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让我多想几个比方吗?”

  “是啊。你可以试着用华裔听得懂的比喻,也可以试着讲印度裔能轻松理解的。”老黄摇着头,“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

  “我擅长所有事。”我又强调了一遍,“所有事。”

  老大和孩子们的神情竟然差不多,望着我,眼神……很别扭。

  像在观看吉娃娃。

  吉娃娃已经累了,现在在阴凉处趴着吐舌头。我张口就说:“罗马帝国是明,拜占庭有点像南明,神圣罗马帝国则是自称继承了明朝大统的‘太平王国’——这个是虚构的,历史上不是这样。”

  嫂子抬了抬眉毛:“很精准。”

  “什么是太平王国?”老黄问。

  我不知道“天国”怎么翻译好,就用了“王国”,倒也无伤大雅。我只说:“是我编的。东南亚的我想不到,能跳过吗?”

  老黄耸了耸肩。

  老大见我看过去,微微笑道:“《吠陀》故事,我想你未必知道,但如果是十三世纪以后的印度历史典故的话,恕我不一定能听明白。”

  他和妻子都出生在新加坡,老大本人甚至从没去过印度。

  这倒有点儿麻烦,在那之前,印度本土的文字记载相当有限。我原本对那里就不了解,莫卧儿帝国的历史还是这个月突击学习的。

  想了两秒没结果,我干脆偷了个懒,说:“假设罗马帝国是英国,并且,亨利八世治下的爱尔兰王国被理解成它的一部分,那么北爱尔兰就是拜占庭,神圣罗马帝国有点像现在的爱尔兰共和国。”

  当然了,这是站在英国的视角来看。站在爱尔兰那边,比喻得整个颠倒一下。

  老大微微点头:“很便于理解。”

  “便于理解吗?”老黄望过去。看得出来他对这两个比方都不满意。

  我问:“猪肉香肠对你而言不具有说服力吗?”

  老黄顿了顿,吸了口气:“好吧。”

  他可能是对自己被降到了与孩子们相同的水平,感到不太适应,却又无话可说。

  老大喝了口啤酒:“其实说真的,修文——姚能跟各种背景的人谈论历史话题是她很大的一个优势。对建立亲近感来说,相同的文化基础非常关键。有的人会说印度裔不管在哪儿都喜欢抱团,再看看新加坡的公职人员种族比例,华裔也不寻常地占比极高,不是吗?其实这些和文化都很有关系。有意识或潜意识,人总是喜欢亲近与自己有话题的人的。”

  “谢谢。”我小声说,“我在这方面做过功课。”

  老黄也点点头:“姚很厉害。”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觉得可以考虑学一下普通话。”老大扫过我,看向老黄,“这对技术性工作能起到很大帮助,并且,对于技术以外的工作来说,普通话也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方面你有天然的条件,要试着把握。”

  老黄若有所思,仍微微点头,说:“很有启发性。我会考虑的,谢谢你。”

  老大转而对我道:“不多的几次私下接触中,桑妮亚也给我留下了和你很近似的印象。当然,你更主动,更锋利,这和你们的位置也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位置”,我脸颊有点发烫。也许是正午的阳光太烈了。

  他又分析了几句潘德小姐的办事风格:“……我相信你们间的交谈,会让双方都感觉到棋逢对手。对她保持警惕永远不会错。”

  我克制着给了反应:“她确实见多识广,甚至在很多深层次的人文话题上,我们都能互有往来。”

  老大哑然:“当然了,她是‘潘德’啊。”

  他妻子闻言就笑起来。我直觉是个什么印地语笑话,不过老黄他们也没听明白,我倒不需要在此不懂装懂。

  “印度人的姓氏,一听就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这个你知道吗?”老大耐心为我们做着解释,“比如我,我的姓的意思是‘驾驶战车的人’。”

  我点点头,传统的印度姓氏与种姓制度有直接的关系。当然,这是个敏感话题,印度裔之间自己都不怎么聊,就更别说是同外国人了。

  “‘潘德’从梵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学者’,精通四种《吠陀经》的人。”老大道,“所以基本上你可以默认她知道所有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但鲁德拉,你似乎没有当战斗员的经验?”

  他胡子动了动,笑起来:“但我的爷爷有。到我父亲为止,我们家的人几乎都在相关的行业当中谋生。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不明白。

  那是梵语啊。梵语不是几乎消亡了吗?

  、第一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