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第73章 【7 3】

  个子高的人手指一般短不到哪去。春承身形高挑, 骨节修长纤细,至秀害羞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然而被放在眼前的那只手, 干净,柔韧,白皙,漂亮,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若女人的手是她的第二张脸,那么春承无疑也是女人堆里最好看的。

  她生得貌美,不笑之时,一不留神骨子里的疏离冷淡就会溢出来,笑起来偏偏散漫轻佻,两个极端,两种美, 勾魂夺魄, 还自以为茫然无辜。

  前世至秀是见过她穿女装的,端的是美艳大气,凛然嚣张, 而她的男装扮相更倾向清新俊雅。身子骨病歪歪的, 与前世相比甚为孱弱, 斯文秀气,平添了两分惑人的乖巧。

  单薄秀美的身姿,眼睛晃着一池春.水, 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如冠玉,颈如新雪,此时此刻吊儿郎当地裹在被子坐好,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刘海被汗打湿……

  至秀呆呆看着她,已经无法直视,喃喃道:“喜欢……”

  “真得喜欢吗?”春承凑过去逗她。

  青葱玉指,洁白细嫩,她笑得风流俊逸,手从少女眼前晃过,调笑道:“有多喜欢?”

  “啊?”

  如梦初醒,意识到被她美.色.蛊.惑,至秀羞得侧身不理人。然她冰雪聪明,岂会不知自己又上了某人的当?

  思及她之前问的,再想想春承答的,心像被烈火烫了一下,急急忙忙丢开那只手,小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恼羞成怒:“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慌得鞋都忘了穿,踩着袜子仓促从房门跑出。

  一句话说不稳妥把人逗狠了,春承笑倒在床榻……

  笑过之后,便是乐极生悲。

  没控制好闲聊耻度,惹恼了人,至秀接连三天没怎么理她。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喝药,春承感冒好得很快,病好了,继续回校上课。

  算起来,远舟已经连着几天没给她回信了。

  坐在教室,春同学修长的指潇洒利落地转着笔杆,片刻,从书包摸出一张照片,前桌的云漾回头巴望着瞥了一眼,再抬头,笑得不大正经:“阿承又在想未婚妻了?”

  照片上女孩子挽着她的臂弯,两人挨得很近,眉目可见的亲昵。

  春承反手将照片倒扣在桌面,薄唇微勾,世家少爷的从容气魄被晕染地淋漓尽致:“好你个云漾,不去勾搭周小姐,跑来打趣我做什么?”

  云漾苦恼地挠挠头:“我可没你那么好命。周绾,周小姐,眼界高着呢!不瞒你说,我家和她家乃世交,两家祖爷爷在的那时,还称兄道弟,亲的不能再亲。到了我这一辈,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世交?”春承单手撑着下巴,身子后仰,长腿伸平,慵懒地靠在椅背:“世交你都搞不定,还指望我帮你?”

  “好兄弟!好同学!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云漾生得也算眉目俊朗,平时怪为稳重的男孩子,遇到感情就成了毛头小伙,莽莽撞撞不知怎么追求喜欢的人。

  春承啧啧两声:“周小姐喜不喜欢你,哪里是我能帮的?感情一事讲究你情我愿,你可不要死缠烂打,那样,会更招人讨厌。”

  “就周同学那样的暴躁脾气,我哪敢死缠烂打?多少天了,除了特意蹲点见过她两面,剩下的时间根本看不到人。我寻思着,弟妹和周同学不正好是室友吗?”

  云漾搓搓手,不好意思地从书包摸出长条盒子:“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身为春家金贵的‘少爷’,什么好东西春承没见过没玩过?她看也不看那长条盒子,直接气笑了:“本少爷差你这点意思?”

  “绝无此意!”云漾扯着小木椅子倾身凑过去。

  “哪能让好兄弟白跑一趟?弟妹最喜欢你,最听你的话,周同学又爱听她的话,约个时间我请你们吃饭,喊上308寝室的那些姑奶奶,久不见她,我心里没底。”

  “周绾若不喜欢你,我强行给你们拉线搭桥,岂不是让秀秀做了恶人?”

  看她油盐不进,云漾低呼一声:“好吧!我就不瞒你了!”

  他身子坐直,反复深呼吸:“我急着见她一面,是家里大人已经在商量我和她的婚事了。

  如果没有意外,阿承,腊月那时候我和绾绾就要订婚了,以后她会是我云家少奶奶,你说,我能不急吗?

  她不讨厌我,觉得这婚事还成,那我就高高兴兴等着成亲。她要是不喜欢我,甚至反感这包办婚姻,我也好及时做出补救,婚姻大事,哪能做儿戏?

  现在这婚事周家还瞒着她,且看周世伯的意思就没打算提前知会她。我如果明知此事而闭口不言,那和逼婚有什么区别?

  她不愿意,我就努力做到她愿意,如果努力了她还不愿嫁,退一万步,我还想和她当无话不谈的朋友。看在我十九年来头一回动心,你就帮帮我吧。”

  “云漾。”春承凝声问道:“周绾如果不喜欢你,你会放手吗?”

  云漾苦笑:“她如果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何来放手?放手之前得碰到她的手才行啊。碰不到,摸不着,与其惹她反感,不如退回我本来的位置。”

  “说到做到?”

  “怎么,还怕我强求?怕我使手段?”云漾神色激动:“阿承,你当我是燕轻那样的货色?”

  “没。”春承粲然笑道:“恼什么?答应你了!”

  夕阳西下,抱着药罐子的春同学等在百草楼门口,赶在放学时间,学生们如潮水向四围涌开。

  人群里穿着月白长裙的少女姿容秀丽,怀里抱着几本书,正耐心聆听好友嘴里冒出的一串牢骚。

  周绾说得嘴皮子发干:“阿秀,你说,王零是不是没事找事?她最近奇奇怪怪的!我有惹她吗?她怎么做梦都在骂我不识好歹?”

  “你说阿零做梦骂你,不如你换个角度想想,阿零做梦都在想你,怎我和阿灯没这个待遇?”

  “呵!她有事没事做梦想我做什么?我又没和她谈恋爱。”

  这话说得自然是至秀上次做梦梦见了某人。

  至秀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无奈笑了起来:“我和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反过来取笑我?”

  “好啦好啦阿秀,是我说错了,我没有取笑你,我分明是在羡慕你们呀。你和春同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也好想要一个优秀的未婚夫。”

  “你不喜欢阿零吗?”

  周绾瞪大眼,结结巴巴小声道:“我、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她…她和我一样是女孩子啊!”

  “假设她是男孩子,会是你喜欢的吗?”

  “阿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春、春同学在前面等你,我就不陪你用饭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跑远,至秀心里感到难过。她看得出来,绾绾未尝没有动心,只是不敢。

  这世道,不管怎么变,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总有人不敢。

  所以才有了勇气可嘉一说。

  她惟愿绾绾不后悔,一生的归宿,便是后悔,也迟了。一步慢,步步慢,一步错,满盘皆输。输了心中所念,输了这庸庸几十年。

  穿过流动交织的人潮,春承在她面前站定,眼里带着讨好的笑:“秀秀,我来接你了。”

  见到她,至秀仍是免不了羞恼。

  她自幼家教甚严,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不管不顾把心给了眼前人。

  但春承真得好坏,坏到了骨子里,没成亲就敢如此待她,成亲以后呢?

  她想都不敢想。

  都说食.色.性.也乃人之常情,可这人刺激得她太狠了,至秀心慌意乱,冷着脸不去看她。

  “秀秀?”春承不敢再动手动脚,一派斯文正经:“我有事要同你说,关于周同学的。”

  她正经起来,至秀紧绷的弦得以松缓,这几日她恼了春承,羞耻得根本提不起笔来与她回信。

  这会听她没再不依不饶缠着不放,面对她也不自觉地舒缓了眉眼,唇边噙了抹笑:“早做什么去了?你乖一点多好。”

  话说完方意识到不妥,乍听过于亲昵,细想又像是在撒娇,至秀面色微红:“走吧。有事慢慢说。”

  “嗯嗯。”春承不敢离她近了,小心翼翼保持着半臂之距,末了回道:“我会乖的。”

  迎风走在校园的少女不动声色地目视前方,情.潮拍打两岸卷出漂亮的浪花在心尖不住翻腾,那些看不见的心动,构成了恋爱中的长久浪漫。

  京藤食堂,春承乖乖为她布菜。

  至秀感叹着看她任劳任怨地为自己忙碌,清冷的面容漫上温和浅笑:“真得知错了吗?会改吗?”

  “……”

  改是不会改的。春承斯斯文文地握着银勺,假装听不懂地小口喝汤。

  见状,至秀眉梢油生出微不可查的宠溺:“想归想,坏归坏,你说话做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见识不多,那些事你不与我解释,我肯定不会明白。”

  她顿了顿,几番沉吟后紧张道:“春承,我怕你用情不够真。”

  银勺撞在托盘发出清越的响声,春承坐姿端正,规规矩矩地掏出锦帕擦拭唇角:“是我太过孟浪使得秀秀担忧了吗?”

  她解开校服最上方的衣扣,从最新买的衬衣扣子上揪下一粒绿豆大小的珍珠,放在掌心:“珠子虽小,却货真价实。情意如春日生发的嫩芽,成长是必经的过程。秀秀,你能等它长大吗?”

  至秀接过那粒珍珠,眉目温柔:“是真的就好,多久我都等得起。不说这个了,和我说说绾绾的事吧。”

  “好。”

  六月,迈着热烈的步子轰然降临,气温升高,连风都是暖的。

  走在林荫小路,至秀若有所思:“云周两家若要结亲,咱们是必然要告知绾绾的,只是我担心绾绾想不明白,糊里糊涂认下一辈子的大事。”

  “缘何这样说?云漾好歹是品行端正的世家子,娶了她,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难道周同学心有所属吗?”

  “你还没看出来吗?”

  春承一怔,少女红唇贴在她耳畔,柔软的香气混合着清雅如兰的吐息流淌进来:“阿零,和绾绾……”

  “你是说……”

  “对。”至秀矜持地退开半步,心如鹿撞,对上她的眼睛,不禁耳根微热,轻声慢语,嗓音细腻流转,极为好听:“我想,绾绾对阿零,也是有感觉的。”

  她突然问道:“春承,你要糖吗?”

  “啊?”春承茫然地侧头看她,少女神色娇羞,看得她顿时迷了心窍:“好…好呀。”

  至秀从包里捏了一块漂亮糖纸裹着的硬糖,右手慢吞吞地钻进春同学左边裤兜,如愿碰到那只老老实实藏.在兜里的手,她腼腆地视线飘向头顶的湛蓝天空:“这样……可以吗?”

  春承温柔地裹了她钻进来的手,连同那颗作为掩饰的硬糖。

  倏尔糖掉在兜里,指节交错握紧,她惬意扬眉:“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