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是下意识的。

  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的那刻就后悔了。

  她察觉到对方不对劲,出于直觉,可能是自己和父亲的对话导致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

  和容卿说什么?说她不是朋友,不仅仅是朋友?

  她做不到。

  萧然也不想这样做,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应该当作没有看见,倘若因为这个容卿自己想开了。

  那是最好的。

  她握着容卿的手,不再说话,目光落在她身上,白皙的颈子,低垂着,露出脆弱的线条,纤细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低低的泪,从下巴滴落。

  容卿不说话,也不回头,她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萧然你拉着人家干嘛?”

  门外的萧父说道,他疑惑的看着两人,绕过凳子,往门口走来。

  脚步声越走越近。

  萧然没有回头,闷闷的说:“没事。”

  容卿动了,她轻轻的将手抽出来,没有怎么用力,身子甚至没有往前走,似乎在等什么,期待着什么。

  没有,萧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萧然松开了她。

  手无力的垂下。

  容卿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都仿佛隔了一层雾,白色地面,黑色楼梯,红色地板蔓延往上,二楼的走廊口。

  她上了楼。

  二楼的客房。

  容卿走进去,关上了门,肩抵着红色的门框,呆呆望着房间。

  屋子里没有开灯,这是萧父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一张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凳子,荒凉的可以。

  太久没有人住了,没有生气,墙体白的阴暗,她抬手打开了灯。

  房间亮了起来。

  容卿低眉。

  萧然握着她手的时候。

  她在期待些什么。

  当年她没有给的解释,凭什么其她萧然给。

  她问自己,无人回答。

  窗外月明星稀,风吹起窗帘,沿着地面扬起,飞的很高。

  唯有海浪的声音,穿过风,在夜里低鸣。

  夜好长。

  长的容卿睡不着。

  翻来覆去,夜里掏出手机看,已经快11点。

  脑子里一直在想晚上的事情。

  是难受。

  不是一刻的苦,是丝丝缕缕慢慢渗透,包裹着,像是细小的木屑扎进肉里,一碰就疼。

  萧然呢?

  当年的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难受。

  会的吧。

  容卿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月光照在门口的金属把手上,亮极。

  她脑子里乱的很。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放在门锁上。

  自己想干嘛?她也不知道。

  容卿有点说不出口,犹豫片刻,掉头回到床上。

  躺回床上,坐了会。

  容卿掀开被子,套上拖鞋,气势汹汹走出房间,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萧然门外。

  咚咚咚。

  食指小声敲。

  容卿趴在门上,听见里面有人下床的声音,但就是不开门。

  咚咚咚。

  继续敲。

  门内传来冷清的声音:“怎么了。”

  “睡了吗?”

  萧然坐在门内,想了想说:“睡了。”

  “。。。”

  睡了???

  说话的人是谁?

  容卿接着敲:“开门嘛”

  “不开。”

  容卿喔一声,没有强求。

  转身回了房间。

  萧然站在门口,耳朵立着,听门外脚步声走远,又听见对面关门的声音。

  哐当。

  萧然松了一口气。

  刚打算回床上躺着。

  她躺下没有一会儿,望着外面的天空,发着呆,心里也想着今天晚上的事。

  这些话。

  她和父亲的谈话是那么的熟悉。她曾听过无数次。

  可这一次却是她自己说的。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好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很深了,她该睡了。

  萧然把被子拉得很高,搭过肩,拉过颈,拉过头,将头盖住。

  世界变得很安静。

  静的只剩下呼吸。

  忽然她拉着被子的手一僵,听见窗户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涛声,不是树叶动的声音,是类似于钢管摩擦衣服发出的簌簌声。

  萧然的房间在2楼。

  谁在外面。

  错觉吗?

  她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双眼睛望着阳台。

  阳台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是错觉。

  那是什么声音?

  她掀开了被子,坐下床穿上拖鞋,坐直身子望着窗外。

  这声音过于诡异。

  半夜三更。

  不应该啊。

  岛上治安一向不错。

  萧然犹豫了会,她左右看了看,扫视房间一圈,随手抄起门口的消防器,举起,扛着。

  试探性地站起来走出门外,手扶着玻璃门,小心翼翼拉开。

  彭——

  小腿撞击钢管发出哄的一声。

  萧然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门被推开了。

  我去。

  她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跨坐在栏杆的容卿,对方双手抓着这边的钢管,修长的腿留了一半在隔壁阳台,另外一半横跨在空中悬挂着。

  这里是二楼。

  萧然和她的房间,至少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她在干嘛,爬阳台?!!!!!!!!!!!

  萧然疯了,她立马大步一迈,一手抓着某人的后颈子,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下一蹲,将容卿拎过来。

  呼!就在身子飞过两个阳台中空位置,确保安全后,萧然重心没有控制住。

  一个不稳,容卿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面倒。

  刹不住车!没有东西可扶着。

  容卿只好下意识抓住萧然的胳膊。

  顷刻之间,两人就是像是塔罗牌一样,下一秒就要摔在地面。

  容卿朝下,她看见阳台背后堆放着很多杂物,桌子,板凳,木箱的,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物料累成一个三角,可能由于长期没有住人,摆放了许多杂物,有些地方根本看不见是什么。

  容卿双眼放大,脑子来不及去深思,下意识双手紧紧抱着萧然,使劲一转,将萧然换了个方向。

  她朝上,自己朝下。

  砰砰砰——

  疼!

  容卿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些什么!身子和好多东西擦身,耳边先是响起了桌子倒下,发出敲击地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木箱也倒了下来,随后就像是雪崩一样,乱七八糟的杂物稀里哗啦往下摔。

  她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是害怕的,可却不敢闭眼,她死死抱着萧然,将她尽量往怀里带,往肚子的位置带,她一路往下掉落,一下子往下掉落,砰的一声。

  容卿撞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居然不痛!

  还往后弹了弹!

  容卿像是被网格一样的东西套住,没有在往下掉,萧然落到了她的怀里,被护的死死的。

  萧然在她怀里挣扎着,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没事吧?”

  “疼吗?”

  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个问题。

  萧然从她宽松衣服抬脸,面面相窥,四目相对!

  她眼里直冒火星,容卿知道,萧然生气了,这还是头一次,她忍不住小声解释:“我真的没事,你不疼吧?”

  “我疼不疼?”萧然真的气了,她站起身,一把将某人拉起来,那么生气的人,手上的力气却很小,像是怕弄伤容卿一样。

  容卿顺势站了起来,乖乖站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一只穿着拖鞋,另外一只在楼底,刚爬窗户的时候掉的。

  她不安的动了动脚丫,地板有灰尘,可暂时不敢动,只好把一只脚丫叠在了另一只上。

  “你真的没事?”

  萧然脸上冷气十足,她上下查看着某人,从毛茸茸的头,翻开看了看,没有被撞伤的痕迹,到白皙脖子,到瘦削肩背,再到大腿。

  每一处都被仔仔细细的查看。

  容卿回头看了眼,喝!还好刚刚放杂物的地方,有一张渔网,可能是由于破旧的缘故被闲置。

  刚刚就是这个网!

  缓冲了一段地方,才没有摔得那么疼。

  “我真的没事!”容卿确信。

  萧然蹲着地面,她握着容卿的小腿,一条明显的划痕,从小腿内侧绵延而上!

  红线慢慢在渗血。

  萧然牙咬得生疼,她瞪了容卿一眼,二话不说将她拉进房间里,转身往衣柜方向走,拉开柜子提起药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萧父带着睡意的声音在问:“萧然?你碰掉东西吗?怎么还不睡!”

  “我不小心碰到,这就睡了,吵醒你吗?”萧然握着药箱的手一紧,可也没有停留,转身走向了床上的容卿。

  房间没有开灯,唯独月光透过阳台照进来。

  容卿乖巧的坐在床头的位置,一双眼睛无辜的看向自己,仿佛在说她不是故意的。

  “那你早点睡。”

  萧父说完就下楼了。

  萧然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可到底冷静不下来,万一呢?

  这可是二楼!

  摔下去,就算是捡回条命,可也没有好果子吃。

  萧然不看容卿,直径走到床头柜前,将药箱放下,拉开小灯。

  昏黄的灯光下。

  她蹲着,手握着容卿的小腿,可能是灯光,又可能是她的皮肤白,那条红血丝看起来似乎严重了。

  长长的线,渗着血,在雪一样肌肤里,是那么的刺眼。

  刺眼到,萧然心里既是心疼,又是生气,气她胡闹,又气她翻身,她是觉得自己肉是铁打的吗?

  “你忍着点。”

  萧然语气难免带了怒,声音冷清,像是在和谁生气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容卿不敢说话了,乖乖的点头,乖乖的看着她拿出双氧水,扭开,一手扶着自己,一手直接往外倒!

  瓶口对准伤口!

  双氧水哗啦啦往下落。

  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

  疼的灵魂仿佛都得到上升。

  浮在空中。

  容卿咬着牙,没有哭,她不想让萧然担心,只是握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发白,被子皱成了一团!

  萧然抬头看见她发白的脸,额头上疼出细汗,语气不自觉就放轻了,手上动作放快,低声说:“马上就好。”

  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容卿几乎是瞬间,本来可以忍受的疼痛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她委屈的,好似撒娇一样,望着萧然,抬了抬腿,“疼!”

  萧然扭开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将小腿贴近,低头轻轻吹着,“乖,这就上完了。”

  “我给你吹吹。”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

  对不起!

  九十度鞠躬!

  我躺平了,我承认了,我确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