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得比她还投入。脸颊那阵热意迟迟没有缓下来的意思,明明是我赢了这一局,我却觉得自己像被她看光了底牌那样,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始终没个着落。

  她肯定是注意到我看手机了。我咬了下嘴唇。

  会后乔瑟琳和我拨了个语音。

  乔瑟琳是个大忙人,虽然城府极深,对我多有照拂却是真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抽出时间和我沟通,我很感激,长话短说,言无不尽:“这个方案不能通过。我不知道大老板有什么顾虑,但是一个优化框架是他们工作展开的关键,如果我们不在这里拦一下的话,之后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我理解。”乔瑟琳没立即回应什么,只是岔开话题道,“你嗓子有些哑。”

  “这几天会太多了。”我咽了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干,“可能是没休息好,最近加班比较严重——对了,我知道一种对咽喉不适效果特别好的水果茶,你感兴趣吗?”

  乔瑟琳的嗓子状态跟我不相上下。

  “谢谢你,姚。你发给我吧。”她笑了一下,接着又保持安静。我直觉乔瑟琳有话说,没有贸然打破沉默。

  过了好几秒钟,她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嗯,很多工作。”

  “是的?”所以我的“这件事”就被简称为“很多工作”了吗?

  “你保证你没有录音。”

  我一下子坐直了:“当然。”我又重申了一遍,“我没有录音或者做任何形式的记录。”

  “好。”乔瑟琳又有几秒钟没说话,“我理解你的工作会遇到许多挑战和障碍,当事情发生时,有时你不能立即联系到利松或者我,有时你会——不方便立即做汇报。”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别。”她打断我。乔瑟琳说:“别给我剧本。”

  她说的是“script”,我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觉得我是站在BCG那方,给公司演戏看,吓得我没敢喘气;而后才想明白,她是让我把话术拿到一边儿去,别在这和稀泥。

  这种母语与非母语的差距,偶尔还是挺拖后腿的。

  “对不起。”我老老实实道了歉,“我想你一定是在给我非常宝贵的意见。”

  “这是句实话。”她的语调又轻松起来,可惜持续了没多久,就又杳无踪迹。

  乔瑟琳说:“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情况,我想告诉你,公司当中有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这个名单我只会说一遍,你要记住,而且不可以追问我任何问题。”

  “那我可以——”

  “不可以。”乔瑟琳很无情地打断了我,“你准备好了吗?”

  我只是想问问在遇到问题时,我是可以直接去找他们,还是要先跟乔瑟琳打报备。我揭开钢笔盖:“是的。请说吧。”

  乔瑟琳报出来的名单极短。我的笔甚至派不上用场。

  我把问题都生生忍住,只说:“谢谢你。”

  “不用。”乔瑟琳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有一个私人消息,我不确定——你去探探也好,要是有了确切结果,可以告诉我。”

  我一听,心中就警铃大作。乔瑟琳都拿不准的消息,还要我去探,绝对有坑。该不会是和大老板有关吧?

  我能不知道吗?

  “我想你已经注意到BCG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创始人派系显然不是集团的最爱,但董事会的看法也不一定完全一致。我觉得想要让利松不开心的,另有其人。”

  我犹豫了一瞬。这个消息肯定只有乔瑟琳告诉我,而没有我去打听的份儿。今天在这里要是不追问她,恐怕就没有弄清楚的机会了。她愿意专门告诉我,显然说明这条信息十分关键,很可能对我的“很多工作”有极大帮助。

  前面的都听了,到这儿悬崖勒马吗?下一秒,我就说:“你有什么猜测?”

  “我没有证据。”乔瑟琳说,“但我认为那个人是主席。”

  、第三十七章

  我心里叹了口气。我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其实理性点来判断,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可我的直觉又隐隐觉得乔瑟琳是对的。

  我们集团主席和大老板是校友,大老板最早的公司就是主席买的,那个项目最后没盘活,但是核心团队进了集团,当时的二把手目前担任一个关键职位。大老板拿着钱做了蟹壳,可惜还是差一股劲儿,这才有了背靠集团的东风,有了今天这场闹剧。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