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很清澈，这不该是一个间谍该有的眼神，她不该踏入这一行。她应该是自由的，快乐的，无拘无束的，而并非像我一样终日活在黑暗里与鬼魅并行，与死亡共舞。
身在乱世的我已经无从选择，可我希望她可以。我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粹干净阳光，我想让她躲开这所有的阴暗，她不该接触我这种人的。
“寻常千金小姐钓金龟婿都是出洋留学，逛舞会开沙龙，可你为何偏偏要进这种鬼地方？”
“我要钓的，是你。”
看着她戏谑突然凑近的脸庞，我第一次因为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而没有说话。
风流。我心里如是想着。
下船后我极力反对她进入情报科，可无论我再怎么冷漠，生气，都赶不走她。无奈我只能劝她的父亲。
“顾会长只有这一位女儿，一定爱她如性命。”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欲再劝，却听顾会长说：“这杯酒我敬你。”
照常婉拒后，顾会长继续说：“这是民国二十年的波特，也不能喝吗？”
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
我端起酒杯微微摇晃，随后置于鼻前轻嗅，问了句：“是九月酿的吗？”
“当然是九月。”
一九三一年九月，九一八事变。
顾会长告诉我，要以民族大义为重。
可我依旧不愿喝这杯酒。
中国人的习俗，喝酒代表接受，成交，达成一致。可我不愿意，我不希望眼前的光芒被这腐臭黑暗的情报部抹杀，我宁愿一辈子也看不见这光，只要知道她在远处的某一方安好便可。
可惜，世事不遂如人意。密码船上的我们五个人，再次被聚集到了一起，接受审判。地点是裘庄，囚住我们五个人的庄园。
直觉告诉我，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随着金生火，白小年的死亡，我知道离我不远了。我能走的出第一次审讯室，又能走出第二次，第三次吗？况且不查到老鬼龙川肥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下去只能是无限循环的死局，可我还有重要情报要传递给组织，拖不起时间。
突然她跟我说她生日，一向视感情为干扰项的我却怎么也无法排除，明知拖不起时间的我依旧答应给她过生日，给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这一次给她改裙子倒是得心应手多了，毕竟是第二次了，所有尺寸早已了熟于心。
她问我衣裳与她哪个好看？
“当然是……是你好看。”不知为何我突然闪躲开不敢直视她炙热的目光，佯装整理旗袍。
“那李上校要不要考虑娶我呀？”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亦或是嫁给我？”
我要钓的，是你。
异曲同工的两句话，彼时更多觉得是大小姐的调皮，对此感到无奈；如今却隐隐有一丝喜悦与害羞逐渐从内心深处破茧而出，有过爱情经历的我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我们都是女子。
“咚咚咚……”
若非王田香的敲门声，我竟未发现我在纠结感情问题。一直以为从上一任丈夫死后我就不会爱上任何人，可如今的感觉如此真实。
只是，我注定不能活着走出裘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