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瑾说完这话便不见了踪影, 江之初问过小厮后才知道她是入宫了,可这一去就是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江之初等的无聊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魏昭瑾已经躺在她的身侧。

  魏昭瑾向来觉浅身边一有点什么动静便会醒过来,无论声音大还是小。

  江之初见魏昭瑾睁开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大把她吵醒了,一脸歉意:“抱歉啊阿瑾, 给你吵醒了。”

  魏昭瑾闷闷的哼唧了两声像是在对她撒娇:“没有,这个时辰也该醒了。”

  江之初看着她这幅刚刚睡醒软软糯糯的样子与她平时那副清冷的模样大相径庭,一个没忍住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美其名曰早安吻,实际上就是耍流氓。

  不对, 亲自己媳妇儿怎么能叫耍流氓呢?

  “快!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我看谁敢拦?”

  院内闯进来一队士兵,带头的人推倒了拦路的小丫鬟, 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穿铠甲的山大王。

  怡秋站出来挡在了小丫鬟的面前, 魏昭瑾的模样她也算是学去了三分:“这里是长公主府, 就算你带着圣旨也得恭恭敬敬的进来!”

  打头的领兵从腰间掏出一个明黄色的腰牌,怡秋一怔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弯膝行了叩拜礼, 其余的人虽不认识这块令牌但还是照着怡秋的样子跪了下来。

  “见御牌如见陛下,尔等还有何话要说?”

  怡秋咬着牙道:“不...不敢。”

  领兵冷笑一声随后一个手势士兵便快步跑到魏昭瑾的房门前面对面站好,一个个表情绷的死死的,没有一丝笑容。

  领兵走到门前清了清嗓子, 哄声喊道:“长公主殿下,末将稍有得罪了!”

  说完他便抬起手想要推开门,可手还没触碰到门,虎口处便被人狠狠咬住,怡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领兵将她甩开时竟然生生的咬下了一块肉。

  “呸!”怡秋将嘴里的污秽吐了出去, 一脸的嫌恶。

  “他娘的!”领兵被激怒,额上青筋暴起快步上前掐住了怡秋的脖子。

  一口气没上来怡秋的脸憋的通红,双腿不住的往地下蹬。

  “放肆!本宫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一声怒喝吓得院里的士兵猛地一颤,魏昭瑾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虽未施粉黛但仍是盛气凌人,一个个都将头低了下来不敢只是他的怒颜。

  魏昭瑾的手段他们多少有所耳闻,自叛臣郑允诺被削成白骨的事情流传出来后,他们对魏昭瑾更是闻风丧胆,如见又何干直视其怒颜呢?

  领兵虽有御牌在身但仍是惧怕魏昭瑾,他忍下了怒意松开了掐在怡秋脖子上的手,恭敬的行了一礼。

  怡秋摔在地上大口的呼吸,好像刚从鬼门关跑了一遭。

  “长公主殿下,奉陛下口谕前来缉拿罪臣江之初!”

  江之初刚刚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身子猛的一激灵,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院内的情形吓到了。

  她刚想上前却被魏昭瑾拦在了身后,只听那人声音陡然变高,霎时增上了肃杀冷冽之色。

  “江之初是本宫的驸马何来罪臣一说!谁给你们的权利在本宫府上耀武扬威的!”

  领兵的胸前快速的起伏,一直压制着憋心里的火气,陛下的口谕是缉拿江之初,可对于魏昭瑾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长公主殿下,有怨气您与陛下去说,何必难为我们这些跑腿的呢?”

  他试着和魏昭瑾商量,但那女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没见到圣旨...本宫决不放人!”

  “你!”

  江之初见两方僵持不下,气氛一时僵到了冰点。

  “阿瑾...我就随他们去一趟吧。”

  她不想让魏昭瑾和她皇兄的关系破裂,怔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她也害怕,怕自己回不来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就被扣上了罪臣的名声,索性就去那一遭,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她的阿瑾一定会救她。

  江之初笑着抱了抱魏昭瑾,在她耳边轻声说:“阿瑾别怕,我去去就回。”

  她说的淡然好像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一样轻松。

  “小初!不行...”

  魏昭瑾拉住了江之初的手,与刚才不同,面对江之初时她的眼里总是多上几分柔情,此时被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江之初迈出的步子又慢慢缩了回来。

  领兵上来拽住了江之初的胳膊,力气大到将两人紧握的手生生的分了开来:“得罪了,殿下。”

  后面的士兵得到了长官的命令,哪怕对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魏昭瑾被控制住不能抽身,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远远避开,只有怡秋一股脑的冲上去,但无论她如何拉扯踢打,控制住魏昭瑾的士兵都没有松开手。

  “小初!快...快把小初带回来!”魏昭瑾嘶喊到,眼里的泪滚滚而落,哪怕哭到声音沙哑那个人也没能回来一步。

  看着江之初被押出了府,扣住魏昭瑾的两个士兵才松开了手:“殿下,多有得罪。”

  他们尊敬的行了一礼便匆匆的跑了出去,头都没敢回。

  魏昭瑾瘫软在地上,怡秋不敢置信的站在旁边腿还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殿下...驸马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啊!”

  魏昭瑾哭了好久才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方才的悲痛早已消失不见顶替的又是一副冷清的面容。

  怡秋慌了...殿下莫不是失心疯了!?

  ——

  大殿内,江之初的手脚被拷上了铁链双膝跪在地上,只是那双眸子仍是清澈有神。

  她挺起腰背,洪起声道:“陛下,臣何错之有!”

  皇帝冷笑一声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说些什么。

  “何错之有?”

  寂静空旷的大殿时不时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你觉得侮辱皇室这一条罪名可以治你的罪吗?”

  江之初霎时吓出了冷汗:“我...我何时侮辱皇室了!”

  皇帝瞬时拍案而起指着江之初的鼻子怒骂道:“男扮女装入朝为官还娶了朕的皇妹!这难道不是侮辱皇室!我大魏的名声都险些被你搞臭!”

  江之初的瞳孔顿时收缩,冷汗顺着脸颊流落了下来打湿了地面:“我...我...”

  “你想说此事朕早就知道了为何早不治你的罪?”

  江之初点了点头,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大魏的长公主嫁了一个女驸马,你说朕是该杀了瑾儿还是推出一个你来平息此事呢?”

  大魏的民风虽然开放,但女女相爱仍是让人不耻,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江之初哪里舍得让魏昭瑾受这个委屈,只要她能平安无事自己即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不在那么畏惧了,左右自己都是一个将死之人,早死晚死不都是要死吗?

  江之初突然平静了下来,双手因被扣住而难以张开固然只能弓下身子把头磕在地上:“罪臣江之初,期满陛下欺瞒了长公主殿下,臣...甘愿受罚。”

  睫毛被热泪打湿,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那片曾经沾染血污的地上,她本不想哭,为魏昭瑾而死本就不该哭,只是一想到她又要食言便觉得难过与不甘。

  皇帝坐了下来看样子很是平静,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站在门前的侍卫便快步走了进来,两人托起江之初的胳膊便将她脱了出去。

  江之初没有哭喊没有求饶,和往常即将被处死的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上,不少宫女太监看见了她都停下了步子窃窃私语。

  “没想到江大人竟然是个女子?”

  “是啊,可怜了长公主殿下,竟然被蒙在了鼓里这么久。”

  “江大人其实也是可怜啊。”

  “可惜了,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

  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这句话听起来多么令人心寒啊,她永远都不会成为男子,永远都无法跟魏昭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们之间的隔得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海,性别...时空...都是她们不能相爱的理由。

  江之初缩在一片枯草堆上,眼睛一直盯着高高的窗户,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在看,狱卒看见她心里有一丝心疼,即使她犯了罪不可赦的大罪。

  呵,什么大罪...竟然能和杀人是同等的刑罚。

  “江大人...吃点吧,总不能饿着肚子,来生投个男胎吧。”

  江之初余光扫了一眼,很是丰盛,但她此时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不吃。”

  狱卒皱了皱眉没再管她。

  江之初起身将饭菜扣在了地上,片刻后便有几只老鼠爬了出来,将那丰盛的吃食一扫而空,外面的狱卒看见了顿时心疼了起来。

  他低声咒骂了几句:“怕不是疯了?好好的饭菜不吃拿去喂耗子?”

  他的同伴怼了怼他,附和道:“一定是疯了,不疯怎么能娶长公主呢?也不怕被削成白骨。”

  “是嫌命太长了吗?议论皇室?”梁实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她便黑着脸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不敢不敢。”狱卒低下头赶忙道歉。

  “滚出去!”

  “这...”

  “我还会放她走?”

  不会,谁都有可能放江之初走,唯有梁实不会,她在大理寺是出了名的廉洁奉公,哪怕犯罪的是她的亲人她也会将那人送进牢狱。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随后便退了出去。

  “江之初,没想到和你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

  江之初的嘴角扯过一抹苦笑:“梁大人来是来教育我的吗?”

  梁实摇了摇头:“这世上本就不公平,男人只能和女人相爱,只能说你...很大胆。”

  “谢谢。”

  “长公主知道吗?”

  江之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头,她虽然没说但梁实从她的神色中也能捕捉到真相。

  梁实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爱先皇后,就如你爱长公主一样。”

  江之初有些震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说:你在跟我开玩笑?

  “是真的,我们自幼相识,她是府里的千金,而我只是一个穷酸书生,我们是在贡院认识的,她说她不想嫁到太子府做太子妃,所以她要考取功名,那年女子做官少之又少,她...没考上。”

  “然后呢?”江之初问到。

  梁实的眼角划过晶莹,整个人惆怅了起来:“然后?你应该都能猜到,我们没敢同世俗对抗,她嫁到了太子府做了太子妃,而我也做了女官,我们一年也很难见上几次,她多次同我提出私奔但我拒绝了,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我不能。”

  空气再一次沉静,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声。

  梁实理了理情绪,继续道:“她生了孩子,是个儿子,我知道那是未来的太子...我和她彻底没了可能。”

  “就...就这么错过了!”

  江之初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但江之初知道若是当初梁实答应了私奔,那长孙皇后一定不会经历后来的事情了吧。

  梁实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应该是我谢谢你,肯浪费时间跟我一个死人说话。”

  梁实递给她一个木盒,里面是一颗药丸。

  “吃下去便不会再有痛苦了。”

  江之初握住木盒的手紧了紧,指尖发白:“这是阿瑾的意思吗?”

  梁实点头不语。

  江之初自嘲的笑了笑几乎想都未想便拿起了药丸放在了口中...咽下。

  不来也好,省的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能替我跟她说一句话吗?”

  “好。”

  江之初刚想开口,腹中火烧一般的感觉让她疼的发不出声音,她捂着肚子跪倒在了地上,好像只有这样才会好受一些。

  “噗。”

  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面前的人渐渐成了虚影,她抬起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倒在了干草堆里,嘴角还噙着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刀!这不是刀!这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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