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侠客行GL>第118章 晋江独家

  一场宴席, 一事无成。

  这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吃一顿饭就能解决。

  宴席散了,人没有散, 群雄依旧聚在广陵城中。交情好的聚在一起暗暗商量,不相熟的拿着名帖私下打探。大家都极忙,像一群苍蝇, 又像一群蚂蚁。

  扶槐门前罗雀, 暗地里却热闹的很。东君和万尊主都派掮客来探过口风,她一概不理不知不问。

  诸宜宫到她手上十数年, 早撇清了魔宫的名头,越发不爱搭理江湖闲事。倒让江湖人忘了从前的血雨腥风,只记得那是一处酒池肉林的销金窟。但还是有人会记得,会惦记——那纵横四海的舰队。

  扶槐听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懒洋洋的从李昭雪的身上爬起来。

  “宫主。”杜蔗低低喊了一声。

  扶槐抚摸着李昭雪轻颤的身躯,应了一声:“说。”

  “君瀚府大帅遇刺。”

  扶槐指尖轻捻,问道:“死了没有?”

  杜蔗听见房中压抑的轻喘, 知道自己扰了宫主的好事,稳着声线快速说道:“生死不明,君瀚府的人连夜赶回去了。好像是不死狱动的手。”

  “什么叫好像?”扶槐皱起眉头, 深知其中必有异常, 立即追问道, “说清楚!”

  她指尖重重一压, 李昭雪瞬间绷紧身子, 死死咬着牙关,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杜蔗说:“…有不死狱的人,但好像不全是。君瀚府防的严,鹤鸣山方家又正好办龙丹大会,西南那边就有些鱼龙混杂。”

  扶槐垂言瞧着李昭雪,似乎觉得有趣,搂着她坐起来。李昭雪尚未从余韵中缓过神,全身软绵绵的靠在她怀中。恍惚一抬眼,猛然瞧见杜蔗映在门窗上的剪影,顿时吓得不轻,直往扶槐怀里缩。

  扶槐扣着她腰肢,不让她挣扎,口气如常的追问道:“你觉得此事可会与景家有关?”

  杜蔗并不知房中情况,闻言思索道:“属下不知。不过景家一回来,君烈就死了,这事多少有些蹊跷。景家这么明目张胆,难道是打算敲山震虎?可此事不足动摇君瀚府根本,最多不过是便宜天汉寨。天汉寨与景家难道有关系?”

  “景家若是处处有关系,何至于昨日宴席上那么憋屈。”扶槐捏着李昭雪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乖,把腿分开些。”

  李昭雪叠坐她腿上,听着两人一言一语,恼羞道:“放开我。”

  她极力压制的沙哑声,似有气无力的娇憨。扶槐听着更乐,控着她的手挤入腿间。李昭雪只觉触到什么,顿时浑身一震,奋力挣扎开,一下摔在地上。

  扶槐先是一愣,伸手去拉她。

  李昭雪想也未想,一下拍开她的手。

  “啪。”

  扶槐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她坐在床上,冷眼看着李昭雪。无名怒气在心底咆哮,杀气渐渐凝为实质。

  杜蔗听见房中响动,摸摸鼻尖连忙离开。她还未走出正院,迎面急匆匆来了一位鸽信使。杜蔗接过小竹筒,按着口诀正反转动三圈。竹筒“呵嗒”一声,弹出一张字卷。

  杜蔗打开一看,心头一惊,疾步匆匆折回,还没靠近房门,就听里面传来宫主极力压制的低哑怒问:“何事?”

  杜蔗连忙站定,轻声道:“回禀宫主,不是大事,但有些蹊跷。鹤鸣山方家给人挑了…好像是萧清浅。”

  李昭雪没听清她们说话,捡起地上的衣衫将自己裹起来。她心里极为委屈,又觉得自己无权委屈。

  扶槐面色不虞,只觉李昭雪实在不识抬举。可为床榻之事发火,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听杜蔗这么一说,索性借机离开。

  她怒气冲冲的捡起衣服,抬脚正要离开,瞥了一眼李昭雪,见她抱膝坐在地上,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

  可怜?

  委屈?

  扶槐不由冷笑,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扶槐猛地出手,李昭雪只觉身上一凉,外衣已被甩到角落。扶槐快步从李昭雪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声轻哼的冷笑。

  李昭雪听见门开门合,脚步声渐渐远去,霎时没了气力,软软倒在地上。她蜷缩成一团,周围散着凌乱的衣物。

  还需等多久?

  .

  .

  .

  还需多久?

  “没多久了,就剩下八个月。”李昭雪轻声安慰父亲,看着他乱糟糟的发髻,心底喟叹一声。

  “呜呜,呜呜…”

  她掏出手绢,俯身替妹妹擦去眼泪,逗她道:“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吸吸鼻子,在李昭雪掌心写道:想姐姐。

  李昭雪鼻尖一酸,连忙抬头忍住眼泪。

  李浩然抹了抹眼角,弯腰拖过小板凳招呼女儿:“来来来,坐下说,坐这个。”说着换了一个方凳递过去。

  那小板凳一条腿的松了,坐上去一头椽子就凸出来,膈着屁股疼。故而坐它有个窍门,只能让三条腿着力。人脚往后,膝盖向前,身子尽量往前送,如只蛤蟆一样。

  李昭雪看着父亲耸起的背,忍不住心酸。她抱着妹妹,问起家常:“爹,你怎么没回乡下。”

  李浩然垂下头:“你,唉!你这孩子,我…我不知道你去哪,去那王家钱庄找了几次,他们死活不肯说。后来连人都换了,我更没法子说理。我也不知去哪寻你,又怕你回来找不到家…”

  李昭雪无奈:“我不是在信里说过,让你会老家吗?你就是不听我的。”

  李浩然陡然仰起头,理直气壮道:“我们要是回老家,你这次那里找得到?”

  李昭雪一想也是,只能换个话题。她还未开口,李浩然就急声问:“小雪,那…那户人家,她们做什么营生?”

  李昭雪也不知诸宜宫是做什么的。账册她虽翻过几次,但都是诸宜宫在外的经营,五花八门无所不包,扫一眼就知家大业大。

  李昭雪恐说了诸宜宫的名字,父亲胡乱在外面打听,便含糊其辞道:“经商的,南北生意都做。”

  李浩然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坐在瘸腿小板凳,身子一晃一晃就是不说话。

  李昭雪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心里顿时无比委屈。她慌忙定定神,笑道:“还多亏爹你教我识字,不然我去了人家,还没这般轻松。”

  “真的?”李浩然顿时眼睛一亮,满脸忐忑的看着女儿,“你在人家做什么?”

  李昭雪露出笑容,迎着父亲的目光说道:“跟爹一样,不过是教些诗词歌赋,练练字。”

  李浩然脸上慢慢堆起笑容,耸着的肩膀缓缓松开,好像千斤重担突然消失,霎时间浑身轻松。

  “哎吆!”

  李浩然被椽子磕到,疼得一跃而起。

  姐妹两人顿时笑起来。李昭雪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看看斑驳的墙壁,看看空空的房间,心里暖暖的踏实。

  还有八个月,只剩下八个月!

  李昭雪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劲,她将妹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爹,家里可还有余钱?还有多少米?够吃多久?”

  李浩然一愣,跑进房中小心捧出一个钱袋,又去揭开米缸看了一眼,比划道:“还有这么高。”

  李昭雪打开钱袋数了数,递还给父亲,嘱咐道:“还有三两碎银,五百五十八纹钱。再过半月就是秋收,米价会跌。爹你到时候多买些米,也不必太多,一缸米够你们吃到明年。记得再买些盐,年底肯定贵。你们不会腌肉,多花些钱在铺子里买吧。被褥记得常晒晒,衣服也要常换洗,爹你看你衣领都黑了。”

  李浩然如今也不嫌烦,连连点头答应。

  李昭雪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父亲说:“爹,那些东西,你千万别动。”

  李浩然一愣,望向桌上地上的礼盒,昂首抚须道:“那是当然,君子固穷。我一会就跟那姑娘说,让她统统带回去。”

  李昭雪连忙让他小声,想了想又道:“她只怕做不了主。要是她不肯,你也不必为难,将这些东西封好。”

  李浩然道:“你爹何时贪图过人家富贵。唉,万不该借那利滚利。是为父害了你。”

  李昭雪刚要开口,就见妹妹泪珠滚滚,连忙拍拍她的后背,挤出笑容安抚家人:“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们不要担心。等过完今年,我们一家就又能团聚。”

  李浩然黯然一叹,庆幸道:“万幸我儿福气好,遇到这户人家心善。那么大的马车送你回来,整个润州都没见这么气派的……你在人家好好做伴读,切不可马虎。”

  李昭雪低头摸摸妹妹的头顶,轻声道:“爹你放心,我都明白。”

  李昭雪没敢待太久,扶槐还在马车上等着。自那日起,两人一直没说过话。今早被她拽上马车,李昭雪吓得不清。一路胡思乱想,生怕她将自己卖到那些腌臜地方。

  想想扶槐的脸色,李昭雪心里一阵发寒。

  出了门,杜蔗正候在一旁。杜蔗脸善和气,被李家的邻居围着也不生气。邻居们见李家人出来,人群突然炸开一般。所有人一拥而上,热情的大呼:“老李啊,来客人啦?”

  “小雪这是要去哪?刚来就走啊!”

  “难得回来,多坐会陪陪你爹啊。”

  “小雪啊,小冰最近身体还是不好。你爹这个糊涂鬼,天凉了也不知道给孩子添衣服。”

  李昭雪没料到如此热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和她打招呼。她一时不知所措,只得对靠近的邻居道:“嗯,麻烦李婆婆了,我…”

  “小雪啊!你不在家,你爹可闷啦,老来找我家王大头喝酒,我们家那酒啊都…”

  “小雪啊,送你来的是谁啊?”

  “让开让开,我是她大伯!小雪啊,回来啦,给大伯带什么好东西啊。”

  “小雪啊,这么多年我对你们家…”

  “…现在富贵了…”

  “…人不能没良心啊!”

  “哎呀,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呸,什么东西…”

  “听说,给人家做小…”

  “什么做小,就是卖的!”

  李昭雪看着无数双张张合合的嘴,耳中嗡嗡作响,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巷子太窄,她被挤得站不稳。跌跌撞撞的回到车厢里,方才舒了一口气。

  扶槐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的闹剧。见李昭雪进来,手一松。车帘落下,夜明珠莹润的光芒笼着她的脸颊。她微微扬起下颚,恍若随意的说:“你在这里长大?”

  “你不是早就知道。”李昭雪靠着车厢一角,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瞬间绷紧。

  扶槐愣了一瞬,不在意的笑了笑。

  杜蔗适时的出现在马车边,隔着车窗道:“宫主,李先生不肯收下,东西搬出来…被哄抢了。”

  乏力感瞬间将李昭雪吞噬,她抬手捂住额头。车厢仿佛变成蒸笼,烘得李昭雪脸颊发烫,焦灼不安。不知过去多久,她艰难开口,涩涩的说:“…他们…穷怕了。”

  她难以启齿的吐出几个字,胃里翻腾着要作呕。只觉扶槐的目光如有实质,如箭羽袭来,要将她刺穿。外面的声音一阵阵袭来,她无处可逃……

  突然,浑身的寒意被驱散。

  扶槐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你在羞愧什么?与你何干。为了一群脏东西,不值得。昭雪,你有我呢。”

  马车轻轻的晃动,李昭雪恍惚的靠着扶槐怀中。龙诞馨香幽幽沁入,渐渐抚平她脑中絮乱焦躁。扶槐平稳有序的心跳,一声声传到她心底。

  李昭雪慢慢合上眼,恍惚中又陷入另一种无措。

  她开始害怕期满之后,不是扶槐不放她走,而是自己不愿走。

  李昭雪的忧虑渐渐成心病,回到龙舰上又逢天气转寒,浪大船晃,人便病倒了。

  扶槐照顾了几日,见她久病不愈,越发烦躁不安。各处情报陆续传来,江湖局势愈加波诡云涌。诸事堆在一起,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会不会死?”

  杜蔗正禀报西南变故,突听她此言,连忙道:“宫主不必担心,李姑娘不过是沾染些许风寒,调养几日……”

  “够了!”扶槐出声打断,按按眉心道,“继续说,青飞疏将整个丹疆水寨扫平了?”

  “是,丹疆水寨伏击荆钗门的船,青飞疏正巧路过。至于为何伏击,丹疆水寨没有活口,所以没探到消息。那艘船是从南郑码头出发的,船上没有什么要紧东西,就是些茶叶皮草。”

  杜蔗又道:“邵修诚是个油水不进的葫芦,这事应该跟南郑城无关。倒是鹤鸣山方家突然投了天汉寨,只怕早就暗通款曲。这一夜之间,西南动静不小。但据消息说不是萧清浅出的手,只是当时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扶槐敲敲桌子,冷声道:“萧清浅绝迹江湖十年,无端谁提她?怎么如此凑巧,景家回来了,她也正好出现?再探探,这里面水浑的很。”

  “是。” 杜蔗想了想又道,“按照宫主的吩咐,长安分堂分三次,向纪南城购买了八千斤精铁锭,皆高于市价。如不按时交货,三倍赔偿。”

  扶槐道:“八千斤也不少银两,罗尔芙可有说什么?长安那边乱的很,他日子也不好过,要是吃紧,就从我账上将钱拨给他。”

  杜蔗笑道:“罗堂主一字怨言也无,合该他发财。”

  扶槐点点头,心情略好些,又问道:“不死狱还没消息?”

  杜蔗敛眉道:“属下怕那只闭蛰已经变成死虫。”

  扶槐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死虫不怕,就怕反咬一口。她弟弟还好么?”

  杜蔗忙道:“好着,养在岛上,属下一回来就派人去看过。跟他姐一点不像。那丫头又狠又滑,这个弟弟憨憨傻傻的。”

  扶槐低笑一声:“有趣,君家姐弟、翁家姐弟、景家姐弟,一样爹妈千样娃。”

  杜蔗想想也是,跟着笑道:“的确如此,都说君家姐弟是天禄石渠,广陵城中一见,天禄的确不凡。翁家姐弟属下没见着,只听说在广陵城里洒了不少银子。景家…宫主,景家真的只是想落叶归根?”

  扶槐眉梢一挑,反问:“你信?”

  杜蔗当然不信,她只是想不通,景家到底意欲何为。诸宜宫各处的情报,除非特别加密,其余都是她先看过,然后整理报给扶槐。最近多了许多消息,看似无关紧要,又似乎另有深意,弄得她精疲力尽。

  杜蔗跟随扶槐多年,忠心耿耿,细致周全。扶槐对她也甚是信任了解,两人互相一问,皆陷入沉思。

  这纷乱的江湖,暂时与沉睡中的李昭雪无关。

  她梦魇中的困扰痛苦,不过才小小的一方。约束她的藤蔓如此纤细,仿佛只要微微有力就会断开。可不论李昭雪如何奋力挣扎,都不过是徒劳。

  藤蔓将她拽人黑渊,她从坠落中惊醒。

  守在一旁的女婢连忙上前,拧干丝绢替她擦拭汗珠,轻声安抚道:“李姑娘你可醒了。你们快去告诉宫主。”

  李昭雪慌忙阻止:“等…等等。”

  女婢接过小水壶,小心递到她嘴边,轻声道:“李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宫主守了你几天,要知道你醒来,肯定高兴的马上就来。”

  李昭雪脑中沉沉的,听到扶槐守了自己几夜。心头一暖,险些哭出来。她轻声道:“别打扰宫主。”

  女婢恍然点点头:“李姑娘,你先将药喝了吧。你一直病着,可把宫主急的不轻,让杜大人找了七八个大夫。”

  李昭雪满嘴苦涩的药,负气的想:若非她设计将我骗来,我岂会受这番罪。

  念头一起,又暗暗自责:我怎会有这种念头!妹妹生病总不会是扶槐做的。纵那人是她手下,也未必她指使。何况我如今吃她的住她的,穿的绫罗绸缎,出入前呼后拥……

  她想着想着,浑身打了个寒战。

  扶槐穿过四处弥漫的苦涩药味,轻轻落座床榻边。瘦小纤弱的小姑娘,陷在松软的被褥中,像无处依靠的小舟。

  扶槐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庞,怜惜与怔楞同时袭来,她无法抑制的偏开目光。活在记忆中的少女,有着麦色的肌肤,那是常年生活在海边标志,是太阳的印记。

  李昭雪肤色莹白,像她埋首书卷的酸秀才父亲。也或许更像她早逝的母亲,那位叛逃家门的千金贵女。

  自从排除李昭雪是有人设计送来的奸细开始,扶槐一直避免思考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圈禁她,驯养她。

  对扶槐来说,这驾轻就熟。她熟知人心,诱惑一个未经世事的穷苦少女,比吊起一头鲨鱼还要容易。但总有意外,比如,李昭雪出乎意料的顺从。

  在经历过天下动荡,武林兴起的如今。李浩然依旧抱着四书五经,念叨着人伦纲常。开口君子之道,闭口圣人曾曰。痴心妄想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旧朝。

  有这样一位父亲,耳提命令十六年。李昭雪居然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即便开始她剧烈反抗,即便后来依旧拘谨羞涩。但她从未寻死觅活,从不哭天喊地,也不咒骂扶槐颠倒阴阳背弃人伦。

  要知道,扶槐并不是什么好人,诸宜宫也不是荆钗门,这里是酒池肉林的销金窟,好听些是秦楼楚馆,其实就是妓院窑子。

  扶槐见多了各种姑娘,她开始以为李昭雪要闹上一阵,后来以为她是那种自甘认命的。如今,她有些琢磨不透。

  她不知道李昭雪想要什么。

  锦衣华服,珠玉异宝,珍馐美味,温柔体贴,娇纵独宠……世间女子渴望的,都拱手在她眼前。

  她不拒绝,亦不索要。顺从的仿佛听天由命,可眼底全是不在意。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偶尔流露的眷恋情思不假。而那份不在意,更是时时刻刻的昭显着。

  扶槐眉头蹙起,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李昭雪睁开眼帘,便听她低叹一声。张扬肆意的诸宜宫宫主,眉间笼罩疲倦,见她睁眼,有些无措,亦有些不耐烦。

  她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李昭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样疑惑:我想要什么?

  现在的生活不比从前好千百倍码?

  好的,好到不敢相信。

  厌恶扶槐吗?

  不讨厌的。

  想念阿爹和小妹?

  见他们好,就心安了。

  ……

  李昭雪抬手覆在脸上,为心中的不满足感到羞愧,又为这羞愧感到愤怒。而无处可以发泄的愤怒,最终变成无力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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