线,伺候卫燕思。

  得亏曲今影摁住他,叮嘱他好好养伤,并保证会替他精心伺候卫燕思几日?

  春来懂了,泠妃娘娘是想趁机和万岁培养感情。

  也对,等回了宫,有一帮莺莺燕燕成天在万岁跟前晃悠,不好对付。

  坦白讲,他挺喜欢曲今影的,落落大方,矜持端雅,甩东西十二宫十八条街。

  不妨就送个顺水人情,曲今影一定会记得他的好。

  “奴才在此谢过娘娘了。”

  曲今影道:“外头人多眼杂,不可松懈,你还是叫我六少夫人的好。”

  “小的记住了。”

  春来目送曲今影离开,成就感十足的拍拍肚子,哎呀呀,他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好奴才。

  但他不知道的是,曲今影和她哥冷战了,谁也不搭理谁?

  以至于心情不美丽。

  卫燕思束手无策,本来嘛,人家兄妹俩,打断骨头连着筋,真要论起来,算人家家事儿。

  她唯一担心的是曲今影脸色不太好,似乎气的不轻。

  奇怪曲今影何必这么生气,对她也爱搭不理,难办啊。

  吃过晚饭沐过浴,该回房睡觉了。

  卫燕思和曲今影同住一个院子,分外希望继续同睡一间屋,有薄荷和茉莉的清香随风入梦。

  卫燕思不拘礼,铺盖卷成一个卷,敲响了曲今影的房门。

  “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曲今影来开门,望了眼皎洁的圆月。

  卫燕思胡乱编个理由:“我怕你晚上睡不着,来陪你解解闷。”

  “我睡得着。”

  “……我来帮你赶蚊子?”

  “深秋了,没有蚊子。”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曲今影的视线落向她紧抱住的铺盖:“看我而已,带这东西干嘛?”

  卫燕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大咧咧的抬脚进屋,在距离床榻三步的地方,熟练的铺好地铺。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曲今影坐在圆桌旁的绣墩上,同她隔得老远,用实际行动表达的愤怒。

  卫燕思:“我就为你哥找闲官做做,至于嘛?”

  “那我爹要你给个官,你也给?”

  “当然啦,又不啥大事。”

  曲今影怒视她:“外戚专权就这么来的!”

  卫燕思有意戏弄:“你是为这事儿生气?”

  “对。”曲今影双手环胸,走回门口,拉开门,请她出去。

  卫燕思麻溜的滚进地铺,合衣而睡了。

  但曲今影小脾气上来,不达目的不罢休,非要把她扯起来。

  “来嘛~一起睡嘛~”卫燕思嗓音软乎乎,扭了股糖似的。

  纵然心如钢铁,也化绕指柔,曲今影扯她的力道收敛一半,只是面色仍然不舒缓。

  卫燕思一双眼睛润过水一般,求饶道:“你哥不是讨厌读书吗,我将他发配到翰林院去修书,膈应死他。”

  “他非把书修得一团乱不可。”

  “干脆依你,罚他进宫当太监,当你的跑腿儿。”

  曲今影挺解气:“行。”

  卫燕思:最毒妇人心

  但嘴上却是另一套:“我可以在这睡了吧?”

  “不行。”

  “我都答应惩罚你哥了,凭啥不让我睡?”

  “这是两码事儿。”

  早知如此,就该在山寨里多住两天。

  卫燕思失落的抱起被子回去了,反正睡不着,干脆点亮烛火,写下三封信。

  一封写给葛长留,询问他粮食亏空一案有何进展?又将路上所见所闻一一赘述。

  另外两封写给太后和太上皇,用来报平安,并表达深深的思念之情,望他们保重身体。

  三封信快马加鞭传至雁京,又快马加鞭送来回信。

  卫燕思先拆开太后和太上皇的信,所写内容差不多,无非是意恐迟迟归。

  再拆开葛长留的信,足足九页信纸,充分证明葛长留对她这昏君的重视。

  前三页,主要阐述卫燕思离京之后,朝堂内外的明争暗斗。中间三页,讲述调查粮食亏空案的过程,并总结说,或有一位高权重之人与红莲教狼狈为奸。

  嗯,这一点与卫燕思不谋而合。

  她接着看后三页,是葛长留以委婉的言语告诉她,屹川王和葛婉婉……相交甚密。

  按照时间,葛婉婉该是进宫了,如何与屹川王交往甚密?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电视剧里不都演过吗,某某王爷乔装改扮成太监或侍卫,混进后宫,与寂寞宫妃私会。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卫燕思并不关心,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询问葛长留的建议,她是该即刻回宫,还是继续前往豫州,打破沙锅问到底。

  葛长留回她一个玄妙的答案:“随心而动。”

  卫燕思在第二天向众人宣布动身去豫州的决定,收获一箩筐的“万岁三思啊!”

  她此行的目的,是救回曲今影,目的达到,理应回宫。

  可她心内装有曲今影的同时,还有一小块地方装着黎明百姓,这沿路的惨状,她亲眼目睹,难以想象豫州该是何种凄厉场面?

  是否真如传闻的那样,哀鸿遍野,易子而食

  她扫了眼满园子下跪的人,有一瞬间恍惚:“今影,你也觉得我该打道回府?”

  曲今影眸光中注入一浅浅的温柔,主动与她十指相扣:“你去哪我去哪?”

  春来伤势未愈,突遭这一噩耗,哭嚎一声昏死过去。

  风禾扑上去掐住他人中,吊回他一口气,谨防他英年早逝。

  “万岁,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曲金瑶犹豫着开口了。

  “你讲。”

  “我妹妹一介女流之辈,不便流落在外,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可否准她先随奴才回雁京。”

  卫燕思尊重曲今影的选择,问她:“你可愿意先回去?”

  “你到哪我到哪。”曲今影清眸流盼的注视她。

  卫燕思快要溺死在她的眼中,肉麻兮兮道:“我们生死相随。”

  因她们秀恩爱而焦急到呼吸不畅的曲金瑶,捂紧胸口,也哭嚎一声,倒在春来身边。

  曲今影翻他个白眼,问:“你真舍得一帮子妻妾和外室吗?”

  曲金遥成功活了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

  知府衙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卫燕思不得不管,命风禾审问一息尚存的秦五。

  风禾软硬兼施,从秦五口中,撬出了衙差们被抛尸的地点。

  即刻带人前往霖州城外的乱葬岗,一共二十一具尸体,独独少了知府大人郝明的。

  转去问秦五,得知秦五去年混进知府衙门,而耿忘书先一步到达霖州,在秦五的配合下,血洗知府衙门,带走了郝明。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事情变得简单,也变得蹊跷。

  秦五的画像是耿忘书给的,埋伏卫燕思也是耿忘书的主意。

  另外,耿忘书与郝明,有过一段渊源,他带走郝明,唯一的去处就是豫州。

  卫燕思获悉此事,心潮澎湃,她有着强烈的预感,关于耿忘书的谜底即将揭晓。

  在曲今影的建议下,她重新制定微服出巡的计划。

  这么多人行在一处,必然惹人眼,需各自分散开。

  她和曲今影继续扮成出门游玩的夫妻,春来继续扮仆人。

  至于曲金遥和风禾,各带领几名小兵,在暗处跟随,不得召见,不能轻易现身。

  一行人分成三队,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出事方便互相照应,不至于全军覆没。

  扮演小夫妻就得全情投入,她和曲今影在知府衙门的马厩里找到一辆马车,不算豪华,也不算简陋。

  由春来赶马,一路走走停停,累了就歇一歇,困了就找一处客栈落脚,遇见好吃好玩的也不马虎。

  从头到尾亲亲热热,遇见她们的人,无不赞一句郎情妾意。

  最美妙的是晚上,曲今影再不闹着分房睡,也不闹着分床睡,大大方方的与她同卧一张床,理由是卢池净本事通天,她们最好不要惹人生疑,免得卢池净和红莲教察觉她们的行踪,再招来杀身之祸。

  卫燕思求之不得,每晚抱着曲今影啃脖子。

  曲今影习以为常,不太会反抗。

  除非卫燕思没分寸,沿着脖子往下啃,啃完锁骨啃肩头,啃完肩头再往下……

  有一次把曲今影啃得哭戚戚。

  这当然不成。

  曲今影便以成何体统的理由推开她。

  卫燕思拗不过,不甘心的松手。

  某天,她们在一家客栈吃完早饭,出发前卫燕思不知在哪找来一块木头,巴掌大小,坐在马车里,用小刀刻来刻去,专心致志。

  曲今影问她在做甚,她不回答,反而背对曲今影,刻得越发来劲。

  曲今影被她忽视,有些生闷气,她以前听说男子很坏,爱馋女人身子,迟迟得不到会厌烦,得到了也会厌烦。

  她怀疑卫燕思也是这样,说不定更过分,一国之君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她的,绝对不会是个专一的。

  可理智告诉她,卫燕思与别的帝王不同,稳重细心,体贴入微,主要是娇宠她。

  要得她的身子,不是件难事,在雁京城多的是机会。

  女儿家想这些事儿,挺羞耻,她摸摸烧红的脸,掀开车帘透气,一颗心却全悬在卫燕思身上,高高竖起耳朵,偷听卫燕思那处的动静。

  咯嘣咯嘣。

  刀刻在木头上的声音。

  曲今影耐不住好奇:“你捧着一块木头,刻什么呢?”

  卫燕思将答案呈送到她眼前。

  她垂眸,木头被切割成一块小牌,躺在卫燕思白软的掌心。

  “翻一下。”

  曲今影瞧她一眼,不理会。

  “翻一下嘛~”卫燕思撒了个香香软软的娇

  这谁遭得住,曲今影的心尖儿跟着颤,自古以来总讲究男儿顶天立地,偏偏卫燕思不同,斯文秀气,唇红齿白,有时比女子更加香软,却毫无违和,自有一种风流在。

  真是着了魔了。

  曲今影认输,真就翻了木牌子。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牌子中央居然刻着“泠妃”二字。

  车轱辘磕着一大石头,车厢剧烈摇晃,摇得她头晕,她按住太阳穴问:“何意?”

  卫燕思轻挑起秀气的眉:“翻了你的牌子,今晚该召你侍.寝了。”

  轰隆。

  有五雷轰了曲今影的顶。

  太不知羞了。

  曲今影气得牙根痒痒,不顾以下犯上,揪住卫燕思的耳朵,痛斥她耍流氓。

  卫燕思把木牌揣进腰间,很是珍惜的捂住,眼风忽的变冷:“今晚我要好好调.教调.教你。”

  曲今影打了个寒颤,急忙收手,通知在外驾马的春来,今晚不歇脚,赶通宵。

  卫燕思:“春来,今晚我们要住最豪华的客栈。”

  春来迷惑了,到底该听谁的?他放慢车速,掀开帘子:“六公子,明日就到豫州啦,受灾情影响,豪华客栈该是很少——”

  春来卡壳了,唰的放下帘子,猛的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又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车内,卫燕思正将曲今影摁在车壁上,亲耳朵亲脸,亲脖子亲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