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独回头,看向正在唤自己的姬熙。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姬熙直接扑到在地,她很温柔地给顾独垫住了头,道:“什么厌鼠,阿独在我的眼中才不是厌鼠。”
“起开。”顾独想着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姬熙压在身下,脸终于绷不住了,道:“这里这般多的人,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朕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阿独的时候,朕也想到了第一次将你压在身下的时候。”
“住口。”顾独言语气愤,只是面具后露出来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姬熙委屈地爬了起来,将顾独拉起来,道:“朕对阿独真的是一片真心,就算阿独的脸毁了,这也是怪朕,怪朕不好,朕没有保护好阿独。”
说着眼泪都要掉落下来,可是此时的顾独宛如铁石心肠的泥菩萨一般,对着姬熙不动声色。
“为什么,阿独不是也心悦朕吗?阿独难道不中意朕吗?”姬熙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只是她不懂,为什么顾独会这般绝情,明明说好只要她恢复顾独的身份两人就能相守,可是现在大业未成,为什么顾独会这般凉薄?
“逸明……”顾独看着姬熙难受到流泪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痛,道:“你是帝王,就算是孤凤,但迟早有一日,你会百官朝拱,而独只是一个连面貌都毁了的大奸臣,就算独恢复了身份,这张脸便是所有人可能会质疑的地方,为什么我会同大奸臣一样毁了脸?
甚至本来就是一个人,让我把面具从黑色换成白色,难道就不会有人怀疑了吗?到时候,独又该以什么身份站在你的面前呢?”
顾独一时说了许多,姬熙却摇头,突然道:“若是朕不是紫微帝星呢?”
“可惜你是。”顾独打断道,“独已经不想再说了,逸明,我们已经绝无可能了。”
——我们已经绝无可能了。
姬熙像是被抽取了灵魂一般无措,看着离去的顾独,她想伸出无力的手去挽留,可是她已经蹋出了一大步,而顾独也已经退缩了一大步。
透过柳条看向走远的顾独,姬熙的心猛地抽痛,却长吁了一口气,缓了缓后问道:“仙儿,处理干净了吗?”
“放心吧,圣上。”郭仙儿应了一声,道:“可以回宫了。”
两人一同回宫,竟莫名地十分寂寥。
“明明是个好春日,却徒生这般寂寥。”姬熙走着,又问郭仙儿:“顾独真的不要朕了吗?”
“仙儿不知。”郭仙儿眼观鼻鼻观心。
“那还有什么人会要朕呢?”
“……”
过了几日,朝廷之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圣上的情绪极差,不仅将顾独派出去监察,甚至还安排礼部开始着手准备科举之事。
“圣上英明。”众大臣纷纷赞赏。
“举孝廉的方式还是不够清明,像是赵丞相,将不少门生推举上来,可真正可用的少之又少。”将池在一旁插话道:“若是一直这般,只怕之后的大昭无人可用。”
“朕明白。”姬熙看向将池,丝毫不示弱道:“所以此次科举全权由朕负责。”
“众大臣无异议吧。”姬熙冷笑着扫了众人一眼,仿若是有人提出异议,姬熙定让他血溅三尺。
“无异议。”众人都在关注顾独的脸色,可惜现在戴着面具的脸更加让人琢磨不到,只能异口同声地应下。
“现在左相空虚,朕决定撤去左相之位,从今以后朕只有一位宰辅,要事皆可送去宰辅处。”说完,姬熙袖子一挥,便退了朝。
“你们说现在圣上到底什么意思,又是让丞相——
李宰忙活,却又直接为了李宰废了左丞相职位,一人独大实在不应该阿。”
“是啊,大昭开国这么多年,祖制便是要两位丞相相互制衡,如今圣上一废,恐怕也是听了李宰的谗言。”
“圣上耽于男色,可是若真的说色的话,李宰也是毁面之人,没想到还能站在朝廷之内。”
几人抱团聊着,顾独正巧从周围路过,吓得几人连忙跳开,只是他们口中的话早已经落进了顾独的耳中。
顾独不甚在意,对于她而言,现在只要扳倒将池,报了毁面之仇,然后将李甫林杀死在轮椅上,她应当就可以逃离出这围困住她的京城了吧。
退朝后回了府,赵氏已经给他备好了早食,两人用过膳食,听到赵氏将近几日的事情报了一遍。
“夫君,你有所不知,今早大家在京城东边的湖上发现了一具尸首,有人报了官,听说是苏家的小厮。”赵氏给顾独打来濯手水,道。
“苏家小厮?”顾独皱眉,想起东边的湖上不就是前几天自己游湖的地方吗?
“他怎会陈尸在那边?”
“是啊,苏家明明住在西边,可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赵氏为顾独擦好手,道:“念儿今日倒是很积极就去念书去了。”
顾独颔首,没有注意,只是想着苏家小厮的事情,难道那小厮跟踪了自己?
这般想着,顾独不禁责怪自己那日不小心将自己的真实姓字给暴露了出来,又想到那人死在湖中的原因,恐怕就是与姬熙相关吧。
如今姬熙越发心狠手辣,竟然让顾独有些满意。
“就算曾经姬熙告诉我,她要为百姓点灯,可是要点灯之前,一定要手中持有明火。”顾独心忖。
“今日我去玉家一趟,午膳就不必为独准备了。”顾独看了赵氏一眼,直接安排道。
她想着玉家应当差不多会收到玉衡的消息,玉衡心里挂念玉家老太太,每次路过驿站都会写上一封家书。
如今差不多得要几日才能拿到,若是到了塞北上,恐怕至少要一月才能拿到。
现在局势最大的威胁依旧是将池,他一直瞒着军报也不知道谋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
醉仙楼里没想到来了贵客,苏睿抬眼看着一身华服,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抢夺走的将池,将脸上的厌恶藏在了心里。
“久违了,苏大人。”将池一副不怎正经的模样,甚至手指还想去摸摸苏睿的脸。
“不敢当。”苏睿不可明说地拉开了一点距离,颔首道:“不知将王爷来找睿有何事?”
“倒也不是甚劳子正经事,只是本王听说苏大人的小厮死得不明不白,不知苏大人是否感兴趣。”
将池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倒是坐正了许多,也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
“睿不知王爷何意。”苏睿垂眸,躲过了将池的眼神。
“本王得知那日除了你的小厮在那东湖处,还有一人也在。”
“哦?”苏睿状似疑惑,假意应道。
“自然是今日荣登独宰的李大人了。”
“砰——”手上的茶杯轰然落地,苏睿手指颤抖,问道:“你说的是李大人?”
“哼,自然,便是你去问就知道了,李璞那张面具,谁人不知呢?”
将池很不满意苏睿的样子,明明曾经与李璞有染的人只有他一人,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像是与李璞关系密切的样子?
“睿想起还有些要事,回见了王爷。”苏睿立马带着侍从便离开了醉仙楼,直接往李府而去。
“王爷,你说苏大人走得这般匆忙是为了什么呢?”秦冥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突然又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冥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如何?”将池看向秦冥,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将军报呈上去?”
“来不及了。”秦冥眨了眨一双深邃而又灵动的双眼,道:“我们只有等玉衡马革裹尸的时候才能上报了。”
“为何?”将池疑惑。
“现在玉衡可以带兵,你若是现在被派去塞北,已经晚了一步,何不如等那黄口小儿将塞北弄得一团糟,你再去收拾残局?”
“可是,若是玉衡能力奇佳呢?”将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又道:“那我们不是会失去了先机?”
“她一定会输。”秦冥笑道,阴阴柔柔的笑容有些瘆人。
“因为她是情种。”
顺着侍从指路,苏睿才到了李府的门前,一点曾经顾府的样子都不曾有,端庄而又深幽的样子,不知道无双有多讨厌这里。
顾独是一只自由的鹰,怎么能像是一只掐断翅膀的家禽一样锁在这里呢?
“苏大人?”看门的侍从也算是见多识广,行了一记礼道:“丞相如今不在家,听闻今下午才会回来。”
苏睿一愣,连忙道:“无事,是睿忘记送上拜帖,请告知丞相,明日午时睿在醉仙楼摆宴,还请他赏脸。”
“是。”侍从应了一声,便送走了苏睿。
苏睿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里,曾经他以为是苏暮的原因,他有了一官半职,现在细细想来,一定不是这般的,又想到自己对顾独的无礼,恨不得将几天前的自己抽出来揍上一顿。
他曾经将两个人联系过,可是李璞的一举一动实在太不像顾独了。
他的好兄弟永远都是慵懒得躺在竹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你去时便慵懒得看你一眼,你不去时,她也丝毫不在意。
她喜爱花酒,看起来热情如火,可是心里面冷若冰霜,没有人能够走进她的心里。
而李璞,完全是一个小老头一样,不严苟笑,对谁都如同仇寇一般,接近他的人都得冻死在他身旁,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顾独假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