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 你自己动手吧。”
林秀眼见如风眼神变得狠厉，拿剑的手逐渐抬起。
“不行！”林秀一下子站到萧舒安和如风的对面，挡在了赵端赵奋前面。“不能杀！”
如风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秀, 甚至眼神中逐渐产生了憎恶！萧舒安也一下皱起了眉头, 有些恼怒的看向林秀。
“为何不能？”如风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赵国太子不能死在周国。”林秀目光恳切，她知道, 这对如风来说太残忍了。但别无他法。
萧舒安怔了下, 若有所思。如风却不肯罢休：“死在周国又如何，赵国不会知道。”
这里只有赵端赵奋, 如风认为在这里杀了这两人, 只要在场的人不泄露，赵国那边不会知道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赵端绝非只带了赵奋一人。我接到情报赵端是去和楚国会谈的，他不可能只有这两个人。其他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肯定知道赵端来过周国, 如果赵端在周国消失或是死掉，赵国一定会像楚国发难的！”林秀真挚的看着如风，恳切道：“他是赵琮最宠爱的一个儿子, 赵琮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秀一番话，给在场的几人浇了一盆冷水。如风更是瞬间心如死灰。
“所以，这屈辱, 我活该咽下。”
“天下岂有如此的道理！杀人偿命，赵端做了如此恶毒的事，万死不为过！今天就不可能放他走！”林忠受不了让如风受如此的委屈，第一次顶撞林秀。
林秀心下急得不行, 以为林忠是来帮忙的，没想到是来让自己劝的。
“公主, 你说句话啊？”林秀觉得萧舒安是懂自己的，她应该会有理智。
萧舒安沉思了几秒，认真道：“如风从小伴在我身边，做我的伴读，虽为内侍，但实际情同姐妹。驸马要成全家国大义，我不反对。但如果大义需要牺牲一个人的尊严来成全，不要也罢！今天不管如风做什么，我都支持。”
“如风。”萧舒安看向如风：“你若想杀他们，变杀了。不论后果如何，周国人和你一起承担。”
萧舒安的话感动了如风。她从小就陪在公主身边，陪她读书，陪她练武，做她的左膀右臂。公主的性子冷，而且比较严厉，很少与她们这些下人谈心。她一直以为公主只把她们当手下，虽然平时也算对她们不错，从未有过过分的惩罚。但她们一直畏惧公主，表现的小心翼翼。直到昨天，她都以为她受辱，公主并不在意，或许遗憾，但公主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痛心。
可是公主今日带了几百士兵来帮她抓住赵端赵奋，还任由她处置。
“公主……”如风喃喃。
“做你想做的吧。”萧舒安道。
“公主！”林秀急的乱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没有要放过赵端的意思，只是现在真的不能杀他！一旦战事再起！边关又会有多少百姓遭殃，多少妇女又会被掳掠奸杀！周国真的经不起……唔唔……”林忠一把拉过林秀，不让她横亘在赵端和如风之间，另一只手捂住了林秀的嘴。免得她滔滔不绝扰乱如风。
“如风！去吧！”林忠鼓励道。
“唔唔！唔唔！”林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着急的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如风一步步走向赵端，抬起了她的剑。林秀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一剑下去，什么都完了……
“噌！”利剑出鞘，林忠捂住了林秀的眼睛，不让她看这血腥的场面。林秀只听见赵端被堵住的嘴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有人倒地的声音。跪着的赵奋激动地说个不停，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如风？”林忠怀疑的问。
如风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赵奋，就是这人一记手刀将自己打昏的。
“噌！”又是一刀，原本还在激动呜咽的赵奋也疼的晕了过去。
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如风转身走了。
“放开，放开我！”林秀终于挣脱了林忠，摆脱了眼上的大手，不过她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赵端赵奋已经躺倒在地，那伤口不在颈上，而在……两腿之间……如风到底还是顾全了大局，林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悲哀。
赵端的华服已被鲜血渲染，两人被如风砍下来的两节□□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林秀不由得犯了恶心。转身不再看。
“阿忠，把这两人找郎中止止血，别让死了，然后先关起来，可以吗？”林秀现在说话很卑微，她知道她今天的做法让大家心里都很憋屈，理智上能理解是一回事，但情感上总还是有些介意。
如风已经不见了踪影，几百士兵还是远处待命，萧舒安一言不发，安静的走了，也带走了士兵。林忠狠踹了地下两人几脚，拿了一根绳子胡乱的捆起来，丢在了马上。
“林公子，公主给你的马。”士兵给林忠多送来了一匹马。“公主说，不要招摇，将两人找辆马车丢进去送回驸马府。”
“知道了。”林忠接过缰绳，一跃而上，手中牵着驮着赵端赵奋的马。
林秀被丢在了苍梧林，没人和她说话，也没人带她回府。她只好自己一步步往家走，她不怪谁，换做是她，她也怨自己。可是她也没办法。
没走多久，林忠想起昨夜遇刺的事儿，又返回来接林秀。
“阿忠，你回来接我吗？”林秀欣喜。
林忠却仍然心中愤懑，不理林秀。只把林秀提上马便走。
找了辆马车把赵端赵奋带回驸马府，林忠把他们丢在一间闲置的杂物间，公主派了个信得过的郎中给两人止血医治一下，以防人死了。
弄完一切，林忠去了如风的房间。林秀也一直跟在如风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到了如风房门口，林秀恳求道：“阿忠，你帮我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我想和如风姑娘单独说一会儿话，可以吗？”
林忠看林秀卑微的样子，猜想她应该是去跟如风道歉，火气消了点，“嗯。”
林秀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敲了敲门。
“驸马回吧。”屋里的如风听到林秀和林忠在门口对话，知道敲门的是林秀，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如风，就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吧，好吗？我不是来膈应你的，真的。”林秀执着想要进去。
“吱呀。”如风到底还是没有驳了林秀的面子，给她开了门，只不过没有什么好脸色，不理林秀自己回到了桌旁坐下。
林秀识趣的进门，又转身关上了门。如风抬头看了一眼，不明白林秀为何要关门，不过依林秀的能力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她也就选择静观其变了。
林秀进来站定，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如风也不催他。林秀微低着头，面色凝重，终于还是跪在了地上。听到声音，如风回头，惊讶且有些反感道：“驸马这是何意？”
“对不起，如风。今日的事，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嗬！”如风讥讽的笑了，“驸马身份尊贵，不必如此。”
“今天我没让你手刃敌人，我知道你很委屈，对不起。我理解你的憋屈。”
“驸马想多了，我不杀那两个小人，与你无关。只是不想为难公主罢了。”如风言语间的意思是，林秀自作多情，她手软和林秀说的家国天下关系不大，更不是因为林秀，只是公主这般由着她，愿意帮她承担后果，她不想公主为难罢了。
“你就当我跪下说话自己心里能舒服些吧，可能这样我比较好自我安慰。”这是林秀第二次双膝跪地，上一次，还是在国耻碑前盟誓的时候，想想都有些讽刺。
“如风，我知道你恨赵端，我也恨。”林秀开始自言自语：“于私，我是支持你的。我也想将他二人杀之后快。但是于公，我是周国的国师，我不能置周国的百姓不顾，杀了赵端固然痛快，但如果赵国发难周国，一旦战事再起。不仅是战士们会死伤，战争周围村子里的女子，或许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们都是无辜的……
当然，我知道你也很无辜。只是，我以为或许杀了他们两不是唯一的复仇办法呢？”
“那还有什么办法？愿闻国师高见。”如风的语气讥讽，显然心中不信林秀的这番鬼话，为官者，虚伪至极。动辄家国天下。
“我……”林秀不知该怎么措辞，“如风，你知道周国，以及列国的女子，有多少是……”林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有多少是被男子侵犯过的。你杀了赵端，但是杀不尽所有作恶的男人，不能帮所有被侵犯过的女子正名，复仇。”
“自己的仇自己报，我不求别人帮我报仇，我也没必要担负别人的痛苦。我没国师这么伟大。”如风不屑一顾。
“可是，如果我们有办法既能杀了赵端，也能帮助天下更多的女子摆脱这种处境，何乐不为呢？”
“国师想帮助天下的女子，自去努力便是，不必带我一起，我只是公主的侍卫，除了保护公主的安全，其他的不是我的指责。”如风说的很冷漠。
“可是如果我能让你上战场杀敌，能保家卫国，能带领更多的女子摧毁赵国这样的不义之国，能够让你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杀了赵端，你也不愿意吗？”
如风承认，林秀的话镇住了她，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女子上阵杀敌，的确诱人，但古今从未有之，“驸马道歉我接受了，我不怨你，不怨任何人。不必拿大话来框我了。”
“是真的！”林秀激动的表真心，真切期盼如风能相信自己：“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好好谋划，说服陛下的。以后的女子可以上战场，可以上私学，可以有自己的财产权，出嫁也好，和离也好，都无需再依靠男人而存活。只靠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快活。”
如风没有回话，似在考虑林秀说的话有无可能。林秀再接再厉说道：“我知道我说的或许很理想，在男人当政的天下很难实现。但我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或许能实现的部分微乎其微，但总要有人去做，有人去努力，我会尽我毕生之力去推进这件事的。我答应你，在能让你上战场手刃赵端之前，我绝不会让陛下放他回赵国。如果我不能说服陛下留下赵端，我一定让你提前杀了他！”
“那时，驸马就不怕杀了赵端周国会打仗了？”
“怕。但周国，是周国人的周国，这周国也有你的一份。我不想杀他，是因为想保全所有能保全的人。但如果不能，周国不能靠你一人保全。如果只能保全一部分，我不想纠结是保多还是保少，我选择保身边的人。后果，天下人陪你一起扛。”
林秀言辞真挚恳切，如风原先对林秀的愤懑，这一瞬间得到了和解。驸马是个能人，或许，她可以信他一回。
良久。“我等着上战场的那一天。”
“一定会的！”如风终于信了自己，原谅了自己，林秀激动的保证。
话及此，两人也算是表面上和解了，至于内心到底如何，或许还要时间，以及日后事情的进展。
林秀从地上起来，“今日是我生辰，晚上和阿忠，还有我和公主，我们四人一起在家中用一顿晚膳吧。”
“嗯。”虽然不甚有兴致，也完全不想去。但如风觉得自己到底是个下人，驸马放低姿态，自己不管心里如何，都不该驳了面子。
林秀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终于离开如风的房间。只是一打开门，便看到不仅林忠，萧舒安也站在门口。
“……”
“我在里面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林秀一下就想起当时萧舒安说她耳力过人的事。
“驸马今日生辰，我怎么不知。”萧舒安震惊林秀竟会向如风下跪，但这一刻她选择不提这事。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既然都听到了，今晚你们准时来前厅用膳。我有话和你们说。”林秀说完，自己回房换衣服准备迎接晚膳了。
在这么一个时机过生辰，委实有些不合时宜，萧舒安和林忠宁愿相信林秀是为了说什么事情。
到了晚膳，四人齐齐到场。菜上完后，林秀让下人拿了几壶酒摆上桌，又告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前厅，不召唤不要进来。
“先吃饭吧。吃完我有话说。”林秀让大家先吃饭。这几日大家经历了太多事，心情都比较低落，于是都沉默的用起了餐，只是胃口都不好，吃的不多。
不多久，大家都停了筷。林秀起身，给每人斟了一爵酒，而后坐下自己先痛饮三杯，刚刚好是不会喝醉的量。
“喊你们来，就是想今晚让你们听听我说废话。”林秀通红着脸蛋，开始今晚的正题，“不管有什么疑问，你们都先别打断我，让我说完。”
几人点头同意，林秀开始自诉。
“我其实不是赵国的人，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但是从今以后，我会把今天当做我的生日，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才是真正的活着。”
林秀开篇的几句话，就让几人疑惑震惊，就连林忠都疑惑了，她一直以为林秀是赵国人。但林秀不让他们打断，他们还是尊重了林秀，按下心中的疑惑。
“我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关山。我好像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关山，然后就遇见了阿忠。我已经无法回到我的家乡了，回不去，没有路。
我的学识也不是自学的，我是从小就入学堂学习。在我们那里，不分男女，小孩子到了年龄都是要上学的，一上就是十五年，如果想要继续学下去，仍然可以继续读书。我在我们那里并不是多么出色的学生，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可能我在周国，在列国，我都算是有学识的人，但其实都是从书上学来的而已。
在我的家乡，女子不仅可以上学，也可以从政。各行各业都有女子的身影，国家的军队里也有各种女兵。比起我们现在的环境，我的家乡确实美好很多。但是我家乡的女性对比起来男性，仍然在各方面处在弱势，她们仍然在不同的领域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
初到桃乡的时候，我并不震惊那里女子的生存环境。因为在我的家乡的书上，都有记载过这样的女子是如何生存的。我看过，现在也算是见过。但是真正认识，我想只是昨天的事。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挺自负的，我好像也确实有自负的资本。毕竟我读过的书比这里的人多，我见过的世界比这里的人宽阔。现在，我仍然想把我的自负进行到底。
你们知道吗？我的家乡以前也是像这里一样，甚至在一些时段，女人的地位比现在还要低下，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可是经过时间的洗礼，无数先辈的奋斗，我的家乡一直在进步，虽然离目标还很远，但一直有人在为之奋斗。
我也想为之奋斗。我今天和如风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在说大话，我也不知道能有几成把握。但我还是想去做，不仅仅是因为如风发生了这种事，而是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一种存在而已，而我想给我没有意义的生命赋予意义。让女子拥有更多的权利，更好的生存环境，更多的价值，就是我从现在开始的奋斗目标。
我知道，或许最后结果是毫无进展。但是，每个时代都有殉道者，我想做这个时代的殉道者。就算我为了真理而死，我的死也是有意义的，起码也能警示更多的人，或加入，或对抗。你们说呢？”
不等几人开口，林秀又道：“对不起，我好像把自己拔的太高了，一不小心又自恋了。你们不要因为这个不信任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的。”
“呵。”萧舒安轻笑了一声。这大概是这几天来，这几人之中的第一个笑容，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也并不会好起来。能调节一下心情，也是好事情。
“驸马的经历真是离奇。”萧舒安调侃林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晚的发言！”林秀有些难为情的紧张，“你们，相信我吗？是愿意加入我，和我一起。还是……觉得我不切实际。”
?
“我支持你。”林忠开口：“虽然秀儿你白天的做法确实让人窝火，但你回来后的表现，还是不错。此番言论……虽然我是一男子，但我也愿意为了你们女子出一份力，秀儿说的对，不论成败任何，总有人要去做！”
“这里可不仅你一位男子。”如风也终于愿意开口说几句不想干的话。
“……”几人一下沉默，如风，好像还不知道林秀是女子……气氛突然沉默，如风不解。
“其实……我也是女子……”林秀自己主动解释。
“？？？”如风震惊了。驸马是女子？那这一直以来和公主？
“我和驸马是政治需要成亲的。”萧舒安解释道：“考虑到是机密，就没有向你言明，阿忠是一早就知道的。”
萧舒安的话，解释了为什么林忠知道而如风不知道，即使如此，如风心里倒也没什么隔阂。不过知道驸马是女子，心中却是对驸马少了几分不快，多了些佩服。她突然觉得林秀的话或许真能成真，国师不就是个好例子吗？女子，未必比男子弱。
“我也支持。”如风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
林秀听到如风的话，开心的笑了，她转而看着萧舒安。
萧舒安不紧不慢道：“既是好事，自然支持。”
“好！”林秀激动地站起来，举起酒樽：“为了我们即将开始的伟大事业，干一杯！”
几人虽没有林秀这样激动，但一直漂浮在头顶的乌云，确实因为今天这顿饭，因为今天的壮志雄心，消散了许多。几人碰杯，一饮而尽。
林秀目光真挚看向如风：“如风，或许我说这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想说。”
“驸马请说。”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无须为此事悔恨，痛苦。我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痛苦，但我不想你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生命还很长，时间会治愈伤痛。你还是你，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的看法产生任何的改变。不会鄙夷，也不会同情，你在我们心里，还是从前的如风。”
“没错，我对你的看法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你还是你。”林忠也赞同。
萧舒安也道：“你仍是我最信任的如风。也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如风。”
几人的话，让如风有些忍不住眼泪。被侵犯，最疼痛的不是生理的疼痛，而是心里的伤。这伤不仅来自对人性的怀疑和恐惧。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外界的眼光和议论。
如风很怕大家用同情的眼光看她，也害怕大家用鄙夷的目光看她。但是大家都没有，他们严守了此事，并且对自己的看法没有任何改变，或许，时间真能让一切过去。
“谢谢。”如风哽咽。
“一起加油吧！明天不一定美好，但美好的明天一定会到来。如风以后要当女将军啦！”
皎皎明月下，只听到喝高了的林秀说着豪言壮语。几位经历了苦痛的年轻人，在月光下畅饮，用热闹驱赶着心中的创伤。与自己和解，他们终将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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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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