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真是好眼力!”观鱼瞧了瞧尚在神游的青帝, 眸中不由得闪过几分失望。
洞察到观鱼的心思,徐长歌摇摇青帝道:“阿澜, 你说本小姐是不是很厉害!竟是一眼就蒙对了徐府!”
“嗯?”青帝闻声回神, 却正巧看到了她的居处——慕远宫!
疯了!
青帝望观鱼的眼神变得凝重。
“是何人给你的图纸?”
青帝选了个最委婉的问法。前世她不曾见过观鱼, 故而不清楚前世是否有青都的复刻。
但眼前这精致的木雕让青帝胆寒到了极致。
若说之前季孙氏以疫病之事瞒天过海让她重温了后宫的冷酷, 那今日观鱼这个手艺, 则是让青帝重新认识了季孙氏那个人。
前世青帝只当季孙氏是个利益熏心的聪明女人,而今世她忽然看到了季孙氏的背后势力。
若是季孙氏没有半分实力,如何舍得将观鱼这么个丫头随意赐予她?
盯住观鱼的眼睛,青帝忽地想起了徐长歌。
前世这丫头是跟着长歌的么?
想过前世徐长歌或是已对整个皇城了如指掌, 青帝有些明白青河造反为何会失败。
毕竟负责围剿他的人是徐长书呀!
皱眉等观鱼回话,青帝发觉自己被人捂住了眼睛。
“阿澜你怎么了?”
担忧的声音传来,青帝发觉徐长歌偷偷将十指张开,给她留了一些缝隙。
透过缝隙往外瞧,青帝看到了周遭破败的帷布。
“本殿是第几个到这儿的人?”
青帝做出了让步。通过刚刚短短的想处,青帝已然知道观鱼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第二个。”观鱼冲青帝身后的徐长歌笑笑,心中却生出了其他念头。
“殿下与徐小姐处的好吗?”
观鱼望着徐长歌开口,却从腕上褪下了一个木镯。
“好。”虽然觉得观鱼的问题逾矩, 青帝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澜!”青帝的答话让徐长歌从心底欢喜, 但徐长歌也隐约猜到了观鱼的心思。
“本小姐身边不缺婢子。”
徐长歌拒绝的斩钉截铁,观鱼却胸有成竹道:“小姐身边定是缺观鱼这样的女婢。”
“你与寻常婢子不同么?”有意挫观鱼的锐气, 徐长歌合上指缝,眉间带上几分傲气,“你该知晓, 徐府不收无用之人,更遑论你是殿下身边的近婢。”
“小姐会改变主意的。”观鱼轻笑着扭动一个烛台,瞬时徐长歌身前的地砖便塌陷了一块。
示意徐长歌上前,观鱼率先迈入了居住的地道。
见着观鱼一截一截矮下去,徐长歌顷刻知晓了观鱼的居处另有乾坤。
“在上面等我!”凑在青帝的耳边叮嘱,徐长歌握住了腰间的长鞭。
“要下去?”匆匆拉住徐长歌的手,青帝又看了眼昏沉沉的屋舍。
观鱼会在地下藏什么呢?
带着几分不安,青帝冲徐长歌摇摇头。
“等我。”徐长歌将声音放低,却从青帝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丫头不敢害我。”戒备着取下腰中的鞭子,徐长歌快步跟上了观鱼。
见徐长歌执意要下去,青帝也不敢怠慢。想过观鱼终究是永宁宫的婢子,青帝随即起身去追徐长歌。
……
似是料到了徐长歌会先追下来,行在前处的观鱼慢慢道:“那本书是小姐特意寻的吧!”
“怎么?”徐长歌追到观鱼的身侧,却不料观鱼会与她追问孤本。
观鱼道:“若是小姐寻的,这木镯便与您了。婢子不日也会向皇后娘娘请命,求赐到您府中。”
“理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长歌对眼前这个透着诡异的宫婢没什么兴趣。
“那孤本原是婢子祖传之物。”
观鱼说得坦诚,徐长歌却轻易寻到了一个漏洞。
想过观鱼放在屋舍中的复刻,徐长歌嘲讽道:“偌大的青都如何会是你家的?”
“主子有所不知。”观鱼有意放慢脚步,“这青都固然不是婢子祖上建的,但这青都的图纸却是婢子祖上绘的。常在河边走,婢子祖上也知早晚逃不过一死,才命着婢子定要传承好祖上的手艺。”
“你是说你姓‘巢’?”徐长歌隐约想起了一个消失的大户。而那个大户之前传闻便是祖祖辈辈为皇室修筑皇陵。
“主子果然多识!”含笑应下徐长歌,观鱼低声道,“但那时之前的事了。巢氏自助皇室在皇城下修了一条暗河,便遭遇了灭顶之灾。”
“往下多少是暗河?”徐长歌皱眉。
观鱼却摇头道:“主子多想了!此处下去不过是婢子的私藏,并不是暗河。暗河的入口在……”
观鱼话未说完,便听到头上传来了脚步声。
“是川哥哥。”换一个称呼警示观鱼,徐长歌问询道,“方才你说的那些与认我为主有什么关系?”
“婢子原为小姐肝脑涂地。”
“代价呢?”徐长歌不相信这无缘无故的忠心。
“婢子希望徐小姐替婢子报仇。”
“什么仇?”
“父仇。”观鱼压低声音道,“家父死于边关,婢子却无力收骨。主子出身徐家,日后定是有机会……”
“这个报酬有些重。”徐长歌就事论事。
观鱼见徐长歌没有迅速回绝,眸中闪着热切道:“婢子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好。”徐长歌看了观鱼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要骗我。若是你没骗我,本小姐便应下你的要求。不过,本小姐有个条件,在本小姐允许你跟着本小姐前,你要死心塌地跟着川殿下。”
“主子?”观鱼不明徐长歌的意思,徐长歌却瞪了观鱼一眼。
“徐长歌!”观鱼匆匆改口,即见青帝从身后跟了上来。
“歌儿!”快步赶到徐长歌身后,青帝眸中尽是担忧。
被青帝眸中的担忧感染,徐长歌软软地抱住青帝,撒娇道:“就一下子没见到川哥哥,已然开始想了……”
“小丫头……”享受着徐长歌的亲昵,青帝低眉笑出了声。
见徐长歌与青帝处得这般好,观鱼眨眨眼,却是轻咳一声,带着两人继续向前。
跟着观鱼往前走,青帝越走越心惊。
观鱼居住的地道比她想象的长,且一路没有灯。
方才她追上长歌时,还勉强能靠着上方投下的光认路。
而此时,已然辨别不出方向。
“怎么还没到?”
青帝握住徐长歌的手心,示意她止步。
“已经到了。”
带着青帝转过最后一个弯,观鱼低声道:“殿下想看的便在里面。”
“嗯?”本能地松开徐长歌的手,青帝正欲前行,却见徐长歌追到了她身边。
抢先走在青帝身前,徐长歌弱弱道:“本小姐怕黑……”
怕黑么?
未料到徐长歌会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她,青帝轻轻地笑笑,却是从徐长歌身后将徐长歌环到了怀里。
“川哥哥……”
怕观鱼藏在暗处的东西有危险,徐长歌轻微的挣了挣。
“不怕。”
凑在徐长歌耳边轻喃,青帝头一次发觉走在暗处也不错。
“唔。”
与青帝贴着身子走,徐长歌极力去压住心头的欢喜。
待看到了不远处有亮光,徐长歌才恋恋不舍道:“到了。”
“嗯。”青帝应声却没松开徐长歌。
跟着徐长歌走到地道的尽头,青帝眯眯眼,看清了眼前摆了一架水车。
“这就是你要川哥哥看的?”
徐长歌皱皱眉,却示意观鱼去将水车取过来。
“是。”观鱼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堪堪将水车取来递与青帝,观鱼知道自己认下的主子听另一个人的。
……
“出自你手?”
青帝对拿在手中的这个水车并不陌生。
前世她看到这个水车是在十年后。
那是她已是储君,而西北大旱。为了缓解西北的旱灾,徐长书与她进献了一架水车,说是他们府中的奇士所造。
彼时,她曾想徐府真是人才辈出。
今世她才得以窥见庐山真面目。
原来前世徐府的奇士便是观鱼呀!
打量着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姑娘,青帝等着其答复。
“是。”观鱼低低的应声,眉间却有几分得意。
“若是在这几处改改会更好。”记得徐长书曾说眼前人过于自傲,青帝指着手中的水车,说了几处彼时工部呈上的修改意见。
“嗯?”未料到青帝当真能看得懂水车,观鱼凝神听青帝解说。
当青帝讲到紧要处,观鱼便伺机提问。
两人一来二去,神色都缓和了不少。
青帝喜欢不闹事的人,而观鱼喜欢能做事的人。
当着两人把水车说到尾声,徐长歌弯眉抚掌道:“你们且慢慢改,待到需要银钱时,便来找我!”
“长歌……”见徐长歌在幼时便看到了水车铺开的困局,青帝有些开怀。
若是早些,她定会艳羡长歌的聪慧。
但此时,她却恨不得长歌能更聪颖些!
“遇你真是三生有幸!”温笑着将徐长歌揽入怀中,青帝轻喃道,“不过银钱的事青川会自己解决,无需歌儿你费心!”
“川哥哥?”以为青帝嘴硬,徐长歌弯眉道,“好!但你缺银子时一定要开口!”
青帝打趣道:“开口能给多少?”
“嗯……”徐长歌沉思片刻,应道,“给到本小姐去别处借钱为止。”
“傻丫头。”青帝喟叹一声,笑着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怎会有长歌这样的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