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阳在她床边又坐了一会, 看她闭上眼睛帮忙熄了灯, 替她关好门前不经意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瞪着大眼珠子特别吓人。
她心里倒吸一口凉气，重新打开了灯：“你一天天的, 能正常点吗？睡觉你就闭上眼睛。”
“不。”周佳铭坐了起来，对着教练摆摆手，“我一躺下还是紧张，你说万一比赛那天输了, 对方5号中锋会不会嘲笑我们？好难过，之前明明信心满满的，可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比赛输赢有很大一部分压在自己身上, 我就难过。”
张丹阳看她垂下毛茸茸的脑袋, 委屈说着这些话, 心里酸酸涩涩的，忍不住过去揉揉她的脑袋。
似乎也明白了吴竹心态崩掉的原因——因为承担着队伍太多的责任, 又不是那种想到什么就会说出来的性格，到最后就是给自己很大的压力，输比赛就会怪在自己身上。
“真的不用紧张, 就和平时一样就好。上次比赛我们是输了，因为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改掉了。而她们暴露出来的问题少, 队伍风格基本固定, 能不能改得掉还两说, 所以不用紧张。”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放在周佳铭头上, 周佳铭觉得她可能把自己头当篮球了：“我的头是不是特别圆？”
“没注意过。”张丹阳收回手。
“你喜欢吗？”
张丹阳轻笑，已经习惯她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还能顺着回答：“喜欢。”
周佳铭嘴巴张大到能塞进去鸡蛋，她忍不住笑起来，把脑袋凑到她面前，用行动摆出一副‘任你摸’的姿态。
比起弹脑瓜崩，摸头简直太温柔啦。
.
比赛是在Q市体育馆举行。
出发前，周佳铭在宿舍里到处翻找她的23号球衫，其他几人都收拾好了在门外等她。
“没事，你们先走，我得找到我的球衣。詹皇不在我心有点慌啊。”
张丹阳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了，上楼一听周佳铭说这话，气得想笑，手掌盖在她头上，拧了180度就走：“祖宗，你有点文化行吗，正式比赛的队员球衣号码都是安排好的，穿什么23号。”
“奥，是这样啊。”周佳铭挠挠头，背个超级大的黑包跟在张丹阳后面，“嘿嘿，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没正式参加过比赛嘛。”
黄安安在后面负责关好了灯和门。
为了方便，张丹阳把俱乐部的商务车开过来了，七个人加上各种大包小包还挺宽敞。司抚言容易晕车，大家自觉把副驾驶座位留给她。
周佳铭紧挨着驾驶座，坐在张丹阳后面。
她手指一点都不安分，抠着张丹阳的车座垫子，抠啊抠，食指指尖都红了也不停。
张丹阳能从内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小表情，眼神乱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里放着柔柔的平和音乐，她越听越烦躁。
张丹阳换了首和她风格很不符合的《Fire》，气氛稍微活跃一点，黄静静跟着轻哼，林爽松有一搭没一搭和司抚言聊着天，黄安安和蒋凡珊相互倚靠着相亲相爱睡成一团，吴竹双臂抱胸，带着黑色鸭舌帽，酷酷冷冷的望着车窗外。
“球衣已经准备好了，我放在后备箱里，一会下车的时候，佳铭记得拿着。”
“……嗯。”周佳铭扭扭捏捏问，“有23号吗？没有23号，我感觉我都不是铭皇了。”
张丹阳好笑：“你还真以为自己穿上23号就是小皇帝了？看你是铭慌还差不多，慌张的慌。”
周佳铭大叫一声又立马意识到有人在睡觉，声音很小却气势汹汹：“你等着我看怎么赢吧。”
她气哄哄不说话，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商量教练：“那我能穿1号吗？”
“看来你是真没参加过哪怕一次的正规比赛。”张丹阳假装苦恼，“你连国际联赛不允许1、2、3号球衣出现这种事情都不了解？”
周佳铭昂起脑袋，理直气壮：“就不知道，怎么样？”
耳朵和脸却忍不住红红的。
“篮球场上，裁判用伸出一根、两根、三根手指分别来代表1、2、3分球，没有1、2、3号球衣号码，是为了方便裁判的记分。”
“NBA咋有……”小声反驳。
国际篮球联赛规定，球衣号码是从4—15号的，五个首发五个替补再加上两个伤病，一个完成的球队刚好有12个人。NBA规定的号码是1—50号，只不过有大牌球星追求与众不同，还会申请不在1—50范围内的别的号码。
当然她们大学生篮球联赛是允许存在的，也是上报几号都可以。
显然，拧起了眉毛的张丹阳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一会给你什么就穿什么得了，哪那么多问题。”
张丹阳的安排方式完全符合她传统老干部人设：14、15是中锋，4、5、6是后卫。队员号码的大小顺序排列基本按照身高来，越高越大。
要知道，现在遵循这个传统原则的队伍越来越少了。
张丹阳身为90后，21世纪的年轻美女教练，还按照这种方式分配，可真是……恪守传统。
穿上10号球衣的周佳铭挺满意的，好歹是个整数。可嘴上并不饶人，听林爽松说了球衣规则后，直接吐槽：“切，又是老大爷那套。”
张丹阳：囧。
Q市的体育馆修建的十分豪华，和Q大的有些相似，就是观众席面积更大，人也多。
换上球衣的一瞬，周佳铭心里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周围人吵吵嚷嚷，甚至还有几架摄像机摆在球场旁边，她却前所未有的镇静。
能听见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想做点什么。
她望着对面，似乎看到了那天那个中锋，她也在第一节 就上场，球衣跟着换了，不是5号，而是15号。
张丹阳喊了周佳铭一声，没听见，顺手勾了一把她的肩膀，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很凉。
她皱眉攥住周佳铭的手，像握着一根冰棍：“这么凉？”
周佳铭笑着收回目光，捏捏她的手：“放心。”
谁让谁放心啊。
“球衣得塞进裤子里。”张丹阳提醒她，“能让裁判看得清楚一些。”
周佳铭哦哦两声，利落把球衣塞进同色宽松短裤里面。她们这边的球衣是大红色，十分张扬，和她的发色十分相配。
她伸手扯扯短裤上面的松紧，扬着笑脸：“教练，我好看吗？”
“出息呢？”张丹阳看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翘起嘴角。
松紧腰带把长出来的上衣收紧，挤压出褶皱，她突然想伸手替她整理一下。或者恶趣味的勾住腰带弹她，看她呲牙咧嘴的跳脚……
张丹阳觉得自己和周佳铭待的时间长了，行为也跟着幼稚起来。
比赛开始，她的五个小队员上场，司抚言和她站成一排准备二三小节再上。
看着几个身高身材各具优势的队员穿着整齐的服装，并排走上赛场，张丹阳深吸一口气，她拭目以待。
除了周佳铭的10号，黄安安和黄静静分别是5、6号，林爽松15号，蒋凡珊是9号，她身边的司抚言是8号。
4号原本是后卫，吴竹由于是老大穿了4号球衫。
她在中圈跳球抢到优势，对方中锋也就是那天的5号中锋孟孟紧随其后，吴竹对自己不够自信立刻传球，周佳铭突破对方防守上篮先得一分。
这一分就想开闸的洪水一样，势不可挡冲击着Q体的所有队员，原本菜鸡一样的队伍，在短短的时间里，进步飞速。
都快怀疑是不是服用兴奋剂什么的了。
就好像，每次都知道她们要怎样传球似的，她们会抢先在传球之前阻挡原本的传球路线。
早知道，球拿到手那就是优势，就算是两方势力相当，攻方也是很容易突破防守的。
这次Q大重心放在周佳铭身上，她灵活度高，每次队友传球给她都都会低位运球，或者在吴竹、林爽松的掩护下直接进行中远投。偶尔来几个骚操作，突破防守直接灌篮，飞天遁地的模样看的张丹阳腰疼。
Q大不断的进球、得分，Q体教练小美的脸越来越黑，张丹阳轻轻笑起来，饶有兴致看着小美的表情变化。
周佳铭越发兴奋，完全忘了来的时候还在紧张着会不会翻车。她天生就是赛场上的人，哪怕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比赛，依然不见紧张。
吴竹自从一开始的抢球优势后，便很难从孟孟手里拿到优势，只能尽力不拖队友后腿，艰难地给对方捣乱。
二三节司抚言上场后，吴竹低垂着脑袋下来，情绪不佳。球赛结束的时候，Q体整体都有些莫名其妙，就感觉她们还没摸到几次球呢，怎么就输了？
小美教练黑着脸过来兴师问罪：“张丹阳，你竟然……这么搞我。”
周佳铭呼吸都没平复，挡在张丹阳面前，鼻尖对上小美的指尖：“干嘛啊你，比赛靠得是实力。”
“行行行，你有种。”小美教练不和小屁孩计较，还是对着张丹阳说。
张丹阳半点心虚都没有，看她一扭头走掉，招呼自己队员晚上去吃大餐。
车上，周佳铭兴奋的叽叽喳喳：“教练教练，你对小美教练做了什么呀？”
张丹阳瞥她一眼：“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就挡我前面啊？”
“总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嗯……”她心里的小火苗熄灭了，平静回答，“也不过是按照她之前的比赛风格稍加推测，果然，训练出来的队伍和她当年比赛横冲直撞的风格很像。”
“还有最一开始的比赛，我录像了，稍加分析就能知道对方的突破点，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疯狂让你练习中远投和低位运球时为什么？”
“厉害。”周佳铭竖起大拇指由衷夸奖。
到了聚餐时间，冤家路窄这四个字被接下来的Q大和Q体行动，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解释。
※※※※※※※※※※※※※※※※※※※※
腰疼是因为周佳铭那个灌篮的姿势比较考验柔韧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