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见过很多肮脏的事情,所以不能看清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景深家在村子中央,说起来是最安全的中央,又是最危险的中央。

  景家自景深爷爷以外姓身份入赘李家村开始,就以经营村里唯一的小卖部维持生计。

  封闭的山里什么都传不进来,即使到了现在,村里依旧只有景家这一家小卖部。

  生意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勉勉强强能养活景易一个人。

  但在景深考上大学之前,用小卖部挣来的这笔钱养活一个小孩和大人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景易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从没有放弃过景深。

  在村子里,因为贫穷而丢弃女婴的事情不在少数,犯法也好杀人也罢,地势偏僻的村子本就属于法律之外,这只是肮脏的极少一部分。

  景易却宁愿一个人做三份事情,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景深的话。

  所以即使从小遭受打骂,景深依旧无法与她一刀两断。

  如果单除去亲缘,只说恩怨分明,恩与怨之间,她不知道哪一个要多一点。

  

  、凶神恶煞美貌老太婆

  泥泞的田地被夕阳覆上一层金箔,村里没有路灯,天黑就是一天的结束。

  走了一会儿,景深将季书央带到一间被小树环绕的老旧房屋前。

  两人在篱笆围成的院子前停下,院子里稀稀疏疏种着小葱辣椒。

  “深深家不种地的吗?”季书央左右看了看,附近的地都是别人家的。

  “不种地。”景深摇摇头,“姑姑的身体不太好,家里只剩下我俩之后就把地给卖了。”

  她伸出手小心地拽了拽竹条编成的篱笆门,随着动作哗哗哗抖下的灰弥漫在空气中,在夕阳照染下缓缓飘落。

  “没在家?”季书央伸着脖子往里看。

  景深推开篱笆门,拉着她往里走,“姑姑在家,不在家会把门栓上。”

  两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景深犹豫着说:“央央有没有害怕?现在还来得及。”

  正为见家长紧张不已的季书央疑惑道:“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

  景深话还没有说完,前面老旧的土房子的门被推开,开门的那个人瘦瘦高高地站着没动,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光涌进去,晃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姑姑...”景深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季书央挡住。

  季书央:!!!

  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慌张地站直,板板正正地问候道:“姑姑好!”

  此时的景易并没有景深说的那么吓人,她往前走了两步,完全站在夕阳下,季书央看清了她的样子。

  与景深的样貌气质完全不同,上了年纪的景易虽然一头银白长发,却根本看不出来垂暮老态,反而因为年岁渐长,脸上细细的皱纹添了几分成熟睿智。

  她皮肤白皙,眼睛细长,鼻梁高挺,眉尾轻微上扬,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就有了满天繁星的灿烂。

  景易一只手打上了石膏挂着,和蔼地对季书央点点头,不管此时的她有多丑。

  她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小驼背版本的季书央。

  季书央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姑姑.....这是我朋友,她叫.....”景深小心翼翼地避开姑姑的目光,慢吞吞地介绍着。

  “姑姑我叫季书央!”季书央站出来自我介绍道。

  “你好呀,小书央。”景易微笑着说,“谢谢你照顾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