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宁结束和叶晨晨的通话才看到秦益珊的消息, 想到最近工作上并没什么特殊情况,但她还是回了条消息。然而过了一阵秦益珊却回她:没事了。

  她有片刻不解,但也没多想, 看来不是特别紧急,明天去公司见面再说也是一样的。想起刚才姜严还在厨房里捣腾,夏伊宁犹豫了下,拿起手边的杯子起身。

  厨房已经没人了, 客厅还留着夜灯。夏伊宁在厨房里转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早就被姜严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倒了杯水,靠在料理台边, 距离刚才姜严逗留的地方不远。哪怕只是背影,她也能想象得出姜严认真专注的样子。

  夏伊宁轻叹, 或许姜严的爱好是在厨房吧,毕竟她下厨时专注的样子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她轻轻把房门关上, 准备继续未完的工作。

  姜严是被钱老板的电话给打断的, 这么晚又这么急找她, 肯定是遇到棘手的事了。果然, 钱老板告诉她,半成品销量不错, 可是产量跟不上, 太快卖光后有很多客人压根买不着。

  最近几天竟然还出现了黄牛代购, 弄得客人的抱怨更重了。

  “那可以跟厂里商量增加产能吗?”

  “问过了,要增产也要等。因为当初说好了先少量试产, 所以生产线还没全部维修完就部分开工了。”

  姜严默默算了下日子, 增产需求的确来得太快, 厂方来不及调整也情有可原。

  “好, 这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钱老板听出她的心焦,安慰说:“这么晚找你也不是把问题推给你,就是想及时告诉你一声,毕竟你现在也是老板之一。”

  姜严直到现在都不习惯自己变成了老板团中的一员,但其他老板盛情难却,她也不想过于矫情。生产的事,她的确上心,只是碍于身份不能直接出面。

  她隔着门看着对面的方向,心想夏伊宁这时候该睡了,不想去吵她。

  钱老板挂电话前又说起一件事:“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有部分客人反馈说我们的半成品买回去后做不熟,吃起来口感奇怪,而且肚子也不舒服。”

  “这么严重?”

  “是小莱在网上看到的,有人在微博发了后点了老店的名。”

  这事比增产的事更让人忧心,姜严安慰了几句后便上网看起评论。

  做餐饮无非就是口味、卫生和价格几个重要因素,哪方面掉链子都不行。

  **

  黎子恩把一些网上截图给黎万年看:“爸,上次我撞见钱老板果然不是巧合,他就是是去办商标手续的。”

  还没正式做宣传,网上却陆续有客人自发替他们做起了推销,“老则劲”这个牌子也逐渐被人关注。

  “上次递交的商标申请被全部退了回来,说我们用大众类食品名称注册容易引起歧义,钱老板这样的就行?”

  “爸,现在网上被带起情怀,流行去老店找老口味。我听说,市里领导也在关注,有意把老店区域规划到美食街去。”

  黎万年想了想,冷笑:“这也不见得全是坏事。我们收购的那几家店不也在同区域吗,真要成了还能搭个顺风车,节省了宣传费。商标的事暂时先放着,你好好盯着这个新牌子,店面生意拦不住,这半成品决不能让它踏出老店范围。”

  做餐饮的都清楚,一旦有产品可以脱离实体店面外销,那营业额将无可限量而且还能极大节约成本,也不必受限于店面翻台的时间限制。

  姜严留心网上的种种评论,虽然不多,但总是隔三差五就冒出来,而且基本都集中在年轻人常用的那几个软件上。看不出到底是故意差评还是真是产品有问题,毕竟人家是真花钱买了东西回去,也拍了实物照片。

  钱老板联系过一部分这样的客人,人家一口回绝了沟通的请求,就说不在乎赔偿,只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真实经历。

  一时间,诸多压力袭来,的确令人有些烦躁。

  徐芷惠熬了一锅山药排骨汤,正等着姜严过来。这段时间她们每周都会见面,有时姜严不吃饭,但也会喝上两碗汤。

  她特地多熬了一点,已经分装好了,到时让姜严带回去给夏伊宁。到现在这位夏家千金还没正式来看过她,不过在电话里倒是谢了几次她的用心。

  姜母心里对夏伊宁的印象也比之前在婚礼上要好了不少,关心姜严的同时连带着也顾上了夏伊宁。

  “严严,今天上班很累吗?”

  姜严只喝了大半碗就不再动了,心事挺重的样子,这让姜母颇为担心。

  “不是工作的事,是老店遇到些问题,暂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问题严重吗?”

  见她关切的眼神,姜严笑着宽慰她:“只是比较突然,不太严重。”

  姜严调整了情绪,暂时不去想老店的事,又跟徐芷惠聊了些日常的事。等到吃完后开始收拾碗筷,姜严才发现她手背竟然有一大块乌青。

  “这是怎么回事?”

  姜母从她手里抽回手,痛感还未完全消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不小心撞到的。”

  姜严见她眼神有些闪躲,不太相信。又轻轻把她的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手腕处竟然也有,而且还有指印。

  “这总不会是你自己抓着自己弄伤的吧?”

  姜严的声音冷了下来,隐隐还带着怒气。徐芷惠抬眼看她,尔后轻轻摇头:“别为我担心。”

  两人沉默着僵持了一阵,姜严开了口,虽是猜测但却已然是笃定的口吻:“是不是我爸又来烦你了?”

  上次来找她借账户没成功,难道这次又来提更无理的要求?

  “他说欠债太多,没有能力帮达鸣,想让我把……房子卖了。”

  “然后呢?”

  “然后给达鸣做本钱,重新做生意。”

  姜严没想到姜潮瀚竟然还不死心,不仅不死心,还想着借儿子的名义东山再起。

  可是姜达鸣毕竟是姜母所生,她也不好直说什么。可是这摆明就是想坑她的钱,没了这房子,她要安身何处?

  “那你没同意,对吗?”

  如果同意了,这手上的伤也就不会出现了吧。

  徐芷惠见她拧着眉又有些试探不敢问得太直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抚平:“傻孩子,真当妈妈说离婚后要重新开始生活是说说而已啊。我的确是心疼达鸣,可是当初我和你什么都没要,他又自己背了所有欠债,我不信真就一点没留给达鸣。”

  姜严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蒙蔽。

  姜母叹了口气:“儿子和女儿我都心疼,我也都在乎。可是孩子大了,我也不能事事代办,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

  说着,她一直看着姜严:“妈妈希望你从我的身上能够汲取失败的教训,和伊宁过日子的时候不要重蹈覆辙。两口子是要走一辈子的,如果相处不好或是人不对,代价太痛苦了。”

  同性婚姻通过了,不久后应该也会通过同性生子法案。如果今后她们决定共同养育生命,那就更要懂得如何维系婚姻了。

  “我们会好好过的。”

  姜母又把姜严带到画室,给她支了个空白画架。

  姜严无奈,难道上次的肥猫还不足以消退她的信心吗?

  “不是让你成为大画家,但画画可以排解烦恼,安抚情绪。”

  姜严知道肯定是刚才愁眉不展的样子吓到她了,只好接过画笔,又开始随心所欲画起来。

  她这次没画动物,倒是画了一盘菜。

  “不错,让人犯馋。”

  姜严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她:“妈,你这点评有点太过了,我觉得这盘菜都不同意。”

  徐芷惠笑着不说话,走到一旁不知在翻找什么。姜严以为是要找什么指导画画的书,谁知等她走回来,才看到竟是她上次画的那只猫。

  姜母把画纸折了几下,就只剩下肥猫的部分,贴在姜严刚画的那盘菜旁边。然后她又在菜上添了几笔隐隐气息,整个画面顿时就不一样了。

  猫猫馋了,姜严看着,好像也有点馋了。

  徐芷惠笑着对她说:“怎么样?现在觉得我刚才的话不虚了吧。”

  姜严仍是不太好意思:“那也是你拼凑得恰到好处,还有最后那画龙点睛之笔。”

  “画画其实并不是要比模仿得有多像,真要看相似度,那不如看照片。一幅画作真正的价值在于内在灵魂,也就是你想要传达给观众,什么心意。”

  姜母介绍的法子不错,姜严回到家觉得烦躁时就用铅笔随手乱画,也没非要表现出多高大的意境,但的确能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

  厂房增产的事,叶晨晨已经去沟通了,但仍需一段时间才能真正达标。关于老店的攻击,除了网上的差评,有时在店里也会遇到。

  虽知可能是有人搞鬼,却没证据。

  姜严烦忧,饭后也没心思在厨房捣鼓,反而是坐在沙发那里不知在涂涂画画什么。夏伊宁今天临时加班回来得晚些,一个人坐在那里喝汤。偶尔感觉姜严在看她,但当她转头,又只看到姜严仍然低着头。

  等她喝完汤,发现姜严不知在想什么,很是出神的样子。最近她时常这样,比过去似乎多了点心事。夏伊宁想问,又怕显得过于多事。

  况且她还记得叶晨晨之前说的,好像最近有点“过分关心”姜严了。

  但一声不吭就回房不太礼貌,夏伊宁等了一阵见姜严仍在走神,只得轻咳了一声:“我吃完了。”

  姜严忽然收回思绪,听她说完,下意识走过去把碗筷拿进厨房。夏伊宁并非此意,又来不及阻止,只能假装在客厅继续消化,多转悠几下。

  等她走到刚才姜严坐的地方,看到沙发上有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夏伊宁不想窥探她写了什么,可是那画面实在是让她无法忽视。

  白纸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才低头喝汤的样子,连她为了方便临时夹住刘海的发夹都没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