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回到客栈, 一掌打碎了木桌。

  他眼中的怒火充斥着不甘,俊俏的面皮和绳子一般拧成一团,失去了风度, 没了痞气,只剩贪婪和傲慢。

  “还说什么我只要把人引出斩魔宗即可,可如今一月快过去, 也不见那人出手,到底是何意?”

  “少主, 那女子我总觉得疯疯癫癫, 咱们最好还是少和那人扯上关系较妥。”他身边的护卫说道。

  淮阳只和那红衣女子接触过几次, 每次都感觉那人不太正常,他也派人查过, 只知道那女子是宝场的幕后场主,其余一概不知, 也不知女子的目的。

  “不行, 一来, 上尊说过,让我配合她, 二来,那女子是宝场场主, 与她结交,利大于弊。”淮阳摸了摸腹部, 那里的空灵根正流失着灵力, “不过该防还得防,此人的手段高明,暗中有诸多人协助她,指不定, 我身边也有她的人。”

  “那少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先清理一下我身边的人。”淮阳思索着,“至于澹藴,我们就跟着,总能找到机会给她留个好印象,之后慢慢攻破便是。”

  “是!”

  ******

  斩魔宗在新都城收了尽三百名弟子,其中年龄不过十三的便有二百余人,这些人,萧长老已命两名内门弟子一路护送回宗门,剩下的人,待疫症彻底控制后前往媛家所在的联兴城。

  澹藴坐在院中饮酒。

  庭院中的树木花草,皆是普通无灵,此刻的叶已经枯黄,即将凋谢,乍一看去,只有一身紫衣最为显眼,其次,便是叶婷那又肿得老高的脸颊。

  她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可她的脸不仅高高隆起,还有猴儿屁/股一般的红艳色调,显然施掌之人用上了暗劲,一时半会恐怕是好不了的。

  萧长老刚踏入院子,抬眼悄悄一瞥,差点没有认出澹藴身后的叶婷,她收回目光,低着头道:“小姐,我按您的吩咐查了一下,这虫却是血煞虫,曾经淮阳有服用过用感染的妖血炼制的煞丹,但城内疫症是否与他有关,还有待商榷。”

  “他最近在做甚?”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杀了身边两名护卫,又重新安排了别的护卫。”

  澹藴闻言,放下手中的酒壶,沉思了片刻,问:“城中可还有别的异常?”

  “有,近日许多人家养的家禽,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生吃了,据说那东西每次偷吃完,周围都会留下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澹藴皱眉:“可有伤人?”

  “未曾有。”

  “这件事你告诉城主,让他自己留意,若是伤到了人,便通知斩魔宗。”澹藴负手站立,“你先下去吧!”

  萧长老这才抬起头,心中有着诸多疑问,却又不敢问,那犹豫的神态就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一般。

  澹藴见状,道:“疫症的事情一时半会查不清,当务之急还是以收人为主,待此行结束后,疫症便交予你慢慢查。”

  “是!”

  澹藴看了一眼房间,绥安已经待在里面几日未出门,房间里的炎热,连外头都能感觉些许,她轻轻叹息。

  以前的绥安,对于修炼向来很随意,她几次斥责,都未被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绥安是从何时变得如此上进?

  应该,是从那次鞭打之后。

  那时,澹藴就察觉了一点不对,她其实也很怕,怕绥安会被人夺舍,幸好,她还是她。

  只是接连几日将她关在门外,绥安也太不把她这个师尊放在眼里了。

  她无奈摇头,离开此地。

  此时。

  房间内极其炎热,不似宗门,在高峰处较为严寒,能将热气散去些许,不比此刻,热得呼吸困难,面红耳赤。

  绥安将赤灵果丢入鼎内。

  这是最后一个赤灵果,之前二十多个灵果,却只炼出四枚毫无杂质的极品人级洗髓丹,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她希望能炼出黄级丹。

  绥安一手火红,另一手碧绿。

  两股灵力相互融合,传入鼎内。

  这几日的接连炼丹,火候,以及两种灵力相互融合,她都控制得极好,所以才会成功结丹四枚。

  周围着实热得难受。

  全身的衣物湿得紧贴身躯,就像是斩魔宗里的灵泉浴室,热气腾腾,蒸得头晕眼花。

  绥安呼吸沉重,口干舌燥,忍着不适,双手快速打出一道复杂的手势,丹鼎跟着愈演愈烈旋转。

  一声呼啸,鼎孔蒸汽冒出。

  绥安收了灵力,顿感疲乏。

  她挥了挥衣袖,驱散些许热气,因为灵力消耗过大,她忍着疲惫来到丹鼎前,慢慢掀开盖子。

  一阵阵药香飘出。

  她取出丹药一看,心中欣喜万分,道:“黄级极品,不错,看来我炼丹能力又提升了。”

  只可惜,只出了一枚。

  【宿主,熟练度提升黄级洗髓丹,以后宿主炼制这洗髓丹,保证出品黄级。】

  绥安点开面板一看,果然是黄级,还有其余像饲灵丹之类的低级丹药,基本也被她练满级了。

  “总算有些收获。”绥安被人吸走的木灵力,又养回了些许。

  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弹衣角,湿漉漉的白衣顿时变得清爽,只是方才那丝粘稠感却怎么也难以从脑海里挥去。

  “还是好难受。”

  绥安甚至还感觉有点痒,本来还有的睡意也淡去了些许,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洗髓丹:“算了,先洗个澡。”

  服用洗髓丹,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会有一层黑乎乎的黏稠物,到最后,绥安还是得洗澡。

  她回头看了眼门闩,确定闩好,这才转身去了内房,内房门口有一道屏风,绕过屏风就是一间洗浴室,浴桶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

  绥安一道水诀,一道火诀打出,两者相互交合,流水入桶,水面顿时冒着蒸气。

  绥安将洗髓丹吞入腹中。

  一股清凉的气息在腹部中晕染开,像是暖风吹,将尘埃一点点吹离,舒适得令她睡意再次袭来,她又打了哈欠,慢吞吞解下束腰。

  衣裳一件件落地,莹玉般的肌肤一点点冒出了灰黑的汗液,这便是火灵根上的杂质,灰黑的汗液还略带一股发酸的味道。

  绥安一入捅,整个身子没入热水里,来回清洗那灰黑的汗液,道:“等会还得再洗一次。”

  不一会,水面也变得脏兮兮。

  绥安又换了一桶水,倒入些许安神的药材以及一些美人泪的花瓣,再一泡入浴桶,她舒适一叹,仰头靠着浴桶边闭目养神。

  绥安内视火灵根,杂质褪去许多,只是她还得再服用洗髓丹两次,才能彻底洗净。

  不知什么时候,绥安累得睡着,连水都渐渐转凉。

  澹藴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全身都是碧焰果味,却不见她红脸,此时天色已黑,房内也没了热气,她不见绥安出门,心中疑惑,敲了敲门,不见回应。

  又推了推门,已栓上。

  “安儿?”澹藴喊了声。

  她的声音,稍感醉态。

  也不知是否被酒气冲昏了头脑,她一挥袖,门栓掉落,澹藴推门而入,左右环顾,却不见绥安身影,醉意散去,她这才清醒些许,冷着脸快速入了内房。

  越过屏风,澹藴愣住。

  绥安睡在浴桶上,水已经凉得很彻底,一些药材和花瓣漂浮在水面,若有若无地触摸着那莹白肌肤,欲将其遮盖,却还是难掩那诱人之姿。

  仅片刻,澹藴那清明的双眸沉醉着,她伸出手,揉着眉间,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移开目光。

  “还是如此莽撞。”

  澹藴语气虽是责怪,却又透着无奈,她微阖眼帘,目光闪躲着来到绥安身边,一把将人从浴桶里抱出,眼眸一瞬不瞬直视前方。

  用澡巾包裹着绥安,塞入被窝。

  一切春光掩盖后,澹藴似乎变得和绥安一样,神色很是疲惫,她歇息了片刻,这才低头凝视绥安。

  面颊红润,睡得香甜,小嘴微微嘟着,有一层亮泽的嫣红,不知为何,这让澹藴联想到了糖葫芦,就和绥安的唇一样香甜,却又有些倔强的酸涩。

  澹藴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来到唇角边,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猛然间,澹藴收回手,紧紧攥拳,似乎被其烫了一下。

  她有点心乱,不知方才在做什么,眉一皱,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屋,去吹那冷风,将醉意吹散。

  待绥安醒后,已经天亮。

  她睡得极其舒服,坐起身就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周身一凉,她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不着寸缕。

  绥安惊得拉起澡巾,环顾四周无人,赶紧取了新衣穿上,来到花盆前,观看光影石。

  她看见澹藴入了屋里,柔和迷茫的双眼一瞬间冷下,然后转身去了内房,因为距离过远,她并不清楚内房的事,但没多久,澹藴就将她塞入被窝。

  见到这里,绥安方才松口气。

  澹藴在她床前待了有一会。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炽热,绥安见状,略感害怕,她似乎很饥饿的样子,感觉是狼看见了羊一般。

  “起来了,就喝点粥吧!”

  绥安受到惊吓转身,眨眼间,光影石被她捏得稀碎,碎石落地,澹藴瞥了一眼,将早点放在了桌上。

  “怎的吓成这样?”澹藴来到她身边,用帕子擦干绥安额上的汗珠,“可是做噩梦了?”

  绥安略感心虚,推开澹藴的同时,一脚往后蹬,将碎石踢去了床底,道:“没有。”

  绥安坐在桌前,默默喝粥。

  澹藴一叹:“安儿还恼我,不许和淮阳见面一事吗?”

  绥安翻了个白眼:“我没有,我是因为丢了的腰牌,前几日夜里,不知为何感应到了些许气息,我就想出去看看,谁知道淮阳在哪里。”

  “你腰牌丢了?”

  “是,很久之前丢的。”

  “前几日为何不同我说清楚?”

  “我……气忘了。”

  “还说没同我置气?”

  绥安:“……”

  澹藴见绥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自然是见好就收:“看来,我们得提前去联兴城了,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