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踏空, 周身暴着寒冷的气息,一步步来到和尚上空,一掌劈下一道剑气, 砍出一条线,直接分开了和尚和绥安。

  她落在绥安身前, 将人挡在身后,冷声道:“死秃驴, 为何来管我的闲事?”

  和尚双手合十, 笑道:“阿弥陀佛, 这是我祖给的指引, 所以我就来了, 恰好碰见这九九天劫,绥安小友刚破金丹,还渡不了此劫, 我便用了我自己的功德掩盖了小友身上的天机,待小友日后修为高了,可以自行渡劫, 无需躲在他人庇护下。”

  红衣女子觑眼, 掌心中凝聚的灵力暴动着, 她咬着牙道:“绥安的劫, 我会助她渡过,至于你祖的指引,与我无关, 你扰了我的事,就做好和我敌对的觉悟吧!”

  那一掌狂暴的灵力,她毫不犹豫朝和尚打去,和尚周身闪耀着金光, 用双手和她搏斗,月衣拉着绥安后撤,紫牡却上前,一掌拍开二人的手,脸上写满了哀怨。

  绥安没有理会二人,她摸了摸额头,在和尚出现的一瞬间,她记得他只是朝她指了一下,那雷劫就消失了,此刻,绥安的额头上有着淡淡的金光印,像是某种禅文,片刻后没入了肌肤当中。

  看那和尚的装扮,应该是禅道寺的,就是不知是禅道寺的哪位,且看和尚的身手,隐约压制了红衣女子,那应该是禅道寺里某位高僧了。

  紫牡瞥了一眼变化极大的绥安,她眯着眼若有所思笑了笑,未曾多言。

  和尚抬手,道:“施主,莫动手了,我学的乃佛法,施主应该知道我的功法是压制你的,再打下去,对施主来说,可是负担,讨不了任何好。”

  “怎么,你以为我在乎?”

  和尚叹气:“施主,若你真为了小友好,就让她自己渡劫吧!”

  修士对雷劫算是又爱又恨,爱雷劫能够碎炼肉身,能让修士的实力得到很强的提升,至于雷劫给予的好处,能吸收多少也是看个人天赋,恨的便是死在雷劫下的修士也是数不胜数。

  “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置喙。”

  “即使施主的计划成功了,施主能保证日后不悔吗?”和尚笑了笑,将目光放在绥安身上。

  红衣女子闻言,面色一变,冷声道:“看来,你有点本事,不过我记得,你们禅道寺的人窥探天机,可是要折寿的。”

  “多谢施主关心,我只是看了个皮毛,不碍事的,反正我寿元无多,我就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搏一搏运气。”

  “谁关心你了?”红衣女子收起灵力,没有再同和尚动手,“你们禅道寺的人,脸皮都是如此厚的?”

  “哈哈哈,得厚一点,否则我们说的话,没人信啊!”和尚穿的寺服并不是很整齐,胸口衣襟微敞,金红色袈裟往身上一披,颇有妖僧的那种味道。

  “呵,也只有凡人信你们那一套。”红衣女子双手负背,有和尚在,她知道这九九天劫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现,“罢了,我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多谢施主。”和尚来到绥安身边。

  绥安的变化,透着一股妖气,妩媚又妖娆,偏生她的目光却又极其干净单纯,和她的外表相违和。

  和尚:“你已经到了金丹期,修成了妖丹,身上半妖的气息是掩盖不住了。”

  绥安垂眼,忽然想明白了为何有一段时间,她木灵根上的灵气总被人抽走,应该是澹藴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她半妖化,而让她半妖化的红衣女子,似乎又是冲着九九天劫而来。

  绥安抿了抿唇,她就知道,她不该信任红衣女子,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好想哭,但是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这个玉镯你且戴着。”和尚又递给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翡翠玉镯,“可以掩盖你的炉鼎之身。”

  绥安惊恐,抬眼看着和尚。

  她是炉鼎?怎么会?

  澹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不只是绥安震惊,除了红衣女子,紫牡和月衣同样是震惊的,二人目光下意识打量着绥安,从她身上,似乎能嗅到诱人的甘甜味。

  紫牡是妖,对同类身上的味道极其敏感,瞬间红了脸,将头埋入月衣颈间,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红衣女子觑眼,淡淡一笑。

  绥安只是瞧了红衣女子一眼,一颗心瞬间凉透,看来红衣女子对自己是极其了解的,对方说的一切话,都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绥安嗤笑自己,都重生这么久,却还是如蝼蚁一般无能。

  不,蝼蚁尚能撼动大树。

  她连蝼蚁都不如。

  绥安即使拼命掩饰,她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接过和尚的手镯,并未戴上,她先问:“你为何要帮我?”

  “自然也是有我的目的,对小友无害。”和尚叹气,心中不忍,“人活这一世,本就是来感受人间冷暖,受了冷方知暖的舒适,酸甜苦辣,尝过了,有些人知其苦却不愿再尝,便将苦丢弃,殊不知,若无苦又何来的甘。”

  确实,经历这么些天。

  绥安方才知道澹藴是暖的,她不是薄情之人,是一直呵护绥安成长的师尊,虽偶尔用的方式极端了点,但回过味后,却是甘甜的。

  她将镯子戴在手腕上,又问:“敢问大师,我是什么……什么体质?”

  “木生火,乃阳中烈火,是火淬之体,鼎中极品。”和尚摸了摸下巴,帅气的笑颜透着几分坏,“若是小友日后有了道侣,与之双修大可不必担忧被索取无度。”

  绥安一愣,她根本不是担心将来的道侣,她是担心有强者掳走她强行……想到这,绥安打了个冷颤。

  月衣扭头看向紫牡:“你得保密。”

  紫牡气笑:“秃驴是算准了我们不会说出去,才会将此事毫无保留全盘脱出,你就不能多动动脑子?”

  月衣撇嘴,似有生气的迹象。

  “秃驴,反正我的事也被你搅黄了,不如由你负责带安安回斩魔宗。”红衣女子身影飘空,“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阿弥陀佛,小僧自当从命。”

  绥安觑了红衣女子一眼,目光透着些许难以置信,前段时间,她想跑都跑不了,她这是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干净利落被丢弃了。

  红衣女子低头,目光淡淡,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天际,只有雷云散去后的透澈天空。

  绥安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无声落下,月衣见状,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识趣的没有去问什么。

  紫牡传音给月衣:“那银面女真是好手段,杀人诛心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月衣:“什么意思?”

  紫牡:“没事,死木头。”

  绥安也只是忍不住哭了一小会,很快,这种伤心的感觉被即将回斩魔宗的心情给替代,和尚用袈裟作为载具,带着绥安和啵啵前往斩魔宗,月衣在紫牡苦苦哀求下,只同意多留两天。

  被这么一闹,绥安也很自然接受了两女子相恋的事情,当然,其实更多的是被一堆三千烦恼丝所困惑着。

  “大师,你祖给的指引到底是什么?”坐在袈裟上,吹着冷风,令绥安清醒了不少。

  和尚低头瞧了她一眼,笑道:“你心情倒是调节得快,别叫我大师,就叫我天禅子,也别加前辈什么的,太老了。”

  “您就是天禅子?”

  天禅子点头:“对,其实我的指引是你,待我死后……不,算了,待我圆寂后,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

  绥安:“……”死了咋送?

  “不过,我怎么能指引您呢?”绥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我自己都不知将来要走什么路,迷茫得就和三岁小孩一样。”

  “你无须多虑,就当小僧在积德吧!”

  【宿主,这人应该和禅道寺其他人不同,是真的大贤者,要是真的悟透天机,或许宿主将来还要靠他帮一帮。】

  绥安听言,又抬头看了一眼和尚,天禅子恰好低头,单眼一眨,唇一勾,怎么看都是个妖僧,不过,她的确能感受到他带来的暖意。

  “天禅子,多谢。”

  天禅子笑了笑,他看着落山的太阳,暖暖的光辉将一片大地染上橙色,他心中感慨修士修炼一途实在太过坎坷,尤其是绥安,小小的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那双眼睛还是如此干净,他希望她以后也能如此吧!

  ……

  红衣女子来到了淮家分院,她坐在淮家大门前的树梢上,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守卫搬着家具和花瓶等等贵重物品,她本该专心点,可是思绪就是忍不住飘到绥安身上。

  那双失望又伤痛的眼神,同样轻轻刺痛了她,红衣女子轻轻捂着心,喃喃自语:“到底是你在难过,还是我在难过?”

  周围自然无人回答。

  罢了,她就不该想太多,被秃驴几句话给影响,她要做的事,必须成功。

  红衣女子凝眉,闪身入淮家。

  找到正在调息入定的淮阳,她一声冷笑,来到他后背,一脚将人踹趴下,淮阳入定被强行打断,他口吐鲜血,回头一看,目光惊惧。

  “你……你不守信用!”淮阳向后爬了几步,远离她,“澹藴根本不是炉鼎。”

  红衣女子笑了笑,道:“呵,是你上尊说的吧,我虽是骗了你,但在商言商,对于这一点,我向来守信的,当初只是答应告诉你治疗废体的方法,如今,我自然是来兑现承诺的。”

  淮阳一愣:“那……”

  “陨仙秘境里应该有魂珠,你得了魂珠,修补你身躯,废体自然可愈。”

  淮阳目露亮光:“太好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做。”红衣女子脚踩在淮阳腹上,微微弯腰,见对方惊恐的目光,鄙夷说,“那就是在你身上,讨点利息。”

  红衣女子说完,院子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很尖锐,很绵长,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当守卫赶到时,就只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