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侠客行GL>第122章 晋江独家

  景家竟然受制于一方邪教, 这一消息实在过于震撼,扶槐心中又起波澜:既然不是铁板一块,原先与景亭的交易倒也还能做做。或许与十二城盟,与万亩田,与这江湖都能做做买卖。

  杜蔗见她神色有异, 问道:“宫主,可要召集各堂部议事?”

  “不必, 兹事重大, 先不要让下面知晓。”扶槐又道, “再者,七夕刚聚,霍然召回他们,难免有心人察觉。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容我想想。”

  “那我这就让他们转舵回龙舰。”

  “且慢。”

  扶槐捏住鎏金龙首杯送到嘴边,却未将酒饮下, 而是往窗外一泼:“叫人把她扔下船。”

  杜蔗嘴角绽出一丝苦笑, 心道真是念念不忘。

  “遵命。”杜蔗抬脚欲走,又折回身子, “宫主, 咱们的飞舟还泊在岛上, 这艘快船是钱堂主麾下运货的,是不是该还回去?”

  扶槐索性连杯子都扔了, 甚是没好气的说:“就你聪明。”

  快船行了两日, 岛屿轮廓渐近。这岛形如新月, 外弧尽是悬崖峭壁,内弧两尖各有几里沙滩。中间是天然的良港,停有各色船只十几艘。

  岛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造船厂,诸宜宫大小船舶修整皆在此处。今日正巧一艘新船要下水,来请扶槐拨冗莅临。原本还要晚几日才能完工,守岛的善工堂周副堂主估摸扶槐还要回来,带着人马连夜赶工,这才凑了这个“巧”。

  李昭雪并不知这些,后脑勺伤口时时作痛,她这两日都在房中休息。刚听见外头喧哗不知何事,紧接着门被推开,进来一名女婢:“姑娘请随我来。”

  李昭雪问:“去哪里?”

  女婢低头垂首,仿佛只会说一句:“姑娘请随我来。”

  李昭雪顿时了然,起身走到桌前,取下耳环发簪,连同那柄小巧锋利的匕首一一放好。

  出了船舱,女婢带着李昭雪走到甲板,站在跳板前轻声细语道:“姑娘请下船。”

  初见岛屿,李昭雪就猜扶槐要将自己扔到此处。然而事到临头,仍不免心头泛起一股酸涩。她定了定神,抬脚就要下船,忽地听见船厂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扶槐一袭红衣,傲然立于船头,海风吹得裙衫猎猎作响。她伸手一挥,长袖霍然上扬,似一团烈火“轰”的腾起,熊熊燃烧如火龙直击苍穹。

  袖尾卷着的万花彩卷筒被高高抛起,被劲气一击,“嘭“的一声砸开,无数彩纸碎片从天而降,如天女散花一般随风飘落。

  船诸宜宫弟子轰然欢呼:“噢噢噢噢!!!”

  新船四周,立着一圈赤膊上身的汉子们。听到号令,大喝一声,数丈长的快船竟被他们抬了起来。大汉们扛着船一步步走向大海,地面踏出深深的脚印,如同两条沟渠。

  李昭雪叹为观止,心道:这般大船竟能抬着下水。不知父亲看了会作何感想?滚木器械都成无用之物,闻人大家可曾料到今日?

  新船轰然下水,激起浪花千朵。

  岛上的诸宜宫弟子仰头望向扶槐,高声喊道:“宫主殿下万岁!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扶槐矗立船头挥手示意,风姿傲然不可一世。

  杜蔗待她下来,笑着迎上去:“好在没说一统江湖。”

  扶槐斜她一眼。

  杜蔗又说:“善工堂周副堂主求见。”

  扶槐道:“这么艘小船竟也敢来讨赏,你将他打发了。”

  杜蔗见到周副堂主,推说扶槐事务繁忙,这就要赶回龙舰。船厂上下各有赏赐,一人两斤烧酒,三斤牛肉。岛上各户麻布半匹,大人五斤糠米,小孩二斤黄面。

  李昭雪站在岸边不知该去往何处,身边渐渐围上三五个水手。诸宜宫弟子惯来浪荡,瞧着年轻貌美的少女,嘴里便不干不净:“哎吆,这妞真俏呐,哥几个都别跟我争啊。”

  “去你的,你孙子出得起钱么?”

  “老子一解裤腰带,哪个女人不乖乖躺下。”

  李昭雪听得心烦意燥,正寻思如何摆脱。那边周副堂主立在岸边目送飞舟远去,听到手下来报,大步走去轰走那群流子。

  他上下打量李昭雪一眼,似笑非笑道:“来了就放宽心好好过,甭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回去,那是给自己添堵。钱二,带她先去见赵堂主。”

  李昭雪本来脸皮就薄,听他话里有话,顿时燥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跟着钱儿翻山越岭走了许久。

  岛上正堂主名叫赵三娘,惯来倚老卖老爱管事,得理不饶人,诸宜宫上下谁的面子也不给。扶槐甚是讨厌她,干脆眼不见为净,打发到鸟不生烟的荒岛上,美曰其名固守大本营。

  时日一长,老弱病残,家眷妻小,荒岛渐渐有了人气。又兼造船厂办起来,善工堂周副堂主领着一干人在岛上做事,到真像是诸宜宫的老巢。

  赵三娘嫌弃船厂的年轻弟子惹是生非,瞧周副堂主一百个不顺眼,干脆和周副堂主划地而治。两边水火不容,扶槐也不管,任由他们去。

  赵三娘听船厂那边热闹,知道宫主亲至,愣是不肯去陪笑脸。此刻正躺吊床上发牢骚,听闻手下来报,一跃而起:“快将人带来。”

  李昭雪的性子,怎肯舍下脸皮将自己与扶槐那些事说给旁人听。只讲自己是个小账房,因弄错账目,这才被宫主扔到荒岛上。

  赵三娘一听是个犯事的,也不多想,扯了一根龙血树叶在手:“我们诸宜宫向来赏罚分明,你算错几多银子?”

  李昭雪层面片刻,轻声道:“五十两白银。”

  “——啪!”

  龙血树叶如长剑,柔韧厚实,赵三娘又是一身武艺。这么猛地一抽,李昭雪的袖子应声而破,胳膊上红肿一道狰狞伤口。她本就有伤在身,哪经得起这么一下,眼前一黑,登时栽倒在地。

  赵三娘一愣,恼火的上前就是一脚:“竟敢诓骗我!起来,别给老娘装死。”

  李昭雪头晕眼花浑身乏力,挣扎欲起,扑通一声又跌在地上。

  赵三娘满腹怀疑:“起来,我混江湖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

  李昭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是昏死过去。赵三娘弯腰扣住她的手腕,只觉脉搏若有若无,显然快要不行了。

  赵三娘一惊,忙将地上的李昭雪抄起来:“王老头!冯不死!你们都死哪去了?祝叫春那个王八蛋呢!”

  岛上伤员病患多,大夫也多,各种药草常备。给李昭雪敷上药草,包扎止血,又给灌了一碗药汤。

  见已无事,赵三娘指派一名妇人看护李昭雪,自个甩手走人。

  李昭雪一直睡到傍晚,听得耳边人声嗡嗡,缓缓睁开眼。只见三个女子围站在床前,正捧着她的外衫细细打量。

  “你懂什么,虽是织锦纺的缎子,却是荆钗门的绣工。瞧着记针手法,定是出自双面锦绣高海莲之手。”

  “最属柳姐见多识广。我听说高海莲那女人,生下来脸上一块大青斑一块大红斑,丑得把接生婆子都吓死了以为夜叉投胎转世,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唐姐,真的假的呀?”

  “唉吆喂,快别说了,床上那位醒了,也不知瞧我们多久了,怎都不吱声呢。”

  李昭雪顶着几双眼睛,只觉头皮发麻,连忙支起身子坐起来。她张张嘴,口喉干渴欲裂,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唐姐一边抠指甲一边讥笑:“脾气还挺大,爬上宫主的床就让自己是个角了?出来卖的还当自己高人一等啊,我呸你个下贱货……”

  李昭雪只觉脑中轰隆一声,看着唐姐嘴皮张张合合,耳朵里却再听不清一个字,只身子里的血尽数往上涌,整个人好似要烧起来。

  柳姐施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衣服揉成一团,往李昭雪脸上一掷,衣衫在空中抖开,当头将李昭雪罩住。

  三个女人哈哈大笑。

  柳姐腰肢一扭,娇声道:“我们走。”

  李昭雪颤巍巍抬起胳膊,将盖在头上的衣服拽下。她捏着衣服,在床榻上楞楞呆坐许久,最终缩了缩身子,挣扎着站起来。

  摇摇晃晃走到桌面,李昭雪急忙伸手去提茶壶。壶底刚离开桌面,硬生生僵在半空。李昭雪嘴唇轻轻一颤,缓缓将没水的茶壶放下。

  她回到床边,弯腰拾起鞋穿好,套上皱成一团的外衫,脚步虚浮的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