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眠人都傻了。

  兰素馨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兰素馨是潜伏在宴祖德那里的间谍, 一直都在帮宴先生传递情报呢?

  不是吧……原著小说里没有这一段啊?

  也对,原著小说是主受视角,具体主角攻是怎么打败宴祖德的, 都是主角攻自己的事业线,主角受也不知道啊!

  他还真没想到, 主角攻干掉二伯,居然还有二伯母的功劳!

  简安眠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看了一眼兰素馨身后的保镖。

  兰素馨轻轻一笑, 垂着眼睛, 不急不缓地拆开了简安眠送的寿礼:“不要紧,阿木从一开始就是执陌的人,一直负责保护我。”

  除了保护, 更是监视。

  这话兰素馨虽然没说出口,但简安眠立刻就想到了。

  简安眠深吸一口气, 又舔了一下嘴唇, 哆哆嗦嗦地说:“您……您说吧,我准备好了!”

  怎么突然就开始谍战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兰素馨淡然地垂着眼皮,将简安眠的画在桌面摊开,指着画上的寿字,浅笑着抬起头:“别紧张,放松一点就好。”

  简安眠再次咽了一口口水,点头。

  在宴祖德的眼皮子底下, 和他夫人进行情报交接什么的也太刺激了吧?!

  男人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啊!!

  ……

  宴祖德冰凉的目光死死盯着正和简安眠言笑晏晏的兰素馨,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语气却仍是如沐春风的:“我还不知道, 我们家素馨什么时候和安眠这么熟了。”

  宴先生温柔的目光静静望着肉眼可见紧张的简安眠,声线淡淡:“过年那段时间, 有天晚上眠眠不小心走到伯母楼下了,我过去找眠眠,顺便带着眠眠跟伯母打了一声招呼,伯母估计觉得眠眠挺有眼缘,后来也经常和眠眠说话呢。”

  “是吗?”宴祖德终于舍得从兰素馨身上收回视线,审视的目光打量宴执陌的脸色,意有所指道,“安眠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宴执陌无奈地笑了一下:“眠眠太害羞了,没办法,他们社恐碰到谁都是这样的。”

  宴祖德微微眯起眼睛:“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老了,连年轻人的新词汇都听不懂了。”

  ……

  简安眠觉得自己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两只手掌心哗啦啦地冒汗,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快得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然后又被他疯狂咽口水给吞了回去。

  他几乎调动了自己这辈子最强大的专注力,去仔细聆听兰素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试图将每个音符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想他上一回这么认真,还是在“寻美”比赛的直播现场,面对全世界亿万观众,为祖国争光的时候!

  然而,尽管简安眠已经十分努力,但他仍然感到力不从心。

  救命啊,兰素馨到底在说什么?

  全都是专业词汇,他听不懂啊!

  他甚至连说的是哪几个字都搞不清楚,这让他怎么记啊?

  头好痛,该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呜呜呜,好想哭。

  就是说,宴先生,你会不会对他的能力有点过于盲目信任了!qwq

  该不会就因为他没记住这些话,导致主角攻没办法打败反派boss吧?

  这么大的责任,他真的承担不起啊!

  直到此时,简安眠才意识到,随身携带录音设备是多么重要!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太信任自己的脑子。

  好记性不如录音器,现代科技产品才是永远的神……桥豆麻袋!

  他身上……好像还真有录音设备??

  他手机之前不是被男人安装过监听吗?现在应该……也还能用?

  太好了!那没事了。

  他就说,就算男人再怎么眠眠吹,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脑丢给他啊!

  简安眠刚刚冒出来的一点脑子立刻被他按了回去,整个人瞬间从紧张兮兮的状态,恢复成了一脸痴呆的咸鱼状。

  脑子空空的感觉可真美好啊!

  他爱脑子空空!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将所有的情报都说完了的兰素馨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温柔一笑道:“安眠,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简安眠从大脑放空的状态回过神,朝兰素馨腼腆一笑:“没关系,录音软件都记下来了。”

  兰素馨一愣,眨了眨眼睛,总算放心地笑了一下:“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她顿了顿,侧过脸,嘀咕:“我就说,安眠的记性怎么可能这么好,当初执陌说要我直接把所有的情报都告诉安眠的时候我就在想,执陌是认真的吗……”

  简安眠小脸一红:“……”

  干嘛啊,干嘛啊,要不要这么拆台?正常人都记不住的吧!

  看不出来,伯母,你竟然还是个腹黑!

  “眠眠,过来一下。”宴执陌忽然在不远处呼喊道。

  他身边的宴祖德,也正将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投了过来。

  简安眠紧张地站起来,眼神有点小慌乱地看向兰素馨:“伯母……?”

  兰素馨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甚至还十分自然地朝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宴祖德露出了一抹温柔清浅的笑:“没关心,既然执陌喊你了,你就先过去吧。”

  简安眠舔了一下嘴唇:“那……那我走了,伯母再见?”

  “嗯去吧,”兰素馨捧着茶杯,笑容温柔,“祝你平安。”

  “伯母也是!”简安眠忽然凑近一点,压着嗓音,眼神灼灼地道,“伯母,您放心,宴先生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信主角攻,得永生!

  兰素馨一愣,忍不住捂唇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简安眠的头发:“好孩子,快过去吧。”

  简安眠深吸一口气,在转身的那一刻,迅速在心里给自己创建了一个傻子剧本。

  他小跑到宴执陌身边,立刻下意识轻轻拽住了男人的衣角,怯怯地喊道:“宴先生。”

  “嗯,来了。”宴执陌温柔地牵过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宴祖德笑眯眯地看向简安眠:“安眠,你跟伯母在说什么呢?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

  简安眠下意识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宴执陌轻轻握了握简安眠的手,用眼神无声地给予鼓励和安抚。

  简安眠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他悄悄吸了一口气,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回复:“我们聊了一下我的画。”

  一句话加上标点符号都不超过十个字。

  多一个字,他都不说的!

  “哦……”宴祖德笑意渐浓,话里有话道,“我看伯母好像很喜欢你呢,素馨她很少和人说这么多话。”

  简安眠紧紧揪着男人的衣服,将胆小怕人的小社恐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假装自己听不懂宴祖德的画外音,怯生生地望着宴祖德说:“嗯,谢谢伯母的喜欢,我也很喜欢伯母。”

  想知道我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哼,有本事你自己猜啊,我偏不告诉你怎么着?

  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宴祖德仔细观察简安眠瑟缩怕人的眼神,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懵懂又迷茫,堪称两眼空空,脑子空空,好傻的一张脸,顿时有点分不清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装,怎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放他们离开。

  其实,简安眠也不全是装的,毕竟他是真的听不懂兰素馨都说了些什么,就算宴祖德把他的脑袋打开,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简安眠忽然了然,为什么男人会找他进行情报交接了。

  因为他的傻,根本就不用装啊!

  ……

  简安眠被宴执陌牵着走了一段路,确定彻底远离了宴祖德,终于忍不住回头偷瞄,看到他们离开后,宴祖德就立刻去找兰素馨,带着兰素馨和她的保镖阿木暂时离开了现场。

  简安眠不禁担忧地问道:“宴祖德带兰素馨去干什么了?他该不会发现吧?”

  宴执陌安抚地拍了拍简安眠的手:“放心,他不会发现的,阿木身上有录音设备,他应该是去听录音了,不过我早就在录音器上做了手脚,宴祖德听到的,只会是我特意替换好的你和兰素馨关于画的讨论。”

  简安眠不懂技术方面的事情,但连官方都和宴氏合作,足以想见主角攻有多牛叉:“哇,好厉害……”

  宴执陌笑着摸了摸简安眠的头,陪他一起坐下来歇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宴祖德果然重新出现在了现场,只是他的身边再没了兰素馨的身影。

  简安眠心里不禁再次升起担心:“兰素馨怎么不在了?宴祖德该不会把兰素馨怎么样吧?”

  宴执陌沉吟半晌:“兰素馨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兰素馨还是会受苦了。

  宴祖德拥有着变态的占有欲,见到兰素馨和简安眠说了那么久的话,就算录音证明他们并没有见不得人的私交,宴祖德这个疯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兰素馨。

  每一次都挺过来了,不代表这些伤害,就是兰素馨活该遭受的。

  简安眠不禁用力攥紧了男人的手,心里感觉十分不好受。

  他不是什么圣父,不可能看到谁可怜,都要去救一下。

  更别说他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他只能依靠男人,而他绝对不可能去慷男人的慨。

  简安眠只能在心里暗暗为男人加油。

  希望主角攻能早日把反派boss干掉,让他们所有人都解放了。

  ……

  宴执陌对待宴祖德,真就只维持了表面一点微薄的脸面。

  吃了一顿饭后,宴执陌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带简安眠回家了,也不管接下来宴祖德还有没有别的活动安排。

  宴执陌原本也不至于走这么急,但是他实在受不了宴执宾看向简安眠的眼神。

  宴执宾好像一只阴狠的毒蛇,潜伏在暗处,黏腻恶心的目光一刻不停地黏在简安眠身上。

  但凡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别的男人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自己的老婆!

  宴执陌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当场把宴执宾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爆,都是顾忌着法律。

  只要宴执宾跟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宴执陌就感觉连空气都被污染了,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想当场把宴执宾砍了。

  对于提前回家,简安眠自然是喜闻乐见。

  他们跟宴祖德打了一声招呼后,宴执陌就牵着简安眠,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简安眠走得好好的,唐羽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哎哟一声撞在了他身上,手里的酒杯倾倒在了他的衣服上,他干净整洁的衣领一下子就被浸染出了一块深色的斑迹。

  简安眠:“……”

  宴执陌脸色瞬间黑了,毫不留情地推开面前的唐羽书,连忙牵过简安眠,小心地帮他擦拭。

  唐羽书顺势跌倒在地上,湿润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无助,楚楚可怜地咬着嘴唇,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对不起对不起,简安眠,我不是故意的,啊……又不小心伤害到你了,我好自责,安眠这么善良,应该不会生气吧?”

  简安眠:“……呃,你自责就好,善良的我就不骂你了。”

  唐羽书一梗,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接什么。

  因为小绿茶的伎俩实在是太幼稚,对简安眠简直一点伤害都没有,相比于生气,简安眠更多的甚至是无奈。

  你这假摔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踩脚脚和往人身上泼酒是什么幼稚园的虐身方式啊,他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宴执宾!”宴执陌暴躁地朝站在远处看戏的宴执宾喊道,一脸厌恶,“你的人,立刻给我从我的面前带走!”

  他最烦唐羽书这种人,跟小虫子似的,挥又挥不走,又不能一巴掌拍死,时不时就来恶心地骚扰两下,烦得要死。

  等回去后,他就立刻联系京大,把这人赶紧扔回国外去,什么玩意儿。

  宴执宾故作惊讶地走过来,一脸歉意地看向简安眠:“嫂嫂,真是太抱歉,没想到羽书居然这么不小心,弄脏了嫂嫂……的衣服,我这就替嫂嫂你出出气。”

  在众人的惊呼声下,只见宴执宾一把抓起了唐羽书的头发,把惊恐尖叫的唐羽书一路拖到了泳池旁,将唐羽书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简安眠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往前冲了一步,然后被宴执陌不容置喙地拉了回来,捂着双眼和耳朵按进了怀里。

  宴执宾戴着斯文的金丝眼镜,镜片下凉薄的黑眸里隐隐浮现出偏执癫狂的神色,声线却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

  “羽书,嫂嫂那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居然被你用酒泼脏了,你说,你过不过分?嗯?”

  “你说你,泼杯酒,也不知道精准点,泼在衣服上顶什么用,你应该浇在嫂嫂头上,让晶莹的酒液顺着嫂嫂的白净脖子滑到衣服里面,滑过嫂嫂细腻的皮肤,把嫂嫂冻得轻轻颤抖……”

  “羽书,快给嫂嫂道歉,不道歉的话,我可不能放你上来哦……”

  宴执宾把唐羽书的头反反复复地按进水里,完全没有给唐羽书丝毫喘息的机会。

  唐羽书只觉得抓在自己头发上的大掌是那么粗壮有力,上一秒他刚本能地吸入氧气,下一秒他就又被毫不留情地按进水里,灌入了更多咸腥窒息的池水。

  唐羽书疯狂地咳嗽起来,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让他本能地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拍打,胸腔和鼻腔都火辣辣地疼,眼珠被水刺得生疼。

  “对……咕噜……”

  “对唔……对不……咕噜噜……”

  “对不……对不起!”

  宴执宾声线温柔轻缓,死死抓着唐羽书头发的手,却一副要把唐羽书溺水在水里的架势。

  “羽书,你在跟谁说对不起呢?嗯?你不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在跟他说对不起?”

  “对……咕噜噜……对不起!简安眠!对不起!”

  在唐羽书哭着说出简安眠的名字的下一秒,宴执宾把唐羽书的脑袋提出了水面,然后如同丢垃圾般,将他随意地丢在地上。

  在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宴祖德这才马后炮地丢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执宾,差不得就行了,别太过分了。”

  显然,他放纵他儿子的一切所作所为,并且丝毫不觉得,他的儿子在他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差点把一个人淹死在泳池里有什么问题。

  宴祖德和宴执宾这一对父子,根本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唐羽书蜷缩着身体,捂着胸口疯狂地咳嗽,被水呛得满脸通红,浑身都浸湿了,整个人抖成了筛子,眼里满是对宴执宾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按在自己头顶的力道是那么沉重,抓着自己头皮的手是那么粗壮有力、毫不留情,直到此时已经离开了水,那种灭顶的惊悚感仍然久久徘徊在唐羽书身体里,怎么都无法摆脱。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道歉,宴执宾是真的打算把他淹死在水里的!

  眼看宴执宾发完神经,宴执陌这才松开怀里的少年。

  简安眠惊惶地抓着男人的衣服,回头,瞄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更深处钻了钻。

  宴先生救命!好大一个变态!QAQ

  宴执宾恶心地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和衣服,抓过仆人递来的毛巾,勉强擦了擦,摘下脸上的金丝眼镜擦拭掉上面的水珠,微笑地望向简安眠:“真是抱歉,嫂嫂,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羽书对你做出了这么无理的事情,羽书他说他知道错了,向你道歉,你还生气吗?”

  他顿了一下,冰冷的目光投射在了脚下如半死不活的唐羽书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脸上的笑容,却仍是温和斯文的:“如果嫂子还是觉得不解气的话,我不介意帮嫂嫂再出出气……”

  趴在宴执宾脚边的唐羽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惊惧地颤抖了一下,瑟缩地抱紧了冰凉透湿的自己,眼里不禁缓缓流出了惊恐的泪水。

  简安眠一声不吭地将脸死死埋进男人怀里,只拿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对着宴执宾,连头发丝都写满了对宴执宾的排斥。

  “没事的,”宴执陌安抚地摸了摸简安眠的头发,目光冷淡地看向宴执宾说,“既然唐羽书已经道歉了,那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他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宴祖德:“二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带眠眠回家了。”

  今晚可是宴祖德的六十大寿,怎么能叫没别的事呢?

  然而宴祖德却一脸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你们也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挺好的。”

  他说完,又笑着面向众人:“今天执宾情绪有点激动,让你们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纷纷假模假样地说没事没事,不免心中感慨,宴执陌,是真的不给宴祖德面子,宴祖德也是真的沉得住气。

  不过这俩父子情绪不稳定是真的,吓人也是真的。

  比起宴祖德和宴执宾这两个神经病,还是宴执陌好啊。

  宴执陌除了跟他老婆有点太黏糊,看得他们眼睛疼之外,也没啥别的缺点了。

  ……

  离开宴会后,宴执陌立刻转身将简安眠紧紧搂在怀里,亲吻少年的头发,一下下地抚摸少年单薄的后背:“宝宝是不是吓到了?”

  简安眠只要一想到,宴执宾看向自己黏腻的眼神,就一阵反胃的恶心,不禁将抓着男人衣服的双手收得更紧,只有男人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起来,他才能感受到安全感:“宴先生,宴执宾他是一个变态……”

  宴执陌心里既充满了对宴执宾的憎恶愤怒,又溢满了对自家小朋友的怜爱和心疼,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最后化作了内心的坚定和对少年浓浓的保护欲:“没事没事,有宴先生在呢,一定不会让宴执宾欺负你。”

  他深呼吸,缓缓推开简安眠,勾下少年脸上的口罩,温暖的大掌捧着少年的脸,温柔地抚摸少年的脸颊和耳颈:“今天眠眠好勇敢,多亏有了眠眠,我才能收集到不少消息,很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干掉他们!”

  “嗯,宴先生,我相信您。”

  简安眠用充满依赖和眷恋的目光专注地望着男人,黑眼珠湿漉漉的,顺从地将自己的脸送进男人的掌心,纤长的睫毛轻颤地垂下,小动物般轻蹭男人的掌心。

  从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那一刻,他的周围就充满了各式各样早已书写好的危险。

  而原本应该对他最坏的男人,却反而带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

  宴先生就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将所有试图伤害他的人全部消灭掉。

  他上辈子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一个家,可惜还没等他体验一下家的温暖,他的家人们便离他而去了。

  他好像有家,可当他独自一人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孤独的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痛苦的夜晚,又好像没有。

  所以……他可以期待吗?

  期待男人给他一个家。

  一个彻彻底底,只属于他自己的家。

  他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抛弃,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他的家……再也无法被任何人抢走。

  ……

  没过两天,季林晚忽然发来消息,说唐羽书和宴执宾在一起了。

  简安眠着实愣了一下,不知道宴执宾这是在耍什么新花招,更不知道唐羽书怎么想的。

  那天宴执宾都把唐羽书按水里了,差点就把他淹死了,唐羽书怎么还会和宴执宾在一起?

  这是爱吗?这分明是魔怔了吧!

  连宴执陌也猜不透宴执宾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宴执宾本来就是一个变态,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确实没办法理解宴执宾的行为。

  简安眠听男人说了才知道,原来兰素馨一直都在悄悄向宴执陌传递情报,他们的合作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几年宴祖德和宴执宾越来越不好过,多亏了兰素馨的功劳。

  宴执陌答应兰素馨,扳倒宴祖德,给兰素馨一个自由。

  而对于兰素馨来说,宴执陌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兰素馨根本别无选择。

  现在,宴执陌当了宴家家主,对付宴祖德和宴执宾起来更加方便,本就到了收尾阶段。

  有了简安眠收集到的情报,宴祖德和宴执宾最近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彻底扳倒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宴执陌去隔壁省出差,入住的酒店是当地的主办方安排的。

  主办方是一位挺着啤酒肚的老总,符合大众对老总一贯印象,一见到宴执陌,就点头哈腰地凑上去,笑得一脸谄媚:“宴总您好,好久不见啊宴总,我们在两年前的一场宴会上见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但您这气宇轩昂的身姿,可着实镌刻在了我的心中,这两年都让我魂牵梦绕,今天终于再次见到您了!可谓是圆了我一个梦啊!”

  宇文驰在旁边听得忍不住搓了搓鸡皮疙瘩。

  王总是会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王总暗恋宴总呢。

  宴执陌对于王总这种人并不喜,但也谈不上多讨厌,都是社会上不同的生存方式罢了。

  不过王总这话实在是有些恶心了。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神示意宇文驰。

  宇文特助立刻心有灵犀地上前一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王总:“王总,宴总舟车劳顿,现在可能需要休息一下,您有什么话,不妨留着明天再聊?您看怎么样?”

  王总愧疚地一拍脑门,动作幅度大得啤酒肚都跟着颤了颤:“哎呀,都怪我太激动了,宴总您累了我还拉着您说话呢,真不好意思啊宴总,你快快上去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宴执陌神色淡漠地嗯了一声,跟王总礼貌地道别后,便带着宇文驰赶紧遁了。

  真糟心啊这个王总。

  ……

  宴执陌走后,王总揉了揉笑僵的脸皮,看向身后的经理:“都安排好了吗?”

  经理信誓旦旦:“一切听从王总指示,早就安排好了,就等宴总上去了!”

  王总满意地摸着啤酒肚:“嗯,不错,要是宴总高兴,你的奖金肯定少不了。”

  “是,是,谢谢王总!”经理笑着应下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低声说,“王总啊,可是我怎么听说,宴总似乎十分宠爱他的小夫人,和他家夫人感情非常好,宴总真的会喜欢这种吗?”

  王总嫌弃地看了经理一眼:“一看你就还没结婚,这你就不懂了吧?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偷吃的,一个是刺激,一个是家里的吃腻了,想尝尝鲜,不属于自己的才是最香的,也不是真的外面的人有多美,身材有多好,有时候甚至还不如家里那个呢,就比如宴总家里那位,十几岁的年纪,青涩又漂亮,多好,但是个人吃多了山珍海味,有时候也总会想尝一下街边小摊吧,这在性上面,也是同样的道理。”

  经理心里默默想,也只有像您这样的渣男,才能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吧。

  他虽然实在不怎么赞同,但也不敢当面反驳王总,表面上笑着夸奖王总英武,实际上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一会儿下去就立刻写辞呈,准备辞职跑路了。

  要是真把宴总得罪了,就得天凉王破了。

  这个傻逼公司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

  宴执陌进了房间,把手机放在外面,然后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浴袍的漂亮男孩儿用门卡悄悄打开了门,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宴执陌的卧室里,躺在了宴执陌的床上。

  他长相精致、身材纤细,仔细观察,甚至能发现他的眉眼与简安眠有几分形似,身形更是和简安眠相差无几,是王总精挑细选的小美人。

  按照王总的话来说,就是为了带给宴总充分的刺激感和背叛的禁忌感。

  简安眠和宴执陌两个人在网上现在正是最火的时候,男孩自然也听过他俩的爱情故事,心里对简安眠拥有宴执陌这样多金深情又英俊的老公感到既羡慕又嫉妒。

  所以当王总要他去陪宴总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能攀上宴执陌,他的人生一定会一飞冲天。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高大的身体轮廓。

  一想到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男孩就感到身体一阵难以言喻的燥热,白皙的脸上也爬上了害羞的红晕。

  说实话,就算只是单纯地与男人春风一度,他也是愿意的。

  就在男孩浮想联翩的时候,男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男孩被吓了一跳,眼睛往浴室的方向慌乱地瞄了一眼,条件反射地抓起了手机,想要挂断。

  然而当他看清楚手机上的备注时,他却忽然顿住了。

  来电显示是——眠眠老婆。

  男孩心跳忽然加快,嫉妒心在这一瞬间疯狂作祟,驱使他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

  从宴祖德的寿宴上回来之后,简安眠一直在思考他和男人之间的关系。

  他回想着他上辈子的家庭,他回忆着他父母几乎模糊的面庞,他考虑着这本小说,考虑着他和男人的未来。

  原本他还觉得,正好趁着男人出差,他可以仔细想清楚,等男人出差回来后,就给男人一个确定的答复。

  男人对他实在太好。

  为了不辜负男人的真心,他必须给男人一个交代了。

  这样一直拖延,对男人实在不公平。

  然而简安眠忽略了他对男人的依赖程度。

  或许因为这段时间想了太多,他穿书以来,头一回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他梦到他的穿书只是一场梦,睡醒后,迎接他的,是现实里冰冷的病床、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耳边心电监护仪夜以继日的滴滴声。

  他将继续双眼空洞地躺在病床上,一分一秒地苟活,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就会猝不及防地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而这样令所有人恐惧的事情,他却从出生,承受到了至今,整整20年。

  其实对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他从来不惧怕死亡。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爱,他马上就快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他甚至……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尝试给予自己一个新生。

  结果老天突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没有温柔深情的男人,没有可爱善良的室友朋友们,没有全世界的喜爱和支持。

  他仍然是孤身一人,他没有家。

  这一刻,带给简安眠的绝望,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

  这是他一直深藏在心底,最恐惧面对的。

  他害怕失去。

  对他来说,只要不曾拥有,就不会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要不曾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也就不会面临曾经拥有而现在又失去带来的更大的绝望。

  简安眠直接从梦里哭醒了。

  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汗透了,四肢凉得好像坠入了冰窖,近乎失去了知觉,心脏一阵阵绞痛,脸上全是眼泪。

  简安眠几乎是立刻抓过手机,一刻不停地给男人拨去了电话。

  他现在必须马上听见男人的声音、看到男人的脸,他需要确定,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刚才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梦。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呼喊男人的名字。

  “喂?宴先生!”

  然而下一秒,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而是一道年轻的男声。

  “你好,执陌他正在洗澡呢,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一会儿等执陌出来了,我帮你转达?”

  简安眠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痴在了原地。

  这谁?宴先生呢?

  什么叫“执陌他正在洗澡呢”,你谁啊就开始喊“执陌”了?“执陌”是你能喊的吗?!

  托对面那一声声“执陌”的福,简安眠上头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

  他回忆了一下对面的话,顿时被气笑了。

  这么俗套的台词,他都八百年没在电视上看到过了。

  什么丈夫去浴室洗澡,正好这时候妻子打来了电话,屋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接了电话,茶里茶气地说什么你老公在洗澡,故意亲昵地喊男人昵称,让妻子浮想联翩,误以为丈夫出轨,产生误会,事后又不解释清楚,各种狗血大乱炖……

  原著是一本非常标准的古早玛丽苏狗血文,几乎集各种狗血误会为一体。

  简安眠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的从记忆旮旯里翻出了这个洗澡时接电话的滥俗桥段。

  好烦啊,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跟这种小炮灰走剧情,他只想快点让男人接电话。

  他要听他老公的声音!!立刻,马上!!

  简安眠愤怒地鼓起脸,打开通话录音,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到你在说什么,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男孩便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轻柔地回复:“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哦,我有事,”简安眠不爽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可以在我老公洗澡的时候待在他的房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执陌的……这个问题,你可以等执陌回来了,亲自去问问他,”男孩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至于我为什么可以待在执陌的房里……当然是他喊我过来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磨砂玻璃里的男人正在用毛巾擦拭身体。

  男孩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翘着嘴角,快速对手机说:“好了,执陌已经洗完澡,马上就要从浴室出来了,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我就不跟你多话了,拜拜。”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紧张地摆弄了一下姿势,露出了大片的胸膛和雪白的大腿,试图能让男人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最迷人的自己。

  对面的简安眠简直快要气炸了!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呵呵呵,做你个菊花的做做做!!!

  什么狗屎东西,居然还敢爬他老公的床???他都没有上过他老公的床!!!

  简直就是一坨臭不要脸的大狗屎!狗屎!!

  别拦他,他要去砍了这坨大狗屎!!去死吧你!!

  宴先生是他的!!他的!!他的!!

  ……

  另一边。

  宴执陌穿着浴袍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个姿势妖娆的年轻男孩。

  男孩恬不知耻地裸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肤,看到他出来,立刻一脸含羞带怯得望着他,轻咬着嫣红的嘴唇,掐着嗓子娇柔地唤道:

  “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