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芒正坐在书房看着其他科室发来的会诊病例，今天她好不容易早点下班了，庄诗凌却说自己要加班。
庄诗凌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为了还上高额的信用卡现金分期，她不得不重操旧业，接了很多额外的设计工作。
办公室的电脑配置不足以支撑那么大的运行文件，刚做好一小部分软件便闪退了，庄诗凌崩溃地敲了敲键盘，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就近找了间网吧熬到了一点多才把东西做完。
听到庄诗凌洗漱的声音，卢芒才安心地陷入沉睡，她太困了只能凭借着意识将庄诗凌搂进怀里，睡梦中她好像嗅到了隐约的烟味。
第二天刚上班没多久，宋知晓便敲门进来，她最近的情绪越发不对劲。
“怎么了？”卢芒皱着眉头关心道。
“师父，我想回天河了。”宋知晓低着头轻声地说道，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戚，如果不是因为向璟，她可能早就在她妈妈的催促下回天河了。
“好好的怎么要回天河？”卢芒心里有点慌，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天河资源又没有芜州好，以你现在的资历再过两年就可以评副高了，你回去施展不了身手。”
面对卢芒的循循善诱宋知晓并不心动，她今天听到护士说早上看到向璟坐着谢凛绘的车一起来医院的，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她们两人的话题，只想离开这里。
终于在卢芒的追问下，宋知晓才告诉她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你还喜欢向璟啊？”卢芒感到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宋知晓那是年纪轻狂不懂感情才追向璟，以为她长大了早就放下了。
“当然喜欢啊。”喜欢得快要发疯了，宋知晓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别哭别哭，你早说你还喜欢我不就帮你了吗？”卢芒为了留住宋知晓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现在还帮什么帮！她都跟谢主任在一起了。”宋知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可能。”卢芒一口反驳道：“谢凛绘都结婚了啊。”
宋知晓的眼泪才刚刚落下，合上了长开一半的嘴，“你说真的？”
“是啊，她在国外结的婚。”卢芒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
宋知晓立刻抹了抹眼泪，“师父，那我出去了，别忘了你刚刚说会帮我的！”
“不是……”卢芒抬头说了两个字，门已经被无情地关上，她抓了抓头发，“怎么帮啊？”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卢芒也只能硬着头皮下楼找向璟打听口风。
“璟，一起吃饭吧？”中午的时候卢芒给她发了个消息，很快向璟就回复：“好啊，你下来吧，正好凛绘也在。”
卢芒提着送达的外卖下楼，在两人身边坐下。
“你昨天去向璟家干嘛？”卢芒冲着谢凛绘问道。
“喝酒啊，还能干嘛？”谢凛绘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发成轻音，当众开起车来，顺便收获了向璟一个白眼。
“喝酒怎么不叫我？”卢芒不开心地说。
“你不要陪你对象吗？佳人在怀还有空跟我们喝酒？”谢凛绘已经很自觉地把自己和向璟归到一个阵营里去了。
“她最近总加班，昨天半夜才回来。”
“难怪你脸色这么差。”谢凛绘从卢芒饭盒里夹了块排骨。
卢芒心里正烦着，“倒不是因为这个，知晓想回天河。”
“她要回天河？”向璟不解地提高音量问道。
卢芒和谢凛绘吃惊地看着她，“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卢芒一脸迷茫地问道。
“啊？有很大吗？”向璟夹了口西芹虾仁塞到嘴里，心虚地嚼着。
“有啊，吓我一跳。”卢芒回答。
“她为什么要回天河？在这边发展不是更好吗？”谢凛绘问。
“你说呢？”卢芒瞪着她，要不是误会她们俩的关系，宋知晓也不会走。
“我怎么知道？难道是觉得追某人无望了，伤心了，要回家结婚生小孩了？”谢凛绘故意看着向璟说出这番话。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你来了才走？”
谢凛绘发现卢芒针对的是自己，“那我走？”
向璟吃完饭不想听两人斗嘴，收拾了饭盒留下两人走掉了。
卢芒和谢凛绘面面相觑，“她怎么走了？”
“卢芒你这观察能力真是绝了，”谢凛绘已经明显感觉到向璟对宋知晓的感情绝不简单，但卢芒却一无所知的样子，出声嘲讽道：“你这样你对象出轨了恐怕你都不知道。”
“谢凛绘！”她的话冒犯到卢芒了，之间卢芒的脸色沉了下来。
“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这么敏感，”谢凛绘认错地安抚道，“这样，晚上你请我吃饭，我教你怎么让宋知晓追向璟。”
“得了吧你，”卢芒被她逗笑了，“你自己都没追到她，还好意思教别人呢？”
“这次不一样，你就说请不请我吃饭吧。”
看着谢凛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卢芒筷子一放，“请你吃饭无所谓，你要是真有办法那就更好。”
下午卢芒抽空给庄诗凌打了一个电话，想着如果她加班的话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谢凛绘出去吃饭了。
庄诗凌想了想自己这几天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冷落了卢芒有些过意不去，便说自己晚上不加班。
这打乱了卢芒一开始的计划，如果庄诗凌在家自己更不能说是和朋友出去吃饭，只好撒了谎说自己要加班。
挂了电话的庄诗凌趴在桌上，她觉得自己和卢芒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大，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卢芒下午还有一台手术，照常是配了一个副手，四个助手，以及在一旁观摩的付婵娟。
手术没什么难度但时间也过了下班的点，卢芒做完就换了衣服急匆匆往外面去。
“芒姐，你着急去哪呀？”付婵娟在后面叫住她问道。
“我跟朋友去錾水街吃饭。”
錾水街出了名地难停车，付婵娟正好也住在那边，“不如你开车过去停在我家小区？我家就在附近。”
錾水街也是谢凛绘最爱的小吃街，她看着附近的装修感叹道：“好多年没来了，变化好大。”
读书时期这里还只是摆着小摊的拥挤街道，后来政府整改了，将小路整修扩大，两边也重建了店面。
“那车我开走啦，你们要是想喝点酒也可以，大不了晚点我送你们回去。”付婵娟笑着对两人说道。
“这小姑娘真挺不错。”谢凛绘称赞了付婵娟，毕竟是卢芒的下属，她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了。”
“喝点吧？”谢凛绘看着卢芒犹豫的样子，劝道，“哎呀不会有急事的，晚班不是有陈静、宋知晓她们吗？有什么手术还非得你做不可？”
想想也有道理，卢芒勉强地点了点头，谢凛绘转头对卖啤酒的小妹说道：“来一打。”
两人对吃这方面一拍即合，有些相见恨晚，“凛绘，你说宋知晓跟向璟有可能吗？”
“你看不出来向璟也喜欢宋知晓吗？”
“有吗？”
“我告诉你，事情很简单，你让宋知晓按着我说的做，咱们呢，互通有无。”谢凛绘将自己跟卢芒大致说了一遍。
卢芒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靠谱吗？”
“绝对靠谱！”谢凛绘拿起酒杯碰了碰卢芒的酒杯说道，“加油！”
最后两人都喝了酒，只能麻烦付婵娟送她们回去，当然付婵娟是乐意至极的。
谢凛绘下车后，车上便只剩卢芒和付婵娟，卢芒坐在后座给庄诗凌发语音，“凌，我马上就回家啦。”
付婵娟透过倒车镜看着扬着嘴角笑的卢芒，心里有些嫉妒庄诗凌，为什么她可以被卢芒喜欢。
“车你开回去吧，我明天坐我爸的车过去。”卢芒抬头对她说道。
“好，地下车库我怕迷路，就直接从小区走吧。”付婵娟转头对卢芒说道，“你跟诗凌姐说你到了吗？”
付婵娟停在卢芒家那幢楼下，手肘不小心压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在小区里飘荡。
卢芒飞快地打了一行字跟庄诗凌说自己到了，便打开门下车。
“等等，”付婵娟也解开安全带跳下来，“我给你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味道。”
全科室的人都知道卢芒现在正在减肥，吃了宵夜肯定不能让庄诗凌发现。
果然卢芒主动靠近她，付婵娟凑前贴近卢芒，低头在她脸颊旁闻了闻，这一停留有些久，卢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有酒味吗？”
“没有，都散了。”付婵娟退后一步笑着看着卢芒。
“那我上楼了，你回去注意安全。”卢芒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3楼窗边站着一个身影，庄诗凌听到喇叭声好奇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卢芒回来了，她一向是将车停在地下车库的，庄诗凌好奇地看着楼下，没想到令她心碎的一幕出现了。
卢芒从后座下来，驾驶座上的女人喊住她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贴身站在一起，好似不舍地相拥。
卢芒承了付婵娟的情，在上楼时给她发了感谢的微信。
“回来了？”庄诗凌站在玄关出声，吓得卢芒一个激灵。
庄诗凌不是爱猜忌的人，也不爱捕风捉影，但猜忌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一颗粗壮的藤蔓裹住她的心。
她走上前想抱住卢芒吻一吻她，卢芒怕自己吃宵夜的事情暴露，做个小动作躲开了庄诗凌的拥抱，“我先去洗个澡。”
玄关没有开灯，庄诗凌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她想了很多事情，想起卢芒说会永远爱她，也想起自己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想分开了可以告诉她。
卢芒只想赶快冲洗掉自己头发上和身体上的气味，刷牙的力道都重了几分，这些在庄诗凌看来反而更不正常。
“滋滋”卢芒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有人给她发微信。
庄诗凌走过去打开了卢芒和付婵娟聊天界面，两人的聊天记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有一些奇奇怪怪又暧昧的消息。
“明天早点来医院喔/抛媚眼。”
“回去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今天看你没吃饭，给你桌上放了小饼干/可爱。”
虽然卢芒有一条没一条地回她，正在庄诗凌想退出时，付婵娟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是在卢芒向她道谢今天送她回来的微信之后。
“今天麻烦你了。”——卢芒。
“不麻烦，你不是也送我回家了嘛。”——付婵娟。
“跟我客气什么，下午的裤子都是我帮你穿的/害羞。”——付婵娟。
庄诗凌只听到脑子“轰”的一声，卢芒要出来了，她把手机放回原位，好不容易接受了刚才看到的信息，起身回到房间。
卢芒洗了澡确定自己身上不会留下证据后，开心地爬上床想抱庄诗凌，却被躲开了。
“明天我要出差。”庄诗凌跟卢芒说道，想转移她的注意。
“怎么又要出差……”卢芒有些舍不得她。
“管理层就是这样的。”
庄诗凌在方达食品公司也做到了管理层，偶尔需要外派学习，卢芒并不是不能理解。
“你们这个工作有必要这么频繁地加班出差吗？”
卢芒本意是表达自己的不舍，但听在庄诗凌的耳里，却有些瞧不起的意味。
“怎么？”她坐起来看着卢芒，“你的工作就有必要加班，我的工作没必要加班是吧？”
卢芒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以为只是单纯地冒犯到她了，去牵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诗凌甩掉她的手，“很晚了，睡吧。”
卢芒辗转反侧，偷偷看了眼背对着她的庄诗凌，她不知道为什么庄诗凌最近火气这么大，两人也很久没有拥抱了。
“凌。”卢芒伸手触碰到她的后背，只见庄诗凌朝床外缩了缩。
卢芒只好收回了手老实地睡觉。
庄诗凌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衣柜，天色泛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天一早，她枕边的手机响起，卢芒伸手拿起发现是个澳门的手机，心想应该是诈骗电话，便帮庄诗凌挂掉了。
离平日起床还有半个小时，但卢芒也睡不着了，便起床洗漱。
庄诗凌被她起床的动作吵醒，以前她好像没这么忙的，庄诗凌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听到卢芒出门的声音便起床收拾行李。
庄诗凌和卢芒的身材差不多，平时两人很多衣服都是换着穿的，庄诗凌收拾了几件不太适合卢芒的衣服装进箱子，她走到书房里，看到摆在卢芒书桌上的陶土猫，这是卢芒在很久以前的集市上买来送给她的，她把小猫也装进了行李箱中。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附二医楼下，宋知晓收到了她的微信。
“诗凌姐，你怎么来了？”宋知晓气喘吁吁地问她，她已收到庄诗凌的微信电梯都没等，直接跑下楼的，“找我师父吗？”
“我不找她，我找你。”庄诗凌拍了拍行李箱，“我要出差了，顺路来问你点事。”
宋知晓警铃大作，她转了转眼珠子，一脸为难地说：“什么事啊诗凌姐？”
“昨天下午你师父上手术台了吗？”
宋知晓脑中疯狂转动，她哪知道这些啊，卢芒上手术台她也在上手术台啊。
就这几秒的犹豫已经让庄诗凌给卢芒判了死刑了，她接着问：“昨天她几点下班的？”
宋知晓好像被万箭穿心了一般，为什么要来问自己，她心里这么想着，没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庄诗凌心里有数了，她最后问了宋知晓一个问题，“你知道她干嘛去了吗？”
宋知晓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回响起卢芒的那句话，“年底评奖评优别想了”，对着庄诗凌疯狂摇头。
“好。”庄诗凌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医院。
付婵娟在楼上看到庄诗凌转身后，才对卢芒说：“唉？刚刚好像看到宋医生在跟一个女人说话，是病人吗？”
卢芒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下一看，哪是什么病人，那不是庄诗凌吗。
她快步往电梯去，想追已经追不上了，电梯开门正面碰到了上楼的宋知晓。
“你刚干嘛去了？”卢芒对庄诗凌来医院却没找她感到奇怪。
“呃……诗凌姐过来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自己出差去了。”宋知晓挑着不太重要的事跟卢芒说。
“还有呢？”
“她问你昨天几点下班的。”
果然是起疑了吗？卢芒急切的想知道宋知晓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说什么，她也没再问了。”宋知晓含糊地回答，她知道庄诗凌肯定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但她不能说，免得奖金打水漂。
“这还差不多。”卢芒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