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替声(娱乐圈)>第29章

  枫露园的这栋公寓承载了霍然和俞欣颐的过往,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栋公寓,上个月的诀别同样是在这栋公寓。

  从前俞欣颐还在念高三的时候,霍然甚至特意请了个保姆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以致于霍然进门之后浑然全无客人的生疏与客套。

  玄关处,霍然坐在门边的矮凳上大大咧咧坐着,祖宗似的等着人给她换鞋,俞欣颐打开的鞋柜里赫然躺着好几双拖鞋,她心里兀然被刺了一下,不太舒服。

  这点儿由于天生强烈的占有欲而滋生的不舒服在俞欣颐递了双拖鞋到脚边的时候,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有别的人来过?”

  俞欣颐直起身来,将霍然随意搭在]鞋柜上的西装外套理了理,挂在了衣架上:“当然,工作上的伙伴。”

  语气理直气壮,宛如霍然在问她公寓里是否有床一样。

  霍然喉间梗了一下,她不喜欢俞欣颐和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打交道,但是此时此刻碍于她们二人几乎毫无关系可言,她没有立场来堂而皇之地表明这份不喜欢。

  于是幼稚地体现在举止上。

  俞欣颐从医药箱里翻出跌打药,旋身便见霍然将拖鞋踢了一踢:“有鞋套吗,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那是我穿的拖鞋。”

  跌打药放在桌上,俞欣颐眨眼间便后悔起刚才的说辞来。她不属于霍然口中的“别人”吗?怎么可能不属于呢?钱给了,房子过户了,包养这层关系如她所愿被霍然主动断了。

  再好不过的结局。

  俞欣颐本想去抽屉里找找还有没有鞋套,霍然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右脚微微点着地面,白皙细嫩的踝部突兀地肿起了一块。

  她没将这伤当回事,和练马术受的伤比起来全然不值一提,再说了,女人和高跟鞋的关系就像驯兽师和猛兽的关系一样,不恶斗个几十回合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当过女人。

  俞欣颐看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眉眼淡淡的,品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说了句:“药在桌上,你自己抹药吧。”

  霍然:“我不会。”

  “……”俞欣颐本不想管她,但其实自己直至进门之前,心情都非常愉悦,虽然这些愉悦很快就被和霍然共处一室的回忆给湮没覆盖,化作逃避和痛苦。

  但是霍然在礼堂唤的一声“表妹”在心里被她仔仔细细品了几十上百次,从语气到时间再到声调,用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一厢情愿的臆测酿成了一颗糖,砸吧砸吧含在嘴里,甜滋滋的。

  俞欣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起跌打药,抬眼:“过来,我帮你。”

  霍然依言坐了过去。

  俞欣颐低垂眼睫,棉签上沾了药水,带着七分力揉着伤处,又围绕踝部打了几圈。

  霍然至始至终一直在盯着她。

  燕城入秋了,自从网络剧杀青以后,俞欣颐大半时间都待在公寓查看工作邮件,筛选了几个剧本,前两个星期刚邀了几个通过网络剧认识的工作伙伴一起研读商讨。

  没出去风吹日晒,小麦色的皮肤捂白了不少,齐肩发留长了,今天简单地做了个造型,发梢微卷,披在脑后,一侧的一绺发丝编了股小辫,上面缀着几颗饰品,其余的别在耳后,露出雪白的耳垂,娇嫩可人。

  灯光莹莹洒落下来,她薄唇微抿,像有难言的心事。

  霍然心念一动,想将这近在咫尺的两片唇瓣撬开,问问她,俞欣颐,这一个月以来你有没有想我。

  棉签扔进垃圾桶,俞欣颐旋上跌打药的瓶盖,问道:“客房没收拾床单被褥,你睡沙发吗?”

  “我睡你。”

  “……”俞欣颐没好气地扭过头,便见霍然欺身吻了过来。

  (请看过前文的直接跳转作者有话说)

  渝城。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导演监视器里的镜头被热气烘到扭曲起来,俞欣颐专心致志地盯着画面,一帧一帧地琢磨,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室外布景条件限制,旁边只搁了一台电扇,白色的扇叶呼呼地转,闪烁着刺目的阳光。

  安冉在候场,同俞欣颐坐在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地忘了半途而废的潜规则,频繁的说戏拍戏更冲淡了尴尬感,其实慢慢接触下来,安冉觉得俞欣颐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工作认真,大方客气,不摆谱儿。

  惦念着俞欣颐口头承诺的下一部戏,这零星半点的感遇之恩,安冉记加=在心里并付诸行动了。外出通告的时候,会买些伴手礼送给俞欣颐。大半是精致小巧的配饰抑或摆件,俞欣颐不贪吃,日常三餐偶尔都会由于忙碌而遗漏。

  这些小玩意儿花不了几个钱,俞欣颐又是个浑身堆满奢侈品的富二代,安冉起初深感送不出手。但是自从亲眼看见俞欣颐将腕上卡地亚的手镯换成了自己送给她的平安红绳之后,就再无顾虑。

  天气太热,丁竹刚才领着几个场务去买降暑的饮品了。

  俞欣颐工作起来浑然忘我,额头和鼻尖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她毫无察觉地拿着呼叫器在和灯光师交流。安冉从桌上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她微微往后缩了缩,看清是安冉之后才放松下来,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安冉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俞导我发现你是不是有点儿肢体接触障碍啊,每次我碰到你你都很紧张。”

  俞欣颐:“有吗?大概吧。”

  这挤牙膏似的对话经常发生,俞欣颐只要进入工作状态,无关导戏的事情,她都惜字如金。安冉见怪不怪了,正好冰镇绿豆粥买来了,场务正分发呢,她拿过来两杯,一杯给自己留着,一杯插上吸管就直接递到俞欣颐嘴边。

  俞欣颐腾不出手来拿杯子,当下也没觉得这种喂食的举动有多亲密,垂眸看了眼冒着丝丝凉气的绿豆粥,就低下头喝了几口。

  不一会儿,丁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俞导,你表姐过来探班了。”

  “表姐?俞导你还有表姐啊?”安冉挺诧异。进组以来一直见俞欣颐独来独往,跟着她的都是助理丁竹,前几天来了个做饭阿姨,就在酒店开了个房间帮忙改善伙食。亲戚、朋友,从来都没听她提过。

  俞欣颐吮着吸管的动作顿了顿,紧紧抿起的上下唇透露出不安,她淡淡说道:“一个远房表姐,不太亲。”

  安冉:“千里迢迢过来探班呢,还不亲啊?大热天的,我爸妈宁愿在家吹空调吃西瓜都不会跑来看我。”

  俞欣颐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她叫来副导,将手头上剩下的拍摄工作交给他。见俞欣颐要走,安冉又追上她,满脸期待的模样:“漂不漂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去见见你表姐啊?”

  漂不漂亮?俞欣颐对这表姐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又不好违背事实,只好折中道:“风韵犹存吧。你下一场不是有镜头吗,来不及就别去了。”

  丁竹听见俞欣颐给出的评价,面部表情十分微妙。

  渝城三中的露天停车场设在篮球场旁边,背后是教师办公楼,高大规整的建筑楼遮挡了炽热的阳光,又有垂柳合围,清风徐来,凉风阵阵,是个夏日里的避暑胜地。

  上课铃声足足响了三道,才算将室外四处撒欢的高中生赶鸭子似的撵回去。篮球场上的逐风少年一边运球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回教室,途径停车场的时候,还拿手肘推了推同学:“卡宴诶,谁的车?咱们学校哪个领导又中饱私囊了?”

  “剧组的吧,这些明星屁本事没有,就靠一张脸哄脑残粉赚钱。真不知道读书干嘛,还不如投个好胎!”

  霍然坐在车后座,一只手悠然自得地支着下巴,一只手技术高超地转着万宝龙钢笔。聒噪的说话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百无聊赖之下,她微微偏过头去,迎上车窗外两个男生错愕又妒羡的目光,依稀听见了“美女”、“富二代”、“御姐”、“女总裁”之类的字眼。

  生意场上经历了太多的阿谀奉承,霍然的耳朵已经被磨出了刀枪不入的老茧,但从学校这种环境听来的话却不是逢迎,而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羡慕。

  受用之余,霍然垂眸看了眼腕表,等人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车门从外打开了——

  俞欣颐带着满身热气坐上车,将车门一关,冲霍然唤了声:“表姐。”

  这个称呼只是图方便,毕竟丁竹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俞导,你金主过来探班了”,“俞导,骏川的总裁霍然过来探班了”。俞欣颐这一出假戏真做让霍然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买账,投桃报李地眨了眨眼睛:“表妹好久不见,想我吗?”

  霍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近支远房的亲戚加起来几个箩筐都装不下,但这些亲戚就逢年过节走动走动,真算起来,还不如家里的管家保姆熟悉,更谈不上亲密了。

  除了爸妈之外,从血缘上来说最亲密的该是霍父一笔没还清的风流债给霍然附送的一个便宜弟弟,霍朗。霍然大概天生商人头脑,从小深谙中国人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劣根性,哪怕知道自己是嫡长女,都对毋庸置疑的第一继承权产生了危机感。

  霍朗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自然不亲,知道自己境况艰辛,变着法儿地讨霍老头欢心。但抵不过霍然一面脚踏实地地干业绩,一面用心险恶地抓把柄,霍母尚在,霍父手里的一杆秤砣本来就偏向霍然。

  三两个错误报上去,霍朗就被发配到地方上的分公司历练了,霍然如今坐镇燕城,他想再回到中央恐怕难上加难。

  半个亲弟弟霍朗的存在,使霍然骨子里的天性凉薄犹如淬火炼钢,愈发纯粹。

  对霍朗,霍然从来都是直呼姓名,连在霍父眼皮子底下都不屑装零星半点的长姐风度。霍父理亏,任由她了。

  这句表妹的称呼太过新鲜,以至于霍然意犹未尽地挑起了俞欣颐的下颌,又问她:“表妹不说话啊,不想我吗?”

  霍然的鼻梁上一如往日架了副眼镜,光滑锃亮的镜面映着自己的轮廓,微微扬起下颌的姿势使眼睛微微上抬,目光只好往下移了几寸,盯着霍然琥珀色的瞳孔。俞欣颐不由分神去想,每到这个时候,霍然眼里的自己是怎样的?

  被动、任人屠戮、楚楚可怜?

  不怪霍然总戴眼镜,她大概是瞎,戴了眼镜都看不清人。

  “想你,很想你。”俞欣颐的眼神温情如水,察觉不出丁点的欺瞒。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霍然要是当真了就不是霍然,对于感情,她的基本原则只是好玩,仅此而已。但如果这个人是俞欣颐,她又要另当别论了。

  大概七八年前的时候,某天夜里,霍然被一群狐朋狗友灌到七荤八素,让人送回家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报了个地名。早上锤着宿醉而钝痛的脑袋醒来,才知自己身处燕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

  霍然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购置了这样一栋公寓,或许是朋友送的,或许是霍朗送的,或许是生意伙伴送的,都有可能。

  霍然掀开被子要下床,但刚坐起身,就听见一个清冽稚嫩的声音:“霍小姐,你醒了?头疼吗,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

  房间里昏昏暗暗,窗边的书桌上亮了一盏灯,被细心周到地调控在一个不会扰人清梦的亮度。霍然抓起床边的眼镜戴上,女孩站在她眼前,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还没干,你先凑合凑合穿这身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请来晋江留言,正文转不老歌:/?ay123

  唉,这对cp是老套的渣攻回心转意的故事,为霍泰迪点一首开始懂了。