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思喜欢的不得了, 深深地吸上两口后,摘下腰间的香囊打开,因着夜色浓稠的缘故,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她便将其一股脑的倒在脚边。

  原本润白细腻的茉莉花瓣, 失去了水分,昔日的神采全无, 一瓣瓣黑乎乎的蜷缩成小卷, 仿佛被烈日蒸干的茶叶。

  卫燕思把她们抓进掌心, 低头嗅了嗅, 已经香味全无了。

  她并不觉得可惜,心爱的人回到了她的身边, 还有什么好渴求呢?

  她两掌贴在一起,把花瓣揉成一个小球, 举过头顶对准迷蒙的月亮,手腕一弯,投掷了出去。

  突然, 门内传出曲今影的惊呼。

  “今影!”卫燕思跳起身,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汤池内, 曲今影蜷缩成一团, 只留一双润亮的眼睛露在水面外。

  卫燕思的视线扫过屋内的犄角旮旯, 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唯有一扇窗户半开着。

  卫燕思皱眉, 她记得临走前,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 不满的啧了一声,疾步走到窗边,探头出去检查, 也并未有所发现。

  回身,温柔道:“别怕,我在这呢”

  曲今影连连点头,带起水面阵阵涟漪。

  水光照映着她惹人怜爱的小模样,一波一波的荡进了卫燕思的心里去。

  激得卫燕思四肢百骸都跟着一软。

  唯独颈后的腺体在发热发烫。

  食色性也。

  卫燕思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幻想着曲今影藏在水下的盛景。

  是婀娜窈窕?还是纤细柔软?

  该是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粉粉嫩嫩饱满多汁,咬上一口能甜掉人的牙齿。

  不不不,她甩了甩头,试图甩掉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

  “呀,你不准看。”曲今影后知后觉,两腿在池壁边一蹬,退进汤池的深处。

  卫燕思平日嘴皮子利索罢了,真要是美色当前也如普通家的女孩子一样,不大好意思。

  背过身去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

  卫燕思双手捂住眼睛,欲要原路退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将眼睛睁开,透过指缝去查看窗户轴,片刻,松缓下语气道:“这窗户不是被人推开的,是窗轴失修,松掉了。”

  她说着便将窗户重新关好,无奈没了窗轴的支撑,窗户半掉了下去,她只好抬手撑住。

  可是这一撑就不能撒手,她不能撒手就不能退出去,她如果不退出去……曲今影就没法泡澡。

  真真是进退两难。

  她求助曲今影,问该如何是好?

  “我看你压根你不想出去,才找这样的理由搪塞我。”曲今影埋怨她。

  “天地良心,真是窗轴坏了。”卫燕思百口莫辩,一心图个清白,“要不你来瞧瞧?”

  话一脱口便后悔了,任谁听了不骂她一句耍流氓。

  果不其然,曲今影不光骂他耍流氓,还骂她泯灭天良。

  卫燕思思来想去,找不到一个自证清白的好办法,豁出去道:“你收了我的玉如意,本就是我的人,大不了我洗澡,你看回来。”

  身后传来曲今影拍打水面的声音,混着一句中气不足的威胁:“你再欺负人,我才不嫁你。”

  “你是跟我同处一间浴室的人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谁跟你同处——”

  卫燕思贼坏的抢白道:“再说了,你身子早被我看光了。”

  “你胡说!”

  卫燕思惊讶,回眸与她对视:“你哥哥没告诉你,那晚你受重伤,在宋太医家看伤势,是我为你敷的药。”

  曲今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敷的药?”

  “嗯呐。”

  曲今影喉咙上下滑动好几次,方将打结的舌头勉强捋直:“你……是怎么敷药的?”

  “拿剪子剪开你衣服……你当时满身是血衣服,伤口的和衣服粘在一起……”

  曲今影露在外头的耳朵尖一瞬间涨红,不知是被水蒸的,还是因为反应过度。

  反正一双水亮亮的眼眸喷起了火。

  卫燕思完全可以确定,若不是眼下曲今影泡在浴汤里,一定会寻一把长刀来将她千刀万剐了。

  是以分外后悔自个儿的嘴瓢,转回身,心虚道:“我就这般背对着你,守紧窗户,你快些泡澡吧。”

  “不泡了!”

  卫燕思旋即听着汤池响起哗啦啦的一串响,以及衣料摩擦肌肤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每一声都干净利落,带有一种咬牙切齿之感。

  卫燕思瞬时有了新联想:曲今影是□□的从汤池子里站起来了吗?

  应该是,估摸是听闻自个儿将她看光了,自暴自弃了。

  如此一来,她在曲今影心目中的形象,岂不是和混账没两样了?

  她陷入沉思,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直到周遭重归平静,没有半分别的动静后,她才回神,慢悠悠的转眸,左顾右盼,咦,呀,曲今影不见了?

  卫燕思难免不担心,满山遍野的土匪,保不齐有谁觊觎曲今影的美色,做出不轨之举。

  她加快脚程,赶回了房间,正巧遇上曲今影在关门。

  她松缓紧张的心情,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挤身进了房门,拿过曲今影半抱在怀中的门栓,主动道:“我来关门吧。”

  对方倒不与她争,冷着一张俏脸,抬脚即走。

  卫燕思瞧着她生气的背影,无奈的耸了下肩,目送其上了榻放下床帘,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捏手捏脚的放上门栓。

  再蹑手蹑脚的进了梢间,一拨开床幔,立时忍俊不禁起来,取笑曲今影像个小孩闹脾气。

  其整个人藏进被子里,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肯露出来。

  卫燕思坐到床沿边上,将床中央的小山丘左瞧瞧右瞧,打趣道:“好爱妃,是朕唐突了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曲今影话音闷闷的,失了真,又像是在烟雨朦胧中泡过,软软的黏黏的。

  卫燕思听出来了,她是真的没生气,可若是难为情也不至于甩脸色呀,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唇,请她赐教:“那是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曲今影这次的回答带了颤音。

  卫燕思捏着被子一角,掀开几寸:“你不高兴就讲出来,我心疼你还来不及,一定会好好哄你的。”

  “都说了我没生气。”

  “口是心非。”

  “说了没有就没有。”

  “骗子。”卫燕思口气变得不善,大有在朝堂上质问大臣的威严。

  这一下可惹急了曲今影,她反驳道:“你才是骗子,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卫燕思拍了拍有所晃动的小山丘,也许是错觉,掌心贴上被子的时候,能感受到被子底下香喷喷的体温。

  她不舍得收回手,干脆抓住被子往下扯,露出了曲今影的脑袋。

  “瞧瞧你,身子还没好全,怎可以湿着头发睡。”卫燕思到铜盆边取来一块棉怕,盖在她湿漉漉的头顶,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

  棉帕子一角垂下,不时摩挲在曲今影的脸上。

  “妾身……自己来吧。”

  好端端的为何又称妾身?

  卫燕思歪着头,掀开挡住她脸的棉帕,问出这一疑惑。

  曲今影垂头丧气道:“尊卑有别嘛?”

  卫燕思哑然一笑,她堂堂一个皇帝,追着曲今影满嘴的软乎话,还大献殷勤的为她擦干头发,哪里有尊了?更像是那个“卑”。

  “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每回陪着你,哪回不是你更像主子。”

  曲今影还真就把手贴在心口,好好感受一番,嗯,原来讲违心的话良心真的会痛,不禁羞愧得抬不起头。

  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谁见了不叹一声我见犹怜,遑论她一张小脸,还长得格外清新娇巧。

  卫燕思心软了,并且极其不合时宜的,闻到了她身上一阵阵的馥郁香气,带有独属于夜晚的安然和静谧。

  怪不得古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卫燕思的腺体不争气的跳了一跳,全无心思再与她理论。

  “你有不痛快要告诉我。”

  曲今影也似乎大彻大悟,腮帮子鼓了一鼓,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疙瘩:“你……是因为瞧了我的身子,才赐我玉如意的。”

  原来在胡思乱想呀。

  卫燕思了然浅笑,眸光渐敛,郑重道:“这是其一,其二是我母后看中你父亲的权势和曲家的威望,意在拉拢。”

  曲今影意外于她的坦诚,也失落于她的坦诚,心中五味杂陈,脸上仅剩的一丢神采全然溃散了。

  好在卫燕思并不让她低落的情绪蔓延,补充道:“当然还有其三,你想不想听?”

  “……”曲今影的眸心亮起一寸光,又迅速湮没下去,仿若天边转瞬即逝的流星。

  卫燕思摘下棉帕,晦涩的长叹一声:“我心仪你,无关其一,也无关其二。”

  表白来的猝不及防。

  曲今影脑中像是哐当一声重响,长这么大,她就没听过这等露骨的话,心脏不规则的跳动,越来越厉害,像要跳出嗓子眼儿来。

  可勾起的唇角骗不了人,她感受到扑面的喜悦,耳根子紧随着滚烫起来。

  二十年的教养在骨子的作祟,她怕失态又怕露怯,忙不迭的折起手臂摸摸脖子,呀,比耳根子还要烫。

  她不敢直视卫燕思的眼睛,羞赧的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早~感觉这几张好多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