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的家原就在这省城, 比虞兮这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熟悉了不是一点,只是多年未归,这座城模样和记忆之中有了些不同, 那些街道巷子看起来陌生又有些熟悉,沿街叫卖的小贩的喊声, 蒸腾的食物香气, 来来往往的人流,让楚瓷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她曾经放了学,也穿梭于街角小巷子, 与玩伴打闹追逐, 也曾驻足与小贩摊前, 满心期待的掏出攒许久的零花钱……
等回过神来,虞兮已经拿了几只糖葫芦和一袋枣糕递到了她手里,连带着叶红叶紫一人一份。
叶红叶紫开心的像是过年了, 她们刚开始离开那个住了好一段日子的家时还有些忐忑不安,现在全都抛诸脑后了, 如今住到了省城, 每日都有吃喝,不用在担惊受怕忍受突如其来地责备, 现在的日子好的像是生活在蜜罐里,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母亲和姨姨带来的, 她们小小的心中忍不住的想, 若是这虞阿姨也是她们的娘亲,同她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她们的生母在生下弟弟没几年就去世了,自打记事以来, 那女人就对她们非打即骂,恨她们为什么要投生到自己的肚子里, 平时稍有不顺心,便迁怒她们,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后来那个女人死了,那个叫爹的男人又娶了楚瓷,让她们叫她娘亲……那时时刻刻处在惊恐和不安的日子才结束了。
后来有了虞兮姨姨,不仅替她们照顾保护娘亲,还给她们买衣服书本,给她们做好吃的,会温柔的摸着她们的头夸奖她们……这样美好的事情,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楚瓷接过了糖葫芦,黑眸瞥了虞兮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实在是有些费钱了。
虞兮笑了笑:“甜的,你尝尝。”
楚瓷闻言轻咬了那层浅金色的糖皮,唇齿间传来酥脆的声音,接着一抹甜滋滋又带着香气焦糖的味道就从舌尖泛开。
是很甜,像是苦尽甘来。
一旁的叶紫拉了她的手指:“母亲。”
楚瓷低头:“怎么了?”
叶紫声音稚气:“可不可以让虞姨姨也做我们的娘亲。”
叶红也跟着点头,小脸期待的看着楚瓷。
楚瓷疑惑:“为什么这么说呢?”
叶红叶紫:“我们喜欢姨姨,要是姨姨能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楚瓷无奈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虞兮,又同叶红叶紫解释道:“姨姨就是不做你们的娘亲,也会是我们的家人,再说,姨姨还年轻,将来还会结婚嫁人的,怎么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原本在村里的时候,楚瓷是信虞兮的那套说辞的,她说不想一个人生活,想要一个温馨又有烟火气的家。
可是如今她随着虞兮来到省城里,看到她当着那么多人不卑不亢得的领奖,想到她之前仅凭采药就能赚到寻常人家几倍的钱财,便深深觉得,对方必然不是池中之物,这样厉害的人将来一定会发展的更好,去往更高的地方……她喜欢家的感觉,喜欢热闹,将来自然也会成家,养育自己的孩子。
楚瓷想着,心中忽的有些闷闷的。
一旁的叶紫不解的眨眨眼睛:“那母亲和姨姨结婚不就行了吗,让姨姨嫁给母亲,这样姨姨就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了。”
叶红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母亲你什么时候和姨姨结婚,姨姨这么漂亮,路上好多人都在偷看姨姨,可不能让其他人把姨姨拐跑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人小鬼大,把楚瓷给闹了大红脸,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虞兮:“她们还不懂事。”
不过虞兮反而觉得她们懂事的很,小小年纪就知道当僚机做助攻了,她果然没白对她俩好。
虞兮唇角勾了勾,也跟着叶红叶紫她们问:“瓷姐姐,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楚瓷漂亮的眸子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你是大人了,怎么也跟着她们开这样的玩笑。”
虞兮撅了噘嘴,假装嗔怒道:“人家嫁妆都在准备了,就等着与瓷姐姐喜结良缘呢。”
楚瓷眨眨眼,十分朴实的询问:“嫁妆呢?”
虞兮深情的望着她:“攒好了姐姐会娶我吗?”
楚瓷轻咳:“那等你攒好再说。”
虞兮:“……”
反PUA系统:[噗呲。]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它和宿主勉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它可太爱看宿主吃瘪了。
去市场上买了些东西添置,几人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拎了回去。
等回到家,叶红叶紫已经累的不行,躺在刚铺好的床铺上睡着了。
和村里的横贯东西的土坑不一样,床是两张上下铺的单人床拼接起来的,叶红叶紫占了下铺的中间,余下的位置再躺下一人是不够了。
之前的时候,一直是叶红叶紫睡中间,而楚瓷和虞兮分别睡两头。
楚河汉界,被两个小崽子划分的十分明朗。
然而如今小崽子齐齐睡了下铺,虞兮和楚瓷自然也就只能一起睡上铺了。
不过两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小孩子睡觉本就沉,又多动,睡上铺难免存在安全隐患。
只是等洗漱收拾完,换了衣服熄了灯,爬上了那铁架床,楚瓷有些睡不着。
刚开始。楚瓷脑子里回想自己的父母这时候应该能从乡下回去了吧,自己是不是能想办法见一见,他们身体是否康健,还有自己的哥哥,好多年没见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娶亲,有了小侄子。
只是想着想着,身边的呼吸声愈发的匀称,接着对方一个翻身就翻到了她面前,面对面的。
天热了,衣衫也薄,楚瓷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馨香。
思绪被打断,楚瓷轻轻叹气,自己轻轻向后腾了腾,给对方让出位置来。
正要睡,对方的手又揽上她。
那手臂微凉而柔软,贴在身上竟十分舒适,只楚瓷仍是抬手挪开。
只手刚挪开,对方的腿又搭上她的。
楚瓷怀疑对方在装睡,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对方面前:“虞兮,虞兮。”
对方呼吸依然匀称,一幅熟睡中的样子。
正当楚瓷准备放弃的时候,隔壁隐约传来奇怪的动静。
断断续续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还伴随着床架子晃动的的咯吱声。
白天的时候听那李副厂长说,宿舍住了些小夫妇,她心里原本是有所准备的。
可是她搬进来的时候,也正好碰到住在隔壁的两个人,她们正手挽着手回来,分明是两个女人,见到她和虞兮的时候,还冲她们笑了笑,打了招呼,当时楚瓷心中还默默松了口气。
怎么半夜里就弄出了这样令人羞耻的动静来。
楚瓷僵在床上,偏身边的虞兮还不安分,此时已经蹭到了她旁边,贴着她。
墙后的声音俨然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像是点了一把火。
楚瓷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着,欲而不能。
却被楚瓷抬手抓住,她声线颤抖:“虞兮停下。”
虞兮知道装不下去了,感受到令人兴.奋的战.栗,声音蛊惑似的:“瓷姐姐,不喜欢吗?”
那感觉过电似的传遍全身,楚瓷只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黑暗隐蔽下的面色,早已晕了一层绯红。
“叶红,叶紫……还在。”
虞兮咬着她的耳朵,撒娇似的蹭着她的脖颈:“她们睡着了,听不到的。”
楚瓷喉头咽了咽,艰难的开口:“不行。”
虞兮声音又低了几分,喑喑哑哑的:“姐姐,求求姐姐了,给我嘛,姐姐你也听到给隔壁的声音了吗?”
自然是听到了,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只如今却被虞兮撩拨的不上不下,难.耐至极,偏生那强烈的羞耻的心让她强撑着:“未……未曾。”
虞兮不满的咬上她,接着又舔了舔:“可是兮兮听到了,兮兮好难受啊。”
先是细微的不可描述,接着又是温软的抚慰,矛盾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对方那红润的唇近在眼前,妩媚的狐狸眼在月色下漾着盈盈的水光,诱人。
楚瓷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几乎要迎上对方的动作,偏残存的一丝理智苦苦挣扎。
这是什么呢,这又算什么呢?怎能因着一时的欲念,就放纵贪欢,若是真的任自己沉沦了,那她明日该怎么面对叶红叶紫,她又该置自己于何地,置虞兮于何地?
她咬上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驱走了她的欲念。
黑眸瞬间清明,她轻声回应虞兮:“我帮你。”
看着楚瓷伸手过来,虞兮美眸中充满了期待,瓷姐姐要把自己放在对她做的事情,重复一遍吗?
那实在是有些羞耻啊,不过,如果是瓷姐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正这样想着,那双手穿过黑暗,轻轻的捂住了她的耳朵。
虞兮当即呆滞住了,接着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对面的楚瓷。
只见对方黑眸恢复了清明,正淡淡的看着自己,薄唇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是:
——听不到就不难受了。
住在职工宿舍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虞兮的怨念中度过了。
还梦到自己是一个魔教妖女,受命去勾引正道如冰雪般高不可攀的正道仙子,结果百般勾引,方法用尽,对方皆不为所动,直到最后,虞兮也未能抱得美人归,反而被对方亲自送上了绞刑架,受到了九九八十一道穿骨钉,落得个修为尽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这让虞兮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梦中仙子的脸和楚瓷的面容重合,这让虞兮一向良好的心态有些开裂,甚至有些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在接连催眠自己,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之后,虞兮终于起身。
天已是大亮,床边早就没有了楚瓷的人影,摸了摸,已经没了温度,不知去做什么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虞兮探头去看。
正是楚瓷,她穿着简单的衣服,拎着几个铝铁制的饭盒,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白皙,别有一番清冷韵味,
只那漂亮的黑眸在对上虞兮的视线的时候,迅速的别开了。
虞兮眼尖的发现对方的耳尖此时泛起了红。
她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疑惑,楚瓷这幅模样,就好像是昨晚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这不应该啊,虞兮怎么回想都是自己吃瘪的模样,甚至连梦里都未能得偿所愿。
“我从厂里的食堂打了饭,还热乎,趁热吃。”
楚瓷的声线平静的一如往常,从铁架床的下方传来。
叶红和叶紫揉着朦胧的睡眼,也从床上爬起来,还乖巧的叠了被子,洗了手和脸。
虞兮也同她们下了床,一道洗漱,顺便还夸她们做的真棒。
吃了饭,还没等和楚瓷说句话,李副厂长那边就差了人来叫,虞兮只得匆匆跟着去了。
时下的审美和十几年后欣赏的纸片人竹竿人全然不同,比较欣赏那些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非如此,虞兮也不会只见了一面,就被邀请做服装厂的模特。
原本厂中还有个员工待定,李副厂长一直没拿定主意,只看到虞兮,这才一下子拍板决定,就是她了,果不其然,在场等待的人原本还对启用一个陌生的人有些疑虑,等虞兮一来,这些人心中的疑虑统统都打消了,这样好的样貌,这样窈窕的身段,该不会是个演员吧。
在场等待的工作人员,围过来,上妆的上妆,做造型的做造型,开始忙碌起来。
和她搭档的还有个男的职工,生的十分高大,脸也是时下流行的端正长相,看到虞兮很是惊讶了一番,拍摄的间隙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水,很是殷勤了一会儿。
只这热情没维持多久,吃过午饭,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已经和上午的时候判若两人,不仅扯着嘴角,连视线也高高在上起来。
想来应该是从参加表彰会议的工人们那里知道了,虞兮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寡妇,运气好才住在这厂里,还被李副厂长看上,当这服装厂的模特。
这都是些小事,虞兮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与她何干?
她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女主楚瓷对她的看法而已。
想到这,她恨不得把垃圾系统拖出来鞭尸。
[狗统,什么时候能做个人,要不是你给我搞得这个寡妇身份,瓷姐姐也不会对我百般推拒!]
反PUA系统啧啧:[我早就不做人了,再说了,我给你的任务是拯救女主,谁让你泡女主了。]
虞兮舔了舔唇:[这样女主心里就不会再想着狗男主了,哪里不对了。]
反PUA系统:[*&%^%*(&^*&……]
一人一统各执一词,炒了个热火朝天。
拍摄的非常顺利,从早上到下午,虞兮的效率令在场人称奇。
在场监工的更是对她赞不绝口:“好孩子,原本我以为要拍个三四天,以现在的进度,恐怕明天只要再拍就行了。”
领了当日的工资,虞兮上街买了只烤鸡,打包带了回去。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只见房间里亮着灯,里面静悄悄的,虞兮悄悄走进去,只见被她们当做餐桌的小几上,叶红和叶紫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正在写楚瓷给她们布置的作业。
叶红叶紫从村里过来,并没有将身份关系也调过来,因此上学的问题一时还未解决,楚瓷和虞兮商量着,原本她们在村里也未上学,如果直接去学校也跟不上课程,倒不如先买了教科书,让楚瓷教着,等有机会再把她们送去上学。
往日里这个时候,若是虞兮没回来的话,楚瓷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只如今住进了职工宿舍,便省下了时间,楚瓷的时间多半用来看书了,虞兮当初从刘货郎那里买的复习资料,楚瓷一本没落,全部带了过来。自打楚瓷知道了恢复高考这件事,虞兮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多了一股劲头,多了一种坚定的信念感。
她似乎憋着一股子劲,鞭策着自己,敦促着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去那传说中的学府接受知识的洗礼。
虞兮走上前,垫着脚向前看去,本以为对方又是像之前一样,翻看一些令她头痛的理论书籍,做一些复杂的笔记。
结果却见桌子上竟摆了些零碎的元件和外壳,对方正聚精会神的拿着工具,手指灵巧而细致的拼装焊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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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