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琪失魂落魄的回去,池柳立马上前问道:“妈妈,怎么样了?有没有把他们给拦住啊?”

  梁文琪满是愧疚地看着池柳,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说给她,张了张嘴,却又感觉喉头一拧,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梁文琪这副模样,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而来,池柳拉了拉梁文琪的衣角,像是垂死挣扎的乞求希望。

  “妈妈,你拦下了对不对?实验还可以继续,我还有救对不对?”

  梁文琪一把将池柳拉入怀里,涕泪涟涟。

  “柳柳,我们还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机会的,人鱼没了妈妈再找,人没了我再换,还有机会。”

  一听这话,池柳怔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吗?实验没了,她快死了!

  想到这,突然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她撕心裂肺的喊道。

  “妈妈,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现在不是需要时泠的血吗?我们去求时泠和池淼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真的难受的快死了……妈妈,求你了。”

  梁文琪别过头,她很清楚,现在已经把脸皮撕破了,他们俩人更不会帮忙。

  见梁文琪不愿,池柳只觉得身体腾空,她攥紧了拳头,她要活,一定要活!

  她一把将梁文琪推开,不管不顾直接冲向了外面,外面的保镖见池柳凌乱的跑了出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池柳钻进车了,冲着外面的司机大喊。

  “快带我去池淼那!”

  保镖后知后觉,立马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扬长而去,梁文琪跑出来,想制止池柳可已经无济于事了。

  池柳冲到池淼家,疯狂的敲着门,池淼不耐烦地走了出去,一看门,见池柳直接扑过来抱住自己,泪如雨下,气喘连连。

  “淼淼……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

  池淼蹙眉,一时没有说话。

  听到动静,时泠也走了出来,看到池柳心头燃起怒意,想到今天梁文琪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

  看到时泠也来了,池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对着两人跪下,不住的磕头。

  “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你没有必要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吧?”

  时泠双手环胸,不住讥讽一声。

  池柳宛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求着俩人:“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我知道你们痛恨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可我只想活下去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池淼冷冷的看着池柳的动作,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们想活,就一定要别人死么?先是我,再是曼拉,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难道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么?”

  她将池柳一把拎起,迫使池柳于自己四目相对。

  “我……我……”

  她终于看到池淼的怒意了,可她现在却没有当初想的快感,反而感觉像是面对着死亡的恐惧一般,她想要逃离,可是池淼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已经退无可退。

  “说啊!”

  池淼猛的一用力,窒息感更加清晰,池柳紧闭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对……对不起……”

  池淼冷笑一声,松了手。“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愧疚?”

  池淼不再看她,池柳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看到一旁的时泠,她吞了口唾沫,爬到时泠身边乞求着时泠。

  “泠姐姐,求你……”

  时泠轻启朱唇,毫不留情:“滚。”

  池柳赖在原地不愿意走,池淼干脆直接拖起池柳把她给扔了出去,接着关上大门,任凭池柳怎么敲打都不为所动。

  池柳放声大哭,一旁的保镖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池柳站起身,走进车里,冲着保镖一声怒喝。

  “看什么看?开车!”

  保镖应声点头,带着池柳回去了。

  一看到池柳回来,梁文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立马上前扶住池柳,看她如此狼狈,心中心疼不已。

  “柳柳……”

  正要询问,却被池柳一把推开,“你滚啊!”

  梁文琪瞠目结舌,看着如此疯魔的女儿有些不敢置信:“我……我是你妈妈,你怎么?”

  池柳冷笑一声。

  “妈妈?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这样对时泠的妈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至于去求别人还被人给扔出来吗?”

  池柳整个人都疯魔了,她头发飞散,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梁文琪强忍着难过把池柳扶进了屋子。

  “柳柳你冷静点,妈妈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

  可是池柳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些解释,她怒吼一声:“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恢复时漫的记忆,她一定知道别的秘密。不然为什么只有时泠能够拥有双腿?

  为什么只有时泠的血可以续命?别的人鱼的却都不可以,这些时漫一定是知道的!“

  梁文琪噤声不做言语,她并不敢恢复时漫的记忆。

  见她这般犹豫,池柳更是歇斯底里,“马,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条鱼了吧?你明明都跟我说过那一切都是假的!”

  梁文琪连忙安慰:“柳柳,别瞎说,妈妈真的有别的苦衷。”

  池柳再次推开梁文琪,“好,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

  她独自跑去人鱼湖,一看到池柳,小人鱼茵茵就兴高采烈的游了过去,想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可却被池柳一把推开。

  时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怒意的池柳。

  “你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时漫就被池柳摁着肩膀推到了木屋的木墙上。

  “为什么只有你女儿时泠的血可以续命?你还有别的办法救我对不对?你快说,快说啊!”

  质问之声震耳欲聋,时漫被问的云里雾里,丝毫不明白池柳所说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般无辜的样子,池柳的内心更气了。

  “你别给我装糊涂,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你……呃!”

  池柳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赶来的梁文琪一记手刃给打晕了过去。

  梁文琪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因为自己心虚。

  时漫轻咬薄唇对池柳刚才的话有些耿耿于怀,“柳柳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梁文琪心虚一笑,解释道:“是柳柳在胡说八道,你也知道柳柳最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这段时间总是会说一些胡言胡语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一手将昏迷的池柳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打算带着她回去。

  可是时漫却一手拦住了梁文琪。

  时泠上一次的到来说的那些话让让时漫纠结了许久,她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可是对时泠的亲近感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如果时泠所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那么眼前同自己最亲近的这个人,一定欺骗了自己。

  想着,时漫又质问了一声。

  “我还有一个女儿对不对?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文琪自然是不可能把所有事情合盘拖出的,她先将昏迷的池柳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双手搭在时漫的肩膀上。

  放柔了声音解释道:“漫漫,我现在因为柳柳的事情心里很乱,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别忘了,情珠只有感觉到爱才会让人鱼受孕,我们都已经有孩子了,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时漫轻咬薄唇,总觉得梁文琪避重就轻,可是她说的话也是实话,也许这中间真的有误会呢?

  时漫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梁文琪知道,这是时漫动摇了,接着乘胜追击,轻轻的爱抚着时漫的脸颊。

  “你要相信我,我是发自内心爱你的,只是现在柳柳生病了,我必须要腾出很多的时间和关注放在她身上,可能忽略了你们母女,请你体谅我。”

  为母之心,时漫可以共鸣。

  她有些动容,将手轻轻的搭在梁文琪的肩膀上轻声安慰。

  “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们母女会好好的在这等你,对不起,你都已经这么累了,我还怀疑你……”

  梁文琪笑了笑:“没关系,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的照顾茵茵。”

  梁文琪抱着池柳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时漫皱紧了眉头。

  “妈妈,你怎么了?”

  茵茵天真的昂起头,她察觉出来了时漫的情绪不对劲,于是便轻轻的蹭了蹭她。

  时漫揉了揉小人鱼,想着梁文琪和时泠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妈妈,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哦∽”

  为了彰显自己,小人鱼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证明自己非常的靠谱。

  闻言,时漫蹲了下来和小人鱼平视。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小人鱼。

  “宝贝,妈妈问你,看到时泠姐姐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这个嘛……”

  小人鱼嘬了一下自己的食指,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觉得那个姐姐非常的好,虽然好几次差点被她伤到,可是我能够感觉出来,姐姐不是一个坏人。

  而且在她身上有一种很强的亲近感,这种感觉比和柳姐姐的感觉还深呢,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

  小人鱼天真的笑了,可亲姐姐三个字,却像一块烙铁深深的烙在了时漫的心里。

  她觉得,她应该去找时泠问个究竟了……“宝贝,你在家里乖乖的,我要去一趟外面。”

  小人鱼嘟起了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时漫,“妈妈,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吗?”

  时漫摇了摇头。

  “乖,我很快就回来。”

  小人鱼失落的低下了头。

  时漫从木屋里拿出了一件长披风,能够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腿,不让外人发现,还有一个帽子可以挡住自己的脸。

  她记着时泠的味道,从人鱼湖出来很快就循着时泠的味道找到了她的住所。

  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里面探出了一张自己所熟悉的脸。

  时泠看到时漫站在外面,喜出望外,“妈妈,你怎么会想着来找我呢?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见时泠如此激动,时漫实在是不好意思浇上一盆凉水。

  可无奈自己就算是绞尽脑汁也都什么都记不起来,她也只能如实的摇了摇头。

  兴奋之意戛然而止,时泠眸光里沉沦着失落。

  “没关系,以后我们慢慢想,妈妈,你先进来吧。”

  时泠带着时漫来到了客厅,池淼也在,一看到一身披风围着严严实实的时漫,眯起了眼睛。

  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海水的味道,看来她跟时泠一样也是人鱼。

  “淼淼,这是我妈妈。”

  时泠激动的介绍着,池淼看得出来时泠很高兴,她站起身打招呼。

  “阿姨好。”

  时漫点头回应。

  池淼想给母女俩留出空间,于是便借口给两人倒茶离开了。

  时泠有些慌乱,显得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招待时漫。

  看到时泠如此高兴,时漫对于自己的来意欲言又止。

  正当时漫纠结如何开口时,时泠开口:“妈妈,你怎么想着来找我的?”

  时漫微叹一口气,垂着头不敢直视时泠的双眼,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有一些问题想来问问你。”

  时泠浑身一怔,不知为什么,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她试探的开口:“什么?”

  时漫鼓起勇气,直接开口:“时泠,你和文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泠面色严峻,一脸欣喜早已昊然无存,说到梁文琪内心一阵怒气。

  “梁文琪就是一个心机恶毒的毒妇,她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十五年前我跟你走散,她将你囚禁了起来,而我也被她欺骗,做了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是你却不记得我了……”

  时泠的声音逐渐哽咽,眼眶微红。

  眼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她眼里一片漠然,对自己丝毫没有半点感情,这让她难以接受。

  “妈妈,你知道吗,梁文琪还抓了人鱼和人做实验,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时泠怒不可遏,将梁文琪曾经做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时漫眼底晦暗不明,在梁文琪口中,她是她心爱之人,也正因此,两人才会孕有一女。

  想着,时漫脑海里浮现出小人鱼天真可爱的笑脸,情珠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她没有办法接受时泠的一番说辞,更不相信梁文琪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时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想要想起什么,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急的眼眶微红。

  “我跟文琪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实在无法相信她是你口中的恶人,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时泠只觉得自己的脑瓜炸开了,方才说的话,字字真切,可是在时泠看来却是有待商榷。

  时漫深吸一口气:“你确实是我的女儿,我缺席了你的成长是我对不起你,可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文琪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时泠翕动着嘴唇,想要反驳时漫,可转念又一想,她到底要如何反驳才会让时漫相信自己的话呢?

  她只觉得无力,连说话都张不开嘴,更让她锥心刺骨的,是时泠对梁文琪的态度。

  “你爱上梁文琪了,对不对?”

  时泠没了往日的冷静,这句话几乎是发自心底吼出来的。

  明明已经从梁文琪和池柳那不对劲的反差中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当时泠将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说出来时,时漫的第一反应却是护着她。

  梁文琪所行的恶事,罄竹难书,也许曾经也对时漫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时漫却爱上了她。

  是啊,人鱼只有动情感受到爱的时候才会受孕生子,那个小人鱼都已经那么大了,时漫对梁文琪怎么可能没有爱呢?

  心底里,痛苦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近乎是她不能承受之痛楚,她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时漫见时泠如此痛苦有些心疼,想要上前查看时泠的情况,可时泠却抬起手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

  时漫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妈妈,我可以接受你忘了我,我可以接受你被我们的仇人骗了,可是我完全接受不了你居然相信仇人的爱,而且还爱上了仇人!”

  歇斯底里的吼出这句话,看着不为所动的时漫,时泠突然笑了。

  心脏在抽痛,她想要哭,却发现眼泪怎么都掉不下来。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想必莫过如此吧?

  “时泠?”

  时漫不知道时泠再笑什么,可是她能够感觉的出来,时泠此刻在痛苦中挣扎,时漫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想要去抱抱她,可是却被她拒绝了。

  时泠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就当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你也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我的妈妈,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不要再见了,你走吧!”

  不仅是逐客令,还是绝情言,时漫怔在原地,一时间一种挫败感席卷而来,她像是逃一样的离开这里,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直在外面听着情况的池淼,她只是看了看池淼,什么都没说,打开屋门仓皇而逃。

  时漫走了,将时泠十五年的期待和愿景破了一个粉碎。

  她无数次幻想找到妈妈以后跟她团聚,无论海里亦或是陆地,只有他们母女俩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幸福的。

  如今找到了,可却再也不会如愿了。

  时泠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她只觉得自己的泪腺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眼里想要涌出将那些失落通通从身体里赶走,可双眼却是干涩的。

  池淼走进客厅,看到如此落魄的时泠有些怜惜。

  “时泠……”

  她轻轻唤了她的名字,时泠木讷的转过头,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样。

  见池淼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她苦涩失笑,“我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呢?

  池淼无声的站在那,时泠抬眸氤氲含水的望着她,忽然鼻子一酸,冲动让她一下扑进了池淼的怀里。

  “淼淼……抱抱我好不好?不要推开我!求求你……”

  池淼僵硬着身子,自然没忍心推开她。

  时泠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她怀里哭诉道:“淼淼,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刚刚已经跟她说断绝母女关系了,我憧憬了那么久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好不甘心,可是又无能为力……“

  时泠埋头痛哭,整个身体因为情绪剧烈而颤抖着。

  看着哭成泪人的时泠,池淼有几分动容,犹豫了一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时泠的一身坚强在池淼面前卸下了防备,仿佛一个委屈了的孩子趴在池淼的怀里嚎啕大哭。

  “淼淼,我真的不知掉我该怎么办了……”

  池淼没有用大道理劝她,只是轻声道:“有我在。”

  这话无端的让人感到心安。时泠慢慢收了声,脸庞埋没在阴影里,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半明半暗。

  “淼淼,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池淼微叹一口气,原想着不破不立,可是没有想到忙活了一场终是空,虽然阻止了梁文琪的阴谋,可曼拉现在仍旧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经跟梁文琪撕破脸了,只怕到时候为了救池柳,梁文琪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为了防止梁文琪狗急跳墙,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时泠送走。

  “我想,让你和姜妍先离开人鱼湾,我留在这里善后,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以后我再去跟你会合。”

  时泠蹙眉,显然对池淼的这一安排不是很满意。

  “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要跟你在一起。”

  池淼摇头,“她们的目标是你,你离开了,我一个人行动反而更加方便。现在我是池家的家主,梁文琪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是难保她会暗地里对你做什么。”

  时泠咬唇,池淼的安排确实是眼下最佳分析,纵然不舍,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否则就是拖了她的后腿。

  最终,时泠只能妥协,“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盯着姜妍的。”

  池淼拍了拍时泠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还是记挂你妈妈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也会留心你妈妈那边的情况,尽可能的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言,时泠眼中闪过几分动容,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谢谢。”

  月色正朦胧,两个人影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所谓风雨飘摇确实是对现状的最好解读,幸好,还有并肩而行在迷雾中一同寻找前路的伙伴。

  翌日清晨,池淼派人去准备游艇,将时泠和姜妍送走。

  交代好以后,池淼来到了为姜妍准备的房间,一推开门,刺鼻的消毒水扑面而来,池淼忍不住的皱了一下鼻头。

  姜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上还注射着点滴,头一歪,看到池淼双手环胸站在门那,一脸高傲,就像是一个审判者一样。

  姜妍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慌乱的四处游移。

  “本来是不想管你死活的,但曼拉还没找到,我可以暂时留你一命。等会让时泠带着你离开人鱼湾,你尽快去医院治疗自己的病情吧。”

  审判声传来,姜妍听到池淼的话,眼里的慌乱登时压了下来,甚至有些欣喜,可池淼接下来的话却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但是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怎么惩治还得看曼拉,你最好祈祷曼拉不要有事,要是曼拉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让你付出代价。”

  池淼语气中的狠戾就像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给人以窒息的感觉。

  姜妍开口,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池淼……对不起。”

  不管是不是真心悔过,她都后悔被梁文琪鬼迷心窍,如今成了这样子,简直就是报应的。

  池淼让医生给姜妍拔了针,彼时,船已经备好,时泠也该带着姜妍出发了。

  临行前,时泠对池淼诸多不舍,她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的安危最为重要,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定要及时联系我,我会尽快赶来的。”

  池淼点头,泠泠一笑:“放心吧。”

  姜妍先一步被人接上了船,正当时泠也要上船时听到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

  “等等!”

  时泠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码头。

  池柳和梁文琪从车上下来,见时泠要走,池柳急忙甩开了搀扶着她的梁文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时泠面前。

  不过一天没见,池柳病的更为严重了。

  如今,她已危在旦夕,皮肤白的渗人,嘴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部突起,脸颊内凹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她跪倒在时泠面前苦苦哀求。

  “时姐姐,我求求你了……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你也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想要活下去,只需要你的一点血就行了,时姐姐,我求求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磕着响头,身后的保镖看到池柳这落魄如丧家之犬的模样都愣住了,丝毫不相信这是池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梁文琪在一旁看着更是痛心疾首,她上前想要扶起池柳,可池柳却不愿起来,继续拉着时泠的手苦苦哀求着。

  见时泠不为所动,目光寒寒的模样,池柳哭的更为凶猛。

  “时姐姐,求你……”

  时泠冷笑一声,狠狠的甩开池柳的手:“让我救你?你简直在做梦,你妈妈害的我们母女分离,今天就让她也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梁文琪看到女儿这般被人欺凌,瞬间红了眼,她攥紧拳头,一根根青筋暴起。

  池淼怕梁文琪狗急跳墙,开口催促:“时泠,该走了。”

  时泠与池淼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转身上了船。

  池柳看着游艇渐渐驶远,崩溃的大声叫喊。“不要!你不要走,我会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时泠脚下没有一点犹豫,上了游艇,只听一声轰鸣,船发动了,很快的,消失在视野里。

  池柳逐渐收了声,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希望就此破灭了。

  “柳柳!”

  梁文琪再次扑了过去将池柳抱在怀里安抚着。

  “柳柳,妈妈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池柳木讷的看着梁文琪,已经是面无表情了,随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柳柳!”

  梁文琪痛心疾首,大声喊着池柳的名字,池淼站在一旁,对着身后的人说:“把五小姐和三夫人送回去吧!”

  身后的保镖应声,上前将池柳抱了起来送到车里,梁文琪冷声一笑,无力的威胁到:“池淼,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我们来日方长。”

  送走时泠,池淼松了口气。

  眼下,最为重要的无外乎两件事,第一,找到曼拉,第二,整理和消化当下的信息。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让池淼有些猝不及防,派出去的人手都把人鱼湾翻了个底朝天了,但关于曼拉还是一无所获。

  入夜,池淼无法入睡,没想到就收到了消息,池柳不行了。

  她赶到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了尖锐刺耳的叫声。

  柳柳,柳柳!你怎么样了柳柳,你别吓妈妈啊!”

  一进门,就听到了梁文琪的呼喊声,池柳一直在痛苦□□,不住的哭喊。

  医生做着最后的救治,,一旁的梁文琪紧紧握着池柳的手,看着女儿如此遭罪,也只能干着急。

  医生很快调配好了针水,粗大的针孔刺进池柳的身体,池柳痛的大叫,梁文琪不忍看她这般痛苦,只能别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池淼。

  “你来这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梁文琪眼眶发红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害怕池柳有个三长两短。

  池淼看向医生,轻启薄唇:“人怎么样了?”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无力地说:“我已经尽力,五小姐的情况越来越差,看着样子……熬不过今晚了!”

  这个消息让梁文琪一时难以接受,床上的池柳已经病入骨髓连喘气都困难,痛苦的仰在床上一动不动。

  听到这个消息,池淼并没有意想中的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觉得这一切如此荒唐。

  “妈妈……”

  梁文琪紧紧握住池柳的手:“柳柳,妈妈在!”

  “妈妈,我不想死,救救我……救……”

  话还没说完,池柳突起痉挛,彻底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梁文琪瞪大双眼,先是轻轻的摇晃着池柳,见她没反应又加大了力度,她不可置信的将手放在她鼻下,继而心下一凉。

  医生连忙冲过去进行最后的徒劳的抢救,最终宣布池淼死亡。

  池淼叹了口气,礼节性的说了句,“三伯母,请节哀。”

  梁文琪眼含热泪,怒不可遏,可一腔怒气却无处发泄,最后,竟笑了出来。

  “池淼,你满意了么?”

  池淼闭口不语,对身后的人说了声:“扶三夫人回房休息,处理五小姐的遗体,把这件事通知爷爷。”

  一旁的梁文琪瞪着池淼,忽然闷声一笑,“池淼,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你就等着吧,你、你爸还有整个池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梁文琪阴阴的笑着,池淼隐约察觉到梁文琪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开口询问。

  “你还知道些什么?”

  梁文琪轻蔑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逐客令。

  回到住处,寻找曼拉的人来报告依旧是一无所获。

  池淼烦躁的把人给打发出去,无力地杵着脑袋靠在椅子上。

  现在的时局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池淼身在其中,看不清也摸不透,她烦躁的脱掉外套沉思。

  她不由想起了爸爸曾经留下的话,或许,她该去找那个神秘人了。

  池淼眼底一片寂静,依稀想起伊莎乞求自己不要去冒险,如今,形势所迫,她只能辜负妈妈了。

  想着,她走出房门,往神秘人所说的方向去了。

  人鱼湾的前面有一片孤岛,只是那个地方被列为了禁区,所以平常很少有人去那,想来,也确实是一个适合掩藏秘密的地方。

  池淼开着游艇到了地方,孤岛上杂草重生,透着一丝诡异的阴森。

  池淼泊好游艇,顺着一条被踩凸的路走了进去,看着险峻丛生的荒岛,她不由得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呢……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木屋,墙面斑驳,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见房门紧闭,便礼貌性的敲了敲门。

  里面响起一道微弱的夹杂着几分疲惫的声音:“推门进来吧,池七小姐。”

  听到对方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池淼蹙眉,也提高了不少戒备心。

  刚一推门就听到沉重的吱吖一声响,池淼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摸索,木屋不大,里面的摆饰一眼见底,正中间有一个地门。

  她环视四周,见有一个电子监控设备安装在墙上,旁边还有一个传音器,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个传音器里传来的。

  “身手不错啊……快点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池淼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冷冷的笑了:“你下来见我不就知道了?”

  池淼犹豫了一下,继续往里走,这才发现地门之下别有洞天,没想到岛屿之下居然还有一片空地。

  正中心有个湖,湖面荡起了阵阵涟漪,池淼依稀听到了铁链的拉动声。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被铁链锁着的红发人鱼在湖的正中央呵呵地笑着,她直勾勾的盯着池淼,眼里尽是兴奋。

  那红发人鱼看起来十分狼狈,由于被长期囚禁行动受限,她整个人瘦弱不堪,鱼尾轻轻摆动着,看起来枯瘦干涸,对比时泠那饱满光滑的鱼尾,红发人鱼的鱼尾简直就像是老化的化石。

  她看到了池淼手上的池家家主信物,脸上的笑意更加张狂。

  “你来啦?池家的新任小家主,池正墨那个阴险的老狐狸终于完蛋吗?”

  闻言,池淼心头一怒,她不允许有人这么诅咒她的爸爸!

  可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她强忍着心头怒火,淡淡开口。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我爸爸关在这里,还有,我爸爸让我来找你,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红发人鱼兴奋的扑腾着尾巴,似乎令她兴奋的事情终于到了。

  “我叫时渺,时泠是我的亲侄女,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仅一句话,另池淼大惊失色。

  她仔细的打量着这尾人鱼,虽然这张脸已经瘦的脱相了,但眉眼之间确实看得出来十分标志。

  原本应该是个美人。

  真没想到,她的三伯母囚禁了时泠的妈妈,而自己的爸爸囚禁了时泠的小姨。

  一阵凉意从心头涌起,不知道时泠知道这一切,会如何看待自己。

  时渺沧桑一笑,对着池淼道:“当初,时漫母女有难,身为时漫的妹妹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赴死,于是我趁着看守的人松懈,我将他们母女救了出来。

  时漫身上有伤,怕他们跑不远我便帮忙打掩护,却不想被赶来的人用渔枪射中,我尾巴受了伤,丧失行动能力只能束手就擒。”

  闻言,池淼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尾巴上,确实看到了一块斑驳的伤痕。

  时漫继续说道:“后来,我被你爸爸抓了来,私自放走人鱼容易引起祸端,池家家主担心人鱼的外逃给池家带来麻烦,于是便让你爸爸审问我时漫母女的去向。

  可我怎么能出卖我的亲人呢,任凭池正墨那个老狐狸对我怎样施以刑罚我都不肯开口。

  他将我囚禁在这个荒岛上,时间久了便不再执着关于时漫母女的事情了,反倒是经常来问我关于人鱼诅咒的事情。”

  池漫眼底里闪过一丝恨意,手不自然的攥紧,一抬手,铁链叮铃咣铛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眼底的情绪也掩去了不少。

  “那后来呢?”池淼问。

  “后来啊——”时渺拉了长音,继续道起了曾经。

  “你爸爸一直在调查池家诅咒的事情,不得不承认,你爸爸确实聪明,他很快就调查出了一件事。

  那些短命的都是池家出声的人,但是生出来的人鱼却不受影响,并且,和人鱼的关系越远,寿命也就越短。”

  时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神情淡漠,说到这,似乎有一些报复的快感。

  池淼如梦初醒,幡然醒悟。

  也就是说,池家想要繁衍生息就必须要跟人鱼结合,若是没有了人鱼血脉作为支撑,与普通人生出来的孩子就会短命,周而复始,血脉关系逐次递减,寿命也越来越短,直到池家彻底走向衰亡。

  “也就是说,池家必须和人鱼结合,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池淼脱口而出。

  时渺嗤笑一声点了点头,“你倒是和那只老狐狸一样聪明啊。”

  时渺一摆尾巴,水里的两个人影尽数破碎,如同池淼现在的认识,更像是时渺过往的人生,细碎一片。

  待到水纹静止,水面中的倒影重现完整的呈现,时渺才满意的笑了,望着水里的倒影,她接着说道。

  “你爸爸知道了诅咒的事情后,就开始疯狂的做着各种准备,其目的就是想要帮助你摆脱诅咒。

  可任凭他绞尽脑汁都没有头绪,尤其是看到了池柳的病态心里更是着急,担心你有朝一日也会重蹈覆辙她的痛苦。

  听你爸爸说,其实你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只是有一次在海中溺水晕倒后,醒来的时候一直呢喃着美人鱼,高烧过后,身体竟奇迹般的好转,能蹦能跳了。”

  池淼蹙眉,对于时渺所说的见过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她模糊的记忆中,小时候也是经常呆在医院的。

  时渺跃入河中,游到了池淼跟前,但因为铁链限制着距离,她同池淼隔了一尺。

  她勾起了唇角笑道:“你爸爸带着你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立即感受出,你身上有时泠的情珠,一开始我还很错愕,担心时泠母女被抓,可你爸爸跟我说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我也就放心了。

  于是我趁这个机会和你父亲做了一个交易,一个事关整个池家和人鱼族的交易,现在是兑现这个交易的时候了。”

  时渺笑出声来,今天是她笑的最多的一天。

  “那个老狐狸的报应终于来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他将自己的女儿交到了我的手上,定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吧?”

  池淼没有出声,她固然对时渺言语中对父亲的不敬气愤,可知道了前因后果,她又有一种无颜讨公道的挫败感。

  时渺吐出一口气,看着池淼。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说清楚了,你右边的墙上有一个暗槽,那是一个机关,你把池家家主的信物放到那个地方去,我身上的束缚就能解开了。”

  池淼寻着时渺的指示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凹槽,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时渺话里所说的是真是假。

  时渺看穿了池淼心底的犹豫,轻笑一声,“放心吧,这都是我跟你爸爸约定好的,你爸爸既然让你来找我,那定然对我是信任的。”

  池淼轻咬薄唇,最终还是把那颗珠子放到了墙壁的凹槽里。

  只听‘啪’的一声,圈禁这时渺的铁链断开了,时渺的手垂了下来,手腕依稀可见红印子,她转动手腕,已经没有沉重的坠感了。

  她稍微离远了一些距离,果然已经完全挣脱了束缚,时渺喜上眉梢。

  暗槽被填满,旁边的墙壁弹出了一个机关,里面是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中间有一颗红白各占一边的的珠子,看起来像极了人鱼的心头珠。

  底下还压着一封书信,封面上写,吾女轻启。

  这是池正墨留给池淼的。

  池淼打开了信:

  淼淼,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遭遇了某种不测,关于池家的诅咒我相信你爷爷一定尽数告知,很抱歉,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人生和健康的未来。

  这么多年来我苦寻方法,终于找到了能让你活命的办法,吞下这颗珠子,你便能像寻常人一样免受诅咒的痛苦。

  我已油尽灯枯,不需要再为我大费周章,我希望你吞下这颗珠子,不要再插手人鱼湾的一切,远离这一切喧嚣纷扰,和你妈妈好好的生活。

  彼时,再找个心投意合的人结婚生子,过完平淡且安稳的一生。

  爸爸。

  字字真心,写下这信时,池正墨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也有活下去的机会,只需要吞下这颗珠子足以,但他不愿,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池淼打量着这颗珠子,见上面有一行小字:情深不寿,无情保命。

  池淼嗤笑一声,这珠子上的就是她的命运吗?

  恢复自由的时渺走到了池淼的身后,徐徐开口:“吞下这颗珠子,你便不会受诅咒的影响了。”

  池淼冷冷出声:“你那么恨我爸爸,为什么愿意救我,还有我爸爸为什么这么放心让我把你放出来,他就不怕你杀了我么?”

  时渺一愣,她不得不佩服池淼的聪明。

  时渺开口,回到了池淼的问题:“这就是我和你爸爸的交易。因为你体内有时泠的情珠,你同时泠早就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池正墨那只老狐狸是笃定了我不忍侄女受伤。

  不过,你爸爸也确实心狠,他同我约定的是,只要帮你摆脱池家短命的诅咒,他就放人鱼湾的人鱼自由,也就是说,池家的人再也没办法和人鱼结合,除了你之外,池家人都会慢慢走向死亡,直到后代灭绝。”

  池淼抿唇不语,时渺再次催促道:“快把这珠子吞下去吧,我时间不多了,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没再犹豫,池淼直接将珠子吐了下去,一团热火从喉咙顺着食道下去直达心脏,烧的她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她捂住心口,紧闭双眼,脑海中被封印的碎片被解开,她遗忘的那些记忆涌入脑海,一时间头疼欲裂,不堪重负,跪倒在地。

  突然感觉有东西从心口处往上涌,一阵反呕的恶心,她忍不住干呕一声,只见一颗白色珠子被她吐了出来。

  这正是池淼体内,由情珠转化成的欲珠。

  池淼喘着粗气,望着泛着淡淡光芒的珠子,将它放在了掌心。

  眼里晦暗不明,心底一片茫然,难道她同时泠的种种纠缠就是因这珠子而起。

  她不禁在想,若是没有这颗珠子,她同时泠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

  时渺僵直鱼尾走了过来,伸出手,要向池淼讨要欲珠。

  “这是时泠的东西,现如今你已经不需要了,就把珠子给我吧,我会带给时泠的。”

  池淼不为所动,合上了手掌。

  时渺蹙眉,似乎不太明白池淼这么做的原因,再次强调:“现在你已经不需要这个了,该还给时泠。”

  池淼低着头,表情埋没在阴影里,时渺看不清也摸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池淼没有看时渺,苦笑一声,说:“我和时泠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这个欲珠我会亲手还给她的,放心吧。”

  时渺没再坚持,眼下禁锢已经解开,她要带领人鱼族离开人鱼湾,前往更加广袤的深海。

  “好,那就交给你解决了。”

  丢下一声,时渺再次没入湖中,尾巴一甩,正好撬动底下的机关,只听一声轰鸣,不远处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声音。

  人鱼湾封禁人鱼的禁锢就此解除。

  没有一丝犹豫,时渺没入水中前往深海,带着人鱼族奔向自由。

  池淼呆在原地,神色暗淡无光,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欲珠,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由得嗤笑出声。

  她与时泠的缠绵和情动难道就只是因为心头珠作祟吗?若一切真是因为这珠子,不就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所有的欢愉,所谓的爱恨,那些情真意切不过幻影,没了这珠子做链接,那些东西将统统化为云烟,风一吹便消散,最终什么都不会留下。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阵绞痛伴着苦涩,她将欲珠捂在胸口处想要感受一抹柔情,可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冷。

  她不自觉的笑出声,笑着笑着,竟流下了两行泪。

  当真可笑,所有的爱与恨都是由这两颗珠子操控,她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仿佛在云雾中站在了分岔路口,两边都看不到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前进也不敢贸然选择,只能站在原地,孤独无措。

  她虚叹一口气,取下墙上的池家信物,顺着蜿蜒小路返回,找到了自己挺好的游艇,上了船,转身看了看这座荒芜的孤岛。

  只要她离开了,这座孤岛就再也不会有人来了,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将是过去了,未来等待它的或许只有遗忘。

  她捂住胸口,只觉得一阵苦楚心酸,最终,乘着游艇扬长而去,这做孤岛,终将成为了过去。

  刚上码头,人鱼湾上的保镖们一阵惊慌,看到池淼立刻围了上去,惊慌开口。

  “家主,人鱼湾里的人鱼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部逃出去了,我们本想派人拦截把那些人鱼,可是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啊!”

  池淼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她也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她轻启薄唇:“这事我知道了,让手下的人回来,不用去追捕那些人鱼,她们想要去哪里就随她们去吧。”

  保镖一听,瞠目结舌,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傻傻的愣在原地不知所云。

  池淼又问了一声:“五姐的后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保镖面露难色:“家主,请恕我们办事不力,你离开以后,三夫人带着五小姐的遗体离开了,说是绝不让与小姐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池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找了爷爷。

  她回到了老宅,池骜听到人鱼离开人鱼湾的消息很是震惊,他坐在沙发上不住的顺着气,见到池淼,立刻询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淼微叹一口气,手覆在池骜的背上安慰道:“爷爷,您先别急,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池淼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池骜仔细认真的听着,听完,似如痛苦般闭紧了双眼,眼角皱纹的沟壑更深了。

  “冤孽啊!都是冤孽!”

  池骜捶胸顿足,可他已经老了,就算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也都无济于事了。

  他拍了拍池淼的肩膀,眼里并没有看出池淼免于诅咒的欣喜,反而看出了一丝心疼和担忧。

  “淼淼啊,你爸爸这么做我也能理解,池家到了你这一代,所剩血脉确实不多了,与其纠缠,冤冤相报,不如就此了断重新开始。”

  如今,他已捶捶老矣,不想再掺合太多,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孙女能福禄安康,池家能留下一丝血脉也是万幸。

  池骜脸上仍挂着和蔼的笑,尽管眼里的悲伤无法掩去,他看着池淼,发自肺腑的开口:“淼淼,你放心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池淼难受点点头。

  爷爷将池淼的难过看在眼里,作为池家难得长寿的人,他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自然明白池淼如今内心的痛苦。

  终其一生,都无法释然。

  他杵着拐杖走了过去,慈爱地揉了揉池淼的头。

  “淼淼,去吧,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池淼:“我知道了爷爷,那您保重身体,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

  接着,又吩咐了一波人马。

  “曼拉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你们在这继续寻找,只要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一群保镖立正站好,一声“好”掷地有声。

  池淼再次向池骜挥手告别,池骜笑着,看着池淼乘上游艇,像一道流星划过,很快就不见身影。

  池骜的笑僵硬在嘴边,慢慢放心,他冗长的叹了口气。

  “老爷,海边风大,我们回去吧。”

  老管家看出了池骜眼底的落寞,立即上前搀扶着池骜,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一些依靠。

  池骜点点头,跟着老管家上了车,望着海面呢喃着。

  “结束了吗?真的能这么轻易结束吗?”

  一阵海风吹过,除了浪花拍打礁石,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

  池淼回去后,立刻去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皱了皱鼻子,实在不喜欢这股味道。

  推开病房,印入眼帘的就是窗台上高矮不一的绿植,在一片冷漠的白色中多了些生命的盎然。

  仪器有节奏的响着,伊莎正拉着池正墨的手说话,听见门响,转头看到了池淼,眼眶通红。

  池淼看起来真是憔悴了不少,伊莎走过去,心疼的抱住池淼。

  “宝贝,这些天怎么样?还顺利吗?”

  池淼握住伊莎的手,她的手很是冰凉,看伊莎这样子,这段时间肯定都没有休息好。

  “妈妈,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伊莎点点头,往池淼身后张望着,谁也没有跟着来。

  “小曼拉还是没有找到吗?”

  池淼无声地摇着头,这么多天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曼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伊莎突然一阵头晕,双腿发软,不自觉的屈膝差点摔倒,好在池淼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妈妈,你怎么了?”

  池淼着急地看着伊莎。

  伊莎摇摇头,脸色苍白如纸,连发出的声音都是虚浮的。

  “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吧,我没事的。”

  看着伊莎强行挤出的一抹苦笑,池淼心疼不已,想到这些天,妈妈一边照顾爸爸,一边还要担心女儿会不会出事,心里还装着对曼拉的愧疚。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也没能给妈妈一个交代,一阵无力感令她窒息。

  但是她不能在伊莎面前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来,现如今,她是妈妈的主心骨,如果她倒下来,那么妈妈也会崩溃的。

  池淼强人心中苦楚,轻声安抚着伊莎:“妈妈,这些天你辛苦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爸爸这边有我呢。”

  伊莎连连摇头:“这怎么行,你刚回来一定很辛苦,我没事的。”

  池淼微微一笑,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妈妈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再说了,我也有很多话想说给爸爸听。”

  伊莎无奈的摇头,自己的心肝宝贝真的长大了,许是不想池淼太担心,伊莎同意了,池淼将伊莎送回了家。

  车上,伊莎对于人鱼湾的发生的事□□言又止,她好奇女儿在那里都经历了什么,但看到池淼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悻悻地咽下了疑问。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池淼将伊莎送回了家。

  “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池淼安顿好伊莎以后,就准备离开了。

  “好,路上慢点。”

  伊莎冲着池淼摆手,看着她扬长而去,直到车影完全消失才走进了冰冷无暖的别墅。

  折返回病房,望着病床上羸弱的池正墨,池淼眼中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总是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何时变成了病弱累累不堪风折的病号?

  尽管伊莎把池正墨照顾的很好,这里的医疗条件屈指可数,但是躺在病床上的池正墨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

  她竟一眼看到了父亲头上的白发,第一次,她真正的感觉到,自己长大了,而父亲老了。

  她做到病床旁的看护椅上,手轻轻覆在池正墨的手上,一阵寒冷,从池正墨的手上传导过来,席卷全身。

  “爸,最近真的发生了好多事,多的我都有些消化不过来,我突然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下池家形式复杂,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掌管好池家,是否能对得起你和爷爷寄托在我身上的厚望。

  爸,五姐死了,我想我应该是恨她的,但是当我看到她痛苦的离去,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抔土,心里只觉得悲凉。

  眼看身边的人先后离去,这种感觉真的好无助,爸,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说到这,池淼压抑许久的难过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可是她又不太想昏迷中的爸爸听到自己的难过。

  听说,昏迷中的人,他是能听到外界声音的,只不过他自己没有办法表达而已,所以她不能让爸爸担心。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汗,露出一个微笑。

  “爸,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谨记你所说的话,我会好好照顾妈妈,远离人鱼湾的一切,你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池淼的错误,她依稀感觉到池正墨的眼睛动了一下,她屏住呼吸想要再次确定奇迹,可他仍是躺在床一动不动,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池淼呼出一口气。

  “爸,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努力好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掖好被子,轻轻的起身,离开了。

  池淼上了车,握住方向盘,一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想好去处。

  难道现在去找时泠把欲珠还给她吗?

  池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布,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泛着淡淡光泽。

  这颗珠子还给时泠后,他们是不是就再不相干?

  想到这,一股疼痛袭来,若是早能预知今日,她当时一定会离时泠远远的,便不至于如此难受,。

  她合起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池淼回到了久无人住的家,她熟练的在墙上摸索着开关,啪的一声,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她虚弱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整个别墅只有自己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

  她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尽的孤独,心下烦躁,起身从冰箱里拿去几瓶酒走向了天台。

  天台,泳池的水与月光交相辉映汪汪地亮着。

  依稀记得,之前每次回家来天台上的时候都会有一尾人鱼从水中冒出朝着自己露出甜甜的微笑,可如今,这一汪水冷冷凄凄。

  曼拉被她带出了人鱼湾,如今却不知所踪,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她席地而坐,又拿出了时泠的欲珠,看到这颗珠子,她仿佛看到了时泠。

  她一个人静静的在天台上吹风,相比从前,她真的变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苦涩一笑。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在不知不觉中失去。

  池淼开了酒,一口猛灌,入口火辣顺着喉咙蔓延至五脏六五。

  真是烈酒。

  池淼喝的实在凶猛,就像是要接着这烈酒发泄着什么一样,由于灌得太快,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放下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狼狈的笑了。

  借着酒劲,池淼鼓起勇气给时泠打了一个电话吗,另一边很快就接通了。

  “淼淼?”

  另一边,传来了时泠欣喜地声音,在池淼脑海中竟脑补出了她喜上眉梢的模样。

  “你现在怎么样?”时泠关心的问。

  池淼叹了口气,另一边的时泠察觉到了不对劲。

  “淼淼,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还是说不出口,干脆再喝一点酒,又是一口酒下肚,火热之感袭来,池淼鼓起勇气。

  “我回来了,现在在家,我想见你,你方便过来么?”

  听到这个消息,时泠欣喜万分,刚才的担忧之意瞬间烟消云散。

  在时泠看来,池淼刚才的犹豫大概就是想找但又不好意思找自己,说不定没见面的这几天,池淼也同自己一样想她一般念着自己。

  “我马上过来。”

  时泠兴致冲冲的挂了电话。

  池淼深呼一口气,组织着语言,等待着时泠的到来准备将所有事情坦诚布公。

  时泠很快就到了,来到天台上时闻到一股酒味,满脸兴奋瞬间僵硬在脸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酒?

  时泠攥紧拳头,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缓缓踱步,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淼淼?”

  池淼应了一声,时泠走到池淼身边,见她身旁的酒瓶七歪八倒不禁蹙眉。

  “你这是怎么了?”

  时泠柔声问道,想要靠近池淼一些,但是却被池淼叫停在原地。

  “别离我那么近,你在那就好。”

  时泠一怔,对池淼这样的反应有些错愕。

  应该就是喝醉酒的缘故吧,时泠这么安慰自己,但也还是乖乖听话,坐在了距离池淼一丈的地方。

  “淼淼,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池淼打断了,“别叫我淼淼了,叫我全名吧,听的习惯些。”

  时泠呼吸一滞,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可池淼语气冰冷,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时泠声音颤抖,哭腔明显。

  池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知道时渺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泠瞪大双眼:“她是我小姨,当初就是她把我和妈妈救出来的,后来我去找过她,可始终一无所获,你怎么会知道她?你是不是在哪见过?”

  除了时漫,时渺就是自己的血亲了。

  “嗯,见过。你小姨被我爸囚禁了整整十五年。”

  时泠愕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时泠,眼里满是惊惶。

  “我爸预感到自己出事,所以留给我一个号码让我去找一个神秘人,那个神秘人就是被囚禁的时渺。

  她告诉我,我爸爸同她做了一笔交易,帮我免除诅咒的影响不至于落的跟池柳一样的下场,然后,我爸就放她和整个人鱼族自由。”

  时泠静默地听着这一切,眼睛一眨不眨,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见时泠久久没有回应,池淼叹了口气,她宁愿时泠像恨囚禁了她母亲十五年的梁文琪那样恨自己。

  但这些都没有。

  又如何呢,她现在只需要把心头珠还给时泠,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想着,她将攥紧在自己手中的心头珠递给了时泠。

  “这是你曾经阴差阳错遗落在我这里的心头珠,我们之间的一切大概都是因为这颗珠子而已,现在物归原主,一切错误到此为止吧。”

  时泠接过心头珠,看着这颗洁白的珠子惶然无措。

  到此为止?

  池淼的意思是,她们要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不再往来?

  时泠突然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自己最心爱的灵魂夺走,她想要去抢,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池淼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劈得时泠束手无措脸色煞白。

  池淼语气中的疏离和冷漠让时泠无所适从,甚至觉得还不如曾经那个对自己厌恶的池淼。

  至少,她是对自己有情绪,是能记得自己的,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去否定。

  就算一开始的爱是因为心头珠,可那些记忆都是真的,现在的痛苦也是真的,怎么可能一切都是错误的呢?

  她慌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留住池淼。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池淼对自己身体的疯狂。

  “淼淼,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就算不喜欢我,也喜欢我的身体,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不好?”

  时泠一边说着,一边急切的伸出手来脱自己的衣服,手刚碰到衣角就被池淼给拦住了。

  池淼走到时泠面前,捧着她的脸,摇了摇头,“时姐姐,你不该是这样的,别作贱自己了。”

  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借着月光,时泠清楚的看到了池淼眼中的冷淡。

  她最能拿出来让池淼沉醉的,她也不再喜欢了。

  池淼终于喊出来了她最心心念念想要听到的时姐姐,可池淼眼中再没激烈的感情,没有爱也没有恨,一片淡然。

  她真的放下了。

  此刻她竟宁愿池淼恨她,觉得自己亏欠她,能让自己补偿她,哪怕保持□□关系,她也甘之如饴。

  “该说的都说完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池淼淡淡开口,可时泠却不愿意,她抱紧池淼不愿意撒手,可池淼却面不改色的将手剥离,礼貌的送她回家。

  时泠无声落泪,她感觉到她的淼淼是真的要离开了,在池淼看来一切都是心头珠带来的幻影,不过南柯一梦。

  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过往种种皆兀自抽离,时泠突然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是,她真的爱上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