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一碗孟婆汤>第44章 第四碗汤

  03:

  入夜, 槐树村段老二家里, 不同于段老大家两间茅屋的简陋与残破, 段恩河这边是三间宽敞的泥砖瓦房,老两口住一间,段信武和段信文两兄弟住一间, 还能匀出一个客厅来。

  此刻在段恩河家的客厅里,包括段木的两个姐姐在内,段家的所有人都到齐了,段恩河抬起头,便看见他额头的愁绪皱成一个川字, 脸上的凝重令人发怵。

  “段木, 你说,信武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充满质问的语气, 带着明显的迁怒,段恩河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大哥大嫂也在这, 毕竟这段家向来都以他们二房为主。

  从回到家就被大姐匆匆带来这的段木,不用想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无外乎就是段信武被盘问出身份,县里的衙役来传了话。

  她疑惑的看向段恩河,语气不确定的开口:“信武哥怎么了,他没回来吗, 二叔你也别太担心, 他这么大的人了, 还能丢了不成, 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房间里的人都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段娟看了眼一脸茫然的段木,连忙接过话来:“都怪我糊涂,路上忘了和三弟说,下午县里的衙役来了家里,说是信武与有夫之妇通jian,被抓起来了。”

  白氏看了眼多嘴的大女儿,这个时候应该自己来发话才是,要让二房知道段家能做主的是她,想到这她板起脸来,严声道:“三儿快说说你这一天都去了哪,信武为什么被抓起来了,你怎么没事”?

  段恩河紧锁的眉头跳了一下,看来段木在老大家确实没什么分量,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婆娘说的,他这大嫂也不知是何意。

  段木本来看不出什么异色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难过,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娘说出来的话,难不成她该出事才好,或者说出事的最好不是段信武而是她段木。

  “信武哥到了地方就说有事走了,我这一天都在卖咱家和二叔家的山货,后来天色晚了也不见他回来,我就想着兴许是信武哥先一步回来了,便没有再等下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把提前分好的铜钱拿出来,递给了段恩河后便落寞的扭过头去,不再去看白氏,紧闭的房门也看不出什么花来,倒是看红了自己的眼睛。

  本来严阵以待的段家人顿时陷进了僵局,片刻后,段恩河拍了拍腿站起来走到段木面前,双手拍向她的双肩,语重心长的道:“段木啊,二叔一辈子没求过人,二叔求你这一回,咱家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现在就只能由你去托县令大人网开一面了。”

  “对对对,三儿这就去县上,去找那个女人,去找她爹,赶紧把信武放了”,白氏忙不迭的搭话,她嫁到段家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在二房面前扬眉吐气了,一股盲目的自信感促使她更迫不及待的想表现自己。

  段恩河瞟了眼白氏,然后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段木,他缓了缓语气:“二叔的好侄儿,咱段家以后就指望你了,信武不争气,在牢里关两天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咱过几天再去,这几天冷别把人冻坏了”。

  “他二叔说笑了,三儿哪有这么金贵,还是赶紧把信武救出来,那牢里是人待的地方吗,听人说只要人进去了,不扒层皮别想出来”,白氏一脸担忧,原想着以后还依靠信武给他们家留个后呢,怎么就摊上了这糟心事。

  “都别说了,明个一早去,走都各回各家,还过不过日子了”,段老大佝偻着背站起身来,瞪了眼站在一旁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待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时才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婆娘呀,什么时候才拎得清。

  “我听爹的”。

  段木紧跟着段老大的步伐,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那坐在椅子上的人仿佛是别人的娘亲,她不想再多看一眼。

  明日去县里权当多走了一个来回的路带个话,至于事成与不成她就不管了,正好也借此事让顾家退了这门亲。

  翌日,腊月初三。

  一大早段老大家门口,看了眼愁容满面的二房一家人,白氏狠了狠心将家里为数不多的五两银子都拿了出来,让段木揣着进城。而段恩河则分道去了县衙,那衙役说了今日要宣判,他要亲自去确认儿子无事才能放心。

  赶到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段木想了想直接就去了县衙后府,门房认得这是未来姑爷,二话没说就把她领进了前厅,然后迅速去禀告了主人。

  正准备去公堂的顾富平听到门房的话后,眼睛眯了眯淡淡的道:“好吃好喝招待着,若是找小姐就去通传,若是寻我就说不见”。

  他自然知道这个未来女婿是为何而来,昨日的案子已经审的一清二楚,那狂徒竟敢在公堂上攀亲,一个还没践行的婚约,他顾富平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

  《百钺律例》明文规定:有夫者,杖八十,收监一年,男女同罪。

  此案人赃俱获,无需多费神,所以当段信武被脱光衣服打个了个半死时,段恩河就晕了过去,这剩下的半条命还能不能挨得过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而那妇人则挨了五十多棍就昏死过去,怕是难以活着出来了。

  顾富平这才回到府中与段木相见,眼前十八岁的少年就是女儿的意中人,除了身量偏瘦看起来有些羸弱外,别的勉勉强强能看。

  他心里起了考校之意,便提起今日的事:“我这样判,你怎么看”。

  “大人公私分明,堂哥是咎由自取”,段木面色沉稳的拱手答道,实则心里简直想拍手称快,这件事是自己一手推动的,她自然希望那段信武能罪有应得,而这位刚正不阿的岳父大人也果然没让人失望,不对,应该说是曾经的岳父大人。

  “哦?我道是你今日来访是为此事,看来倒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富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道,他此刻对段木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这女婿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还能分得清是非曲直,也算马马虎虎吧。

  “草民答应娘亲为兄求情前来拜访是孝,但若不分黑白妄图让大人徇私通融,一则犯了王法,二则良心不安。所以如今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段木只求无愧于心”。

  她知道自己这话有失偏颇,自己虽然来了,但并没有做什么,算不上什么‘孝’,可是这世间所谓孝道就没有对错了吗,一味愚昧的对爹娘言听计从就是‘孝’了吗?

  爹娘也有做错事犯糊涂的时候,做儿女的即使不能纠正,也不应该听之任之的将错就错,她暂时改变不了娘亲的想法,那便曲线救国吧。既然把事情做对很难,那么为何不去做对的事情呢?

  对得起公义二字,对得起原本无辜之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是否有违孝道,她在上一世就已经想明白了,在阴冷的大牢里彻彻底底的清醒了,愚孝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所爱之人。

  “你能如此想,老夫也就安心了,今日就在府中歇下吧,明日让你父母来一下,选个吉日把婚期定一下,依我看本月的二十六号就不错”。

  顾富平放下茶杯,心想段木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在此事上的态度尚可,想起女儿昨日的话,他便把婚事提了出来,没成想接下来把自己气了个够呛。

  “草民才疏学浅,今后将不再走科举之道,一辈子只能做升斗小民,且家境贫寒出不起彩礼,实在不是良配,还请大人恕罪,另择良婿”,段木说完就跪在地上,她方才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跪的稍微晚了一点就会被打一顿。

  “来人啊,把这个这个……这个无知小儿给我赶出去”,鼻孔里出了一口粗气,顾富平气得差点要把人给打一顿,他们顾家还没说什么,这小子竟不知好歹想拒婚,当初他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若不是府里老人介绍过来觉得知根知底的,女儿又点了头,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什么槐树村段家来结这门亲。

  顾富平叹了叹气,即如此,这婚事便作罢,只是想起女儿曾言倾心于这小子,他脑壳就忍不住突突的疼,也不知女儿是瞎了眼还是被人下了药,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升斗小民,看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

  当晚,段恩河醒来后就急忙回了家,待看到段木时,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呆在了原地,大儿子真的救不出来了。

  “他二叔,这顾家太欺人了,见信武犯了事竟然想毁亲,你说说好看,这婚事哪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十里八村的早都都传出去了,以后三儿还怎么讨媳妇”。

  白氏犹自恨恨的说着,没有看到段恩河摇摇晃晃的身子,她是恨铁不成钢,没想到段木这么不争气,连个婆娘都哄不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段恩河的身子又倒了下去,莫说段木的亲事受影响,大儿子做出了这等糊涂事,以后小儿子信文的亲事也难说了,他们段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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