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大半,树木的影子在微风的吹动下沉重的挪动着脚步,一道黑夜从树上坠落,倒地时卷起一片尘沙。

  影卫五脏俱裂不堪重负,难以支撑自己便从树上坠落下来,好在他倒在了他与同伴约定汇合的地点。

  待凌赶到之时他早已奄奄一息。

  “盐…盐庄老板…有问题…杀手…有纹身是…”

  话音未落,影卫便手攥心口,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而后便不省人事。

  次日清晨,凌一早便在长公主屋外候着,见怡秋准备进去伺候魏昭瑾起身后才入屋内。

  “可是盐庄那边有动静了?”

  魏昭瑾方起身,声音尚有些嘶哑,懒懒的。

  “昨日子时盐庄老板秘密出城私见一蒙面男子,随后便推着那男子的平板车回城,车上之物是盐。蒙面男子打伤咱一位兄弟,他昏迷之前曾言纹身一事。”凌单膝着地,恭敬说到。

  魏昭瑾尚在梳妆,听此消息后眉头紧皱:“何人能将本宫的影卫伤至如此?”

  “回主子,被打伤的那位兄弟是咱的暗哨,轻功了得却不善武力,但仅一掌便能震人五脏,实力依是不容小觑,主子万事小心。”

  魏昭瑾点了点头:“伤的如何?”

  凌犹豫片刻道:“找大夫瞧过了…人怕是…救不活了。”

  “啪”的一声,魏昭瑾掌心拍在了木质桌子上,怡秋措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她暗磨后槽牙“本宫怕不是入了圈套?”

  “主子…还查吗?”

  魏昭瑾的脸色变得阴沉:“查,何故不查?只是本宫若再不归京怕是要起疑了,此事交由你去办,不论你用什么办法都给本宫把那盐庄老板的嘴给撬开。”

  “是,主子。”

  凌领命出去后怡秋便上前来为魏昭瑾梳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昨日被公主扔进牢狱里的江之初,许是觉得有些愧疚,她犹豫许久才开口。

  “殿下,您是该将江大人放出来了。”

  魏昭瑾尚在闭目养心,听到此话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用鼻息轻应一声“嗯。”

  她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心里却油然生起一种酸意,她自知自己对江之初无感可却每每因她失态,所幸给她关起来给自己一个调整的时间,但又不得不说这种失态还有些…快乐。

  “一道回京吧。”

  “是。”

  京都,长公主府

  “公主今日还未回府吗?”褚子期带着小厮在长公主府门前踱来踱去。

  “这位大人,小的早就说过了殿下不在,您何必一日三探?”守门的侍卫颇有些不耐烦却还是端正态度。

  褚子期似乎有些不满意,忿忿道:“你知道本官是何人?本官是驸马!长公主的驸马!”

  见他发难,守门的侍卫也不与他装下去,狠道:“我等只受命于长公主殿下,并无向你汇报的义务,管你什么驸马牛马,尚未大婚就与我等无关,识相点的速速离去!”

  褚子期出身书香世家何时受过此辱,脸色讪讪嘴硬道:“待殿下回来,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快滚。”

  侍卫挥出长棍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匆匆爬起了身向后跑去,边跑边咒骂着。

  “呸。”侍卫啐了一口。

  一旁的另一个侍卫也露出鄙夷之色:“此人何以般配长公主殿下?”

  “江大人与长公主走的那般近,我还以为会是江大人…”

  “唉,我等莫谈皇家之事。”

  褚子期离开长公主府后就一直骂骂咧咧,路过斯贝斯酒馆时迎面撞见了王钰,他曾在丞相府邸见过此人,知晓他是丞相之子便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王公子,好巧。”他卑躬到。

  王钰本是心情舒畅可见到褚子期那时便没了好脸色,自己惦记魏昭瑾那么久连说句话都困难,几次请求父亲向陛下求娶魏昭瑾都被拒绝,可父亲却愿帮助此人…一想到这人会是未来驸马,他牙根就恨的发痒。

  “有事么?”他不屑到。

  褚子期似乎并未在意,仍是讨好:“公子可是来喝酒?在下陪您可好?”

  王钰眼珠子一转,奸笑道:“褚大人也会喝酒?一同进来吧。”

  褚子期跟在身后一路进了酒馆,林婉儿开的那家。

  “这酒馆…还是挺奇怪。”褚子期讪讪到。

  “哟?这位爷是嫌弃奴家着小酒馆了?”林婉儿摇扇从楼上缓步走来,长腿细腰,天生媚骨。

  王钰见了林婉儿即可换了态度“怎么敢!下人不懂事,林姑娘莫怪莫怪。”

  林婉儿心里鄙夷王钰这幅色、咪、咪的模样,但明面上却是给足了面子:“王公子这大上午就来喝酒?”

  “唉!这不是对林姑娘思念难耐吗!”

  林婉儿掩面轻笑,勾人心魄,褚子期不时看呆了。

  “婉儿这就命人给公子拿酒。”说罢她便走开了,不给王钰挽留的机会。

  片刻后是名小倌端来了酒坛。

  “公子与那姑娘是相识?”褚子期主动拿过酒坛替他倒酒。

  “怎么?驸马喜欢了?”

  “不敢不敢。”褚子期立马陪笑。

  “驸马这是刚从长公主府过来?长公主不是去了永安县?”

  褚子期听后一怔,公主去了永安县却不曾告知自己,想来定是因为江之初…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不住攥紧。

  “本公子听说在驸马你之前…殿下可与那翰林院编修交往甚密啊,据说曾在长公主府中留宿过一日,不知是真是假。哈哈哈褚兄,喝酒。”王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褚子期额上青筋暴起,指甲嵌入掌心。紧咬牙关“公主的事…在下不知。”

  褚子期自是没有胆量去质问魏昭瑾,于是他便将一切归于江之初头上…想起江之初他便愈发愤怒但在王钰面前都隐藏了起来,依是陪笑。

  王钰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

  江之初在牢中睡了一晚冻的鼻涕嘴歪,魏昭瑾下令放她出来的时候已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她心里堵着气,想着这次再也不跟魏昭瑾妥协了。

  其实魏昭瑾压根也不需要她的妥协。

  中午用午膳时怡秋特地煮了预防风寒的药汤亲自送到了江之初房里,多半是内疚吧,间接害得她在牢里待了一宿。

  不过怡秋以为是间接,实际上却是直接。

  “我不喝。”江之初拒绝到。

  “好心给你煮药你还不喝?”怡秋气坏了怒道:“不喝拉倒!”

  说罢便拿着药碗摔门而出。

  江之初大汗…她以为是魏昭瑾派她送来的,本想使个小性子,哪曾想怡秋这暴脾气…

  江之初暗暗流泪,惹不起长公主连长公主的丫鬟也惹不起了。

  “怡秋姑娘…”

  凌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院子里,好像在等着魏昭瑾一般。

  “你怎么在这。”怡秋收敛了怒气却依然显得有些不悦。

  凌目光扫过江之初的房间而后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她指了指怡秋手里的药碗。

  “奥,防风寒的药…你喝了吧,天天在外面黑天白天的跑。”

  凌接过怡秋递过来的药碗愣了片刻而后一饮而下。

  怡秋见过凌戴面具穿劲装的模样,也见过她穿便衣束发辫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凌长的还蛮清秀的。

  “其实你长的还蛮清秀…”怡秋淡然一笑。

  “不值一提。”

  “哦…”

  成功将话题聊死。

  二人坐在院内石椅上,谁也不说话,都在等着魏昭瑾,怡秋第一次觉得尴尬的不知所措。

  怡秋突然想到:我为什么在这里坐着?我是可以进去的啊……

  她起身道:“我先进去侍奉殿下了。”

  “嗯。”凌点了点头,目送着怡秋进屋。

  待那扇门打开又合上之后,紧握膝盖的手才松了开了,发白的指尖渐渐有了血色。

  “呼…”

  怡秋倚靠在门板上久久不能回神。

  太尴尬了……

  “怡秋,做什么了耽搁这么久?”

  “无事。”怡秋岔开了话题“殿下您今日怎么又吃这么点。”

  “无甚胃口,撤下去吧。”魏昭瑾挥了挥手。

  “殿下,何时归京?”

  魏昭瑾想了片刻向窗外望去:“看看江大人打理妥当了吗?”

  “是。”

  江之初昨日就收拾妥当了,因着想跟着魏昭瑾调查才留下来,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魏昭瑾扔牢里待了一晚上,什么事也没做成,也不知道魏昭瑾都去查了些什么。

  下午,魏昭瑾早早的上了马车,剩下小厮在打点行李,江之初注意到怡秋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板着脸冷冰冰的站在原地,脸上还肃着杀气。

  魏贤走了,魏昭瑾也走了,永安县衙没个掌事的人,出于无奈魏昭瑾便随意点了一个小官暂代处理事务,归京之后再禀告陛下遣派官员驻永安县县令一职。

  魏昭瑾亲手执笔写下布告,布告上只道是韩士军因一己私欲谋杀永安县县令后因担心东窗事发而杀害沐秋乃至整个沐府、张府,百姓皆骂这韩士军无人性,此事便草草了结,但未了结的是江之初心中的疙瘩,以及背后存在的阴谋。

  “小兄弟,小兄弟,你慢一点,我怎么感觉我要掉下去了。”江之初伏在马背上,瑟瑟发抖。

  她本不会骑马,小时候父母带她去过马场可自从那次从马上摔下去后她便再未骑过马,眼下马车就只有魏昭瑾那一辆,那人也没有叫她进去同乘的意思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原以为自己可以驾驭可最后还得靠人牵着。

  牵着马的小士兵不知所措,他已经够慢够稳了,眼下他们此时已经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了:“江大人,这已经够慢了,您把稳一点。”

  “不行不行,这也太晃了!”

  魏昭瑾依靠在软垫上闭目养心,可江之初在后面的吵闹声求救声扰的她心神不宁,心烦意乱。

  “怡秋。”她心烦地唤了一声。

  “殿下。”怡秋拉开车帘,身子探了进来。

  “江大人骑不了马就莫要强求了。”

  “您的意思是…”怡秋一时间不确定魏昭瑾的意思。

  “让她滚下来自己走。”

  …“是。”

  怡秋吐了吐舌头将车帘放下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江大人。”

  “怡…怡秋姑娘。”

  怡秋眯起眼打量着她,见她这副吓破胆的模样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快停下吧停下吧。”

  士兵勒停了马江之初煞白的小脸才见了些血色。

  “公主吩咐了…”

  听是魏昭瑾叫她来的,江之初顿时来了精神,仿佛头顶呆毛都立了起来。

  “叫您滚下来自己走。”

  呆毛立刻软了下来…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