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涟影之间, 人鱼曼妙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地浮出又隐没, 珍珠般透明的水珠纷纷洒落，后腰窝深处有一只漂亮又寒冷的手始终撑着她，使得温漫不至于沉入水底。
温和的水流缓缓漫上, 又退下，搅乱了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 宛如雨打莲塘，泛起一朵又一朵的小小水花, 涟漪圈圈扩散, 在月色映照下, 银光烁烁。
温漫的长发全都顺着水流卷入了三公主的手心中。
三公主挽着如缎般丝滑的长发，手指间忽然多了几片半透明的蓝绿色鳞片，是方才散落下来的。
她动作一顿, 未免担忧, “漫漫，你的鱼鳞刚刚长出来，为什么会掉呢？”
温漫脸庞浮着红晕，方才她挼得那么凶狠, 不掉才怪了！
“你们人族尚且会脱发，我们人鱼族自然也会掉鳞。”鱼到中年，变秃鱼，也不是不可能啊。
温漫说着，忽然举起手，指尖拎着几根长长的青丝, 摆在三公主面前，“你看，这是你的发丝。”
说这话的时候，温漫的鱼尾忽然紧紧一缠，宛如柔韧性极好的鲛纱，在水里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三公主此刻只感觉神魂一荡，垂眸朝水中望去。
雪白与冰蓝二色紧紧纠缠在一起，鱼尾上的鳞片冰冷光滑，鱼纹繁复神秘，梦幻般地浸在清水中，衬着天地月色，简直令人头晕目眩，心跳如鼓。
温漫试了试自己鱼尾的力量，忽然发现她完全可以借助尾巴将三公主拖入水中。
于是她趁着三公主晃神的功夫，反客为主，伸手半抱着三公主，带着她斜斜往水流中躺去，然后开始肆意游动。
待在水中的三公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水流就在耳畔潺潺滑过，从她的角度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漂亮的鱼鳍划出一道波痕，而温漫卷着她，从中穿梭而过，紧接着她又用鱼尾划开了一条水路，在打开的刹那，温漫带着三公主仰躺而落，水花纷纷扬起。
就在三公主以为自己要沉入水底之时，冰蓝与雪白始终缠绕着，温漫用鱼尾的力量，将她从水下重新托了出来。
温漫一开始尚且不熟练，之后便如鱼得水，带着三公主将金池周游了足足三圈之久。
三公主唯有紧紧抱着温漫，方才能稳住身形，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全都洒在了温漫的耳畔。
引得温漫越发心血沸腾，她无师自通，竟然在此事上琢磨会了如何控制自己尾巴的力量。现在她已经能够在不伤到三公主的前提下，用鱼尾给对方带去难以磨灭的感受。
冰凉的鳞片此刻宛如化身绕指柔，守护着被卷入其中的美人身躯，缓缓挪动着，复杂的鱼纹又带来恰当好处的磨砺感。三公主缓缓睁开眼眸，里面含着深深沉沉的动情之意。
温漫终于找到了正确吃法，她微微仰起上身，抱住三公主的后颈，然后凑到她耳边，“殿下，感觉如何？”
三公主闭目感受着美人鱼散发的海洋气息，潮潮的，却又不腥气，而是透明澈亮的感觉，宛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浅浅海水，随着潮涨潮落，还有透明干净的珍珠浮现。
她从方才的余潮中回味过来，抱着怀里的少女，仿佛置身于阳光沙滩之下，满满的惬意与舒适，她声线略有些低哑地说道：“漫漫……”
这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旖旎温柔，像一片绒绒的羽毛，轻轻飘落在了温漫的心尖儿上，让她霎时酥软了四肢百骸。
“嗯？怎么了？”温漫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羞涩。
三公主以指绕发，顺着水流，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人鱼的后背，“可以松开尾巴了吗？”
水底下，冰蓝与雪白两色仍旧没有分开，似乎要纠缠到天荒地老。
温漫低低笑出声，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又用了几分力，“殿下，我喜欢这样，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三公主隐隐叹息，“你这样……”
“这样怎么了？”温漫又缠紧了几分，她方才尝到了滋味，忽然开始有点食髓知味。
这样的结果是，三公主上岸的时候，双腿变得柔弱无力，才走了几步，就险些软瘫在地。
温漫趴在池边，眼睁睁看着三公主体力不支的模样，不禁感慨：白芷果然没有骗自己，殿下太虚了。
从明日开始，她一定要督促三公主好好喝药！
而三公主垂眸，看着自己布满鱼纹的双腿，上面还沾着几片细小的鱼鳞。
她伸手，将鱼鳞收拢到手心，方才继续坐在案几旁边，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水，减渴。
人族在水中，所耗费的精力要比鱼类多好几倍，尤其还在水中做了些剧烈运动，比如游泳之类的，上了岸就会变得饥肠辘辘，仿佛跑完了千米之远般。
事后的三公主暗叹：之前到底是谁给了自己勇气，竟挑选了水池来证明自己。
真是失策了！
鱼吃到一半，反而被对方吃干抹净的三公主端着茶杯重新回到池边，相比她微喘要恢复体力的样子，温漫完全是如鱼得水，十分恣意轻松，她浮出水面，扒拉着三公主的手腕，就着她的手低头，开始咕噜咕噜地饮水。
将整整一杯茶喝完之后，温漫忽然抬起脸，眼尾尤且带着方才的淡红湿润，桃花般妩媚动人，“殿下，我还想缠着你。”
那尾巴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生动触感，温漫心里细细描绘着鱼鳞滑过的感觉，像缠在一块完美无暇的白玉上，光滑微冷。
三公主闻言，腿上却传来隐隐的酸痛之感。
她感觉自己已经游过整整一片湖泊般，体力在方才早已于水中耗尽，再来……
幸而温漫忽然又想到什么，自己否定了刚才的提议，“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今晚就先这样吧。”
她看到了三公主略显倦意苍白的脸庞，宛如一朵半敛的罂粟花，刚刚在暴风雨里经历了一遭又一遭。
嗯，自己现在是一条成熟的人鱼了，要学会体谅力不从心的妻君。
三公主努力崩住，不允许自己在温漫面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而是故作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好，那便依你之言。”
因为温漫的鱼尾已经有了自保能力，故而今夜不需要三公主继续守在岸边了。
一沾到被褥，被水色摧残至极的三公主几乎闭目便睡。
*
浓烈的海洋气息从睡梦深处侵袭而来，三公主睁开眼，被窝里有黏滑的触感，正在围绕着她一点点地挪动着。
她顿时面色一僵，侧头望去。
温漫正睡在她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而被褥之下，一条鱼尾正紧紧缠着自己。
一大早便被这销魂的方式唤醒，三公主的呼吸起起伏伏，慢慢地消化这一幕。
“殿下，你醒啦。来，快去洗漱。”温漫动作不停，狠狠地吸着美人，嘴里却催促着三公主。
床边，有一碗药汤的气息飘来，三公主艰难地开口，“这是谁准备的药汤？”
“我啊，我起了个大早，跑去找白芷讨来的。”温漫充满邀功意味地看向三公主。
“你……能上岸了？”
话落，被窝里令人心痒难耐的黏腻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属于少女的纤细长腿。
温漫从被窝里爬出来，“是啊，我一直琢磨到天蒙蒙亮，终于学会控制尾巴了！”
她不敢告诉三公主，是督促她喝药的强大迫切需求，才督促自己如此耐心刻苦地尽快学会变腿。
一上岸，温漫就穿上衣裳，然后跑到了白芷院子里。
白芷是被她硬生生吵醒的，披着外衣出来，一脸冷漠，“如果不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就算你是夫人，我也要拿你试药了。”
转瞬，看到温漫重新变回来的长腿，白芷清醒了一大半，她走到外面，看了看还处于浓郁蓝紫色的天空，“说吧，有什么紧要之事？”
温漫原本是为殿下而来的，但她觉得此时先得告诉白芷一桩事。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鸢尾了。”
白芷这下完全清醒了，下意识地朝院中的桃花树望去。
在以前，鸢尾很喜欢站在桃花树最高的枝头上，抱着自己的佩剑，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此时那里自然是空空荡荡，白芷回过神，“你确定没看错？”
“她手里似乎还执着一株草，看到我之后，却又掉头就走了。”温漫猜测道，“应该是给你送药来的。”
白芷忽然抱怨地看着她，“以后要是没什么紧要之事，夫人还是别来找我了。”
这一来，就惊走了自己的小家伙。
“这怎么又怪到我了呢？”温漫奇道。
白芷微微叹气，“阿鸢一定是刚刚出任务过了，她以前在外面找到什么稀罕的草药或者兽骨，都会帮我留意，想办法弄回来送给我。我原以为那事之后，她不会再这么做了。”
但在冷战的这段时间里，院子的竹架子上偶然会出现一株珍稀草药或者能研制入药的某些兽类部位，白芷完全不抱希望会是鸢尾悄悄送来的。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只是如今忽然被人瞧见，好面子又脸皮薄的鸢尾，之后恐怕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白芷想到这里，却也不是特别遗憾，因为越珍贵的药草，也意味着生长在越危险的地方，她早就不想让鸢尾为了自己如此搏命。
她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就会想尽办法为她做事情。
白芷看向温漫，“你别把这桩事说出去，殿下也不可以。”
温漫哦了一声，“我本来也只打算告诉你一个人的。”
白芷颔首，然后听闻温漫的来意，心情忽然又转晴，转身很痛快地帮温漫开了药方。
“夫人一定要叮嘱殿下喝药，连服三日才可以。”
温漫被态度迥然一变的医仙弄得一愣一愣的。
但也不敢怠慢医嘱，抱着药材回去就立刻给三公主熬了。
熬出来的药汤浓稠乌黑，飘散的气息一闻就很苦。
不过良药苦口嘛！
洗漱完的三公主回来，就被温漫拉过来，安置在了床边。
温漫小心翼翼地端起药碗，“殿下，快喝了它。”
“……”三公主垂眸，闻到了药材的气息，莲心子、黄连、苦胆草……
几乎将所有苦味的草药都混杂了其中！
三公主看着殷切万分的人鱼，“这药方是谁给你的？”
“白芷啊。”
果然。三公主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温漫和白芷凑到一起，只会联盟怎么捉弄自己。
“她可曾告诉过你，这药方有什么作用？”
“降火清热用的。”温漫当然不会傻到直言这是滋阴补力所用，她又黏过去几分，声音刻意放得柔软万分，“殿下，你喝了嘛，对你好的。”
三公主垂眸想了想，然后放松下来，慵懒地靠在床边，“要喂。”
温漫不做多想，立刻答应了，这简单，她用瓷勺舀起一勺，“殿下，请张口。”
三公主微微挑起眼梢，风情万种横生之际，轻声说道：“不要这样的喂法。”
作者有话要说：甜，一起甜，苦，一起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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