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真的非常开心,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和父母的关系闹僵吵架。”

  容静恬的声音柔柔的, 带了点祈求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刚刚在饭桌上妈妈的意思,她们希望你退学, 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我的身上。”

  哪怕面对着容静恬, 余念之的话里也透露出藏不住的不快。

  这些事情, 容静恬当然知道, 她是心思玲珑的人,对方表现出的讨厌, 和施舍般的建议, 她全都能感受得到。

  可她还是退让了, 很自然的退让了,似乎曾经曾经一次次的这样做过, 养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下意识就做出了选择, 为了余念之而退让, 哪怕暗自痛苦。

  “我知道, 但是姐姐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呢也有他们的想法, 我知道姐姐为了我不会退让, 可…爸妈他们也同意如此。这是短期内怎么争论也得不出结果的。”

  余念之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追问“所以呢?”

  “距离春节只有几天了,我们也不会呆很久,那不如这段时间我们就先糊弄过去, 不答应也不拒绝。这样虽然解决不了问题,可也不会扩大问题。等以后有了方法再解决也不迟。”

  若由旁人来说这些劝说的话,余念之定然早已打断拒绝了, 她清楚父母的性格,只有一开始就摆出态度,他们才会正视你的看法。

  可这些话是由容静恬说出来的,被容静恬小动物般大大的眼眸盯着,余念之沉默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最大的限度内,她希望更多的顺着容静恬的心意去做。

  她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哪怕和家里彻底闹翻也没有关系。

  她攒下了一笔不菲的积蓄,足够她和容静恬生活。

  电话的那一边是很轻的呼吸声,那个说着一定会等余念之睡着才睡的容静恬已经睡着很久了。

  通话时长的那一栏显示着一小时36分钟,哪怕容静恬睡着了,余念之也舍不得将电话挂断。

  被母亲以“既然还没有结婚领证,那还是不要睡在一起了。”为理由分开。

  躺在床上和容静恬连麦聊天,实在是一种新奇又有趣的体验,让余念之并不讨厌。

  ———

  位于郊外的道观占地极广,才入观内视野豁然开阔,正中的位置放着一口铜黄色大鼎,鼎内插着数支燃香。

  鼎前排着一串十来人的长队,整齐的站定,等待着敬献香火。

  看着视野中的人群,容静恬想或许正是临近春节才导致人们祈福的需求增加。

  就像余念之的父母挑选今天来道观一样。

  “姐姐,你要去上一注香吗?”

  容静恬记得余念之并不喜欢这类的事情,甚至是厌恶和抗拒的,比如上一次余念之就拒绝容静恬去庙中拜一拜的建议。

  道观地处郊区,位于半山腰倚山而建,景色宜人,如果余念之不想去观中祈福,她就陪余念之在外围走走。

  “来都来了,上一注香也没什么。”

  余念之说着,向鼎前排着的长队走去。

  将点燃的三根红香插入鼎中后,余念之拿出几张纸币,塞入一旁的功德箱中。

  拿起箱前的签桶前后摇晃,竹签与木桶碰撞发出通通的声响,一连摇了几次签桶之中终于掉落了一根。

  余念之拿起竹签,上面写有一行黑色小字“日落月升,叶落花开,顺其自然,切莫强求。”

  余念之暼一眼竹签上的字,将薄薄的竹签丢回了签桶之中,没有去一边寻求解签的打算。

  什么不要强求根本就是失智妄言,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不努力不付出更加不可能得到。

  见余念之黑着脸将竹签丢回,刚往箱中投了钱的容静恬凑到了她的身边,小声询问道:“怎么了,是抽到的签不好么?”

  “都是没有根据的东西,我还不至于笨到去相信这些东西,无所谓好不好。”

  容静恬听了,将刚刚的话给翻译为余念之没有抽到好签不开心。

  拿起签桶双手捧住,闭上了眼睛虔诚的许愿道:希望让我抽到大吉。

  竹签在容静恬摇到第五下时被晃出。

  容静恬拿起竹签,不由得展露了笑颜“花常好,人常寿,月常圆,事事遂愿。”

  是一支再直白不过,不需要旁人解释也能明白的好签。

  容静恬将手中的竹签塞到余念之的手心,高兴地对余念之道:“我把我的给姐姐,这样姐姐就会得到我的好运,变得幸运起来了。”

  余念之的拇指摩挲着光滑的竹签,好像是抚摸一块水润的好玉,带点赏玩之意,心里暖洋洋,像是寒冷冬天里照在皮肤上的暖阳,让人心里暖暖的。

  她是一个不被命运眷顾的人,可认识了容静恬竟也变得好运起来了,这一定是因为从容静恬那里分得了好运的缘故。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容静恬都没有去过道观,不清楚应该以怎样的礼仪去参拜。

  仰望着高大的彩绘神像,容静恬轻轻拍了拍手掌,于蒲团前跪下在心中许下愿望,又站起再拜一拜。

  容静恬起身后见身边的余念之还跪在一边的蒲团上不由得将目光投了过去。

  她有些好奇,那个说着不信神佛的余念之许了什么愿望,需要在心理花这么久的时间默念。

  这样的好奇随着时间的一秒秒离去而变成了疑惑,发展为变成担心。

  余念之跪下去的时间太长了一些,就是再长的愿望都该许完了,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是遭到了美杜莎的凝视,成了一尊石像。

  容静恬蹲下了身,扭头向余念之的那边看去,想看看余念之此刻的表情。

  一只十多厘米长,毛皮油亮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似乎受了惊吓惊慌的在供奉的果盘和红烛香炉间横冲直撞。

  这是只肥硕的老鼠,跑得很快一下子就突到了余念之那边,撞倒了余念之正前方香案上的红烛。

  容静恬才蹲下还没去看余念之的表情,就听到严殷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

  容静恬猛然抬头,只见红烛从高台砸下就要砸到余念之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思考,容静恬就伸出了右手一挡,将翻转落下的燃烧红烛挡开了。

  严殷琦和余夏历连忙从后面走了上来。

  之前他们去为余念之求护身符去了,才从旁殿走进来,就看到了那只毛皮油亮的硕鼠将烛台打翻,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止,便只能出声提醒。

  所幸容静恬的反应迅速,否则那铁制的台坐就要砸到余念之的脑袋,那滚烫的烛泪就要淋到余念之。

  都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哪怕不想承认,可刚刚的情况正是因为有容静恬在旁边,余念之才能安然无事。

  走到近旁后严殷琦向容静恬询问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这是严殷琦第一次发自真心去担心容静恬有没有伤到,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容,静恬却做出了维护余念之的动作。

  就像这样做过很多遍一般,容静恬或许有很多糟糕的地方,但或许,她是爱余念之的,不单单是喜欢。

  仅凭这一点,容静恬在余母心中的评价就上升了一些。

  容静恬随意的晃了晃手,答道“没事。”

  比起自己,容静恬更担心身边的余念之,刚刚发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将她从一动不动中解救出来。

  容静恬用手轻轻推了推余念之的肩膀轻声呼唤道“姐姐,姐姐。”

  双手合十的余念之放下了手,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容静恬,那眼神像在询问怎么了吗?

  “姐姐你刚刚…怎么了,有些怪怪的,跪下去后就没有动。”

  “我?”余念之的尾音拉得很长,似乎对此感到疑惑。

  心中的疑问和困惑顷刻间全部消散,容静恬没再追问,因为她知道余念之在撒谎。

  哪怕她的声音和姿态都像是感到困惑,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余念之的眼睛是那样清明,不是困惑情况下该有的样子。

  余念之不想说的事情,她不会追问,她知道余念之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一如她有很多事情瞒着对方。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没有了继续参拜和游览的念头,掉头折返。

  ———

  电话那边是容静恬清浅的呼吸声,电话的这头余念之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很轻,俩人都睡着了,电话却没有挂断。

  迷迷糊糊间余念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正拿着一支钢笔,在一本不大的笔记本上写下碳黑的行书。

  一四周静极,笔尖与书页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月二日,晴

  单位里那个入职快要一年,总是披散着漂亮长发的小妹妹,以我在工作上帮了她很多事情作为理由请我吃饭。

  我去到时,才发现她带我来的是米其林一星的店铺,她预约了包厢,似乎很激动,拉着我的衣服将我带进了包厢。

  包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透亮的湖蓝色玻璃瓶,瓶中插着玫瑰。

  包厢里的光源是由桌子上暖黄色的蜡烛提供,我忽然有了一种预感,她似乎要在这种私密暧昧的场面下,向我表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有点太累了,在地铁上睡着了,然后又坐过了站,回去的时间太晚了,第二天又要五点半起床就没有时间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