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余以弦复工了。
行李早就收拾好放在车上了,拍摄完薯片的广告,高小朵接了她就直接奔赴影视基地。
下午快饭点的时间,回到了熟悉的酒店房间,余以弦没敢停歇,喝了两口水就让高小朵带她去剧组了。
按安排来说,第二天才有她的戏,所以演员们还在对着替身念词。余以弦到了现场,一看宁然那副对着替身演员出不来情绪的样子,顿时急了,她跟顾远浩打了声招呼,把羽绒外套一脱换上戏服就上了场。
顾远浩还对她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顾导,我休息够了!”
见她这么积极,顾远浩也不好再拦,毕竟替身总没有真身那么好,且戏是需要搭的,有些时候对手给戏给得好,也能给演员好的启发,碰撞出不错的火花。而宁然对着替身,就跟对着木疙瘩一样,出来的效果远不如他所预期。
俞萌坐在顾远浩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动态。
生病确实很耗人的精气,即使是会把人拉宽的屏幕里看,余以弦都显得有些瘦了,脸颊清减了不少,眼圈下也出现了化妆品都遮不住的暗色。
还好这段戏拍的刚好就是顾楚比较艰难的时刻,她面容看起来相对憔悴,并不碍事,倒恰好符合戏景了。
顾远浩也在看着,边看边点头,悄声对俞萌道:“休养几天,演技还精进了。”
“该不会找你偷师去了吧?”
俞萌脸侧不自觉地起了红色,“叔叔,我这几天可都在您身边待着。”
顾远浩斜着眼笑,“逗你的,这么认真。”
他又看向屏幕,拿起了扩音喇叭:“好,卡。这段重来一遍,顾楚在干什么?神游了?”
监视器里刚好正在拍余以弦的特写,她被戳破了,慌张地往镜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赔笑。
顾远浩:“好,准备,走。”
打板的工作人员一拍,迅速撤走。
余以弦的双手搭在宁然手心里,宁然背对着道路,带着余以弦慢慢地缓步前行。
空无一人的安静街道,宁然看着余以弦,眼神细细地描摹过她的五官、脸颊,天色渐黑,余以弦的面部线条也被微光勾勒得更柔和了。
宁然喟叹一声,缓缓道:“如果我是男生就好了。”
余以弦勾起嘴角,“为什么呀?”
“那就可以把你娶回家了。”
余以弦的笑在脸上僵了两秒,一丝苦味儿爬上心头:“是么,娶我干什么呀,我又没什么好的,看不见,什么都做不成。”
宁然轻轻摇头,“如果天上最美好的是星星,那你就是星星,如果水里最美好的是鱼儿,那你就是鱼儿!”
余以弦被这一番有些土气的话逗笑,“那地上最美好的是什么?”
“是顾楚。”
余以弦微微怔愣,她一不留神,没有注意到宁然的提示,脚踢到了街道上的路坎儿,脚踝一痛差些跪倒在地。
宁然慌忙将她捞起,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身体都僵了僵,俱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惊吓到了,一时间,心跳如鼓,却又舍不得放开。
余以弦偷偷往宁然怀里靠了些,汲取着她的温度,在心里默默念道:“这辈子,我们无缘了吗?”
顾远浩一直没说话,直到两人被冷风吹得不自觉打抖了,他才赶紧抬起喇叭:“好!过了!”
他侧头看着俞萌,“这段可以,顾楚很动情。”
俞萌仍注视着监视器屏幕,点点头,“嗯......这段不错。”
余以弦刚病愈,不宜老吹风,顾远浩一喊卡高小朵就冲上来给她披羽绒服,一开拍她又得脱,刚捂出点温热,很快就消散了,反复穿脱她倒更觉得冷了。她干脆不让高小朵给她穿衣服,直接坚持到收工,把后面的一点片段都拍完了。
今天的最后一次卡声之后,身后又披上来羽绒外套,余以弦下意识推却:“等会再......”
“已经拍完了。”
余以弦听到声音不对,转过身来,“俞老师?”
“嗯,小朵说有点事,先回酒店了。”
俞萌又把外套围上了她的身子,像伺候小孩儿似的把她僵冷的两手拉起来,分别揣进袖管里。
余以弦乖顺地让她摆弄自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俞老师。”
余以弦的羽绒服是长款的,俞萌微弯下腰,替她扣扣子,“嗯?”
“我刚才演得好不好?”
俞萌捏住拉链环,唰地一下拉到了余以弦的下巴处,把余以弦的脖子也围得紧紧的,这还不算,她又把衣领的搭扣也给扣上了。
看着余以弦被卡脖子的傻样,她忍不住轻笑,“嗯,演得好。”
余以弦也笑开来,她主动拉住了俞萌的手,“回酒店吗?”
俞萌慌忙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无人关注她们,她呼出一口气,想把手抽出来,“回。”
“俞老师,我的手好冷啊,你借我暖暖。”
“你......”俞萌微愣,怎么感觉余以弦病了一趟回来,有些不一样了?
余以弦不理会她心里怎么看自己,直视着前方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走吧?”
“嗯。走吧。”
酒店和片场距离并不算很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两人就这么一同上了十二楼,快到俞萌房门口时,跟在后头的余以弦突然叫了她一声。
俞萌转过身来,不经意被脚底下卷起的地毯给绊住了,余以弦意料之中地伸出手一下将她揽住,然后环在怀里。俞萌顿时怔住,心跳频率陡然升高,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颤。
温香软玉抱满怀,余以弦把鼻尖都埋到了她松散的发丝里。俞萌用的不知是哪款香水,淡淡的,也许是刚从外面走进来,还有些冷冷的幽香,就连不惯闻香水的余以弦都觉得气息沁人。
是不是沐浴露或者洗发露的味道?还是俞萌自己本身的味道?
余以弦边想着,像小狗闻东西样把鼻子拱进了俞萌的衣领里,凉凉的鼻尖一下触到了温热的皮肤。
俞萌打了个激灵,两手把余以弦推开,“你干什么!”
余以弦咳嗽一声,放开了手。
“学到了。”
俞萌望着她,脸侧还有散不去的余热:“什么?”
“哎呀我刚才这里还有点没演好,被喜欢的人抱住的时候,应该是又惊又喜,但是一些细微的东西还是没表现出来,我太像个冰块儿了!”
“你在说什......”俞萌这才反应过来,余以弦在讲刚才她和宁然的那段戏。
她面上一僵,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奇怪,心里怎么会一阵失落。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余以弦微抬小臂,笑眯眯地冲俞萌挥手,“俞老师晚安。”
“晚安。”
俞萌几乎落荒而逃。
听到门上了锁,余以弦用脚尖把刚才自己作坏搓起的地毯慢慢整理平顺,嘴唇紧抿着憋不住的笑,她转身回了房,听见浴室里高小朵洗澡的声音。
暗暗夸了一句小朵靠谱。
坐上沙发歇了口气,脑海里回响起和唐黎的对话。
她当时不解地问道:“姐,那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和俞老师呀?”
唐黎看着自己交握着的两手,淡淡地回她:“希望她能拥有自己想要的吧,因为和她像,也希望你能如此。”
“是真的很像吗?”
“有一点,眉眼之间吧。现在没带在身上,有空给你看照片。”
余以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和俞老师才会对我这么好呀......那我真是沾了这位姐姐的光了。”
唐黎笑道:“你也是个奇人,不会觉得当了替身吗?”
余以弦摇头,“不会啊,为什么会?我和她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吧?”
“确实很不一样。”
余以弦可比秦风聆能闹腾。
唐黎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不过我得提醒你,虽然你是沾了点光不错,但我也并不会因为你长得像她就对你也有同样的感情,换个说法,俞萌那里也是成立的。懂我的意思吗?”
余以弦咬着下唇思索一阵,“你是说......俞老师对我好也不一定就是喜欢我?”
“是啊,她可不一定能接受女生。”不然,她和秦风聆当年那么要好,早该确认关系了才对。
余以弦连连点头,“这么说,我还是得先确定她喜不喜欢我?再安排后续作战计划?”
唐黎打了个响指,“Bingo!聪明孩子。”
余以弦点头,“懂了,我爱情电影也不是白看的,撩妹还是会点。”
唐黎翻了个白眼:“她比你大了快七岁。”
“撩姐,撩姐行了吧。”
余以弦把脖子一扬,倒是自信得很,觉得目前什么都不在话下。
她的自信倒也不是没有来由。前段时间她闲在家休息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俞萌手滑点赞自己的事,她对那个ID还有一点点印象,在微博上搜索了一番后,她思忖着两人毕竟同在一个剧组,关注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新闻。
她在点击之前做了很多思想准备,没想到的是点击后,那个按钮居然从“关注”变为了“相互关注”,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你说,我把我们超话里的图不经意给她看到,怎么样?”
唐黎瞪她一眼,“你疯了?有点太过刺激了吧。”
那些图文唐黎也曾拜读过的,没办法,苏伊青让她去加把火,她总得去摸摸柴够不够干。
好在这个超话里的粉丝头头应该都是相当熟悉饭圈流程了,一整个风气管理得很好,圈地自萌,不乱舞不乱跳,她也就没怎么再去操心了,毕竟苏伊青也说过,要注意把控尺度,对外不能让余以弦和俞萌捆绑得过深,她便没有下什么狠力去推。
否决看超话的提议后,两人还一起探讨了好几种钓俞的方法,最后因为唐黎的工作缘故必须离开,才中断了话题。
想起唐黎和俞萌看起来并不相熟,还是自己问才问出来关系,余以弦送唐黎出门时,随口问了一句,“唐黎姐,话说你和俞老师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在宿舍打过架?扯过头花?”
唐黎没好气地道:“我刚没跟你说?”
“说什么?”
“你像的人,喜欢的就是俞萌。”
余以弦倒吸了口气,“嘶!”她捂着嘴缓了会儿,“啊?那你岂不是很讨厌俞老师?”
唐黎别过眼,“那倒不至于.......但我也是个人,是人难免会有点情绪。我知道......并不能怪她的。”
余以弦点点头,将她送到了楼下。
高小朵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出来了,对待发丝一点也不柔和,用毛巾使劲儿地干搓,被余以弦叫了几声阻止了。
“那有吹风机,别这么搓,好伤发质。”
高小朵并不在意,“我又不像你一样要上镜。”
她走过去,看见余以弦一个人抱着手机直乐呵,“搞定了?姐们儿撤得够快吧?”
余以弦拍拍她的肩,“关键时刻,靠谱!”
高小朵嘿嘿傻笑一声,坐到了余以弦身旁,“你真的喜欢俞老师啊?”
“喜欢啊。”余以弦眼里亮晶晶的,她不知在想什么,过得一会儿,对着高小朵肯定地点点头,重复道:“喜欢。”
“那她喜欢你么?”
余以弦咬着唇笑,“我觉得......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余某脸上写着两个大字: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