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祚清知道她们被偷袭了, 但是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到底是出自哪一方?

  没有思考的时间,那团白色的浓雾迷住视线时她就感到了一阵无可抑制的眩晕感,昏迷前她听见温明染在喊自己, 但是大脑愈发困顿, 让她无法做出回应。

  再次醒来的时候, 好像只是做了个漫长的梦。

  她以一个不够舒展的姿势缩在马车的后座, 身上盖着的棉被已经被她捂得暖暖和和的, 马车里的光线不太明亮, 刚醒来视线还有点模糊, 但大致能辨认出眼前是个纤细女子的背影。

  李祚清几乎条件反射地将人认定成了温明染, 问道:“我们怎么出来的?”

  “啊?你醒了。”

  那女子的声音是和温明染完全不一样的略带尖锐的嗓音, 陌生人的出现让李祚清当即清醒过来,翻身坐起, 镇定而戒备地盯着对方。

  “你是谁?”李祚清从来没有见过她。

  对方展颜一笑,目光中不带多少好意, 连左眼下的美人痣都只徒增了几分刻薄:“我是谁不重要, 我只是奉命过来将你带走。”

  “奉命……奉谁的命?”李祚清愣住了, 如果是皇宫或者公主府的人,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但比起这个疑惑, 她更在意原本与自己同行的温明染在何处,于是紧跟着问道:“与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可不想, 对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被杀了吧。”

  被杀了?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因为温明染已经……

  李祚清蓦然睁大了眼,顿时马车内的气氛都有些压抑起来。

  陌生的女子察觉到天乾愈发暴躁的信香,连带着不安逸起来。

  “一个只会耍点三脚猫功夫的货色而已,你生什么气啊!”

  但一道极重的力量突然落在她的肩上,李祚清按住她的肩膀, 表情可怖,语气森然:“再说一遍,我要听实话,她人在哪?”

  “都、都说了……”陌生女子忽然被情绪激动的天乾压制,一时没想到接下来如何编造,脑子空白了一瞬才恢复戾气,打开了对方的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自己还活着就谢天谢地吧!”

  被打断了的李祚清坐回原来的地方,垂着脑袋,目光无神,也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但就算她原地默不作声地哭起来,也比忽然压住人家肩膀吓人好。

  陌生的女人看她安静下来,小声舒了口气。

  但过一会儿,李祚清突然道:“你是辛斐派来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陌生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没能掩饰的惊诧。

  这让李祚清更加断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再联系上安元皇后说过的话,她补充道:“你说是奉命的话,那就是她的手下?但也有可能是同伴?用‘派’好像不太严谨,但你是因为她而来的吧。”

  那女子眼神慌张的一瞬,然后梗着脖子凶道:“是又如何!知道了就给我对那位大人感恩戴德吧!”

  “哎……”李祚清突然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温……与我同行之人到底如何了。”

  她还是不相信,但这次对方没再犹豫,而是冷漠地断言:“死了。”

  她不顾李祚清仓惶的神情,继续补刀:“我到的时候她命数已定,所以我只顾上带走你而已。”

  “怎样,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

  “……”李祚清嘴张了张,最终还是失了力气,道:“……不必了,多谢。”

  她才说了要两人一起回去,在自己完成任务前要庇护好温明染,可是,好像转眼间,命运弄人,她连温明染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这种失去朋友般的怅然若失席卷了她全部的心智,食言的无力感让她感到痛苦又窒息。

  所有她以为自己能改变,都无可避免地回归的原本最恶的结局。

  越星回是这样,温明染也是这样。

  那么辛斐和林栖梧呢?

  她现在得到的感情又是什么?

  她到底能抓住什么,还是什么也保证不了。

  李祚清忽然忆起了什么,觉得这一切都与印象中的走向愈发相似,不由得心生苦涩,迷茫地捂着了眼。

  原书中是大皇子凭借林栖梧联手了相府,而这一次,她打乱了李祚穆的计划,使得林栖梧还能独好,但相府仍然因为看不见的力量拨动而转向了大皇子。

  就好像她和他们,都不过是这个世界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定好的棋谱不会允许他们过度的错位。

  现在看来,也许辛斐回到她身边,以及林栖梧对她心生所向,也不过是侥幸,最终她们都会回到原来的道路上吧。

  她只是剧情的“辅助修正器”罢了。

  听闻了温明染的“死讯”,以及其后联想到的种种不好的事,李祚清消沉了许久,

  期间那陌生的女子递给她食物,李祚清也几乎无法下咽,只凑合着喝了几口水。

  终于,那陌生女看不下去了。

  路途遥远,行程又漫长,再这幅样子下去,等到目的地的时候,这天乾怕是要瘦秃噜一层皮。

  李祚清怎么样她是不在意的,但尉迟阁主怎么想,她还是比较介意的。

  把阁主心心念念的相方给饿得半死不活的,估计阁主还会误以为她办事不力呢!

  于是那陌生女忍不住道:“你是想把自己饿坏了然后引起那位大人同情,好告我的状吗?”

  李祚清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想真多。”

  “哼,我跟阁主关系好得很,我一点也不担心!”陌生女咬牙道,“但你把自己折磨脱相了,我们阁主立马换个新欢天乾去!”

  “……”

  李祚清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哪点开始吐槽起。

  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她现在状态真的有那么差吗,大概确实很丧,可这又不是想打起精神就能立马振作的。

  于是她愈加苦恼地长叹一声。

  陌生女一脸崩溃地抱住头,她从没救过这种自己活命了还一脸哀怨的家伙,一般不都该欢天喜地的庆祝逃出死门吗?

  “嗯?”李祚清忽然意识到了她话中的深意,便问:“我们去见辛斐,那是回——”

  回京城,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呢,马上就要到谷雨了,得快点找出林丞相和李祚穆联手逆反的证据。

  但她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当然是回阁主大人的家啦!”

  “离耀州可是十万八千里,费了我好一番功夫。”陌生女子一副“你就感到荣幸吧”的表情。

  但李祚清听完,内心裂开了。

  她隐约能猜到,辛斐的家大概不在京城。

  于是她试图牵扯出辛斐正在凤阳阁养伤的事情,委婉地表达自己想回王城的事宜。

  “但我记得小斐还在凤阳阁吧,我觉得我还是直接回皇宫比较好。”

  “那可不行!”陌生女生怕她半路跑掉,噌的一下挪到马车门口抱臂守好,“而且阁主大人已经先一步回庄了。”

  欸?辛斐已经伤好了吗,而且这么说,她下了马车不就能见到人了吗?

  李祚清惊讶之余还有点高兴。

  但这路程实在漫长得叫人难熬。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还要多久才到?”她问。

  对方摇头:“不能告诉外人,等到了你自然知道,也用不了多久了。”

  外人?

  李祚清想,她都算辛斐半个天乾了,这都还是外人。

  而且这个陌生的女人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姓名,虽然没刻意遮掩,但仍可见其戒备之意。

  辛斐身边的一人都尚且对她如此,那去了辛斐的“家”后,不知会被如何看待。

  李祚清发起愁来,没想到穿越之后发展恋爱关系,家族的问题还是一个大难。

  而且最见鬼的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她还有被赐婚的地坤林栖梧。

  这样的身份去辛斐家,不会受其他人待见的。

  “哎……”李祚清捂着脸,叹了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