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我们这座山(GL)>第126章 你在撒谎!

  我站在台上实在是耗子在装大尾巴狼——一没学历,二不修真,笑容还得自信,目光掠过全场,开始介绍现代符阵公司新品。

  第一件,新型能源符和新型符阵的使用。循环符阵接下来将是现代符阵公司的推出重点。

  如果不是我的事更大一点,我宣布的这一点可能就是接下来几天的头条。

  我看见观众的视线亮了亮,但完全没有野兽吃到猎物的愉悦感。重头菜在我身上。

  在我相继宣布了公司几项新的产品与决定之后,由相熟的记者针对发布会内容提问,我做出回答。

  搁平时这也是重点。

  但是今天不是。

  问题都问完之后,后排的记者举手示意,我知道要来了。

  请问最近关于自由党的传闻属实吗?

  终端耳机内忽然传出了呆瓜的声音:“我会帮你。”

  我不是修真者,现场接通终端通讯必须要打开光幕才可以实现,不能在脑域中直接做到。

  是我在上台前拨了呆瓜的通讯,但始终在呼入状态,直到刚才他那边才决定接通。

  “我在看直播,我会对问题有一定我的想法。但是自由党的最终决定权在你,你有确定的答案时,就忽视我的声音。”呆瓜说。

  第一个问题他没有给出答案,我看了看提问的记者:“哪部分传闻?最近各种传闻一大堆,我也不能都看。”

  然后笑了笑,在记者举手站起来补充问题之前说:“如果是说,我是不是自由党党首,那么我回答你,没有这回事,不过我的确会为自由党的部分行为负责。经过调查,在西郊的两起爆炸都没有无辜人员伤亡,我本人会承担两地的经济损失,至于爆炸细节,各位可以关注修真局之后发布的通报。”

  自由党是武装势力吗?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过自由党的行动?你们有什么诉求?

  好家伙,一连三个问题。

  呆瓜说:“不是,没有诉求,没有行动。”

  呆瓜在胡说什么,要说起来,洗劫图书馆这件事就够我坐一辈子牢了。

  “我们没有你们理解的那种诉求。如果要给我们定个性,那就是天外生物研究协会。”

  有人说你们要毁灭天人?那么天人确实存在?现代符阵公司是不是也是自由党的势力?

  呆瓜:不是势力。

  “现代符阵公司所有可公开资料都登记在联邦了,你们可以自行申请调取。说回天人,对不了解的东西就谈毁灭,老实说,有点狂妄。天人的确存在,这个恐怕不需要我来证明。说起天人,创建了天人教的唐宜大小姐恐怕比我们更清楚一点,是不是大小姐足够了解了天人,才会选择去尊为神呢?还是说,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就决定跪下来服从呢?”

  我思来想去,将矛头对准了唐宜。

  唐宜主动出击,现在坐在这里,仿佛袖子里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穿膛而入。与其这样,不如我先把刀亮出来。

  反正不能钻到后台溜走啊,殊死一搏得了。

  火药味很浓的话立时让晶眼与闪光灯都对准我俩,她在第一排,略微仰脸,我们对峙起来。

  款款起身,唐宜似乎要走上台来,最终还是没有,对我颔首一礼,我回礼。

  唐宜开口,因为会场设计,不需要什么扩音器和灵能的扩散也能将声音很好地放大传出去。

  “我了解,所以我见证。因为我经历神迹,在众所周知不可能活下来的情况中活到现在,都是天人的恩赐。我曾亲眼看见天人。请问,自由党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天人,所以选择站在敌对立场呢?”

  我想说有很多,但是考虑到人妖关系不能说,人妖关系敏感到无论对错我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而落日废墟我完全不能说,即便是现有的研究我也签了保密协议,何况是我自己的内容呢。

  所以我说了点儿别的。

  “有谁能为你的话做证明呢?我结合一下时事好了。前段时间你说,你复活在沙境,很好,同时出现了守土派全体消失的事件,然后你说守土派不存在,麦子说守土派存在,然后你被相信了,麦子被说是有幻想症……难道因为你是南部成名已久的大小姐,而麦子只是沙境的普通人吗?”

  “请保持理智,不要人身攻击。守土派的不存在是学者论述,学术证据支撑我的论点,而我记得你也曾放话支持守土派存在,你的证据呢?”唐宜从头至尾都目光平静好像一个机器人站在这里。

  我并没有人身攻击,但是当唐宜故意说“不要人身攻击”的时候,就引导人认为我在内涵她,我在人身攻击。

  “华夏联邦作为可引用的学术文献标准之一就是要拥有公开可查的真实署名,匿名论坛的文献作为参考证据?驳回。而我证明守土派存在是我亲眼见到守土派,同时有麦子作见证。”

  唐宜亲眼见到天人只有她自己给自己作证。

  如果她的亲眼看见值得被相信,那我的亲眼见证为什么不能被相信。

  唐宜绕过了:“你的说法充满漏洞。说回沙境,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见过守土派却在撒谎?如果我见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三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你们所说,天人的天劫将守土派消灭,假设如此,我作为神的使者,的确可能幸免于难,但是为什么天人要留下一个守土派的最后一个人,还有一个天人的反对者?同理,如果是你的自由党拥有这种让每一块砖每一颗沙都原地消失的难以理解的能力,麦子投靠了你,那么我为什么会幸免于难?所以两者都不可能。第二种,既然只剩下我们三个,那么,是否有可能是我们三个合谋杀了守土派的人呢?麦子是守土派的人,假设她背叛宗门之后逢场作戏,我审视自身,我们三个谁有这种能力?第三种可能,守土派自己凭空消失了,所有人背着我们自己决定把自己消失掉……你觉得可能吗?综上所述,除去这三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守土派不存在。”

  我皱着眉头看唐宜,唐宜到底是比我厉害一点:“我反而要怀疑你坚持守土派存在的动机,修真局已经调查过了,没有近期有人生存过的痕迹。我在想,自由党想从中获取什么?”

  “不要扣帽子。”我正要说话,唐宜的眼神忽然变了,她站上了台。

  上次见面,她坐着我站着,我未能察觉出,我们都长高了一些,身高差距变小,目光平静地交错——背对镜头的地方,唐宜眼神微动,最终侧过身子,让观众和晶眼都看得见我们的表情。

  “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我感觉重头戏来了,竭尽所能地做好表情管理,以免自己某个扭曲的微表情被人拿去过分解读。

  唐宜继续:“众所周知,我们是朋友。公开指责你,即便道心不同,我也不能,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前段时间,我整理父亲遗物时,找到了他的日记,我发现了一些有关你的内容——我申请使用光幕放大扫描件——”

  终端接入光幕,唐宜在脑域中专心搜寻她要展示的东西,声音却非常平和:“希望你能给我一些解释。”

  光幕上,两张纸出现,唐荣泽的笔记和灵能烙印证明文件在一旁陈列,唐宜做事真是周全……然而刚刚我们两个谈话时,我话里有很多漏洞可以被她抓去,但是她没有,似乎是在引导着我说到这里,然后方便她拿出日记。

  华夏历200年6月

  日期模糊不清,我心里忽然一跳。

  该死,是我在藏书阁的日子。

  接下来是日记正文:

  与容德一起去青龙城寨,古藏书阁里有人,是唐宜的好友苦厄,失踪了很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留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要将容德撕碎了,我看见这女孩咬破他的喉咙,似乎在吞咽着什么,好像饿极了,眼睛里冒着恐怖的光。

  观众们似乎都看到了这里,倒吸一口气……这是真实发生的,该死,这不是伪造的日记。

  我救了容德,但内脏几乎都被碾碎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不修真的女孩有这样的力气和狠绝,我感到害怕。她看见我要逃,但是她没什么衣服,出口又是流氓堆,我说,带她到另一个出口去,把我的外衣给了她。

  从下水道出来之后,我们就分散了。

  该死的唐荣泽!说什么分散,日记可是你面向你自己的内心啊!为什么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日记继续:

  回来之后,我提交她变成修魔者的报告,其实内心十分不安,我不清楚她是怎么到人迹罕至的古藏书阁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但除了修魔,我想不出别的可能。仔细想,她一直为自己不能修真耿耿于怀,一时行差踏错?我不敢多想。

  这一天的日记就结束了,我恨不能高呼扯淡,但这种场合谁先急谁没理……何况我吃了几块肉是真的,那个火纹男叫容德吗?我想他已经死了,这是我的罪孽,我不能不认。

  华夏历200年11月21日。

  最近睡得不好,总是梦见那个叫苦厄的女孩……过去的种种细节让我产生了可怕的念头,我非常在意这个人。我觉得她身上充满秘密。

  之前决定提审苦厄的事……唉!!!

  这天的日记只有这短短三行,他最后用了三个感叹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宜说:“11月22日,父亲陨落了,日记中最后一篇是你的内容。他要把你提审议会之后,他就陨落了,对外说是因公殉职。我之前不懂,现在想明白了,一个灵能残缺不能修真的人到底有什么可查的,最后给了我答案……你和你的自由党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干净吗?只是天外生物研究?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我甚至怀疑,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告诉我,我父亲的死,也有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我看见日记的时候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唐宜会这样说。

  我想到唐宜会说,我已经开始修魔了所以我会胡说八道,我想到她可能会说,我知道藏书阁的事情,这不是个人能知道的,背后一定有个势力,自由党肯定不简单。

  但我完全没有想过,在她完全清楚她父亲的死是天人所为的情况下,她可以睁着眼睛,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因为惊愕,我说不出话来,我一直坚定地想,唐宜变了,只是道心不同而已,她的道心走向了另一面,归根结底,她还是想要拯救世界,只是手段与我完全不同……我根本不去想,她撒谎的可能。

  我觉得她最多只是狡辩或者用文字技巧或者避重就轻,但是我完全没有想过她会这样直接地颠倒黑白。

  呆瓜在耳机中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耳鸣让我仿佛孤身一人,唐宜在我对面,露出了官方的,商业化的,温和的救世主的表情:“如果是和你有关,我也只是想说,没关系,神最终会原谅这一切,只要你愿意投入神的怀抱,及时悔悟,停止伤害他人——”

  这不是救世主唐宜。

  唐宜在拯救人的时候,表情不是这样的。

  她不会露出这样仿佛带着神性的微笑,而只是展露笑容,对着溺水之人伸出手来。

  “你看看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每次在超大规模的公开演讲中都掉眼泪,但是人没出息了悲伤起来,眼泪就好像在保护眼睛,否则就会愤怒地烧起来,“你还是唐宜吗?”

  我绝望起来,一时间,身为凌霄的记忆忽然涌入,和现在苦厄的记忆糅合在一起。

  “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唐荣泽把你从天人的狗窝中抱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我就不应该掩护你们,让你的狗屁神把你捏死在培养皿中……早知道这样,就让你被你的二百五老爸拖累着送死……早知道这样……”

  我咬牙切齿,忘记了一切理性的表情管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派我的人去保护你十六年!”

  唐宜睁大眼睛惊愕的一瞬间,我举目望天,不去看那久违的真实流露的惊讶。

  仿佛越过厚厚的墙壁可以望向浩瀚无边的苍穹。

  “你父亲为了你,做了天人的狗……天人不是想要找我吗?找凌霄是吧?我在这儿,我知道你们在听——尽管来吧。”

  对天人的恨攀升到顶峰。

  他们把我的朋友杀掉,我的恨都不会如此。

  观众哗哗站起来,唐宜顿了顿:“很遗憾……苦厄疯了。”

  头顶忽然爆炸——顶灯都碎在地面,好像投入湖中的粼粼波光,一切都崩塌,一切都粉碎——头顶忽然展开一对金色的羽翼。

  唐宜举目望着,眼神凝重起来。

  鹰爪踏裂讲台,双翅收拢,金发梳在身后。

  唐宜曾在宣教中说,这些鹰妖是神的使者,只有神的使者才配飞在空中,他们与妖不同,他们高贵,优雅,强大——

  某种程度上是真的,除去他们之前的袭击,他们的确高贵优雅美丽强大——

  这只鹰妖的翅膀合拢在我身上。

  “走吧,凌霄——真理不在于一时之间……你留在这里,会被泼上更多脏水。”

  他是我和龙老大与呆瓜一起飞上半空抓来的那只,是和我一起在洞府中的那只,是被龙老大拍着脑袋勒令喊父亲的怂瓜。

  “而且你注重对她的旧情,一开始就输了,你得重新认识她……谎言可以无穷无尽地说,但是真理说出去就需要严谨的证明。龙老大说,你得流氓起来。”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被鹰爪捞在空中,飞出了云层。

  妖能护盾在我四周,氧气还算够用。

  “造谣的成本是最低的,你把自己放在很被动的环境里了。”呆瓜的声音这才出现。

  “我的公司是不是完蛋了?”我不敢对此事再多说,怕想起更难过的事,只好扯开话题。

  “不会,背靠章氏集团,章氏的公关团队不错,丹阳派又被案子重创了不能趁虚而入,放心,商人不会和钱过不去,章氏不会扔开现代符阵。”呆瓜的声音就是会给人安定感,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去哪里?”

  “上央城总部被你师兄一窝端了,不过我们都撤了,现在呢,在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了想:“在修真学院?”

  “不在上央城。”

  “在沙境?”

  “在你熟悉的地方。”

  “凤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