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总结发现,获取的信息比梅香寒想象中的要少,但以“五听法”观察了假童弈、真牡丹教刑堂堂主后又可以断定他并未说谎,所以——他所在的牡丹教只是一个表面的牡丹教,后面可能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连教内都鲜有人知的核心。

  不过代表武林来问话的三人倒是十分满意,对梅香寒道了谢后就心满意足地带着这些消息离开了。对于对牡丹教一无所知的他们来说,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一出了刑狱司大门,甘源和姬有双双松了口气:还好这女魔头没想起自己说她坏话的事!那什么前朝酷刑,还有废掉武功真的太吓人了!

  等三人离开,梅香寒看看院子里的日晷,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还早,蓝歆他们还要过段时间猜到,于是带上之前随着密旨一并交给自己的特殊腰牌,把假童弈重新打包装车后,一个人驾车去了天牢。

  宣朝的天牢继续沿用了前朝的地方,据说这里关着前朝皇室余孽,所以加强了戒备,即便是那群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也很难攻破这里,劫走囚犯——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小道消息称,十几年前,天牢里逃脱过一名重犯。

  梅香寒倒是不在意这些,用腰牌开了天牢大门,把假童弈扔了进去。这里的狱卒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内侍卫轮流担任的,所以也不需要梅香寒叮嘱,自然知道灌进来的都是重犯要犯,要严加看管。

  出了天牢,梅香寒驾着马车慢慢悠悠朝刑狱司走着,却突然发现有人似乎在跟着自己,而且来者并不是很会掩饰他的内力,这股内力还有些熟悉。

  司空鲤看到梅香寒驾着马车拐了出来,看车辙就能知道车上没有人,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偷偷跟了上去。他发现梅香寒的马车左拐右拐,路线扭曲得仿佛他师姐绣的手帕。

  终于,在马车转过第三十个弯的时候,司空鲤发现了:这女魔头在兜圈子,这个地方明明之前走过了!

  想到这,司空鲤腿有些软:我该不会被她发现了吧?我可能真的被她给发现了!主动上去坦白会从轻发落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只不过这里看起来有点荒凉,像是民间话本里说的——杀人弃尸的绝佳环境。

  师父、师祖、祖师爷!救我!

  然而下一瞬,女魔头就带着微笑站在了自己门前,司空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晕在地上的小朋友,梅香寒叹了口气,拿出之前打包假童弈时候用的绳子把司空小朋友也打包了,随手装上车,跳上车辕坐着,拿起马鞭驾着车,哒哒哒掉头回京。

  等她赶回刑狱司的时候,云鹤观主、蓝歆和盛柳已经等在那里了。把马车交给了林毅,梅香寒让他附耳过来,自己叮嘱了两句后,愉悦地去见盛柳去了。

  经过了昨晚的时候,盛柳今天本不欲陪蓝歆前来的,可云鹤观主认为自己并不能保护好蓝歆,她还是不得不跟着过来。

  不过今天的梅香寒好像有点反常。盛柳打量着认真做记录的梅香寒的侧脸,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来之前,盛柳都已经做好准备听她那些说不完的胡言乱语了,可这人竟然意外地正经起来了?

  难道是在他们来之前,审问牡丹教的人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梅香寒按流程问了他们下次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认真地记录着,并不知道这会儿盛柳已经猜测了许多并没有发生的情况出来。直到确认信息完全符合大宣律法后,梅香寒又掏出空白的文牒开始填写,确认无误后,拿出刑狱司的章,郑重地盖了下去。

  比盛柳还要震惊,蓝歆的惊讶就差直接拿笔写在脸上了。看着梅香寒把盖了官印的文牒交给自己,蓝歆还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这么顺利、这么轻松就拿到了?真的就这么顺利、这么轻松拿到了!

  “多谢梅捕头。”文牒拿在手里的实感让蓝歆有些喜出望外,但是又担心她有什么诡计,于是试探着道了谢说,“那小女跟前辈就先告辞,不打扰梅捕头办公了。”

  “既然时间紧迫,本捕头也不多留几位。”梅香寒起身,带着礼貌却有些疏离的微笑送几人往外走。

  事反必有妖!蓝歆看着如此反常的梅香寒,一步一心跳地朝外走,直到走出刑狱司的大门,被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终于觉得自己一身正气,松了口气,转过身对她说:“梅捕头不必再送了。”

  梅香寒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何时离开?”

  蓝歆心头一凛,不知这魔头又要做什么,但还是说了:“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动身。”

  “恩。明日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前去送行了,”梅香寒目光落在盛柳身上,脸上带着的是盛柳几乎没见过的表情,十分优雅地拱了拱手,“柳柳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果然,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就算拿到了文牒,蓝歆还是放心不下来,可是她现在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盛柳也觉得,这样的彬彬有礼、礼貌疏离的梅香寒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而她今日的内心虽则恢复了平静,却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明明应该感到轻松的才对。

  司空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黑暗的——柴房。

  听着周围淅淅索索像极了老鼠跑来跑去的声音, 司空鲤嘴巴一撇,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师父,徒儿可能回不去了, 每年清明记得给徒儿上柱香。

  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昏黄的夕阳从门口照了进来,接着又被一道身影挡住了。不用问,司空鲤也知道来得是谁:“你……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 大人饶命!”

  “我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吗?”梅香寒走到他面前, 微微低下头说, “你说, 你不听话也就算了, 竟然还有胆跟踪我?恩?”

  上挑的尾音让司空鲤不寒而栗:“如果我说是巧合, 您……信吗?”

  “你觉得我信不信?”

  想也不会信, 司空鲤觉得自己平时脑子挺好用的,这会儿却完全想不到该怎么脱困。在天机阁一向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坐过柴房的地啊,这会儿又怕又委屈,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大人有什么需要小弟效劳的,小弟一定义不容辞,还望大人大量,饶了不懂事的小弟。”

  “那我问你,为什么进京?”

  这……司空鲤有些犹豫。百合閣整理

  “看来是特意进京来跟踪我的。”当然,梅香寒知道他肯定是跟踪盛柳来的, 如果自己没有把人绑回来, 搞不好明天这小子又跟着盛柳南下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天机阁来的小子一直跟着盛柳?

  会跟雾隐山庄也有关系吗?看起来也不像, 若是雾隐山庄的事,接近蓝歆更有用。可盛柳身上能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是, 真的不是!”司空鲤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怪就怪自己好奇心太重,怎么就想不开跟踪这女魔头呢!这女魔头都能弄到自己从天机阁查了好久才确认的药方,真的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

  当然,司空鲤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把东西给了盛柳之后,盛柳再把东西转交给梅香寒,可观盛柳的脾性和她梅香寒的态度,他又想不到盛柳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只当是朝廷的情报网已经可以覆盖整个武林了。

  “哦?”梅香寒蹲下身去,跟他平视,“那你进京不是为了跟踪我,是为了跟踪谁呢?”

  “当然是sh……”司空鲤连忙收了声,这女魔头差点就把自己诈出来了!

  “为什么要跟踪她?”

  还想诈我?司空鲤紧闭嘴巴心想:再一不再二,我还上当我就是傻子。

  “觉得我还在诈你?”梅香寒轻笑出声,“你跟踪柳柳姑娘做什么?”

  司空鲤这次是惊到说不出话,自己只是说出了一个音,她怎么就知道了!难道说——

  “盛女侠告诉你的?”

  “她都不知道你在跟着她,怎么会告诉我?”梅香寒刻意避开要点说,“不过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跟柳柳姑娘的关系这么好。”

  也是,盛女侠那个清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存在告诉这个女魔头呢!她可是连雾隐山庄的人都瞒着没有说过。

  看他不说话,梅香寒又说:“喂,小子,你跟着柳柳姑娘,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语气声调,像极了市井街头的小混混。

  司空鲤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顿时涨红了,感觉自己像极了被混混逼到墙角的良家妇女,而且“喜欢”这种事怎么可以随意乱讲呢!自己明明中意的是自家师姐!如果给师姐听到这话,怕不是又要罚自己去扫院子了!

  “别……别乱说!”司空鲤舌头都快要打结了,唯一庆幸的是他师姐此时不在这里,“我跟着盛女侠是有正经原因的,而且我……我有心上人了。”

  “多正经的原因?”

  “不能说。”

  梅香寒断言:“不能说就是还不够正经。”

  没怎么见过外面世界的小朋友被冤枉说喜欢别人,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感情自己这是被当成情敌打击了,内心的委屈快要憋不住了:“盛女侠是真命天女,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我真的没有喜欢她,求求你不要把我当情敌了。”

  “哦?真命天女。”梅香寒并没有否认自己吃醋,只是重复了这四个让她无比感兴趣的四个字。

  以为她是误会了,司空鲤连忙补充解释:“不是真龙天子的那个真命天女!你别误会,大宣国祚绵长,刘家有皇室之相……”

  “我知道。”梅香寒打断了他混乱的解释,“所以你跟着盛柳,是准备劝她去做‘真命天女’?”

  “恩。”

  “行了,起来吧。”梅香寒站起身,说着就朝门外走。

  司空鲤愣住了:“啊?”

  “不会还以为我绑着你吧?”

  难道不是吗?司空鲤试着活动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哎?”

  “再不出来我关门了,三、二——”

  不等数到一,里面的身影已经飞快地冲了出来。

  夜幕已然降临,司空鲤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试探着问:“你……不抓我了?”

  “以后不要再做跟踪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梅香寒头也不回地说,“容易掉了你们天机阁的价。”

  司空鲤正准备感动,就听女魔头下一句话说:“就你这个三脚猫的功夫,我要是你师父,就不承认你是我徒弟。”

  ……去他的感动!

  司空鲤看她真没有要抓自己的打算,赶紧趁她没有反悔,一个飞身上了房顶,看看对方没有追过来,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