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钟还没响, 房间里寂静如常，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基本听不到其他声音。姜严醒后并没立即起床，而是静静躺了一会儿，人没动但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昨晚没写完的小说内容。
暂时没听到扒门的声音, 姜严心想最近给姜你军换的小床它应该挺喜欢的, 起得越来越晚了。身边的人依旧睡得很沉, 看来是昨晚累到了。
但昨晚的累并不是因为她们做了什么不停循环的运动，而是夏伊宁在公司跟下属们开会讨论方案, 一直到快三点才回来。
姜严的思绪有些飘散。她觉得继续这么躺下去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小说情节, 索性早点起来, 对着文档或许能有些灵感。
尽可能地放轻动作, 避免自己起床的动静吵醒夏伊宁, 姜严只在下床前轻轻亲了她的脸一下。非常之轻，犹如发丝抚过, 夏伊宁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姜严和平时一样，洗漱完后做了早餐, 把夏伊宁的那份继续保温, 而她吃完后则去了她之前的房间。现在那间房已经被改成了她的工作室，画画跟写作, 她还是更喜欢待在那里完成。
当夏伊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她伸手胡乱摸了几下，余温亦不明显。还没睁眼，她就抿了抿唇：姜严又先起来了。
心里的小小失落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夏伊宁没太多时间感伤这些, 昨天开会还没来得及解决的问题今天得继续。下周就要把最新方案赶出来交给客户, 公司上下都在加班加点。
她下楼在熟悉的老地方见到姜严为她准备好的早餐, 温度恰好，口感一如往常。夏伊宁一个人坐在餐厅吃早餐，她知道姜严在忙着写小说，所以刚才经过她工作室的时候并未去打扰。
迅速吃完，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摸了摸姜你军的头。猫猫刚醒不久，眼睛还迷瞪着，两只爪子交握捂住了眼。呜呜叫了几声，算是和她告别了。
夏伊宁看了眼楼上，拿出手机给姜严发了条消息【我出门啦，今晚得加班，不用等我吃晚饭，拜拜。】
姜严的回复倒是很快【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夏伊宁坐进车里，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所有狂热的爱恋最终都会回归平淡。
今年是她们婚后第六年，平淡来得似乎比她预想的早了一些。这道坎是所有感情稳定后的情侣都必然会面对的，她们也曾就此讨论过，当时两人都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只不过，当这个阶段自然到来后，夏伊宁仍免不了有些失落。难道以后的生活，就会这样平静无波下去吗？
李小元给她打来电话，说客户那边刚提了新的修改意见，夏伊宁赶紧收回思绪，开车赶去公司。
自从顺利回购新夏更名为姜宁集团后，两人的事业都有了很大进步，不仅身家暴增，在各自领域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
当然，她们也越来越忙。
夏伊宁刚到公司，李小元和其他部门的人就送来几份报告：“夏总，这几份数据都要调整。”
这次的客户是雷副市长牵线的，有政府背景，项目很好，意义非凡，但利润很薄要求又高。夏伊宁之所以接下这个项目，除了给雷市长面子，也为了比同行率先进入这个领域。
“你们按照客户的要求先改，后续措施待会开会再详谈。”
好不容易开完会，还没来得及吃饭，曲澜就过来提醒她：“夏总，今天下午三点有个采访，你别忘了。”
夏伊宁揉揉眉心，问她：“确定了沈总也会去吗？”
“问过了，沈总会去。”
夏伊宁匆忙扒拉了几口炒饭，喝了杯咖啡，补了个妆后把秘书为她准备的访谈稿拿出来看了一遍。
这次的受访嘉宾都是海城近年来成绩显著的女性企业家代表。原本是邀请了她和姜严一起的，但因为她俩合体热度太高，生怕抢了其他嘉宾风头，所以最后只由夏伊宁单独出席。
沈之冰本不在其中，以她的成就，十个她们加在一起差不多。恰好她这段时间回来处理业务，市里有意让她“以老带新”，传授点经验，所以把她作为特邀嘉宾，给了特殊待遇。
夏伊宁一直想找机会跟沈总好好聊聊，可惜这些年她们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便见到，大多也因周围人太多而无法深入交谈。
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夏伊宁在前往录制访谈的路上已有打算。
沈之冰听到她的邀请，笑着拒绝：“今晚不行，我有约了。”
夏伊宁不免失落地点点头，也没强求。
“这周末你有时间吗？周末我可以。”
“谢谢沈总。”
沈之冰和她一起走出大厦，随意扫了一圈：“姜严没来接你？”
夏伊宁淡然道：“她在忙工作。”
今天这访谈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没必要特地过来。
沈之冰的视线从她脸上迅速滑过，不再多言：“那我们周末见。”
夏伊宁本以为周末是约了吃饭，没想到沈之冰打来电话，让她跟姜严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姜严听后虽觉意外但也没拒绝，她看了眼自己的工作计划，盘算着怎么调整进度才能把周末时间空出来。
夏伊宁见她一脸认真反复琢磨的样子，不想她为了这事又连续熬夜：“你如果实在错不开也没关系的，我跟沈总解释一下就行。”
“没关系，我可以搞定。你不是一直想要约沈总吗，这次机会很难得，别扫兴了。”
夏伊宁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闷闷的。
等到了球场，她们才知道来的不止是沈总，还有齐筝。
比起偶尔能打个照面的沈总，齐筝才更是难得一见。趁着她们去选球杆的时候，姜严凑在夏伊宁耳边说：“早知道齐总会来，我就是把许知遥塞在口袋里也要一起带来。”
夏伊宁睨她：“塞口袋里？你不怕姿姐瞪你啊？”
姜严丝毫不担心：“要真能这样反倒好了，至少说明姿姐在乎。总比她俩不咸不淡这样处着要好吧，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怎样。”
夏伊宁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别人看都是不准的。”
她们只能旁观，硬要插手只会适得其反，唯有祝福。
这时沈之冰走了过来：“在家里悄悄话还没说够，在我面前还要继续腻歪？”
见她们都站了起来，沈之冰没多耽搁：“走吧，先去打几杆。”
论技术，沈之冰是当之无愧的全场第一，但论兴趣，明显是齐筝更热衷。打了几轮，姜严的兴趣也上来了，和齐筝你一杆我一杆的，追得挺紧。
沈之冰和夏伊宁跟在后面，干脆把球杆丢给球童，闲聊起来。
“你们最近相处有问题？”
夏伊宁没想到沈总会这么直接开口，怔愣间在犹豫该怎么回答。
沈之冰笑着解释起来：“我无意窥探什么，只不过你们脸上的表情比较明显。”
表情？夏伊宁默默回忆了一番，有这么夸张吗？
“不算明显，只是我看得仔细而已。”
夏伊宁没过多解释，她跟姜严最近的确出了点问题。
“进入新的相处模式，觉得乏味了？”
夏伊宁不得不再次感慨，沈总的洞察力真是太厉害。难怪她淡出商界，却始终有她的传说，沈氏不继续扩张依然在海城有稳固地位。
“其实平淡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跟过去相比，落差有点大。”在这样的前辈面前，夏伊宁也没刻意隐瞒的想法，或许坦诚一点还能请教到经验。
“很正常，再轰轰烈烈的感情都会变得平淡，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周而复始然后融入你的生命。”
夏伊宁当然明白，她跟姜严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依赖她。两个人习惯了遇事一起商量，有事一起解决，只不过不像之前那么热切。
就连那回事，频率也少了很多。最近她忙着赶方案偶尔还要出差，而姜严要出新画稿还要写小说，就更是常在工作室里直接睡了。
上一次那样，竟然到后来两人都困得不行，有些潦草收场，就更是和过去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这话夏伊宁无论如何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好在沈总也没问。
但她那了然的神情，似乎又一切都清楚。
沈之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人，视线绝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齐筝身上：“感情是会变的，没有谁能够把感情永久固定在一个模式里。”
“我明白，所以我们都在努力适应新的阶段。”
夏伊宁想了想，又问：“沈总，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说。”
“你和齐总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们也经历过这些起伏反复吗？”
“没有哪对长久的情侣会永远保持热恋状态，除非那段感情持续的时间很短暂。想要长久走下去，平淡稳定才是真。”
见夏伊宁若有所思，不时去看姜严，嘴角下意识就勾了起来，沈之冰就知她们的感情并没有出现根本性的问题。
“感情是需要流动的，两个人一起去成长和经历，才能保持同步。”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谢谢沈总的开解。”
“我只是提供一些过来人的经验，不想你们走弯路。毕竟有情人难得，值得深爱的人更难得。”
的确如此，夏伊宁时常心怀感恩，感恩能够遇到姜严，感恩她们能够相爱，更感恩她们能够相守。
她想起许知遥说过的事，忍不住问沈之冰：“沈总，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你跟齐总没有考虑过结婚吗？”
她本以为沈之冰会淡然说那不过是一张纸，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没想到沈之冰却沉默许久，视线更是黏在齐筝背影上久久没有离开。
夏伊宁从她瞬间淡了许多的神情里看见了无奈和遗憾，也看到了释然跟一丝甜味？
“当年她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对我的家人承诺过永远不正式公开这段关系，更别提结婚了。”
原来她们一直不结婚是因为这个，夏伊宁不知该如何安慰。
反倒是沈之冰自己坦然说了想法：“最初的时候当然很遗憾，哪怕现在让她发誓的人已经不在，她还坚守着诺言，更加让我觉得她是一个守信的人。”
夏伊宁难以想象齐总的感受，换做是她又或是姜严要被迫发这样的誓，恐怕会难过好久。
“爱人是一个如此守信重诺之人，那她对我的爱和承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之冰说完后，脸上露出的幸福一点也不像是勉强伪装的。
“沈总，我真羡慕你们。”
“你们也有你们的幸福，感情的事，不要去攀比也不要计较太多。如果觉得乏味，那就用心去经营，让它重新找回活力。”
沈之冰这话一直在夏伊宁心里回旋，回到家后她还在想怎样的仪式感能让她和姜严重新迸发火花。
“今天跟沈总聊了什么？”
姜严忙着和齐筝切磋球技，见那两人聊得起劲就没去打扰。可是夏伊宁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令她有些担心。
“没事。”
夏伊宁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再平淡的日子也不该把话说得过于简练。时间久了，话题自然就少了。
她想了想，主动上前勾住姜严的脖子，定定看着她。
“想说什么？”
“我前阵子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小说存稿，发现原来你不太正经。”
“噢？说来听听，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夏伊宁的唇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你竟然开车，不怕你的读者举报啊？”
姜严大笑：“那些存稿我又不打算发出去，谁能看到？”
“那我岂不是你的唯一读者？”夏伊宁心中偷笑，越抱越紧，“那不如今晚我们研究一下你存稿里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姜严今晚很早就从工作室回了卧室，夏伊宁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她手里拿着几张刚打印的文稿在看。
脚步一滞，她还是咬唇上前，爬到床上从姜严手里把稿子拿走。
“你自己写的东西，还需要复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