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蓝飞儿的二名魔将也跟着回到魔域, 他们守在离亥寝宫外。

  “魔后曾经三次不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这件事需要向魔主禀报。”这点他们也已经向另外五位同僚证实过。

  虽然三次都事出有因,但是否重要, 是否需要追查不是他们决定的, 他们要做的就是事无巨细禀报魔主。

  另一位魔将没有异议,只是他远远地望了眼魔族寝宫, 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等会。”

  说话的这位魔将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们都还记得几个时辰前在那个宅子里, 魔主有多么可怕,他们躲得那么远都能感觉到威压, 更何况站在风暴中心融合了魔骨的魔后, 毕竟相伴三年,他们不禁也为她捏一把汗。

  离亥的寝宫就犹如这魔域一样, 高大空旷却让人觉得逼仄压抑, 寝宫中唯一亮着的一盏烛火就像是被黑暗握在手心一样。

  “飞儿。”因情动而低哑魅惑的嗓音带着怜爱与无奈。

  蓝飞儿闭上眼, 温梧宁都不曾这么叫过她, 温梧宁都是叫她, 师妹。

  想起那个晚上,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即使是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 她仍然难以想象那张冷淡的脸情动的模样。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和温梧宁偷偷见面?”

  离亥柔韧的气息绵长如丝, 她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明里暗里一共有七名魔将监视着这只不安分的黑兔子,她如果和温梧宁会面她不会不知道。

  但蓝飞儿却说出了个她不想听到的回答。

  “有, ”蓝飞儿睁开眼:“我和她在床上缠/绵了一整夜。”

  离亥抬起上身看着她,目光像是能把人生生揉碎。

  蓝飞儿露出一个冷漠嘲讽的笑容:“那是个雨夜,屋外下着雨,屋里全是温梧宁的味道,她的身体是热的香的,她抱着我——”

  啪!

  蓝飞儿被打偏的脸写着不敢相信和委屈,眼圈迅速发红,眼泪流下来。

  离亥不忍地抱住她,并没有信她说的话。

  “你为何总是要故意惹我生气。”

  在温梧宁面前是只收起爪牙的白兔子,在她面前却时刻挥舞着并不尖利的爪牙。

  被强/上还要被打脸,蓝飞儿心里憋屈,眼泪稀里哗啦的流。

  明明她都已经这么强了。

  “离亥我要杀了你。”

  事实证明不要哭着说狠话,再狠的话在眼泪和哭腔的渲染下都会听着像是委屈和撒娇。

  离亥心里一片柔软,啃着她的脖子:“你乖一点。”

  魔域是汇聚了万物的恶念所形成的地域,恶念越强便更有利于魔族的修炼,魔宫溺河外无边无际的黑雾便是汇聚于此的恶念。

  整个魔域,没有比离亥的魔宫更适合魔族修炼了。

  只是魔宫毕竟是离亥的地方。

  魔族七位亲王各自有自己的领地,人族领地常常以水土肥沃这些资源来衡量优劣,而魔族就以这恶念为准。

  恶念越少越贫瘠越不利于魔族修炼。

  整个魔域并非像人族世界一样,各各地域互相连接看得到只要动动脚就能靠近。

  凡物入魔进入魔域,往往最先进入的便是恶念最少的领域,在修为达到某一程度之前,永远无法看到也无法靠近恶念更强的地域。

  因此普通的魔物往往连进入亲王的领地都很困难,更别说离亥的魔宫。

  而这一日离厌的领地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白衣一把剑如清风似晓月,与这被无尽黑暗包裹的魔域显得格格不入。

  她眉眼平淡,不像是一贯进入此处的魔一身恶念邪气。

  “蓝飞儿在何处?”这是离厌见着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离厌眼一眯,正要说话,身后的常穹小声的咳了两声,离厌看了他一眼。

  他们当前应该专心一致对付离亥,不能浪费精力,更不能招惹麻烦。

  常穹问道:“姑娘找她何事?”

  “带她离开。”

  常穹微微惊讶,琢磨了片刻,笑道:“她是我魔族之后,你凭一人之力要如何带她离开这魔域。”

  见她一双清寒的眼微微沉下,常穹又道:“除非你杀了离亥,跟我们合作吧,否则你连离亥的魔宫都找不到,更别说魔后了。”

  “蓝飞儿。”温梧宁淡淡地纠正。

  她抬头望向四处,皆是无尽的恶欲之海,黑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

  “你究竟是魔还是人?”离厌眼神邪肆轻佻充满趣味地打量着这个气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女子。

  “你与魔后有何关系?”

  “她叫蓝飞儿。”温梧宁忽然抬起手来以剑指魔,眼神冰寒刺骨,青剑在鞘中铮铮作响。

  离厌眉毛一挑,真有意思,他眼中带着邪佞的笑意,恩赐般说道:“你留下吧。”

  无论是人是魔,往后待他成为魔族之主,便可赐她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荣耀!

  温梧宁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情绪敛下,望向远处。

  过去十几年她就生活在这种没有天日的地方吗。

  ……

  蓝飞儿委屈,心酸,恨,在离亥的手往丹田移去时,她一个咯噔,睁开被眼泪糊得一塌糊涂的眼。

  魔丹不在她体内,万一让离亥发觉,那就大事不妙了。

  “离亥,我在魔族毫无地位,是个魔都能欺负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蓝飞儿忽然说道。

  果然离亥被吸引了注意,她抬头想了想,确实这些年在魔族因为蓝飞儿来历不明引起非议,但是以蓝飞儿如今的实力没有魔能随意欺负她,更何况蓝飞儿一直以来都对魔族的事物和人敬而远之,因此离亥有些意外。

  离亥问道:“谁欺负你了?”

  “第一个就是你!”蓝飞儿咬牙切齿。

  离亥温情地低头探出舌头带走她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用诱人的声音非常温柔地说道:“你会习惯的。”

  蓝飞儿眼泪差点又飚了出来,心在滴血。

  “还有谁,我替你出气。”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蓝飞儿说道:“常穹和离厌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次在外他们三番两次来找我麻烦。”

  离亥有些意外:“我怎么没听说。”

  “你不信我可以问你信的人。”蓝飞儿指的是跟着自己的那几名魔将。

  离亥想了想真的化成一缕魔影,出去求证了。

  失去离亥的压制,蓝飞儿动了动胳膊费力地爬起来,将衣衫整理好爬下床,刚坐到床沿,抬头就见离亥的身影出现在寝宫门口,回来了。

  方才离亥问这些日子是否有魔族找蓝飞儿麻烦,两名魔将想了想,魔后不在他们视线的三次中,最后一次他们确定感觉到同族的气息,便答:“是。”

  离亥大步走上来,坐在蓝飞儿身旁,自然而然地要抱她,难得蓝飞儿有委屈会来找她,她其实很开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不会!”蓝飞儿一把打开她的手,冷声道。

  “我要离厌的领地!你拿离厌的领地来给我交代,否则免谈!”蓝飞儿扭身背朝着她。

  离亥微微一愣,蓝飞儿对魔族的事漠不关心,怎么会突然对魔域领地感兴趣,不过一想或许也只是气头上的话,只是,如果真的给她一个领地,或许她能对魔域更有归属感,不再想着往外跑。

  纤弱的后背微微弯着,凌乱柔软的长发搭在背上,双肩微微耷拉着,离亥抬起手放在她头顶,顺着凉凉的黑发滑到她的脖子,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脖子。

  “可以。”

  蓝飞儿不适地微微抬起肩,听到离亥答应了她讶异地扭头看向她。

  她虽然不理会魔族事物,但也知道没有给魔后领地的先例,蓝飞儿努力忽视在背上动来动去的手,想了想问道:“那你何时兑现?”

  离亥凑上来,微微偏过头,亲吻她耳下被长发遮挡的颈部:“随时都行。”

  这里离魔骨太近,太危险,蓝飞儿不适地推开她,强硬道:“现在就要,我要这两人跪在我面前跟我道歉!”

  说罢她从床上下来,把又被拉开的衣领收紧,整了整腰带,回头道:“被你欺负我打不过我认了,但是还要被他们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找他们。”

  说着她大步向门口走去,一把打开高大的殿门,走出去。

  “飞儿!”离亥眉心一拧,起身追出去。

  离亥追出寝宫时,蓝飞儿已经不见身影,只有两名魔将无所适从的看向她,不知该不该继续跟着。

  “魔主。”

  “都不用跟着。”离亥看了他们一眼,独自追了上去。她知道蓝飞儿去哪了,有她跟着倒不怕蓝飞儿被欺负,反而担心离厌和常穹被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因此她也没有带人,以免得把事情闹得太大。

  单枪匹马跑到离厌的领地,这是她做过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对于谨慎的离亥,如果对象不是蓝飞儿,她也永远不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离开魔宫的时候十分稀疏平常,谁能想到再回来时整个魔域却是翻天覆地,回力乏天。

  离厌的领地这日格外的热闹,刚送走了一位不速之客,又来了一个并且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蓝飞儿一现身便对他们勾唇一笑:“你们要的人给你们带来了,抓紧布置吧。”

  无视振奋激动的常穹,蓝飞儿毫不见外地从他们身边飞过,躲进离厌的王宮中。

  常穹忽然想起什么,在她身后叫道:“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蓝飞儿捏了捏手中一个只有一节手指大小的小香囊,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虽然没有得到蓝飞儿正面的回答,但他相信蓝飞儿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就不会再留余地。

  金身佛修舍利,只有一粒珍珠大小,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躺在手心中,像是握了个小太阳在手中,隐隐发热。

  万物相生相克,魔族只要恶念不除魔体便难以消亡,难缠得很,而佛修舍利却能从根源内部将恶念消除,普通入魔之人消除恶念后能回归人身,而天生魔体本就由恶念生成,一旦恶念消除魔也就消失了。

  佛修舍利遇弱便弱,遇强则强。

  “我很弱吗?”蓝飞儿看着在手中只是散发着温和光芒的舍利。

  佛修比鬼修还要少见,能留下舍利的更少,这颗金身佛修舍利也不知常穹究竟是从何得来。

  原书中提过佛修舍利,却从未出现过。

  蓝飞儿坐在离厌王宫的宫墙上,捏着空空瘪瘪的小香囊,望着下面的溺河。

  这条溺河前看不到来源,后看不到去向,但蓝飞儿知道这条河就是这无尽的黑雾无尽的恶念的具现化,它来于恶念,去向,蓝飞儿看向河流尽头的黑暗。

  去向离亥的魔宫,魔域中所有领域的溺河都是相连,最后都会汇聚于离亥的魔宫。

  她微微偏头,溺河涌上的邪风吹动她凌乱的长发,身后的王宫就是个瓮,而要请的人也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