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柯的住所,以青灰色为主调。

  宽阔的空间,搭配各种浓淡深浅的灰,给人留下的印象,和颜柯本人一样沉静而又疏离。

  阮娇烧着脸,鹌鹑似的跟在颜柯身后。

  直到进了对方的卧室,看到那一大堆护肤品,才终于在这套房子里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

  “这是新的睡衣。”颜柯递给她一套白色睡裙,领着她进入隔壁的客房。

  进入房间,又从柜子里变出一堆小东西。

  “牙刷牙膏,沐浴露……”颜柯清点着东西,“还有毛巾,都在这儿了。”

  “谢谢颜老师。”阮娇把东西抱过来,一个一个拆包装。

  颜柯的目光,往阮娇的脸上扫了一圈。

  “还有卸妆的没拿。”说着,脚步又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给。”卸妆水和卸妆棉,也是全新的。

  阮娇接到手上,拆开手里装卸妆棉的纸盒。

  “颜老师这里,是不是很少有客人留宿呀?”客房的所有东西,都跟新的一样,不像是经常有人住的。

  “嗯。”颜柯从柜子里找出被子和枕头。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听在阮娇耳朵里,却觉得无比的动听。

  她嘻嘻一笑,凑过去帮着颜柯铺开被子,“颜老师,我不会是你家第一个留宿的客人吧?”

  “嗯。”

  “真的嘛?!”阮娇原地蹦了一下,心底突然涌出一分不知名的窃喜。

  “我不喜欢家里有人。”颜柯拍了拍铺好的被子,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了,才转头道,“一个人比较安静。”

  阮娇笑出了声。

  “那我岂不是颜老师眷顾的幸运之子?”她咧嘴,“明天我要去买注彩票,说不定一等奖就到手啦。”

  颜柯被她逗得露出了一抹淡笑。

  她往门外走,“就只差护肤品了。待会儿先将就用我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皮肤耐……耐受性高,随便抹点儿什么都行。”她上辈子糙惯了,天天都在做实验、跑数据,根本没时间护肤打扮。

  “行,我那儿还有两套新的护肤套装……”

  “嗯嗯,我待会儿过去找你拿吧颜老师。”阮娇动作迅速,脸上已经糊上好几张卸妆棉了。

  “你这样不行,毛孔里的粉底卸不干净。”一看她毫无章法的卸妆,颜柯就忍不住道。

  “嗯嗯,差不多就行啦。”阮娇最后一抹,将化妆棉拿下,“干净了吗,颜老师?”

  颜老师不语。

  看着对方依旧完整的眼妆,面色复杂,估计也是没想到,作为一名少女偶像,对方居然连卸妆都卸不好。

  “我帮你吧。”重新取出卸妆棉,浸湿卸妆水,颜柯的双手,在阮娇脸上轻轻动作。

  黑溜溜的,像宝石一样闪着光的两只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眼睛闭一下。”

  “哪只?”阮娇闭上了双眼,下一秒又全都睁开。

  “两只。”颜柯失笑。

  “哦。”还以为可以留一只,看看颜老师呢。

  两分钟后。

  看着一张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素脸,颜柯终于停下了卸妆工作。

  “谢谢颜老师!”阮娇立刻送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颜老师你最好啦!”

  颜柯一怔,嘴角微微上扬,“已经很晚了,快去洗漱吧。”

  “嗯嗯。”阮娇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卫生间。

  ……

  主卧门口,房门大开。

  已经将自己全身都洗的香喷喷的阮娇,看着房门,犹豫了几秒。

  “颜老师,我可以进来吗?”她敲了敲门。

  “请进。”

  阮娇拍拍自己两颊,将脸上一直挂着的傻笑,强行恢复成正常的社交微笑。

  “颜老师……”

  阮娇呼吸一窒。

  颜柯正在擦身体乳。

  大概是为了更好的涂抹,将右脚踏在了床上。修长的大腿,半掩半露,在黑色真丝睡裙的衬托下,白得分外耀眼。

  黑与白带来的视觉冲击,让阮娇一时间忘了呼吸。

  “护肤品都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吧。”颜柯侧头,指了指一旁的梳妆台。

  乌云一般的秀发,随着转头的动作,一下子荡开来,为冷艳逼人的五官点上了三分柔和。

  “……好的。”良久,阮娇才找回呼吸,动了动喉咙。

  “要我帮忙吗?”见阮娇还愣在原地,颜柯选了一瓶爽肤水,向对方走过去。

  黑的纯黑,白的雪白。

  似一阵摇摇曳曳的风,摄人心魂。

  “颜老师……别……别过来……”阮娇仰头,稳了稳突然飘忽的心神。

  “怎么了?不舒服吗?”颜柯快步向前,看着摇摇欲坠的阮娇,略微皱眉。

  “有……有点头晕。”阮娇捂着心口,重重地吸了口气,心里却更加飘忽了,“完了,颜老师不仅颜色惑人,连香味也醉人……”

  颜柯扶着她在床边坐下,见她面色通红,伸手向她额头探去。

  “好像有点严重。”又是头晕,又是脸色发红,看起来喘气也有点困难。

  颜柯转身,“换件衣服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颜……”老师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睡袍的腰带,被阮娇不小心扯开了。

  “对不……起。”阮娇抬头,想要说出口的道歉,立刻被闯入视线的风景打断了。

  好在,她理智还在,迅速低下了头,强迫自己将刚刚看到的饱满形状逐出脑海。

  “对不起,颜老师。”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我就是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大半夜的,颜老师早已经很累了,她不想麻烦对方。

  再者,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头晕,她心里也已有了猜想。

  几年前,她和几个好友一起去佛罗伦萨时,有位经常自称艺术家的好友,在见到大卫雕像后,突然呼吸急促,头晕冒汗,整个人像中了幻术一般。

  当时,一行人在确认他没有得急病,而是出现了传说中的“大卫综合症”后,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现在,猜测自己出现了“颜柯综合症”的阮娇,突然很想穿回佛罗伦萨,握住那位艺术家朋友的手,和他一起交流一下被艺术震晕的体验。

  当然,这个猜想,不能宣之于口。

  所以,阮娇可耻地撒谎了。

  “颜老师,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是不是没吃晚饭?”颜柯已经重新将睡袍系好,神色自然。

  “嗯,带妆彩排后,就直接参加直播了。”

  “大概是低血糖,你等两分钟,我给你找点吃的。”

  “嗯,麻烦颜老师了。”

  “没什么。”颜柯往门外走,“以后要多加注意,虽然演出很重要,但身体是自己的。”不知为什么,一向少话的她,在看到头晕虚弱的阮娇后,突然很想叮嘱她一些小事。

  “还有,饮食规律也很重要。”没一会儿,颜柯走回卧室,拿出两块水果糖递给阮娇,“不要为了身材一味地减肥。”

  “嗯嗯,颜老师放心,我不减肥。”开玩笑,她在美帝吃了那么多年“猪食”,好不容易回到了祖国妈妈的怀抱,当然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可怜的胃。

  卡崩!卡崩!

  阮娇三两下嚼碎了水果糖,在和颜柯回归正常的交流中,头晕的症状终于减轻了许多。

  她站起来,只敢将视线停留在颜柯耳朵的位置。

  “颜老师,那我先去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泡了麦片,你吃完再去睡吧。”她不喜欢吃糖,家里只找出两颗橘子味的硬糖。

  “好。”阮娇脚下方向一转,跟着颜柯去了饭厅。

  吃着颜老师亲手冲泡的麦片,阮娇的心里,对“自作自受”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

  燕麦……真的很难吃。

  颜老师让她不要盲目减肥,她赞同。但同时她也觉得,让她吃这么难吃的原味麦片,和减肥对人的折磨其实也没差多少。

  颜柯转身,回厨房拿了两个玻璃罐子。

  “燕麦是无糖的,如果吃不惯,可以加点杏仁或者腰果。”

  “颜老师你真好~”阮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个罐子里舀了一勺。

  一分钟后。

  阮娇面带苦色,“颜老师,你家的东西都这么健康嘛……”杏仁和腰果也毫无味道。

  “不喜欢吗?”

  颜柯弯了弯嘴角,“不好意思,我健身餐吃习惯了,做东西习惯少盐少糖。”语气里,可没有看出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阮娇一脸菜色,艰难地大口吞着碗里的健康牌燕麦。

  对面,颜柯淡笑着摇头,“你吃东西的习惯,也需要改一改。”坚果和燕麦都没怎么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以后,以后一定细嚼慢咽,今天太困了。”阮娇毫不走心地做着承诺。

  颜柯没说话,抿了抿继续扩大的嘴角,看着眼前的人继续吃东西。

  苦大仇深的样子,让她原本无风无波的心情,瞬间大好。

  等阮娇快吃完了,她开口道,“需要加糖吗?”

  “什么糖?”

  “冰糖,做菜用的那种。”

  “……不用了。”等冰糖化完,她的燕麦也吃完了,还不如不加。

  ……

  将燕麦囫囵吞完,阮娇刷好牙,终于躺到了客房的床上。

  “明天……吗?”颜柯敲门。

  “什么?”阮娇翻身下床,笑容满面地开门,“颜老师是来说晚安的吗?”隔音效果太好,她刚刚都没听清楚。

  “不是,是想确认一下,明天几点钟叫你?”看阮娇今天的劳累程度,明天起床估计会有点困难。

  “这样呀……中午有庆功宴,我九点起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快去睡吧,明天九点钟叫你。”

  “颜老师你最好了!”阮娇声音里带糖。

  颜柯弯了弯唇角,转身准备离去。

  “颜老师!”阮娇叫住她。

  “嗯?”颜柯回头。

  “你还没说晚安呀!”都有叫醒服务了,要个晚安,应该不算膨胀吧。

  “晚安。”一个淡淡的笑容,晕开在颜柯的眼角。

  “晚安,颜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