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禅音袅袅,四周弥漫着香火的气味,苏玉儿欢喜雀跃地拉着国师拜了一樽又一樽佛像,虔诚又充满期待。

  唯独在求姻缘的树下,国师抬眼望着紧闭着的佛寺门,没打算和苏玉儿去系红绳。

  苏玉儿表情幽怨地望着她:“表姐,和我一起去拴红绳吧,系在树上就行。”

  国师看着旁边的参天巨树,上面系满了虔诚的信徒们对姻缘的期盼,和想要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的美好愿望。

  国师眉眼微眯着,神色凉薄,只道:“我对姻缘无所求。”

  苏玉儿神色微怔,清澈的眸子一沉,满眼悲伤。

  “阿弥陀佛……”

  回头,一个模样俊俏的和尚朝她们行了个佛礼。

  苏玉儿突然激动地捂住嘴巴:“清源禅师?!”

  国师看了一眼身边激动得不知所措的人,人们来寺庙拜佛,实际上只是想有缘碰见这个得道高僧,想要得到最接近佛的高僧的祝福而已。

  但是清源禅师神出鬼没,就连寺庙里的和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寺庙,在寺庙的哪里。

  国师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少年模样的得道高僧,清源禅师朝她笑得眯着眼。

  国师瞬间感心神一下便静了下来,似乎瞬间被安抚了一样。

  清源禅师抬手:“施主随我来吧。”

  “嗯嗯嗯。”苏玉儿激动地拉住站在原地的国师,急忙跟在身后,走进了旁边的禅院。

  国师抬眸望着面前的佛像,苏玉儿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跪下去磕头行礼了,像佛求姻缘。

  清源禅师望着面前不为所动的人行了个佛礼:“施主心中是否有疑问?”

  苏玉儿抬眸,急忙拽了拽国师的裤腿:“表姐,快点跪啊,别人碰都碰不到的。”

  国师表情依旧淡漠,不紧不慢地朝禅师回了个佛礼:“禅师勿怪,只是,在下对姻缘无所求。”

  苏玉儿眉头微蹙,满眼幽怨地看着她起身。

  清源禅师仍旧笑着,笑得让人无比安心,一个表情也能抚慰冰冷的心,人灵魂寻到归处。

  所以,即便是向来不愿与什么道士和尚说话的国师也不自觉地,对他非常礼貌,温和。

  “施主随我来吧。”清源禅师朝苏玉儿笑着。

  他们走出佛堂,走进旁边的亭子,寺庙中的钟声敲响,回荡在寺庙中,一扫凡世浮沉。

  清源禅师拿出一本姻缘簿递到苏玉儿面前,行了个佛礼道:“施主可以写下刚才跪拜之时所想的名字。”

  苏玉儿迫不及待地点头,翻开姻缘簿,拿起笔。

  清源禅师慢悠悠地又行了个佛礼:“切记不可写同行之人的名字。”

  苏玉儿浑身一怔,表情僵住,抬眸望着他:“为何?”

  清源禅师脸上挂着悲悯的微笑:“规矩。”

  旁边站着的国师目光落在苏玉儿翻开的姻缘簿上,最后一排赫然写着。

  “温凝晚&风列蓝”

  苏玉儿注意到国师的目光,垂眸,顿时愤怒地一把撕下写着她们名字的那一页。

  噼里啪啦撕得粉碎!

  清源禅师神色淡淡的,仍旧笑眯眯地望着她,低头虔诚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国师表情镇定地望着愤怒地在地上的碎纸上踩了两脚的苏玉儿,突然感觉这亭子虽四处通着风,却闷得慌,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温凝晚?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写?

  苏玉儿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朝表情冷清的国师解释:“表姐对不起,这个人仗着给国师府破过案子,就一直想要引起你的注意,试图攀高枝,想要清明仕途,实在讨厌得紧。”

  国师没有多想,这样的人她见多了,以为得到她的青睐就能仕途平坦步步高升。

  清源禅师收起了姻缘簿,朝国师行了个佛礼:“施主心如明镜,虽与佛无缘,却有与佛有缘之人相救,只需切记遵从本心便能顺遂。”

  国师谦和地回了个佛礼:“多谢。”

  清源禅师抬手便要送她们离开,苏玉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无礼。

  急忙朝清源禅师道歉:“对不起禅师,我刚刚失礼了,请您帮帮我,我要怎样才能和心中所爱之人相爱相守?”

  清源禅师平静地回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苏玉儿气鼓鼓地噘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离开的禅师。

  从寺庙下来,天已经黑下来,马车里的国师眉头紧蹙,一入夜,她身上留着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便显现出来了,周身弥漫着浅浅的却浓郁的麝香味。

  由于同样是Omega,气味又不太明显,所以坐在对面的苏玉儿并没有察觉。

  马车朝着城门缓缓走去,原本早就该关的城门特地开着,等待着国师的车马。

  夜色渐浓,温凝晚留在她腺体里的气味越来越明显,浓郁的信息素气味,在小小的马车里蔓延。

  苏玉儿也察觉到了,她紧握手心,当做没发现。

  别开脸,眼角噙着泪。

  她的表姐,居然允许那个人标记她自己?!

  国师脸色却越发凝重,究竟是谁?她怎么全然不记得了。

  一个Omega的气味,居然能够在她身上留那么久,竟还如此浓郁。

  她不断在脑子里搜寻记忆中知道的为数不多的Omega,能够有如此浓郁的信息素,定然不是普通的Omega,至少也是特级Omega。

  只是特级Omega世间少有,这京城唯一的特级Omega也就只有陛下,陛下的信息素气味她是知道的。

  那么这个标记她的又是谁?

  国师眉头紧缩,周身的Omega气味让她越来越烦躁,满脑子疑惑却一无所知,一无所知的感觉让她愈加愤怒。

  守城门的士兵想要确认是不是国师的马车,刚上前两步,感觉整个车身弥漫着杀气,仿佛笼罩着一团黑压压的阴影,士兵吞了吞口水,立刻让行。

  反正对方自称是国师府,她也没必要去招惹那个人。

  **

  城东的一角,同样是杀气腾腾。

  大理寺的一群人,将两个容貌非凡的女子围住。

  “大胆!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连我家小姐也敢抓?!”丫鬟愤怒地朝围上来的人吼道,并朝旁边的李嫣然使了个眼色。

  李嫣然转身就跑,刚跑出去没两步,便被慕思云抓回来。

  “你们还真是配合啊。”慕思云苦笑着,这样就落入圈套了。

  温凝晚笑嘻嘻地从旁边角落走出来,看着一脸震惊的南川冉冉摊手:“冉冉小姐,得罪了。”

  “你……”南川冉冉无奈地笑着:“少卿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在怪我吗?”

  温凝晚汗颜,苦笑不得:“我温少卿才不缺女人呢。”

  慕思云附和着点头,笑吟吟地望着一脸骄傲你温凝晚:“确实。”

  南川冉冉冷笑着,随即一脸嘲讽地望着她:“所以温少卿攀上国师的高枝,现在要对我们将军府动手了吗?”

  温凝晚摊手,并不想多纠缠,万一被将军府的巡逻看见,那就难办了。

  “带走!”温凝晚表情严肃地命令。

  丫鬟推开上来的人:“温少卿!你敢?!”

  “不好意思,奉旨查案,带走!”温凝晚冷着脸。

  南川冉冉:“我自己会走!”

  温凝晚耸耸肩,直到人抓进大理寺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慕思云无奈地望着她:“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审。”

  温凝晚摇头,很快将军府就会知道消息,如果不马上审,她想要把将军府拖下水的想法就只能泡汤了。

  她只需要把案子和将军府扯上关系,国师府便能给高高在上的将军府重击。

  温凝晚看了一眼四周:“雪儿呢?”

  “这里。”站在一群大人身后的雪儿急忙走出来。

  温凝晚牵起她的手,调皮地笑着:“我带一起审啊,你要是真的猜得出她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就奖励你……”

  说着她们走进监牢。

  众人一脸惊愕:“……”

  带小孩审案子?!什么鬼?!温少卿疯了吗?前脚抓了大将军的独女,后脚带小孩审犯人,绝对是疯了!

  南川冉冉坐在一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温凝晚特意把她们主仆分开,由慕思云和她分别审。

  而李嫣然母子,则单独关起来,谁也不用审,熬着。

  温凝晚还让柳娇娇去樊家安抚管家,管家心不在焉地感谢着,送在她家吃饱喝足的柳娇娇离开。

  柳娇娇一副微醺的模样双手握住她的手:“管家嗝~你放心,好好替樊夫人管理着樊家,我们温大人很厉害的,那对恶毒的母女快要坚持不住了,很快就会招的,到时候嗝~”

  柳娇娇醉醺醺地笑着:“凡是涉案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管家吓得腿一软,险些摔下去。

  柳娇娇嫌弃地笑着:“就这点酒就站不稳了?”

  管家表情僵硬地扯出个笑容,柳娇娇又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不过少卿说了,只要主动去自首,就能免了他们的罪。”

  管家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真的?”

  柳娇娇撇撇嘴:“当然,少卿太善良了,要是我嗝~”

  柳娇娇推开管家的手:“我能走,走了走了……”

  管家愣在原地,脸色煞白,望着摇摇晃晃离开的柳娇娇。

  柳娇娇走过巷子,回头见看不到管家了,立刻挺直腰板,整理一下衣袖,表情为难地嘀咕着:“又演戏,太难了。”

  说着朝大理寺走去。

  南川冉冉看着走进来的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孩,无奈地笑着:“温少卿这是什么路子?”

  温凝晚耸耸肩,没有解释,在旁边坐下,苗十一在一旁铺开纸张。

  温凝晚直接开口:“樊家出事那晚李嫣然正在给你陪产,产婆我们已经找到,她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我们也找到了。”

  温凝晚说着拿出那块玉佩。

  南川冉冉眉头微蹙,一旁的苗十一惊讶地看着她,这样直接亮了底牌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川冉冉笑道:“那又如何,顶多只能算我和她有私情,难道温少卿连别人有私情都抓吗?”

  温凝晚没有接话,反倒是愤怒地望着她:“为什么?李嫣然哪里比我好了?”

  苗十一、南川冉冉:“……”

  雪儿浅笑着看着温凝晚,她听得到她的心跳,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绪,知道她并不生气。

  “这个李嫣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比如会哄人?体力好?”

  “……”

  南川冉冉无奈地望着她:“大人就对别人不喜欢你如此耿耿于怀吗?”

  “当然!”温凝晚气鼓鼓地直起腰板:“本官可比她好看多了,你却把我打了,选择了她!”

  “而且,这样一个抛妻弃子你人,你也不挑,为什么?”

  “她根本不爱樊蕊,如果不是一时喝醉了和她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她绝对不会娶樊蕊的,她爱的人是我!”

  温凝晚汗颜:“你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什么样的找不到,偏偏找一个不负责任,会出轨的人渣?!”

  “这种人,就算她跟了你,将来她也会找各种理由出去找比你更年轻,更刺激的人,因为她本性如此,毫无责任担当,就像现在哄你她不爱樊蕊一样。”

  看着表情越发难看,眼神不坚定的人,温凝晚继续道:“如果她真的很爱你,她一定会清清白白和离,堂堂正正的和你在一起,更不会让你未婚生子,给别人指指点点。”

  “你闭嘴!”南川冉冉愤怒地朝她吼。

  “你不就是想知道樊家的火灾和我有没有关系吗?我告诉,有!”

  温凝晚心中咯噔一下,苗十一满脸震惊,这样就招了?!

  南川冉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又如何,你有证据吗?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儿,我告你一个屈打成招,你别说乌纱帽,小命都难保!”

  温凝晚气鼓鼓地噘嘴,看了一眼旁边的雪儿,凑过去小声问:“真假?”

  雪儿点头:“有。”

  苗十一和南川冉冉疑惑地看着她们。

  温凝晚笑着起身,长输一口气,拍拍衣袖:“好了,多谢小姐配合,今晚就委屈小姐在这里待一晚了。”

  南川冉冉立刻叫住温凝晚:“你不问了?”

  温凝晚回头看了她一眼,摊手:“你说得对,我没有证据,所以我去找证据。”

  南川冉冉眉头紧蹙。

  “哦对了。”温凝晚突然蔫坏的笑着:“樊蕊的两个女儿有五岁了,很可爱,和你的孩子同一个母亲呢。”

  “你……”

  温凝晚扯出个笑容:“晚上没有人看守,要小心哦,枉死的小孩怨气最大了,万一她们来找你。你可要好好解释清楚了,否则……”

  “你闭嘴!”南川冉冉吓得瑟瑟发抖。

  温凝晚笑着离开,苗十一无奈地望着她:“就这样?”

  “她熬不住的。”温凝晚说着,突然扶着旁边的门框,捂着心口,顿时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疼得喘不上气来。

  慕思云从另一边房间出来,着急地上前搂着她,满眼心疼地往她嘴里塞了能暂时缓解疼痛的药。

  雪儿满脸担心,紧皱着眉:“大人。”

  温凝晚大口喘着气,朝她挤出个笑脸:“没事,老毛病。”

  苗十一紧紧咬着牙,望着慕思云扶着温凝晚离开,回头看了一眼。

  回到房里,慕思云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笑呵呵地显摆着:“那个丫鬟全都招了,我都还没有开始严刑拷打呢。”

  苗十一嫌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用蛊术吓人了?”

  慕思云笑吟吟地看着低头喝茶的温凝晚:“大人让我去审,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苗十一不可思议地看着抬头笑嘻嘻的温凝晚:“大人?”

  温凝晚苦笑着:“该用的手段还是要用的。”

  “所以她都交代了,她和小姐出去安胎回来,路上遇见这个江湖道士,道士一下把她们的事都说出来了,还给了她们一包药,暗示南川冉冉,给不喜欢的人吃了,就能和喜欢的人幸福的在一起。”

  “啊?!”温凝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伤害别人获得幸福?”

  慕思云耸耸肩:“道士和她们说了,吃了这个死不了,所以在南川冉冉要生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自己的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便让身边的侍卫去放药。”

  “侍卫?那个男的?”

  慕思云点头:“秦武,是大将军的随从。”

  “嗬!”温凝晚一脸得意。

  慕思云无奈地望着她:“柳娇娇已经带人偷偷去抓人了,你想替国师打压大将军的目的达到了。”

  苗十一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温凝晚吐吐舌头:“那也是她们自己先动手的啊,她们不做那些事,我还能诬赖堂堂大将军?”

  “所以现在,只需要等着李嫣然母亲开口就行了。”

  温凝晚点头,又看向苗十一:“你和李嫣然母亲说了她女儿被抓的事了吗?”

  “说了,她马上就要招认,我听你的,没有理她,说你要先审李嫣然。”

  “好。”温凝晚直接爬上床,拉上被子。

  “我休息一会儿,柳娇娇回来再叫我哦。”

  “……”

  “那我们呢?”苗十一哭丧着脸。

  慕思云挪了一下身子,揽着雪儿一同在温凝晚身边躺下,拽过被子盖着,坏笑着看了愣住的苗十一一眼。

  “一起休息。”

  雪儿僵硬地躺着,温凝晚气鼓鼓地瞪着慕思云:“你起开!”

  “不要。”慕思云嘟囔着,变本加厉翻身抱着雪儿躺在她身边:

  “只是躺着,又不碰你。”

  苗十一扶额,嫌弃地起身离开:“你们继续。”

  “……”

  温凝晚无奈地深呼一口气,往旁边挪了一下离她们远远的。

  雪儿浅笑着望着她,又看看慕思云。

  三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格外暖和,一觉便睡到天亮。

  直到大门推开,屋外的寒气鱼贯而入,尤然一脸惊愕,推门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旁边的国师表情淡漠,没有任何波澜。

  “温,温少卿。”尤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故意领着国师来大理寺看案子进展,目的是为了让国师和温少卿相见,看看能不能记起来,没想到……

  温凝晚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揉眼睛望向门口,瞬间清醒。

  慕思云也坐起来,看着来人神色微怔。

  尤然惊掉下巴,愤怒地冲上前来,一把提起慕思云的衣领拽下床:“无耻!乘虚而入算什么东西!”

  “住手。”国师出言拦住要揍人的尤然。

  雪儿回过神来,望着走进来的国师,又回头看看身边的人。

  温凝晚呆愣着打量着面前眼神格外陌生的国师,就连之前一直带着的手钏也没有了。

  尤然愤怒地松开手,看着表情平静的国师。

  着急地回头看向温凝晚:“温少卿,你说句话呀!”

  温凝晚这才回过神来,伸在被子下的手悄悄藏好手上的手钏,掀开被子下来,恭敬地朝国师行礼:“下官拜见国师大人。”

  “温,温少卿你……”尤然着急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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